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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木槿花随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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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我觉得你活得太久。”江令樰的话透着一股寒意,对着身后的女子道:“雀蓉!”
李丛森挺身而来:“不许伤害我师兄。”只是话还未落音,却被雀蓉点了穴道,半点动弹不得。
雀蓉伸出双指在杨秋胸膛点了一点,顿时杨秋惨叫一声,五官扭曲,口中滑出黑色的脓血。
“江令樰!不许伤我徒儿。”远处的冷千宇见到这边的情境,亦是扫了一把雨剑过来,但顷刻便被江令樰化去。
江令樰眉间的忧色愈来愈浓,留下一句:“照顾好他!”便飞身加入那边的恶斗之中。
见雀蓉将寇轩护在怀里,一时放下心来。姜玄斐急忙去照看秋西槿,见她仍是不醒人事,心里十分难过。但想,她若就此离去,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时万念俱灰,只觉天地间再无眷念。
江令樰运力打向冷千宇,她虽算不得江湖首屈一指的高手,但武功造诣已是不凡!硬是插进来以二对一,那一便是再无招架之力。
两人的对决向来不喜外人插手,那样便是胜之不武。可是如今徒弟重伤在身,东木染只愿快点结束这战局。虽不符道义,到底还是接受了江令樰的帮忙。
“你!”冷千宇被“渡风掌”和“虚影掌”同时拍倒在地,胸口如刀绞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江令樰,你为何帮他们?”
江令樰负手而立,淡淡道:“有时间问这个,不如赶紧回去疗伤。感激你带我来到这,刚才掌上的虚影之毒并不强,回去将养身子,三五年也就能恢复了。”
“你,你们,走着瞧!”冷千宇又是吐出一口黑血,大惊失色,自知今日再讨不到半点便宜。也不多说,将李丛森的穴道解开。李丛森把地上的杨秋负在背上,三人便即离去。
东木染虽对一系列的变化也是莫名其妙,却来不及多问,旋即奔去照看寇轩等人。众人回到厅堂避雨,谁也顾不得身上的潮湿。
秋西槿历来强修内功,是以此刻受的内伤较寇轩的弱得多,暂无生命之忧。东木染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只得全力相救寇轩,给其输入真气,护住心脉。一个时辰后,寇轩冰寒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东木染这才放下心,见江令樰一直在身边默不吭声,脸色却是一股倍加关心之色,“刚才多谢你了。”
江令樰摸了摸寇轩的额头:“我打听了很久,听说寇汕最后见的人是你,所以才会随着冷千宇来此寻你。冷千宇曾欠我一个恩情,自然不会拒绝。只道他打败你后,便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东木染身子疲乏,靠着大椅背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孩子是寇汕带来的么?”江令樰虽是问话于他,眼光却片刻不离寇轩,怕是一眨眼又失去什么似的。
东木染点点头,干脆应道:“是!”
“我就知道是!方才这孩子摔在我眼前,才瞧清楚他那双蓝色的眼眸。”江令樰垂眼,痛恨自己练了虚影掌,因着掌上全是毒,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却不敢渡力相助,“这世上除了我的儿子,谁还会有一双和我一样颜色的眼珠子。”
“你儿子?”东木染但觉奇怪又不奇怪,若非亲非故,适才怎么会助一臂之力。如今这个理由才算得上合理的解释,可是寇汕明明是死于虚影掌,那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和寇汕的儿子。”江令樰再不说话,她与寇汕的事情无人知晓,一切说起来美好又不美好。最美的是初遇,最坏的是结果!若早晓得注定是场悲剧,还会放任当年的感情么?
前程往情
深夜,窗外灌入一阵冷风,将本就黯淡的烛火摇曳得更微弱。江令樰握住寇轩冰冷的手,舍不得放开去休息。尘封的往事纷沓而来,久久盘旋于脑中不肯散去。那一幕幕,这样近,又那样远,似一场黄粱美梦。
那年,天高而蓝,云轻亦白。时值格桑花期,她在塞外的草原游荡,偶遇了一个身受重伤而昏迷的男子。
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亦挡不掉。要么茫茫草原,他怎就恰恰躺在她要赏的那片格桑花丛中?需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能莫名其妙地相遇,便叫做天意。既是天意,便不好违背。
江令樰正好在研究草原上几味草药的用途,如今天降一个伤者给她做试验,自然不亦乐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本着试试看的心态展开了救治。
也许是那人命不该绝,也许是江令樰的医术昌明,或两者兼而有之。茫茫草原,两人沉静相守六日。待第七日的晨光刚散去,男子睁开了眼睛,见到正往伤口上药的姑娘,自然言之凿凿地要报答。
他的伤恢复得不错,只不过证明了自己对某些草药的想法,仅此而已,实在不用把她想成医者仁心或妙手回春。江令樰不想造成误会,虽是三言两语,亦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且把曾误用过一次药,险将他弄死的错误一并说出作为佐证,证明自己并非真心诚意地救他,顶多算个各取所需。
她言简意赅,他亦一时不晓得再说什么!
那男子从未被女子救过,准确说是从未被这样的女子救过。不图财不图利,弄得自己一腔报恩之火,生生被熄灭,却又灭不大干净。想与眼前人纠缠不清,却苦于找不到纠缠的借口。
大约对于江令樰来说,事情到此结束。可偏偏此时来了一锦衣公子和数十个跟班。锦衣公子占着人多,见到绝色美人,不免欲调/戏寻乐,刷点存在感。
奈何命运有时可怖得很,有些人出来打个猎,顺带想泡个妞。本该是次快乐的秋游,却偏偏把命搭上,这叫时运不济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令樰只是本能地观察来人的脸色,估摸着他的命数,纠结着是当场毒死他,还是让他受自己病痛折磨至死,哪一样更解气?心中两念才刚晃过了脑袋,还来不及下决断,却见刀光一闪,未剩一个活口。
她对刀法向来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那样快的刀,本不该是世间所有!亦及时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江湖上若称得上第一快刀,非冷面侠寇汕莫属。
寇汕的眉梢微挑,露出从前难得一见的笑容:“血污了脚下的格桑花,还请姑娘移步,欣赏别处的。”
江令樰愣了愣,还在思考他如何快速夺了对方的刀,再兔起鹘落地收拾好一干人等。认真地揣摩自己与他的较量,得出也许救了一只虎狼的结论。暗暗收起袖中的毒针,骑上锦衣公子坐来的马匹,缓缓离去。
寇汕亦骑了一匹马,毫不费力地追上她,言语之间尽是诚恳:“还未问姑娘芳名,今后该如何报答?”
江令樰懒懒飞眼一瞟:“适才你已报答了,咱们如今谁也不欠谁的。”她刻意咬重了最后六个字,只盼就此分道扬镳。因为对于自己而言,面前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我却觉得还不够!”寇汕是个心眼实诚的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况且还是美丽女子的救命恩情。他突然想到一个可以一直缠着她的借口,高兴地脱口而出:“从此以后,在下任凭姑娘差遣。”
他想,从今之后要替她卖命!表面上看是在报恩,其实不过个捆绑策略。他可以做她的刀锋,当她的保镖,再不济成为她药草的试验者……无论哪种关系,都是断不了联系的关系。
“那你以死谢恩吧!”江令樰随口一说,只为摆脱啰嗦之人。只是后边再无声响,转眼看去,那男子已跌落于花丛中,胸口插了一把刀,淌着鲜红的血液。脸上是平平静静的表情,嘴角似弯未弯的弧度很好看,像是浅浅的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正常人眼中,这绝对是脑袋被驴踢了的事情。首先,姑娘家的话,向来言不对心,她说讨厌你其实是喜欢你;她说不想见你却是希望你长久陪在身边;她说要你死,左不过开个玩笑,戳戳你的自尊心。
可寇汕做为一个刀客,研究刀法在行,研究女人实在外行。江湖上大约很多人都是智商不错,情商堪忧。低情商的指导下,竟然信以为真还当即照做了。
此事的反面亦是告诫女人,在男人心中,从不把你的话当做反话。所以不要口不对心,还暗骂男人不解女人心。多少情深似海的男人,就是在女人的口不对心下,被折磨得悲惨至极。
“混蛋!”江令樰的心猛抽了一下,绝不容许自己刚救好的人又这么死去,岂不是白费了几日的心血?
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妙手回春。虽然这一次救治与上次相离不久,心境却已完全不同。她从未对自己的医术有过担忧,但此刻却恐惧的紧,害怕一不留神的失误。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这样热切地期待时间快点走,快到他醒来的日子。从未晓得原来爱自言自语,会常常和昏迷的他说话,给他唱曲。
兴许素未与一个男子单独渡过这么久,兴许自己正好到了该恋爱的年纪,兴许是男子冷峻的面容反招惹人怜惜。一颗心随风飘扬,如格桑花般灿烂。
原来,从陌生到喜欢,可以如此短暂,短暂到连防备都来不及有,就被驻入了心中。
“你怎么这么傻?”看着他再次睁开眼时,她的问话有点恼怒,却带着心疼。一贯如冬雪冰清的眸子,却像春水般有了暖意。
“我的命是姑娘救的,姑娘吩咐什么,我便遵从,怎么傻了?” 寇汕理直气壮地解释,好似没做什么不对的事,着实是句句肺腑之言。江湖之人向来重情重义,有仇必报,有恩必回。何况做为一个刀客,言而有信一直是比什么都重要。然而,被恩人索命,毕竟是条命,好歹讨个价还个价,也不算顶麻烦。若是愿意,总能找出点其它替代的法子,可是他却义无反顾地遵循了她的要求,就不能仅仅只用报恩来解释了。
那一刀插下去的时候,脑中只晃过一念,会不会引起她的回眸,若是能,那便死而无憾了。佛说,苦修五百年才可换来一次回眸,那他的死,不过结束短短三十年的孤单生活,亦算不得什么。
“那我叫你好好活着!”江令樰的白指抚上他的眉骨,言语如柔柔的春风:“从今以后,好好在我身边活着!”
寇汕先是呆了呆,顷刻便坐起身,紧紧抱住她,虽然牵动了伤口却没感觉到多疼,心中只有高兴:“若不这样,你能留在我身边么?”这样用生命换来的挽留,大约才能感动天地,感动她。寇轩温柔地吻上她绯红的脸颊,“你这样说,我很欢喜!”
两人火速越过谈人生和理想的朋友阶段,闪入婚姻。以花为媒,以天为证,说出那些陈词滥调却永不过时的誓言。
皆是不爱吵闹的性子,有时沉默一日,一个研究花草,一个摆弄刀法。偶尔目光相对,脸上都是难掩的喜色。他说喜欢看她穿红衣的样子,她便舍弃惯常的黑衣。
她采摘春天最美最香的花瓣,亲手缝制香囊给他。他捉一袋萤火虫挂在树上,夏夜的星光下两人并肩于湖边泡脚。她会在秋叶飘零的风中,给他跳舞。他亦于皑皑的冬日,为她堆大大的雪人,两人像小孩子般玩闹。
寇汕不愧是耍刀的,纵然一把小小手工刀,亦能把朽木削出栩栩如生的人物。他常常一坐半日不动,雕出她安静的模样,笑的模样,怀孕时恬静的模样……
练了虚影掌的江令樰,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便会神思有异,暴虐无常。而那一年的那一日,恰好又是她的分娩之日。江令樰一时走火入魔,欲打死刚生出来的寇轩。寇汕拼力救护,又不忍伤害爱妻,活活受了她几掌,终只得带伤抱着孩子逃走。
寻到东木染之时,寇汕身负重伤,毒漫全身已无力诉说所有的来龙去脉。把怀中孩儿托付,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说起来,寇轩这个名字还是东木染取的,他不知道这个孩子与寇汕什么关系,但想他能拼死从虚影掌下救出来,也算是再生之恩,便取了寇汕的姓,名轩。
时光冉冉,总是能留给人那么多痛苦与欢乐。那段彼此不离的日子,早已如流水一去不复还。白驹过隙,剩下的只有现在的遗憾和懊恼。江令樰呵了一口气,无法原谅自己当年害死了夫君,如今又眼睁睁看着儿子受重伤。虽然都不是本意,但心中的痛永远不会被抚平。
寻了十几年,最终却是这个结果。江令樰不甘,却止不住泪水漫出眼角。仰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发誓,不论如何困难,都要保住寇轩的命!
流金岁月
秋西槿微微睁开眼,周遭环境陌生,似乎是躺在一个山洞里。斜眼看去,不远处燃着一堆欲灭未灭的篝火。姜玄斐在旁添柴,谨慎地守着那一堆微火。如今的气候,太旺的火招热,太小的容易熄灭令人生寒。虽然左右不过一堆火,却显出了看火人的用心良苦。
秋西槿挣扎着想起来,却浑身无力。活动了下四肢,庆幸自己没残废,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我晕了多久?他们呢?老爷子、轩轩哥怎么样?”
姜玄斐听到声响,猛然抬起头,颓然的面色露出几缕笑意,扭干了块热毛巾过来帮她擦脸,“都睡三天了!寇大哥的内伤很重,因这里药草缺乏,外公带他一起去灵药宫那医治了。”
姜玄斐一边抚顺她鬓边的乱发,一边将江令樰与寇轩的关系简略说了说。
秋西槿活动着略僵硬的手指:“那山上就剩我们两人?万一坏人再来怎么办?”
“放心,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已转移到另一处地方!外公在这笮越山待了那么年,早给自己留了许多藏身之处,没人会找到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秋西槿问这样的话,担心的不是他们的归期,而是归回前会遇到的难题!
“放心,没有外公办不成的事情!”姜玄斐虽也很担心,但却不愿表现出来,怕影响她的精神。
秋西槿点点头,觉得这句话让自己很安心,虽然内心还是会担忧,但能宽慰不少。说了这一会话口干得很,无力道:“我想喝水。”
姜玄斐端来一杯水,慢慢扶起,用自己的胸膛支着她,将水杯凑近她的唇边,言语中尽是柔和:“慢点!”
秋西槿缓缓喝了几口水,身子又乏乏地躺在床上。虽然受了一掌,却可以享受某个人的细心伺候,也算不错的补偿。兴许是刚补充了水分,精力特别旺盛,一时不想再睡,便细细回忆了一遍昏倒时的情境。自己被拍倒时并没有立即不醒人事,曾迷迷糊糊地看到姜玄斐接了杨秋一掌,却没什么事:“我和轩轩哥都被杨秋掌伤,话说你怎么接住了?没想到你如今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不那么不自量力了。”
“其实那时也是逼急了,大约是内力与日俱增,又从没遇到过打斗,是以浑然不知。”因着从来没有实战经验,也从没有当时心急如焚的时刻,所以不知道每日积展的掌力竟然增长到如此大,能把杨秋掌力反推震得他手疼。姜玄斐淡然道,“小时候就缠着母亲教我武艺,父亲虽是官员,却没要求我多念书走仕途,所以底子打得不错。”皱了皱眉头,似在思考似在回忆:“刚开始脉络打通得有点慢,不过后来越来越顺心,精力也越感充沛。”
秋西槿沉默不语,当时还在内心小看过那美如冠玉的白面小生,思虑他在桂花树下瞎忙活。想不到短短几年光阴,内力与自己已不可等日而语。这过人的习武资质,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姜玄斐往火里添了些柴,瞧着她苍白的面容含着难解的疑惑,不禁追问:“在想什么?”
秋西槿自然不好意思将曾经小瞧他之事说出来,赶忙寻了个话题问道:“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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