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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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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痕。闾丘策死了,高演的病该怎么办,鼻尖一酸,润湿眼眶,“闾丘策也不例外,那些书籍就是他的命。他一心在医,但凡遇到繁杂病症,都会主动上门诊治。自行医以来,所遇所学的疑难杂症,诊治方法,都编纂成册。杂病论,神草略方,是他毕生心血。他用性命撰写医理药集,想要留给世人。”
高演曾有意让闾丘策进太医院,可是闾丘策不愿意,说,只想一心行医。
“太医院的太医历来只为天家诊治,没有皇上允许,均不得在外行医。得到富贵,享受荣华,光耀门楣,却是闾丘策不屑之事。医者仁心,行的是救死扶伤,端的是悬壶济世,这才是闾丘策毕生心愿,”玉清说道,“以前一直碍于身份只能待在王府,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给人治病,原以为闾丘策的心愿总算有实现之日,没想到出师未捷……”
店里的生意每月都是入不敷出。每到月初都会跑到王府来找玉清借钱。玉清很奇怪,问闾丘策为何找她而不找王爷。闾丘策看着她发髻上的玳瑁钗笑着说,她比王爷有钱。
玉清转眸看向棋局,越看越迷茫,高演不是赢了么?这一局怎么看着像似要输呢?高演怎么会输给她呢?若是三局两胜,他们这是第几局了?是第二局么?好像是,还有一局,他可以绝地反击。
闾丘策之死,是不是坐实了他伙同许太医谋害龙嗣一事,若传到宫中,高殷与宋璃定会认为闾丘策是畏罪自杀。玉清并不知道闾丘策之死有没有传到宫中,亦或是何时传到宫中。皇上没有召见高演,高演依旧抱病在家。
长公主出阁时,高演与玉清才再次踏进皇宫。
丹阶上,长公主盈盈跪拜,辞别太后,拜别皇上和皇后,万年殿内,拜别列祖列宗。
礼官颂词,乐官奏乐,鼓瑟齐鸣,管篪悠扬。
红衣黑发,醉过晨霞,长公主一袭嫁衣,铺陈千里,逶迤身后。轻移莲步,缓缓而行。
百官叩拜,命妇伏身。
玉清微微抬眸,正触上长公主登上鸾驾前对她的深深一望。
鎏金銮驾,凤帜飘舞,羽盖葳蕤,仪仗威严;随行的执礼大臣、内监、宫婢,女官,宛如长龙,奉典仪,执权杖。丝竹飘颻中,环佩锵鸣间,十里红妆,幽幽远去。
皇上赐宴琼林阁,普天同庆。炊金馔玉,玉液琼浆;丝竹悦耳,弦音绕梁不绝。百官恭贺,一派盛世太平。
宴席散后,众人逐渐散去。
高演与玉清起身,欲要行礼告退,却被李太后唤住。
“常山王妃,请留步,”太后声音依旧婉转,“现如今蓉儿出阁,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皇后又逢身体不适,哀家想委屈王妃留在宫里,陪陪哀家几日,不知王妃可愿意?”
玉清一愣,双眸不露痕迹的扫向高演,见高演颔首,“臣妾惶恐,能够服侍太后是臣妾之福。”
自此玉清留在皇宫,居漪兰殿。
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留她在宫中,无非是挟她为人质。月光如水,洒落满院的清冷,一地的愁绪。直至三更,玉清才阖目睡去,
朦胧间,有只手微带凉意,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脸颊,流连在她的唇边。玉清猛然惊醒,瞬间起身退到床角,伸手握紧梨花簪防于身前。
抬眸却看见皇上僵住的脸,满目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琥珀的眸子暗沉,划过道道伤痕。
高殷缓缓转身,声音微涩,“刚批完折子,过来瞧瞧你。”
“臣妾,没有别的意思。”玉清看向手中的梨花簪,梨花簪是高演前段日子自己雕制的。他说母亲的梨花簪上一朵独开,虽然高洁,却过于孤单。梨花总有离别之意,因此,此支梨花簪上是并蒂双开。
“朕只是过来瞧瞧你,”今日母后将她强留宫里,挟为人质,他心中颇为不忍,可也有暗暗的欢喜。方才批完奏折,便迫不及待的赶来看她。她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他们如此的近,可是,他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崇山万里,以前谈笑风生的日子当真是一去不复返,高殷深深叹息,“真的就回不到从前了么?”
玉清放下手中的梨花簪,望向高殷的侧影,肃穆的冷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之间还有多少信任。
高殷坐下,轻笼袍袖放在案几上,“玉清,那日,你真的会伤阿璃么?”
“那日,皇上真的会杀高演么?”玉清见高殷不答,片刻道,“皇上的答案便是臣妾的答案。”
偌大的寝殿内静的异常,烛火毕剥一响,更显诡异,良久之后,更漏声隐隐传来。
“好,很好,”高殷坚毅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嘲讽,片刻道,“朕明日会封常山王、长广王为刺史,前往晋阳、云阳等地,彻查晋州郡守聚敛违公,徇私舞弊一事。”
玉清暗惊,好一招调虎离山,高演此去晋阳,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京城。高殷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部署一切,架空高演和高湛手中的兵权,清除他二人的党羽。
“谢皇上对王爷的信任。”玉清淡道。
高殷霍然转身,目光如锥般的射向玉清,没想到她没有一点怨言,冷笑一声,“待六皇叔回京之后,朕自会派人送皇婶回府。”
皇婶二字如针尖刺痛玉清的心,他们之间仅有的情分便是婶侄之间的一点点亲情,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是。
殿外风声怒喝,山雨欲来。
☆、左相府设宴杀高演 永宁宫拟旨逼退位(中)
三日后,皇上差严公公前来,请玉清前往永宁宫。
玉清踏进永宁宫,便瞧见高殷独立在高台之上。缓缓登上高台,静静的立于高殷身后。
忽然想到两年前,她与高殷并肩立在高台之上,高演为她披上披风,俯视如画江山;两年后的今日,她只能立在他的身后,虽只有一步之遥,却已是沟壑万道,无法逾越。
高台寂静,两人沉默不语,唯有风声急急。
良久之后,高殷的声音传来,“你可知今日朕为何让你过来?”
“臣妾不知。”玉清淡道。
“今日,杨愔在府中设宴,为两位皇叔践行。”
玉清敛于身前的手不禁一紧,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鸿门宴。
严公公走上前,“皇上,两位王爷已经到了左相府,只身前往。”
高演和高湛的一举一动,皇上了如指掌,玉清的心微微一沉。
高殷转身,看着一脸平静的玉清,“你不问朕为何要这么做?”
玉清低眉,“臣妾不敢妄测圣意。”
“好一句不敢妄测圣意,”高殷轻轻一笑,随即叹道,“玉清,若你处在朕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玉清一愣,她若是高殷,必定会除去高演高湛。此二人权倾朝野,又手握兵权,若不除之,必被杀之。
未等玉清回话,高殷继续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定是也认为处之而后快吧。”
玉清双眉一蹙即消,心中一寒,“看来皇上已下定决心,除去二人。”
“朕也不忍,”高殷清冷的目光划过惋惜,“只是,这御座之上仅容一人,这人,只能是朕。”
“皇上为何急于除去高演?”玉清忍不住急道,她原以为只是将二人派出京城,削弱二人的势力。
“不是朕急,是六皇叔太着急,”高殷冷冷一笑,“杨愔推行变革,除去旧弊,虽会得罪朝中老臣,但却能使苍生受益。六皇叔不但不帮朕,还暗中煽动朝中大臣处处与朕作对,使得政令无法推行,不仅如此,还将太后也牵连其中,可见其居心……这些朕都可以不管,但高演不该害死朕的孩子……”
“皇上,不是……”玉清触上皇上愤怒的目光,竟一时语塞。
“不是?哪是什么?”高殷怒喝,“朕不设嫔御,只有皇后,日日盼望宋璃能诞下龙子,好不容易等来宋璃有孕的消息,未曾想,这孩子尚未出世,就已遭高演算计,胎死腹中。不仅如此,还害的宋璃从此不能有孕,高演百般手段,要让朕断子绝孙,不就是为了那个九龙御座么?”
闾丘策已死,龙嗣一事便是死无对证,玉清百口莫辩。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吧?”高殷双目紧紧的盯着玉清。
玉清避开高殷的目光,俯视望去,见永宁宫外的甬道上,一名宫女疾步而行,心中安稳许多。
“皇上可有信心今日杀死高演和高湛?”玉清声音幽冷,不辨悲怒。
闻言,高殷目光微微一动,随即唤来严公公,“部署的如何了?”
严公公俯身回道,“回禀皇上,一切已按照皇上的意思部署。御林军已将元将军和冷将军的府邸重重围住,并且派人暗伏在左相府的四周,就算二王能侥幸走出相府的大门,也是必死无疑。”
玉清心中一沉,手越攥越紧,指尖已掐到肉中,依旧浑然不觉。
皇上派御林军围困二哥和冷冽的府邸,是为了切断高演的援兵。京畿驻军驻扎在城外十里,没有兵符,如何调动;即便有兵符,一来一回就要两个时辰。高演真的是必死无疑么?
还有那个疾步而行的宫女,她是怎么进宫的,高演既然有了安排,定不会束手就擒。
“胜负未分,严公公是不是言时过早?”玉清强作镇定,浅浅一笑。
高殷目光凌厉,“朕今日一定会赢,朕要这江山,要这天下,更要你。”
玉清一怔,抬眸望向高殷,蓦然撞到他深邃的眸子,随即一笑,风淡云轻,“皇上真会说笑。”
高殷霍然伸手,握紧玉清的手,“以前朕是太子,不敢违逆先帝的意思,可朕现在是天子,没人敢违逆朕的意思。”
玉清奋力抽手,却无法抽回,愤怒道,“皇上自重,论辈分,臣妾可是皇上的长辈,皇上此番言语,是要效仿孝静帝么?”
“朕既能下旨令八皇叔休妃,就能下旨令六皇叔休妃,这可是你教的朕。你与宋璃本就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朕何来的乱伦?”高殷手上用力一带,将玉清揽入怀中,越箍越紧,柔声道,“这些年来,朕时时想起你,想你远在朔州过的可好,想你可会想起朕。自太后留你在宫中,你不知道朕有多高兴。每日下朝,朕就想去瞧瞧你,批完奏折后,朕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去看你。那日你言语清冷,朕就知道,朕与你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朕是真心喜欢你。”
玉清心中微酸,愣愣的被高殷拥在怀里。
“玉清,”高殷凝眸,柔情似水,炽热的望着玉清,“高演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你,你若要这江山,朕也愿意双手奉上,朕只要你。”
玉清轻轻的推开了高殷,一抹苦涩留在唇边,“臣妾要这江山有何用,臣妾要的……只是他。”
三个字——只是他,如利刃在高殷的心上划出伤口,高殷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呆滞的凝向玉清,“朕愿意给你时间,你就不能……”
“皇上,”玉清急声打断,“皇上对臣妾的厚爱,臣妾承受不起,要怨只怨臣妾福浅。”
“玉清,”高殷握紧玉清的双肩,竭斯底里的吼道“你为何不能给朕留一点点的余地,为何不让朕有一丝丝的幻想,你为何对朕如此狠绝?”
“那年的桃花林,桃花纷落后,臣妾就已经给了皇上答案。”玉清淡淡的神色,不见波澜。
“不错,你当时就拒绝了朕,”高殷扶栏狂笑,凄凉的笑声飘向永宁宫外,良久之后,高殷目光凛冽的看向远处,“既是如此,就别怨朕狠心。”
“皇上,”玉清循着高殷的目光望去,那是杨愔的府邸,“今日一局,谁胜谁负,尚不可知。”
“哦,”高殷冷笑一声,“看来,你对高演很有信心。”
“臣妾只是想请皇上答应臣妾的一个条件,”玉清望向高殷背影,见高殷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今日若是高演输了,臣妾与高演自然任凭皇上处置,无半个怨字;倘若皇上输了,臣妾想向皇上讨一道圣旨。”
“你太小看朕,”高殷不回身,冷道,“朕既然敢设局,自然输得起;今日朕若输了,也任凭处置。”
玉清不再说话,静静的立在高殷身后。
风越来越急,怒号的扫过高台雕栏,卷起高殷的明黄外袍,猎猎作响。玉清笼笼衣袖,狂风纷乱了彩袖披帛,凌乱了鬓角长发。
身后的台阶上,脚步匆忙,玉清不由一颗心猛然提起。
“皇上,”来人单膝跪地,“张将军率领京畿驻军已到承天门。”
“什么?”高殷一惊,“张鹤好大的胆子,没有兵符,竟敢擅自调兵。”
“张将军说,皇上不可妄杀忠良,要向皇上讨个说法。”
“好,朕就给他一个说法,”高殷恨道,“通知杨愔,速战速决。”
玉清看向疾步走下台阶的侍卫,一颗心依旧高悬,张鹤率兵赶至承天门也是枉然,皇上今日一早便下令关闭城门。二哥和冷冽也被困在府中,高演岂不是凶多吉少。
“皇上,皇上,”侍卫急声传来,慌张不已,“一批人杀入左相府,埋伏在相府四周的侍卫已全数被杀。杨相被两位王爷挟持,常山王欲带杨相前来面圣,长广王却令人拳杖殴打,杨相只怕……”
“其他人呢?”高殷颤颤而问,脸色渐白。
“贺拔仁、斛律金临阵倒戈,已投靠二王。”
贺拔仁和斛律金本就是鲜卑人,归附高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玉清一颗心落回原处,唇边勾出笑意。真的是峰回路转,她怎么将悬剑堂给忘了,大哥退出江湖,将悬剑堂交由和士开打理,皇城攻破之后,和士开一直留在了京城。
高殷一个趔趄,瘫坐在地,琥珀的眸子失去光泽,一片荒芜的绝望。
“皇上。”玉清心中不忍,伸手去扶。
高殷狠绝的甩开玉清的手,身形不稳的步下高台。严公公见皇上摇晃,伸手去扶,也被高殷甩开。
玉清抬步跟着高殷走下高台。
☆、左相府设宴杀高演 永宁宫拟旨逼退位(下)
方到殿门,就见到李太后和宋璃已立在殿内,殿内不再有熏香缭绕,只有死寂沉沉。李太后与宋璃一脸寒意,目光如剑扫向玉清。
“哀家不信,常山王能置你于不顾,”李太后手一扬,“将常山王妃拿下。”
话音未落,侍卫已步向玉清,腰间佩剑抽出,欲要擒住之际,眼前人影一闪,还未来得及细想,脖颈一丝寒冷,凝注了所有的思想。
人影凌步飘落至太后面前,手中长剑划过长空,架在李太后脖颈上。
众人震惊,看着挟持李太后的宫女。
偌大的殿内,顿时静寂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低眉俯身。
“常山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她可是当朝太后,”高殷厉声喝道,方才疾速的前移半步,挡在她的面前,怕母后会对她不利,没想到被挟持的人却在转瞬间,变成了母后。
“事已至此,臣妾已别无选择,” 玉清看向宫女,正是梅汐——永宁宫外甬道上疾步而行的宫女。
“原来常山王妃早有准备。”宋璃言语讥讽,冷笑连连。
“臣妾也是无奈之举。”玉清淡淡一语。
“无奈之举?”高殷嘲讽大笑,笑的悲凉不已。
“皇上,皇上,”严公公慌张踏进殿内,“御林军总统领被杀,元仲廉和冷冽会同二王,正朝皇城而来。”
“皇上,二王已进皇城,云龙门都督叱利骚被贺拔仁、斛律金所杀。”侍卫来报,抬头却见太后被挟,王妃立于主位。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恍惚的跌坐在案几边。心中顿时明了,转身跑出殿门,欲要去搬救兵,眼前一道剑光如蛇影,倒地而亡。
殿内寂静,随从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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