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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孤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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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映冬刚想开口,身边的安朗突然跨出一步站到了她身前,高大的身影顿时遮挡了她一半视线,这似乎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这人是怎么了?苏映冬扬起头看着他俊朗坚毅的侧脸,他眉心下沉,眼神亮得吓人。难得是生气了?虽然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她从未见过安朗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项宸。”她听见安朗平静地说。
  “好久不见。”她稍稍探出头听到对面的人眯着眼睛说,那低沉玩味的语气仿佛给简单的一句话附加上了十层八层的意思。
  这时站在一旁的何西烛才反应过来,介绍着说:“这是我表哥,项宸。苏映冬,和我一个班的。这位是……”
  苏映冬忙说了一句,“安朗,我朋友。”
  何西烛意味不明地看看她,又对安朗说:“我叫何西烛。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项宸没动,他盯着安朗,又打量了她一眼,撂下句“再回”,跟着何西烛离开了。
  他们几个人中,何西烛一向是最绅士最讲礼貌的那个,这个人稳当的不像他的年纪。今天他们突然照面,他或许会和他们聊上几句,然后再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匆匆照面,匆忙到让苏映冬都有些在意。
  “也是初中同学?”苏映冬问安朗说。
  安朗一愣,“嗯?啊……算是吧。”他这才想起上次李凉温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应着,又问:“那个何西烛是临市人?你们一个高中的吗?”
  “他是本地人,但是我们大学之后才认识的。”苏映冬说。
  安朗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眉心始始终皱出一道深痕。
  嗡——手机一震,一条短信跳到屏幕,发件人是宋念珠,内容很简单:阶梯教室考前动员要签到,速来。
  他们学校考勤查得极其严苛,缺勤非常麻烦。
  那就是不去不行了。
  *
  苏映冬去时四百人的阶梯教室,近乎满员。她跟着几个从宿舍过来的同学一起进门,正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宋念珠那样的年纪红人,元旦晚会一支歌传遍整个校园,但凡有点八卦热情的,都想来看一看她是不是有个三头六臂。
  二层的阶梯教室都是从后门进人,她已经看到宋念珠在中间偏后的位置朝她招手,她脚底一绊,连忙道歉着站稳脚跟,但耳边却听到一声破天的尖利叫声:
  “啊——苏映冬——你别找我,我就是把知道的说了——你离我远点——”
  还真是冤家路窄。杨悦的这声惊呼,如同冬季炸雷,礼堂里三百多个人齐刷刷回过头,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苏映冬周围的几个人自觉后退一步,以她为中心让出了一块空地。外面还有人往里进,门口很快就变得拥挤起来。
  她脸色有些白,眼睛里迸出一道锐光,好像她第一次遇到安朗时那个转头的眼神,锐利而警惕。往日里,她眼神中最多的情绪是探究,而和别人说话时又变得内敛,似乎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任谁也没见过她这时的杀气腾腾。
  杨悦离她有三步远,还在微微地后退。
  这样也好,说开了也好。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苏映冬不经意似地说,语气和她的心跳完全不在一个频率,“怎么这么心虚?哦,你以为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在东湖边见死不救的是你?”
  偌大的报告厅,三百多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议论,听着这两个关键人物的对话。
  杨悦的脸刷地没了血色,嘴唇白得吓人。杨悦胆小怕事,苏映冬赌对了,她一击必杀。
  “是你!”杨悦嘶声力竭,“她叫的人是你!”
  “是我。”苏映冬大方点头。
  周围人的神情风云聚变,可都忍住了那声哗然。
  “如果当时真的是我在那,她也许不会死……她为什么叫我,你不知道么?她把你当成了我,让
  ‘我’快跑,然后你就真这么跑了。”苏映冬眯起眼睛冷声道,“杨悦,你看到凶手了吧,你看到有人要杀她了吧!”
  “没有!那是她男朋友,她这种女生和男生纠缠不是很正常吗,一首歌唱得人尽皆知,大晚上的我干嘛要扰了他们的好事!她不是爱出风吗,让她出个够!”杨悦喊道。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犹疑的面孔,她后面说的人是不是宋念珠啊,可是她好好坐在教室里呢。杨悦亲眼目睹了案发,良心的折磨加上精神压力,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苏映冬不打算和她再讲什么道理,直接下了一剂猛药,她微微侧着头,双手相交在胸前,好像王冰生前抱着书的样子。她问:“杨悦,那天晚上,你梦到王冰了么?”
  她不高不低的语气给这个教室带来一股寒气。
  乍听到死者的名字,杨悦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她嘴唇发抖,浑身苍白冰凉,“你、你胡说!”骤然听到死者的名字,她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断了。
  她猛地回头扒开人群,四处寻找,正当大家以为她不过是被气疯吓疯时,她从门边的角落找到了布置毕业生典礼后尚未拿走的一把三十厘米的钢尺。
  周围的女生顿时发出一声惊叫,人挤人地向后退。
  钢尺一边是圆角一边是方角,三十厘米相当于一把短刀的长度。杨悦握在手中,如同挥舞一把钝刀,锋利的方角以及狭窄的尺刃承载着钢尺的重量和杨悦疯狂的力量挥舞而下。
  苏映冬大意了,她以为杨悦最有可能的反应是晕倒,结果她冲了上来,她以为凭自己的灵活程度可以躲开,但她忘记了周围的人。
  她无处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钢刃反射着弧光披头而来。
  是不是有雨声,是不是有雷鸣,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四个人闯入家中,钢棍擦鼻而下。
  这回没有那么好运,她躲不开了,索性闭上眼侧开头,钢尺打一下不过一条红檩。
  她等了两秒,没等来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有人站在她身边,抿着嘴唇握住了将将而落的钢尺。
  她看到安朗平素淡然的表情中,多了三分锐利。
  风也停了,雨也停了,她很幸运,等来了晴天。
  杨悦愣在原地,半晌缓缓松了手,像是打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恐惧绝望而疲惫。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苏映冬又何尝不是。
  “走吧。”安朗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出教室,他松开了手,跟着苏映冬的脚步,到了学校里的那片竹林,他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你还好?”
  苏映冬摇摇头,她静静地坐在竹林边的台阶上,双手交握抵住额头。安朗站在她面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坐到她身边,耐心地等。
  许久,苏映冬淡淡一笑,“对不起,你这么帮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

☆、chapter 10 一言为定

?  ——你这么帮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安朗沉默着,但他知道苏映冬指的是什么。然而这种没想到的默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所说的“失望”之一。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但我并没有 ‘失望’。”安朗安静地说。
  那天她被杨悦指认,从警察局回来时,安朗以为她一个女孩遇到这种事情亲人又不在身边,所以情绪消沉心不在焉地想要逃避。但是今天她对杨悦的那番话步步紧逼又恰到好处,不太像临场想出来的。
  苏映冬从离开警|局,或者早在她无所事事地坐在警|察局里,甚至心不在焉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就在思考应对的办法了。她冷静地沉默地考虑着对策,即使安朗还陪在她身边,她也没透露出一句。
  ——“杨悦,那天晚上,你梦到王冰了么?”
  这句话是她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呢?在警|局无所事事时,在晚上昏睡之前,或者是和他交谈的时候,这个女孩脑海里一直假设着思考着。这段时间她不显山不露水,好像只是一个进入大学不久性格安静的学生,谁能想到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
  安朗这时才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时她几乎被逼入绝境,湿发贴着脸颊,狼狈地躲在巷角,可被他拉住手腕时,她猛地回过头照样给她一个狠辣锐利的眼神。
  有这种眼神的姑娘,怎么会是只小绵羊?
  “我只是有些吃惊,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你能保护自己。”安朗说。
  苏映冬抱住双膝呢喃道:“我不得不保护自己。”
  安朗侧着头,瞧出了她的无助,他伸手拍拍她的背,却不懂得给她一个拥抱。
  “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很少面对这种情况。”安朗说,他犹豫着斟酌着措辞,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他相信苏映冬是能明白的。
  “人不是一台精准无误的机器。杨悦虽然没有讲出实情,但是也许并不是她有意隐瞒。她很胆小,她怕这件事和她扯上牵连,可是又不能忘掉确确实实发生过的画面,所以她根据死者断断续续的话,编出了一个图景,用来自我欺骗,而且渐渐深信不疑。”安朗说。
  “但是她的胆小造成了误解,伤害到了我。”苏映冬淡淡地说。
  安朗叹口气,“是的。”
  “你还指望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原谅她吗?”苏映冬冷笑道。
  “不光是原谅她,”安朗放轻声音,“映冬,试着原谅自己。”
  一阵风起,阴沉的天空没有黑云,白灰的乌云在半空中飘动得飞快。
  苏映冬浑身一个激灵,她有几分骇然地望向安朗。那双久无波澜清澈到底的眼睛顿时有了洞穿一切的魔力,看透了她雾气腾腾的伪装,恐惧狰狞地翻涌到瞳孔。她起身要逃,却再一次被安朗抓住了手腕。
  “外面还乱,先别出去。”他冷静地说。
  苏映冬慢慢坐回他身边,身体的力量一丝丝地被抽离。
  “你怎么……知道的?”她轻声问。
  安朗仰头看着灰色的云,低声说:“如果我的同伴在最后一刻还在叫我的名字,让我快走,我也会不好受。”
  他一向平直的音调似乎有了一丝波动,这句话大概也是含了某种感情吧。
  苏映冬想哭,为了安朗的那个表情,也为了心底这个不敢碰触的伤痕。如果能回到以前,她一定会对那个只会用骄傲武装自己的女孩好一点,不是哪个朋友都会在生命的终点还会喊一声“快跑”,她当时要是不喊那一声,会不会就能逃掉了?
  她不敢想,她把泪水吞下肚,只是哽咽地说:“我向她借了书,都没来得及还,我欠她的还不上了。”
  安朗拍拍她的背说:“你不欠她的,这只是你和她最深的联系。”
  苏映冬木然地摇摇头,既不是否认也不是认同,安朗也不着急,毕竟大部分事情不是靠一句两句话就解决的。
  “你……别太担心了,最起码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帮你,好吗?”安朗认真地说。
  苏映冬一颤,她望着安朗郑重承诺的模样心里一暖,又自我警告似地说:“你又能帮到我什么时候呢?安朗一笑,“至少这两个月,或者帮你找到父亲。”
  苏映冬吸吸鼻子,微笑道:“一言为定。”
  安朗真觉得,他小看这女孩的恢复速度了,他的惊诧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
  无可奈何地还是没能去成动员大会,苏映冬不知道她离开后杨悦晕倒在地,被扶到卫生室,辅导员又打车把她送去医院。而三百多个学生炸开了锅,连日来的猜想加上这场两个当事人的对峙大戏,所有的议论简直要掀开阶梯教室的屋顶。
  虽然也有人注意到了那个把她拉走的人,可终究不如杀人事件本身来得有关注点,更何况那个人半低着头,连苏映冬身边的几个都没看清他的长相,也没什么可讨论的谈资。
  只有蒋行雪给她发来的短信里,在安心之后问了两次,那个人到底是谁。她说是一个朋友,他还要不屈不挠地问什么朋友。
  苏映冬没有回,手机安静一会儿,又嗡地一声传来蒋行雪的新消息:考完试一块儿去欢乐谷吧。换了种语气,加了个笑脸。苏映冬很快回了个好。
  最后一个星期的课,话都说开了苏映冬也不避讳什么,和宋念珠同何叶大大方方地一起上课吃饭。偶尔会听到周围的同学说到“杨悦最近都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之类充满好奇心的话,她暂时失聪,没听到一般淡漠地离开。
  难道她还要去关怀一下么?呵,她还真不是安朗说的那种人。
  有关王冰的事渐渐沉寂下去,大家讨论的话题又回到了期末考试上,甚至延伸到了开学,等新生军训站军姿时,他们就坐操场对面吃冰西瓜。
  虽然很少有人会认真地向前看,但更少有人会回头看那些和切身不想关的事情。
  那天之后,她每天都会给安朗发个短信报平安,偶尔有点不顺心,却也不想再麻烦他了。安朗似乎每天都很忙,闲下来才会回她一个“好”或者“自己注意”之类不超过五个字的短信。
  她能想象到,安朗穿梭在小超市的货架中,等下班后脱下超市的围裙,从口袋里掏出简单的小手机,带着几分认真地按下这些简单的话。
  细想想,他几乎还是个陌生人。苏映冬已经非常感激了。
  她的初步设计图和素描都已经上交了,只差马哲和大英的考试。大学的考试周丝毫不亚于高三,不过考完之后的轻松,也有高考之后的劫后余生。
  “什么时候去?”蒋行雪兴致勃勃地追上他们,他身边依旧跟着何西烛。
  何叶说:“后天或者大后天吧,我9号的火车票。你呢,暑假不回家了?”她和蒋行雪都是外地人,暑假这么长是要和家人团聚的。
  蒋行雪支吾道:“也不是,不过晚几天回去。”
  何叶一笑,“也不会是知道自己要挂科了吧?等补考也是开学前啊。”
  蒋行雪不满道:“什么啊,谁挂科啊。那就后天,你们这几天好好休息,玩这种惊险刺激类的游戏特别需要精神。”他轻飘飘阴惨惨地说。
  苏映冬寒毛竖起,立刻说:“过山车和鬼屋我是不玩的,给你们看包。”宋念珠立刻附和。
  何西烛突然开口道:“没想到你们还怕这个。别担心,有人陪着,不会真的害怕。”
  两人还是摇摇头,蒋行雪和何西烛相视一笑,那意思分明是现在怕得要命,说不定排队的时候比谁都兴奋。
  如其是过山车那种项目,还没玩就听够了尖叫。
  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宋念珠就在过山车的钢铁构架下,听着阵阵惨叫,驻足仰头默默地问:“不会脱轨吗?”
  何西烛解释道:“咱们学过的啊,速度越快,向心力其实越大,越不会偏离跑道。不用担心。”
  宋念珠思考着,一点点望向苏映冬,“要不,咱们试试?”
  苏映冬一把抓住她,“不要这么轻易被动摇!”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排上了长龙一般的队伍,这样几寸寸地挪步子至少还要挪上一个多小时。五个人随意站着,聊聊暑期的计划,再说说上学年的趣事,小心地避开了她们曾经的室友,时间也不算难捱。
  “蒋行雪,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何叶皱着眉问。
  蒋行雪像被人惊扰了睡梦,一怔之后立刻说:“没有啊!”
  “那今天话怎么这么少?当初最有兴致闹着要来的可是你。”何叶笑道。
  蒋行雪眼球一动,赶忙扯出个笑容,“我今天也很有兴致嘛。不对,你是想说我平时话多吗!”他恍然大悟道,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一扫之前的沉默,专注地和何叶辩驳起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宋念珠也加入到他和何叶的无聊争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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