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倾天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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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合情合理，那么还要‘不可思议’这个词干什么？其实你的心里，你的感觉也是不相信的吧，不要让那些理性忽略了自己的感觉。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以我的立场来讲更不应该鼓动你什么。但是我从前的从前看过很多男女之间因为千回百转的误会而遗憾终生的故事，那是我最讨厌的了！写那些故事的人一定都是继母！所以，即便段明佑让我和你说，他把你送出来只是因为你的存在会是他的累赘，但是我也要背信对他的承诺来告诉你，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宸妃的话里带了很多让慕鸾听不懂的东西，可是这那些都被淹没在了那最后一句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一切都是为了你。
耳边反复的回荡，让脑海里出现的都变成了关于段明佑的画面，他穿布衫做山匪的样子，他穿夜行衣做护法的样子，他穿锦缎长袍立于雪中的样子，铺天盖地的映像才让慕鸾惊觉原来在自己的记忆不知不觉间竟是让他烙下了这么多痕迹。被理性禁锢的感觉终于决堤，原来从前所有让自己心烦意乱认为不可靠的猜测，其实也并不是单纯的胡思乱想，那一头是有人在真实的牵引着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吐出口的只有这半句，心里的惊涛骇浪只能埋在心里，一句“那又怎么样？”是在问别人，更是在问自己。
“那又怎么样？”宸妃冷冷一笑，“是啊，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有些事再感动也没用办法勉强，我明白的，只是，我仍然觉得告诉你这些并没有错，至少能让你更清楚的做决定。”
更清楚，才会更痛吧。慕鸾并没有再回答什么，如果先遇见的那个人是他，如果他和自己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只是平凡单纯的相遇然后开始，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如果”，都是不可能的，时光不可能重来，他们的身份也不能转换，所以，不能怎么样了，因为，只能这样了。

之后的几日，慕鸾和宸妃除了生活上的必要交流外，一直没有再多提些什么，沉静的日子里仿佛一切都是为了等待。
马车踏进凌国国境的那一刻，宸妃终于松了一口气，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追查甚至劫杀她们，可这一路上总是太过平安了，平安的让人生疑，或许真的是她们跑的太快了吧。又过了半日，抵达了凌国的一座名城——楚城——沟通凌都与凌凉边境的枢纽之地，兵家必争的扼要之地，无论在经济或者政治上这里都是不可忽视的，更是有凌国第二都之称。宸妃的护送身份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因为在这里便会有人接应她们。
“吁，”车夫停下马车，向车里的人说：“二位，到了。”
“到了”这两个字落在她们耳里格外踏实，这次的停住终于不再是驿站了，而是真的到了。宸妃和慕鸾前后下了马车，车夫旁边的宅院大门，有节奏的扣了三下大门，随后大门被缓缓拉开，宸妃和慕鸾走了进去，刚过了门口的石屏风，就看见了两排站列整齐的下人，左边是身着布衫的男丁，右边是身着纱裙的女婢，而中间从大厅里走出一位面带和暖的笑容，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他的每一步靠近都让慕鸾能更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站定在慕鸾与宸妃面前，似乎他更瘦了些，下巴处的棱角更加明显，眼窝变得更深，依旧是融合了温和与脱尘的气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长久的离别，觉得那里面又夹杂了些沧桑的感觉，四面相对，只有彼此的气味才能让对方安心。若不是宸妃的一句话，他们好似都要忘记了，天地之间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的。
“白宸参见主上。”宸妃跪下道。
“快起来吧。”
“白宸不敢，白宸没能完成主上的任务，请主上责罚。”
“你已经尽力做的很好了，况且你帮我带回了最重要的人，理应受到奖赏的。现在，我就回复恢复你自由的身份，从今天起腻可以自由的选择去留，也不必与我以主仆的身份相称，如果你愿意，可以像最开始的那样，叫我一声大哥。”
“白宸愿追随主……追随大哥。”听到这样的称呼，宸妃和亦城两人都会心一笑。
亦城把目光转回到慕鸾身上，所有的柔情都嘴边都只化成一句话：“鸾儿，你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逆天而行
挽凤阁，原名万凤阁，那个字是亦城改的，是挽留停驻，也是挽手执行。虽然不是什么宏大的修置，但处处可以看得出来，设计者的别具匠心。依山而建，半挂在空中，景致开阔，让人一进来就会觉得舒心清爽，墙壁的材质也是保暖性极好的，可谓是高处能胜寒。不是招摇的金色来衬托那个“凤”字，而是绚烂的纯紫，尊贵的紫气东来，别致的繁华。当然，若说到这最惊艳的还是挽凤阁窗外的那片精心培植的绿梅，本就是稀少珍贵的品种，在这里却能簇成一片花海，所谓的叹为观止，也不过如此了吧。
慕鸾正望着那片绿梅发呆，身后忽然响起了温润的男声，“这里布置的仓促了些，所以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好了，尽管告诉我，我再修改就是。”
“没有，已经很好了。”慕鸾转过头回答。
“再好也要你喜欢才好。”亦城走到慕鸾的身边，对着她说道。
“我，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真希望你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这句话，本就是与你说的。”
“真的是对我说的？”亦城脸上出现了一丝坏笑的表情。
慕鸾听出了他的意思，浅浅的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绿梅，你可喜欢？”亦城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我一直都最钟爱梅花，自然也是喜欢的。”慕鸾的目光与亦城一同望向那片绿色的花海。
“红梅傲洁，自古为人称道，却是落了争艳的俗气，而这绿梅较之更典雅素洁，这不妖不媚的风骨，超俗脱尘的气质倒是更配得上你。”
“这真是太抬举我了，绿梅太美太珍贵，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况且那样超凡的气质总是高傲了些，我倒是更像那普通俗气的红梅，食得人间烟火，也免不了争强好胜。这般才是近人情的。”
“鸾儿，你是红梅或绿梅都不重要，在我眼里它们哪个都没办法真的及得上你。你若是不喜欢，我这就让人换成红梅。”
“别，如此不易培植的东西怎么能说拔出就拔出呢？而且，从观赏来讲，这绿梅总是要比红梅更令人心怡的。”
“还要我说多少遍呢，它们再珍贵也及不上你的万一，只要是你不喜欢的，在我眼里便是没有价值的。”
“我……”面对亦城这样的表露，慕鸾本能得退却了一步，退后已经是她的习惯了，“无论绿梅、红梅，都是梅花，都要凌寒而开，强行种植在温土暖风里，总是不可能的。”
“可是它现在不是开的好好的？它只是习惯性的承受寒冷，若有人愿意为它们建一个温室，它们自然会开的更艳更美。”
“不，那是习性，不是习惯，梅花本性如此，温暖里的美艳只是一时，不可能长久。”
“没有不可能，也许会很难，但万事只怕有心人，再难我也会让它变成可能，我既然已经把绿梅移植到了此处，我就一定会让它开满整个春夏，鸾儿，你相信我！”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这样的凡人如何能逆的了天地时令？”
“你从前可曾想过会像今天这样站在我面前？”
“我不敢这样幻想。”
“正如你从前未曾预料的一样，你觉得不可能的今天，如何不会发生在明天？鸾儿，你还能站在我面前，我还能有机会为你布置些什么，就已经是奇迹了，既然奇迹已经开始，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和我一起把奇迹延续下去呢？”
慕鸾看得见，亦城此时真挚的目光里满满的映着的都是自己，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一次呢？奇迹已经开始，为什么不努力和他一起延续下去？曾经所有的朝思暮想里都有他，为什么不能允许他成为自己生命力最珍贵的意外呢？
可是，那些一步一步走来的脚印，都是深深的烙在心里的啊，不是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对任何一个人动情的吗？如今，怎么能动了情又动了心呢？曾经的坚定怎么能就这样被融化？挣扎在理性与情感之间的慕鸾，表情十分痛苦，最后之摇着头的说出：“我不知道，我害怕。”
高傲冷艳如她，此时终于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说出“害怕”这样的话，亦城心里欣喜不已，可是看着慕鸾的表情，他又是从心底里心疼的，他一步上前，还不待慕鸾反应过来，就紧紧抱住慕鸾，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从前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么轻易的放开了你的手，还亲自把你送到别人手里，这次，就算我是自私也好，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一定不会。”
亦城的拥抱这样突然，这样有力，慕鸾先是身体一僵，随即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身体却不听命令，像是贪恋这月白色的温暖一样，如此的靠近他的胸膛，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的心跳声：嘭、嘭、而自己的心也是嘭、嘭。心心相印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此刻的慕鸾终于不愿意费力气的思考与挣扎了，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我一定不会放开你，一定不会。

另一间屋子里，白宸已经换上了便装，与之相对而坐的是另一名容颜姣好的女子，不同于白宸的美艳妩媚，而是带着些冷漠寡情的清水芙蓉。
“墨菀，几年不见倒是越发出落的标致了，这吟月楼的头牌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这冷艳的样子定是让男人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白宸，这些年你这张没遮没羞的嘴还真是一点没变。若不是你这绝尘佳人离开了，哪轮得上我做头牌？再说，你我都心知肚明，主上不过是让我们挂个虚名，我是极少露面的，你提那些臭男人做什么？”
“怎么？我们这冰美人儿还真是要此生不嫁了？反正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我们也不比寻常女子差什么，更何况你这容貌，所以说遇见好男儿，你还是要把握的住的啊。”
“你倒是很想得开，从前也是，姐妹之中就属你总不避讳这些东西，表面上总是抛头露面的，实际却总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哎？不对，好像也不是都不放在眼里的，好像是有一个英气的很的将军，一开始姐妹们都称赞他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只有你说他不过是空生一幅好皮囊的衣冠禽兽，与旁人无异。我们就和你打赌用多长时间让他拜倒在你的裙下，结果他还真表现的与众不同呢。不过，可惜的是他也只是比别人坚持的时间长了些，还是没挡住我们绝尘大美人的美人计，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你对他也算是最特别的了，本来倒是很有可能成就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的，只是后来，你去了凉国……”说着说着，墨菀的声音便弱了下来，在提到凉国是戛然而止。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白宸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瞬间的凝重悲伤，随即她又调整过来，“主上对我有恩，我去凉国报恩是理所应当的。虽然主上现在恢复了我自由身，可是我还是要和主上并肩战斗的。墨菀，现在凌国的局势怎么样？”
墨菀表情一沉，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第五十二章　来日方长
“怎么个不好法？你细细与我说来。”白宸再次凝眉。
“先前朝中一直在争论立谁为储君，主上因为先皇祈福的孝心感动仙人，得仙人指引寻得天寿池，可为先皇延年益寿，大得先皇嘉奖，当即被立为太子。本是事事顺利的，却不想真是顺利的过了头，先皇的退伍刚刚到达天寿池就遭遇意外，先皇与随行的盛平公主全都葬身于此，而一直负责看守天寿池的正是主上，一时间以萧右丞为首的百官都污蔑是主上图谋不轨，还到处散播谣言造室，阻挠主上登基，两方僵持不下。并且……并且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之际，主上偏偏为了迎接你们，离开了都城，跑到了楚城，这一下子让萧右丞占领了都城的机会不说，还落了个心虚逃避的名声，更是引来了千夫所指，加剧了两方的矛盾，只怕，不久两方就要兵戎相对了。”
听闻此言，白宸的眉凝的更沉重了，主上愿意为慕鸾错失先机，落入陷阱，恐怕在主上的心里，大好江山都未必比得上一个慕鸾，那么主上的这份情未必就比段明佑轻啊。“那若是兵戎相见，我方的胜算能有多少？”
“这……萧右丞一时之间竟能鼓动出八十万大军，可见早有预谋，而主上手里的兵马大概不会超过十万。但是，萧右丞再是预先谋划，那大军也不过是一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主上这里，倒是有很多精兵良将，像是之前在战场赫赫有名的韩大将军。”
“兵将再精良，也是寡难敌众，一个人怎么能当八个人使？这差距还是太悬殊了。”
“白宸，你先不要过于担心，这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事例也不是没有的，况且，凭我们主上的才干智谋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化险为夷的。”墨菀柔声安慰道。
“这我也知道，只是那萧老狗我离开之前就是知道的，这种看上去越是平和亲善的人实际上越是阴险狡诈，他这么多年都能沉得住气，而这一击必定使出各种奇招，我怕主上一个不防遭人暗算。不行，我得亲自到前方去看看，要不，我始终是放心不下。”
“我知道你的焦虑，只是前方凶险，虽然你素来武艺高强，可到底是女儿家，如何能吃得了那份行军打仗的苦？”
“这仗不是还没打起来呢吗？再说，在凉国这么多年我不是也安然度过了吗？何惧这小小沙场？”
墨菀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想的极其出神。
“看什么？我脸上难道有花儿吗？”白宸摸摸脸问道。
墨菀微微一笑，道：“我在想人人都说盛平公主是凌国第一美人，他们一定是没见过你这天下第一美人。尤其是你眉眼里那份豪情与潇洒，这么多年，我们姐妹里哪个也及不上你啊。”
“你是当我不会脸红吗？一下子怎么忽然夸赞起我来了？莫不是怕这次有去无回，所以先让我开心下？”
“不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而我是欣赏你，也羡慕你。你身上的东西怕是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墨菀，你只是太拘于礼数，太在意世俗的眼光了，人生匆匆数十载，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再说，你羡慕我，我倒羡慕你呢，即便也许会看的少些，那么也就懂得少些，烦恼仇怨自然也就少些。”
看着白宸难得的老气横秋的样子，墨菀笑道：“怎么？你从前总说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还真就是活了两世的人了？你这老成的样子倒叫我真不能适应。”
听闻这话，白宸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再把这个说下去，话题一转道：“临走前，我还是要去看一个人的。”
“是谁？主上吗？”
白宸摇了摇头，“是主上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挽凤阁。
“这绿梅倒真是新鲜，开的也够别致。”听到这话，慕鸾转过望向窗外赏梅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发话的白宸身上。
“白宸，可是你的真名？”
“如何不是？你没听见这里人人都是这样叫我的吗？”
“听见了，我只是觉得，宸这个字霸气太重，欲望太强，和你总是有些不相称。”
“我倒是很喜欢，霸主之意，大气的很。”
“霸主？站得越高，就会越冷，可大家都还是争相向上。”
“也包括你吗？”
慕鸾停顿了下，轻轻的说：“或许吧。”
“或许？你倒是变了不少，看来你对主上也是有心的，那就好，这样我就能放心去前方了。”
“去前方？”
“是啊，你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