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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踪迹十年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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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开   
  那天偷偷溜出宫去被康老爷子逮了个正着回来后,前脚刚踏进屋就看见王嬷嬷铁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在我的房间守株待兔。 
  我自知理亏,上前谄笑道:“未名给王嬷嬷请安。未名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还请王嬷嬷大人有大量,放过未名这一次吧。” 
  王嬷嬷扫了我一眼,冷笑道:“对不住,未名姑娘,我只是来传个话。这些话啊,你还是收着跟德妃娘娘说去吧。” 
  我看了一眼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便笑着对王嬷嬷说:“嬷嬷辛苦了,现下已经是子时了,想必德妃娘娘已经睡下。未名明天一早定会前去书房向德妃娘娘请罪,还请嬷嬷放心”。 
  王嬷嬷看了我一眼,叹道:“未名,你放心,去乾清宫是好事,娘娘她不会为难你的。只是若是再这样没规没距的……” 
  我赶忙道:“嬷嬷放心,未名这是吃一堑,长一智。”看着王嬷嬷摇头离去的身影我只有苦笑的份儿了:这才是头一回犯了宫规就撞上这么个头彩,若是还有心要继续以身试法,还指不定什么惊喜在前方等着我呢。 
  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回来时四阿哥由于已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便径自回了府,留下十三与我一道回宫。 
  一路上十三不再与我说说笑笑,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紧锁。我觉得这厮今儿晚上状态不大对劲,也没敢问,生怕惹恼了这位爷又招来一场无妄之灾。 
  经过延禧宫时,十三一把将我拽了进去。我手臂被他握的生疼,嗔道:“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十三眼中燃起了两团小火焰。 
  这个胤祥,还有完没完啊。我强压着怒气,冷笑道:“请十三阿哥恕奴婢愚昧。请问十三阿哥奴婢哪里做得不对,触了您十三爷的霉头?” 
  十三恨声道:“你早就打算要做皇阿玛的妃子了,是不是!” 
  十三,你大爷的,您拿把刀杀了我吧。我无语。这小子是不是发烧了?语言怎么没有一点逻辑性。哼了一声,我冷笑道:“十三爷以为,奴婢若是想去做那枝头的凤凰,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德妃娘娘宫中先做一段时间的宫女吗?难道是学习怎么伺候万岁爷?” 
  十三愣了愣,握住我的手松了力气。我赶紧一挣,从他的魔爪下把自己的胳膊给解放了出来。 
  “那……那你为什么宁愿去乾清宫当值也不愿嫁给我……们?”十三直愣愣地看着我,傻傻问道。 
  我只觉好气又好笑,敢情是为了这件事。我揉着胳膊,向十三嫣然一笑,柔声道:“当时确实是未名太过冲动。未名只是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九阿哥看笑话罢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胤祥,你想想,皇上既然见了我,即使我不和他打这个赌,他也会找其他理由把我调过去的。他是皇上,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胤祥垂了眼,闷闷道:“可是……都是我不好,非要把你带出宫来,徒生了这许多事端。”伸手帮我轻轻揉起了胳膊:“未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还冲你发脾气。”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我将手覆上他的手,笑道:“胤祥,这事儿不能怪你。谁知道皇上就坐在我们隔壁呢。不过皇上只是把我调过去当宫女,我看他不一定有别的意思。” 
  胤祥这人也是个实心眼,他讷讷道:“可是……” 
  我轻声软语地安慰着他道:“胤祥,你难道是信不过我吗?”我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我的目光。 
  “不,不是……”胤祥双手一紧,我蓦地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你放心……就算是违了父皇的意思,我也要将你讨了去。” 
  我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把话说开了。我抬眼定定地看着十三,正色道:“胤祥,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承认我确实很喜欢你。可是,那只是喜欢,不是爱。” 
  那张酷似孔川的漂亮脸庞挂满了哀伤。我险些把持不住,咬了咬牙继续说:“胤祥,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胤祥点点头:“那天你误以为我就是他了吧。” 
  “对,那个男人是我曾经的爱人。”我叹了口气道:“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你还爱着他么。”胤祥看着我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我黯然:“我已经和他天人相隔,再见无望了。” 
  “对不起。”胤祥轻声说道。 
  我摇摇头,笑着看向他道:“胤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给我的感觉就有如亲人一般。你长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 
  “既然如此,你为何……?” 
  我仰头看向漫天的星辰,微笑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你身为皇子,就有责任使龙脉壮大,三妻四妾自是难免。而未名是个贪心的人,只希望一生一代一双人。第二,即使我可以放弃第一条迁就你当了你的妻,今后难免要周旋于你的妻室之间。到时候,或许我会因为太在乎你而变的连自己也觉得陌生。胤祥,我相信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胤祥背过身去,看着月亮。良久,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我已是笑意盎然:“我明白了。你这丫头,真不知怎么生了这么副玲珑心,说的句句在理,我想反驳也没有立足之地。” 
  我盈盈一笑:“胤祥,你是个明白人,此番道理我不必再说想必你也已是明白。” 
  胤祥想了想,吞吞吐吐问道:“那,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天一样出去玩、一起聊天呢?” 
  “当然可以了,只要胤祥你把我当朋友,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我笑道。 
  “那……”胤祥突然凑到我的面前,乘我没反应过来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在我的脸上布下一个又一个密密的吻。我有些恍惚,愣了愣,随即也回应起他。胤祥见此渐渐加重了力道,每一个吻热烈而恣肆,有着少年特有的莽撞和霸道。 
  慢慢离开我的脸,胤祥坏笑道:“那这样可不可以?” 
  我被他堵得说不上话来,只好仰头作数星星状。 
  “未名,”胤祥轻轻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子如同星辰一般明亮,有着让我难以移开目光的华耀。“我不会强迫你,只是,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记得告诉我。”顿了顿,又指指我的唇狡黠一笑道:“至于这个吗,在你没有爱的人之前,爷拥有保留权。” 
  这个笨蛋。             
赠画   
  是日,我早早地便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后又吃了块隔日的点心垫垫肚子,便去了书房。 
  时候尚早,书房的门紧闭着,我跪在门前等待德妃的到来。 
  真是不跪不知道,原来长跪不起也是一种要命的折磨。之前在经受王嬷嬷的魔鬼训练学习下跪时,双膝不停地起来又跪下,磕得黑红一片。当时还想那些在地上长跪的人可轻松多了,每个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儿。既不用挪窝,也不用反复磨损膝关节。 
  今儿个看,我那确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跪了半个时辰,膝部就开始发疼发胀,可是,现在才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啊。我苦笑着想道:还好十三上次送的那瓶药没用完。 
  到了接近正午,德妃才姗姗来迟。我早上只吃了一块点心,又笔直地跪了一个上午,此时早已双腿发麻,体力不支。看见德妃来了,如同见到再生父母般,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奴婢赫舍里?未名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我赶紧俯身请安。 
  德妃见我这样,淡淡说了句:“起来吧。”便向书房里走去。我慢慢起身,在原地做了一分多钟的双膝画圈热身运动才能够站直身子正常行走。 
  来到德妃书房,只见厅正中挂着一幅《独钓江雪》。画的布局错落有致,画卷左下侧靠中心处画着一舟一蓑翁,以点状落笔为主。大背景则是片状连绵的落满了雪的群山,笔触萧索,只有寥寥几笔。见此画疏密有致境界大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画头有蝇头小楷几行,正是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字迹秀美灵动,却并未见落款印章。 
  见我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幅画,德妃笑道:“这幅画是我昨天整理旧物时找到的,顺手就挂在这儿了。怎么,你对这书画有些研究?” 
  “娘娘过奖了,未名并不懂书画。只是觉得此画意境萧远,有脱世离尘之感。看见此画,只觉得心中突然开阔起来,干净无瑕。”我看着那幅画赞叹道。 
  “眼光不错。”德妃走到画前,用手轻抚着紫檀清漆画轴,笑着看向我问道:“看你一贯聪颖,这次你可猜的出来此画是谁人所作么?”说话间,眼中却像是起了一层蒙蒙的雾,表情变得难以琢磨,仿若回忆起了旧事故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拧着眉头仔细看了一遍画,沉思片刻,字斟句酌的说到:“以下笔笔锋看来,轻扬婉转,有着一股清丽的味道,当是女子所作。” 
  德妃抬头看向画中,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点点头道:“不错。” 
  “这话虽粗粗看来觉得波澜不兴,但细细一看,便又可发现此画的精妙之处。”我在心里不由得对所作画之人也产生几分好感和钦佩:“此画最妙处在于蓑翁的船头放着一个大底小口的篓子。” 
  “这有何稀奇?”德妃皱眉盯着画,道:“一个篓子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在我看,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种篓子盛行于江南一带。乃是因为江南渔夫打渔时多用鱼鹰。鱼鹰的嘴长而大,用这种篓子既可以保证它们能够将所捕之鱼放入篓中,又可以防止它们偷吃鱼。”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带我回老家的时候,看见家乡的渔民们就是用这种办法捕河里的鱼的。 
  德妃默不吭声,只是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上佩戴的五彩琉璃珠。 
  “说是精妙,一来是因为有篓而无鱼鹰,恰恰暗应了那句‘千山鸟飞绝’;二来,”我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了口:“二来也正向未名说明了作画之人要么是生长在江南一带,要么是曾到过江南。”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德妃向我撇来一眼,目露精光。 
  看见她的目光我不禁身子一抖,故作镇定道:“奴婢额娘曾去过江南,是在奴婢小时候额娘当作故事讲与奴婢听的。因此,这只是奴婢的一个推测,至于正确与否,奴婢心里也是没有数的。” 
  德妃的目光缓和了些,起身点燃了书案上摆着的金镂团玺烟香,淡淡的玉兰花香如丝如缕,渐渐布满了整个书房。“接着说。”德妃淡淡道。 
  “作画之人又是女子,想来并非名家所作。奴婢见这幅画并未有落款和盖章,妄加猜测是娘娘的一位闺中故人所画赠与娘娘。”说完此语,我已是冷汗涔涔。 
  “那作画人到底是谁你可猜出?”德妃走到我身边,喝了口茶缓缓道。 
  “请娘娘恕未名愚笨,”我摇摇头道:“未名作能够推测出的只有是娘娘的一位曾到过江南的闺中故友,其余的,未名实在猜不出。” 
  “我看你这丫头不是猜不出,只是不敢猜而已吧。”德妃叹了口气,双手捏着太阳穴幽幽道。 
  我笑道:“请德妃娘娘明鉴。”说完垂首立在一侧,静待下文。 
  “像,实在是太像了。连这般性格都跟她一模一样。”德妃笑着看向我。 
  我心里被她笑得发毛,但又不知说什么,只好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她却并不再接着这画的问题谈下去,而是坐下屏退了左右,看来是要和我开诚布公了。 
  “以后你到了皇上身边,接触到的是非也就多了。若是再像昨天一样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只怕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德妃脸上依旧是轻轻浅浅的笑容。 
  “奴婢明白,奴婢今后定当遵守规矩,绝不再越雷池一步。”我诚心实意地说。 
  “原本我想等你再大一些就将你许给十三或十四,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德妃笑道。 
  “奴婢谢过德妃娘娘错爱,是未名没有这个福气。”她是要先礼后兵么?我也就坡下驴,顺水推舟。 
  “只怕你这福气,不是留给这帮阿哥们的吧。”德妃嫣然一笑,眼神却凌厉无比。 
  看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明是康老爷子自己要把我调过去的,怎么好象我倒成了媚上惑主的苏妲己。长相又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怎么着问题都应该到康熙爷那儿去找吧。 
  我冷笑道:“娘娘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只希望能够拥有一份自己可以把握的幸福,至于这皇室的荣耀,不是奴婢可以要得起的。”言毕也直视着德妃。 
  德妃一言不发,瞬也不瞬地看着我。“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了。”她摇摇头苦笑道。 
  “回娘娘,从小奴婢的额娘就交给奴婢一句话:‘不是自己应得的东西就不能要。’这并非奴婢应得之物,奴婢自当尽力拒绝。”我叹了口气,无奈道:“奴婢的额娘还教过奴婢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德妃盯着我,忽地一笑道:“未名,我没有看错你。”说着从身上取出三个封死的锦囊交给我,道:“危急之时可打开对应的锦囊,或能救你一命。” 
  我眼眶一热,下跪谢道:“未名谢娘娘!未名对娘娘这半年多来的感激之情,全在这一拜之中!”用力叩了个头。德妃也感慨不已,对我说道:“未名,你要记住你第一次见我时答应我的话。” 
  “是,奴婢必定谨言慎行,洁身自好!”我大声道。 
  “回去吧。你跪了一个上午也该累了。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就不用来向我告别了。”德妃柔声道。又起身摘下墙上挂着的那副江雪图,递给我道:“你与她亦是有缘,这幅画,就当是我送给你的饯别礼吧。”我双手接过画,又是一叩,方才起身退下。             
论语   
  整理了一个晚上,终于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完毕。我捶了捶腰,开始研究德妃给我的那三个锦囊。 
  第一个荷包为浅黄色刻丝云锦底,边压五彩丝线,上绣寻常“岁岁平安”的花样,只是在荷包背面的左下角以银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后”字,由于颜色相近,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后?”这是什么意思?我摇摇头,拿了第二个荷包来研究。 
  这个荷包为青灰色,布料是上等的棉布,边线用蚕丝细细滚了一圈。我心里奇怪,在宫中用棉布做荷包的还真没见过,这是特意为之还是只是个巧合?想了想,把荷包翻到背面,只见左下角用同色丝线绣了个佛家的符号“卍”。我更加迷惑了,为什么说可以救我一命?难道我会跟这“佛”打上交到么? 
  第三个荷包为石青色斜纹锦底,边压五彩丝线,上绣五彩祥云图案。奇怪的是,这个荷包的背面左下角却并未绣字。我翻来覆去地研究,也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一丝信息。 
  多想无益,我收好荷包又洗漱了一番,便散了头发坐到床上准备看几页书就早点睡觉。 
  我正捧着阿玛临走前留给我的那本《六韬三略》,看至“将有五材、十过”,“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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