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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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府后门不远处。一抹倩影。娉婷而立。正是顶着一头浓烈桂花幽香的白秋露。玉白的皓腕正挥动小手送别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直到那抹青衣长衫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白小姐才堪堪收回失落的目光。小心四处观望。向白府后门走去。

　　　　小心的推开半掩的后门。心中还念叨着香儿怎么未來给自己守门。谁知。这抬眸一眼。脸上隐隐的笑容陡然僵住。

　　　　“爹。爹爹。”白秋露身子一僵。有些胆怯的看着前方碘着大肚子的白老爷。

　　　　平时笑弥勒式的笑容早已褪去。白老爷难得严肃铁青着一张脸。此时在看到白秋露的时候更青了。

　　　　“露儿。你这是去哪了。”刻意压低严肃的嗓音。清冷的眼眸直直盯着白秋露的面容。犀利透彻。

　　　　白秋露低着头。躲避白老眼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秀气的黛眉微微蹙起。轻声道：“爹爹天天将女儿拘在府中。露儿无聊的很。就偷偷跑到街市上逛逛。爹爹不会怪罪女儿吧。”

　　　　“哦。是这样。那怎么不带个侍女。”白老爷眼神幽深。瞳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香儿惠儿太过胆小。一听我要偷偷出府。就百般推脱。我也是趁着她们不注意才偷偷出去的。”白秋露勉强保持镇定。抬起盈盈水眸微笑说道。

　　　　白老爷不发一言。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人直发凉。良久之后。才冷声开口道：“带小姐回房。不准出房门半步。”

　　　　“是。老爷。”早已等在身后焦急的奶娘闻言。赶紧去拉扯白秋露。“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偷偷跑出去了啊。”

　　　　“奶娘。香儿、惠儿呢。”白秋露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四周打量了一眼。发现两人都不在。

　　　　“别想着那两个丫头了。赶紧回房再说吧。”奶娘满脸焦急。心中对那香儿也很是怨恨。竟然为小姐打掩护。让她偷偷出府。要是出个好歹。谁顶的起这罪责。

　　　　现在还连累了她亲生女儿惠儿。也不知道老爷会怎样处罚呢。

　　　　两人匆匆回到院落。焦急等地了片刻。惠儿完好无损回到了绣楼。

　　　　“惠儿。你洠�事吧。香儿呢。”白秋露见惠儿回來赶紧问话。又看到只有她一人。疑惑的问道。

　　　　惠儿颤抖着身体。哭丧着脸道：“姥爷问我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老爷听后。治我失职之罪。罚了我三个月的月俸。就让我回來了。只是香儿。老爷说。香儿包庇纵容小姐出府。要打二十大板。”

　　　　奶娘原本见惠儿平安归來。一颗心就放了下來。谁知又听到要打香儿二十大板。心中一惊。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啊。

　　　　“不行。我要去求爹爹。不能让他们打香儿。”白秋露惊的猛然站起。一脸焦急的就要向外冲去。

　　　　“小姐。不可以。”奶娘突然抓住白秋露的手腕。一脸严肃。“小姐。不能去。若是你去求情。你和魏公子的事情肯定包不住了。”

　　　　白秋露脸上闪过讶然、害怕。有些紧张的问道：“奶娘。你在说什么。”

　　　　奶娘目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啊。若不是奶娘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甩开惠儿。你娘亲去的早。将你托付给我。你的终生大事。奶娘也会帮你相看的。那魏公子会是个好夫婿。你既然抛绣球抛中了他。这便是命中注定啊。只可惜魏公子不愿入赘。老爷也似是不喜欢魏公子。”

　　　　白秋露眼见被戳穿了真相。不由一脸娇羞。想要解释几句。不过想到魏公子的好。也不想辩驳。

　　　　“那香儿。”白秋露有些踌躇。不能去救香儿。去了也不一定能救下香儿。到底如何是好。

　　　　“老婆子先去打探情况。小姐就安心的在绣楼里呆着。惠儿。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不得有半分闪失。”

　　　　“是。”

　　　　奶娘匆匆离去。白秋露虽然忧心。但也只得等待。

　　　　“啊。”

　　　　“啪。”

　　　　“啊。”

　　　　“啪。”

　　　　板子打烂皮肉声混着女子虚弱的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院落。空旷的院子中间。女子娇小的身材横陈在木板上。襦裙裤子早已被拉下。露出雪白的里衣。

　　　　身后两名执板子的男子在管事的监督下。用尽了力气往死里打。不多时。女子的臀部便皮开肉绽。露出大片血水。沁湿了里衣。

　　　　香儿半张脸抵在板凳上。头发散落。遮挡住微红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嘴唇也已经被咬破。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嘴里。

　　　　透过凌乱潮湿的发丝。她看见管事脸上眼角不屑的蔑视。然后匆匆离去。

　　　　身后也洠в邪遄釉俾湎隆Ｊ墙崾�了吗。

　　　　她艰难的移动头部。院中空旷。洠в幸桓鋈恕Ｖ皇且恍┗ú萁ㄖ�后面传來小小的议论声。

　　　　舌头舔着干涩的唇角。却尝到一口咸湿。原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吗。

　　　　怨。为什么洠в腥藖砭茸约骸Ｐ〗隳亍２皇谴鹩ξ�自己说情的吗。

　　　　恨。为什么自己是个丫鬟。难道丫鬟不是人。就该任人打骂吗。

　　　　她想。做小姐那样的人。

　　　　念头一起。香儿的心神实在坚持不住。顷刻陷入无边黑暗中。昏了过去。

　　　　绣楼中。奶娘匆匆去而复返。

　　　　“小姐。香儿已经带回來。也是个命硬的。只是昏了过去。我让惠儿正照顾呢。您就别担心了。”奶娘不由唏嘘感叹道。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然执刑完毕。只有昏过去的香儿独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那血水湿透了里衣。蜿蜒流淌漫出和好大一片。就那么看着。也是怪可怜的。

　　　　“奶娘。香儿洠�事吧。”白秋露细眉颦起。急切的询问。

　　　　“别担心。丫鬟都是命贱骨头硬。会缓过來的。我已经让惠儿给她抹了伤药。相信不到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奶娘幽幽一叹。小心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是我害香儿受苦了。奶娘你要多照看一下香儿。”白秋露闻言略放下急躁的情绪。又想着今后不能出府。这可如何是好。

　　　　魏公子。会担心的吧。

　　　　奶娘：“听小姐的！”

　　　　一连数月。白秋露皆被困在绣楼里。她的心情。就像那庭院中那些即将衰败的海棠花。被西风吹啊。吹啊。红尽绿消。

　　　　“小姐。用些膳食吧。你早上就洠С远嗌俣�西。想闭该是饿了。”惠儿一脸担忧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的白秋露。

　　　　这几月來。小姐是茶不思。饭不想。动不动就会看着窗外发起呆來。这一呆就是半日。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惠儿隐下唇角一声轻叹。看着白秋露脸上略显忧愁空灵的神情。只得将膳食摆在桌上。

　　　　香儿跟着惠儿自进屋后便不发一言。只是手脚麻利的将膳食摆在桌上。便安静的待在一旁。

　　　　等白秋露回过神时。饭菜都已经凉了。她皱着眉。浅浅品尝了几口。似是不合胃口。便停下了杯箸。

　　　　白秋露：”已经好了。都收拾端下去吧。“

　　　　惠儿蹙眉。一脸为难担忧劝阻道：”小姐这几日本就用的少。眼见日渐消瘦。还是多用写吧。“不用。我洠в形缚凇６讼氯グ砂　！�

　　　　“是。”两人齐声应答。收拾了起來。

　　　　“香儿。你等一下。”白秋露叫住已经收拾好碗碟正往外走的香儿。

　　　　香儿眸光微闪。看了一眼惠儿。留了下來。

　　　　惠儿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香儿。我被爹爹禁足绣楼已经近三个月了。魏公子不知道该是如何担心。你偷偷前去帮我传个口信。叫他莫要担心。”白秋露一脸期盼的看着香儿。此时姿容略清减了几分。更衬着梨花带雨。分外柔嫩。

　　　　“小姐。这。”香儿一听。心中一动。面上略显为难的看着白秋露。

　　　　“香儿。我能找帮忙的只有你了。拜托了。”说完不等香儿回话。连忙起身在绣床处翻弄。又拿出一个香囊走了过來。

　　　　香囊呈蓝色。上面用着金丝粉线绣着几朵娇艳的莲花。针角细密。活灵活现。

　　　　“将这些金银也带去。交给魏伯。可千万莫要让魏公子知道。”白秋露将鼓鼓的香囊递给香儿。里面一看就知放了不少金银。

　　　　香儿接过香囊为难道：“小姐。老爷已经在房门那里打过招呼。不让小姐和我们出府。若是谁敢放我们出去。不仅是我们。就连那人也是会被罚的。”

　　　　白秋露心中似一团乱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应该洠�人再注意你们了。你小心一点。去试一下。若实在无用。便回來吧。

　　　　香儿眼光微闪。坚定道：“香儿省的了。为了小姐。香儿一定会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的。”

　　　　“好香儿。快去快回。”殷切的目光注视着香儿离去。白秋露这才放下心來。傻傻的坐在窗前。开着园内自由的风。自由的鸟。不由万分艳羡。这里不仅是锦绣高楼。也是囚笼啊。而锁住她的人。却以亲情为名义。


第六十六章：梦中红莲（八）

　　　　“呦。香儿姑娘。这是去哪里。”守门的仆役坐在不远处的小屋里。是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脸色发黄。眼睛青黑。看人的时候阴沉沉的。看的人直发毛。

　　　　“王二。我出门替小姐采买东西。你管那么多干嘛。”香儿不耐烦的说道。要知道像王二这种人。你越显得怕他。他便会越得寸进尺。

　　　　“这不是问问吗。上次小姐从后门出去。被老爷逮到了。我也是挨了一顿骂。”王二苦着脸。只是眼神在香儿身上滴溜溜的打转。要说啊这一等丫鬟中啊。他还是喜欢惠儿姑娘。那模样。那身材。可惜有个厉害的娘。不是他王二能肖想的。

　　　　“行了。小姐还会差你这点好处。银子给你。你便当我今日洠С龉�。”香儿掏出几两银子递给王二。便匆匆走了出去。

　　　　“小娘么脾性还挺大。”王二朝香儿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掂量着手中的几两银子。嘿嘿。又够赌一场的资本了。

　　　　打小她就被卖入白府。凭着小姐贴身丫鬟的身份。再加上平日里的刻意结交。和耳聪目明。在府里也是混的如鱼得水。但是她的心远远不止于此。混的再好。也还不是伺候人的丫头吗。

　　　　香儿焦急赶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敲开了魏府大门。

　　　　“香儿姑娘。”魏老一脸惊喜的看着香儿。略有几分老态的额头上不少的皱纹也舒展了几分。说完之后。探头向门外打量。略略收回失望的目光。疑惑的道：“白小姐怎么洠�來啊。”

　　　　心中不由暗暗焦急。这白小姐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一连三月洠в兴亢烈粜拧Ｗ攀盗钊说Ｓ恰Ｉ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这些时日他可是看在心里呢。经常读诗书。写策论的时候发呆。一呆就是半日。有时还会出去白府附近转转。看看是否能碰上。哎。少爷这是上心了啊。做下人就更是忧心了啊。

　　　　“小姐不能出來。让我传话给魏公子。魏老。先让我进去吧。”香儿一脸忧心忡忡。皱着眉头。看着略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魏老一听。也不敢耽搁。赶紧让香儿进來。急冲冲带的小丫头走到书房。

　　　　“少爷。香儿姑娘來了。”魏老站在门外。高声道。

　　　　“快。快请进來。”魏奉庭停下笔墨。直起身來。眼睛晶亮的看着门外。

　　　　香儿迈着碎步走了进去。

　　　　魏奉庭略显失望的看着香儿身后。只有她一人。然后担心道：“香儿。你们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魏公子别担心。只是小姐偷跑出來的事情被老爷知道了。所以将小姐禁足了。小姐叫我传话给你。莫要担心她。找到机会。小姐会來魏府的。”香儿微微作礼。还未起身。就见魏奉庭如此急迫的问道。不由心中微酸。不过还是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魏奉庭略微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抬眸坚定道：“香儿姑娘。请一定回去告诉白小姐。明年秋闱过后。魏某一定会登门求娶。不会辜负小姐一片心意。”

　　　　“香儿一定会将此话转答给小姐的。”香儿一脸坚定的点头。

　　　　话语到这里便算完结了。两人一时无话。魏奉庭略显疑惑的看着香儿。

　　　　香儿咬了咬嘴唇。看着薄幸的良人。只得道：“那魏公子。香儿先走了。”

　　　　“香儿姑娘慢走。”魏奉庭拱手相送。

　　　　香儿叹了口气。低头掩盖眼中的嫉妒和愤恨。转身快步离开魏府。

　　　　“香儿姑娘慢走。”魏老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相送。

　　　　“嗯。”香儿摸了摸怀中的香囊。一狠心。转身离去。

　　　　方府。绣楼。

　　　　“香儿。见到魏公子了吗。”

　　　　“见到了。魏公子挺好的。”

　　　　“那就好。银子交给魏伯了吗。”

　　　　“嗯。”

　　　　爆竹声声除旧岁。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开春时。院中的梨花开了又落。转眼又到了三月末。一年前的三月。她正在千金楼抛绣球招亲。遇到了她天定命中良人。

　　　　这期间除了寥寥的几封通信。能慰藉白秋露的相思之苦。却也不免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

　　　　“你说什么。爹爹为我选了夫婿。就是二姨娘的那个什么表亲。”绣楼中。白秋露震惊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求救的看向惠儿。希望她说的不是真的。

　　　　惠儿一脸为难。不忍心的解释道：“是二姨娘的娘家人。听说不曾读过几本诗书。整日斗鸡遛狗。把还算殷实的家业败光了。便求到二姨娘的头上。二姨娘心中念着是至亲。心中不忍。便给他还了债务。还接到府上來住。洠�想到这人狼子野心。竟敢肖想小姐。真是个不要脸的。”惠儿义愤填膺的骂道。想到那日。那人还用贼溜溜的眼神看着自己。更是觉得越发无耻。

　　　　“那。那爹爹为何还会将我许配给他。”听到这里。白秋露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不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吗。

　　　　“听说那人口齿灵活。能说会道。哄的老爷很是开心。而且也愿意入赘白府。老爷才会同意的。”惠儿低着头。小声道。

　　　　“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魏公子。”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蹭蹭蹭的落下。眼中还深藏的悲痛和不可置信。

　　　　“小姐。你可不能嫁给那无赖。上天我还看到他在院子里勾搭小丫鬟。说。说。小姐年纪这么大了。又失了贞洁。等他娶了小姐后。便要让那个丫鬟给她当小妾。”惠儿羞愤难忍。似听到这话都觉的污了耳朵。现在还要当着小姐的面说出來。

　　　　室内一阵无言。白秋露疼苦愤恨的捏紧绣被白皙的手背青筋毕露。这种无耻无德三教九流之徒。竟会成为自己的丈夫。实在是不能想象。她的夫君只应该是魏公子那样的人。

　　　　想到此处。白秋露眸光闪出一缕坚韧。提起裙摆冲出绣楼。

　　　　“小姐。小姐。”惠儿。香儿在身后焦急唤道。见白秋露根本未曾搭理他们。无奈只得赶紧追去。

　　　　白秋露气喘吁吁的跑到后书房。见到白老爷在里面正和别人说着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端庄优雅的走了进去。盈盈一礼。“爹爹。”

　　　　白老爷面容上堆叠着面脸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道：“露儿來了。快來见过林公子。这是你二姨娘的表亲。”

　　　　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生着一副好皮囊。此刻笑嘻嘻的看着白秋露。端是几分模样。

　　　　只可惜。用白秋露挑剔的眼光去看。还是见到男子眼底的轻浮与野心。唇角隐隐不屑。脸色白皙洠в泄庠蟆＜贡澄⒕稀Ｄ睦锒际敲�病。

　　　　“见过林公子。”

　　　　“白妹妹客气了。莫要多礼。”林公子上前一步。笑呵呵的道。竞还想伸出手指去搀扶白秋露。

　　　　白秋露目光一冷。匆匆避过。不再理会。

　　　　“爹爹。听说你为我选了夫婿。就是这位林公子吗。”

　　　　白老爷的笑容陡然僵住。不过随即开的更盛了。“露儿知道了。你看林公子一表人才。又肯入赘我们白家。你们不正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白秋露胸口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爹爹。那熟悉的脸孔竟是那般陌生。

　　　　“爹爹。若是我不愿呢。您会改变主意吗。”白秋露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