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行长-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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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对他的清正廉洁政治品质产生了怀疑。他经过深思熟虑，便想飞去国外治疗恶性肿瘤，亦想趁此机会拍屁股走人再不回来。可谁知，夜深人静之际，正当蒋孝明这个野鸽子一般的裸官拍拍翅膀准备“飞”走时，省纪委书记马尚志协同检察院的同志像天兵天将般突然降临在了飞机场……
　　自从陈弘毅获悉蒋孝明赠给他老婆两套万福花园的房子，万玉福赠给他的儿子陈文斌10万元银行卡，他见天教育老婆、儿子退房子退钱。老婆儿子见陈弘毅为此事犯了心脏病，生命岌岌可危，他们非常痛悔自己的行为，可是这房子和钱退不掉！咋办？陈弘毅最终把两套房子和10万元交公了！那时，陈弘毅已经病重，他给上级领导详细说了两套房子和10万元的来龙去脉后，给上级领导和纪检机关检举揭发说：蒋孝明极有可能是个埋藏很深的大贪污犯！就这样，蒋孝明开始被马尚志秘密关注，马尚志等以这两套房子为切入口开始查蒋孝明……
　　紧接着，刘茂林、夏菁菁被隔离审查。被隔离审查的原因是，生还无望的蒋孝明临死也要找出一个垫背的，他供出：刘茂林、夏菁菁曾经跟他一起分赃一个亿！这一个亿就是夏菁菁那天冲蒋孝明狮子大开口要的钱！蒋孝明还供出，刘茂林还曾经因为万福利用职权实施经济犯罪，变相接受万福巨额贿赂，参股万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借着为亚飞集团等办票据贴现融资为万福融资等。这些都是刘茂林那天在他家里亲口告诉他的，他秘密录了像录了音。
　　结果，刘茂林独自揽承了一个亿的罪责，夏菁菁走出了隔离审查室。见蒋孝明这么无情无义，刘茂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供出了蒋孝明叫他给一百多家房地产公司办贷款办票据融资要好处费的事。
　　这年头，企业老板给银行领导送了钱，估计没一个心甘情愿的，他们见蒋孝明等再无利用价值，便纷纷向银监会、银监局、纪检机关等检举揭发蒋孝明等曾经利用职权冲他们索要好处费……
　　夏菁菁因为跑刘茂林的事儿，花了一大笔钱，却又无果。因为这笔钱是从万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财务上出的，原本就跟万金福、万银福关系不睦的夏菁菁跟万家兄弟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万金福、万银福想要告夏菁菁，却又没有夏菁菁的贪腐证据，便把怨气转移到了刘茂林身上。他们忘恩负义，跟柴连发的老婆等一起告了刘茂林，说刘茂林曾经借着为亚飞集团等办票据贴现融资为万福融资，告刘茂林利用职权实施经济犯罪，变相接受万福巨额贿赂等。很快地，刘茂林在任上做的贪腐之事尽皆被纪检机关掌握。
　　万金福、万银福还给纪检机关、银监局等提供了一份录像资料，即是华行领导和员工向万福索贿的录像资料，这是万玉福生前给他们万氏家族遗留的克敌制胜的法宝，目的是方便万福房地产公司冲华行贷款。一时间，华行大乱。在江滨省纪委书记马尚志这柄反腐利剑的直接作用下，在上级银监会、银监局领导的紧密配合下，凡是跟万福房地产公司有经济利益往来的要么被判刑，要么被开除。总之，你只要贪污了，腐败了，受贿了，占便宜了，最后统统都给揪出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贪者必败，恶者必亡”！
　　陈弘毅配合纪检机关、银监局等大刀阔斧地“砍”了华行的贪污腐败分子后，觉得有愧于关心爱护他的上级领导，譬如他领导的华行接二连三出现惊天大案，这是他领导不力所致。陈弘毅主动要求退居二线。
　　朗笑天为了彻底打倒陈弘毅，叫他这次下了台还死无葬身之地，同时为了自己能够取得群众支持成功登上分行书记、行长的宝座，大肆歪曲陈弘毅任职期间的一些事。朗笑天很快想起这些年华行改制上市后因为裁员引发的一些悲剧：有几个性情有些极端倾向，或者说是实在走投无路的华行员工跳楼自杀了，还有一些华行员工因为下岗精神受了刺激。就这样，朗笑天亲自拜见了跳楼自杀和精神受刺激的华行员工及其家属，叫他们写信控告陈弘毅。朗笑天诓骗他们说：“现在，陈弘毅病重，退居二线，是将死之人无用之人。我是上级领导内定好的分行书记、行长，你们搞臭陈弘毅后，我给你们恢复华行的工作！同时，你们记住在书信中好好地对我歌功颂德一番！”
　　就这样，几个华行员工的家属联名写了一封控告陈弘毅、歌颂朗笑天的书信，大致意思是：我们控告华行江滨省分行原党委书记、行长陈弘毅，他是骗子，杀人犯！他经常口口声声说什么“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教育并激励全行职工一定要志向高，意志坚。其实，他恰恰是非正义的邪恶力量！
　　陈弘毅借着华行改制上市打击良善，排除异己，很多被迫买断工龄的华行员工都是没有给他送礼送钱的，或者是没有关系后台的。
　　他是以这种方式骗我们买断工龄的：1。“连续三年裁员”。我们各自的原单位自从我们走后没有再裁员。2。买断工龄补偿标准实行“首年优惠，逐年递减”的原则。以后没有再裁员，不存在逐年递减。3。定死各单位编制人数，多余的人员待岗。所谓定死的编制人数以后没有遵守，没有出现待岗人员。4。“竞争上岗仍然落聘的，限期自谋出路”。竞争上岗淘汰制度以后没有实施，没有人自谋出路。5。搞虚假承诺。如有的单位在员工大会上公开承诺的补偿金标准没有兑现。
　　他骗我们买断工龄后，我们向各级政府的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劳动争议仲裁，人家不受理，说早就超过仲裁申请的时效。我们又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人家又说，企业改制这玩意儿不是法院管的事。我们只好找陈弘毅苦苦哀求，泪水洒落在他的门前还没有干，他报警说我们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饥肠饿肚的兄弟姐妹，抓的抓，关的关：金明市华行员工华晓月跳楼死了，张国语也跳楼死了，分理处储蓄员李强上吊死了……他们都是被陈弘毅给逼死的，害死的！
　　只有朗笑天是个清正廉洁、公道正派的行长，他同情我们、关心我们……
　　陈弘毅怎么这样？真的如控告信中所说？上级领导做了认真细致的调查后，发现所告不属实！
　　面对朗笑天、马鹏等，上级领导打心里厌烦。正职和副职适当斗斗可以理解，有斗争才会有发展嘛，正反两派的斗争，有时候还能够起到对权力的制约和对腐败的监督作用，譬如，现实社会，很多经济犯罪大要案都是被对立派给揪出来的。但是，如果两派斗得离谱了，斗得忘了履行自己的领导职责和岗位职责，斗得不顾大局，斗得没了人性，就该遭到谴责了。上级领导对朗笑天、马鹏等提出了严厉批评，限期调离华行。
　　朗笑天自此彻底蔫了，不久郁郁成疾。
　　最后重整旧山河主持华行江滨省分行的大局的是——被大家严重忽视的彭德伟！
　　闻听此讯，世人皆哗然，纷纷议论“无为而治”的彭德伟是真正的大内高手、官场大家！彭德伟由此被世人奉为成功为官的楷模！
　　毫无疑问，刘茂林是一个涉嫌贪污腐败的银行官员，他的人生和仕途败走麦城是必然！
　　在看守所，被羁押的刘茂林呆坐在那儿，眼前浮现出苏万青被执行死刑那天的场景：那天，苏万青穿的是银行人经常穿的白色短袖衬衣和深色西裤，在貌似充满希望的黎明中被带出来。
　　精神恍惚的苏万青见了他的亲人们，苏万青的白发苍苍的老父亲苏汉甫亲自来看望临刑前的他。那天在法庭上，苏汉甫得知儿子被判死刑，当场犯了老年性心脏病，进而病瘫，这次，他是被苏万青的老婆敬玉丹、苏万青的儿子苏敬仰等骑着三轮车带着来的。期间，白发苍苍的苏汉甫抱着大儿子苏万青，病瘫后嘴歪眼斜的他呜咽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儿啊，早知道你会被判死刑，我就不抽中华烟了，我要吸一辈子自制的卷烟，企业老总的好处咱一分钱都不能要啊……”
　　苏汉甫的话提醒了痴痴呆呆的苏万青，他一激灵回过神来，从上衣胸前的兜里拿出来写给儿子苏敬仰的一封信。苏万青写给儿子的书信内容大致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的内容大致是，苏万青以自己为镜，教育唯一的儿子长大后尽量不要当官，因为宦海深不可测。这个深不可测的大概意思是，官场太复杂，关系复杂，人心难测，亲戚朋友的心都深不可测，更何况别人！苏万青信中这个亲戚朋友具体指的是跟他们苏家是世交且跟他自小大的铁杆兄弟刘茂林。
　　第二部分的内容大致是，苏万青对儿子说，长大后即使当官，一定不要当贪官污吏，贪官污吏没有好下场，你只要贪钱，早晚会东窗事发，因为别人的好处没那么好占！苏万青是以他接受万玉福的好处为例，如此这般地教育唯一的儿子的。
　　在信的结尾处苏万青最后说，人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想起生命的可贵，生命的无价，那是多少钱财都买不来的！苏万青教育唯一的儿子好好珍惜生命，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孝顺妈妈和爷爷，代替他这个没出息的老子照顾好自己的亲人！
　　期间，苏万青和亲人们生死离别的场景催人泪下，不能一一尽述。
　　那天，刘茂林也来看望临刑前的苏万青，苏万青瞪视着刘茂林，狠歹歹地说：“我是你刘茂林的替罪羊，要死的应该是你这个原金明市华行行长！”
　　刘茂林一脸惭愧地看着苏万青，终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万青，你难道没有过错吗？即使是我不调离金明市华行，你受贿万福巨额房产和馈赠的事儿可都是事实，这些都是你的罪证，你照样要被判死刑！”
　　苏万青哑然。
　　苏万青的老婆敬玉丹破口大骂刘茂林：“你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你应该跟苏万青一起死！老天早晚会开眼，叫你们这些大贪污犯全部完蛋！！”
　　病瘫的苏汉甫嘴歪眼斜地哭叫着刘茂林死去的老子：“炳志啊炳志，咱们俩情同亲兄弟，咱们的儿子也都是玩尿泥长大的，他们也曾情同亲兄弟，他们现在反目成仇了啊，咱们两家的关系怎么演变成了今天这样子？咱们两家真要世代成仇了吗？炳志啊，你死得好，我也活够了，我实在承受不了今天这个结局了啊……”
　　半个小时后，由数辆车组成的车队驶离看守所，苏万青被带到行刑处，接受注射死刑……随后尸体被送往金明市火葬场火化。
　　几乎是与苏万青死亡的时间一致，他的老父亲苏汉甫也死了。苏汉甫实在不堪承受儿子的结局，再度犯了心脏病，没抢救过来，跟苏万青黄泉路上相伴去了。苏万青的老婆敬玉丹受到严重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是刘茂林接管了苏万青的年幼的儿子苏敬仰，他打算替苏万青完成未竟的责任和义务，照顾苏敬仰长大成人。同时，刘茂林代替苏万青照顾他的精神病妻子敬玉丹，刘茂林还尽己所能地帮助苏万青的几个弟弟妹妹。刘茂林之所以这样不遗余力，皆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苏万青，要知道，苏万青可是他的替罪羊！
　　刘茂林曾经在日记中追忆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剖析自己对仕途、人生、命运的无力感，并进行深深忏悔：自从中上级下发红头文件，勒令金明市华行对万福停止贷款建市贸中心大厦，作为为万福贷款4个亿签字的金明市华行行长，我就预感自己的金融事业将要因为万福遭遇重挫，预感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已经和正在降临在我的身上！为了自保，为了进一步向上爬，我本能地想到了“金蝉脱壳”，调离金明市华行。可是，当我使出浑身解数动用跟蒋孝明的关系调离金明，当上分行营业部副总兼分行营业部票据中心主任时，我为自己终于逃脱罪责暗自庆幸之际，心却在猝不及防中沦陷入了痛苦深渊，我的灵魂自此备受熬煎，我因为苏万青沦为了我的替罪羊，暗暗讨亏于他！
　　苏万青是我自小玩大的兄弟，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俩的感情等同亲兄弟，为什么偏偏在我们之间出现这种令人无法选择的事儿呢？出现今天这种令人不堪忍受的结局难道是命吗？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这么问自己。细想，这哪是命啊，这分明是人为，分明是“官本位”的思想扭曲了人性所致！
　　我对苏万青充满了愧疚和无力感，苏万青是我的替罪羊，他是替我死的。想想多么残忍，我跟谋杀了苏万青有啥两样啊？我真的难以承受这种悲惨结局，特别是我沦为蒋孝明的替罪羊后，我对苏万青的角色和心情感同身受，我的内心越发纠结得厉害，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因此而白发，因此做噩梦，我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弥补自己的过错，决定替被执行注射死刑的苏万青照顾他的家人，我一定把苏万青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养育，直至他长大成人，我一定帮助苏万青的妻子治好精神病，尽管苏万青的家人都非常仇恨我，我都不会计较，我一定倾尽全力照顾他们！
　　……
　　如今，刘茂林真正进入到类似于苏万青的结局里。他的体会应该比苏万青更深刻，感慨应该比苏万青的更多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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