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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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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宁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那些武将心急,初一闻讯便火急火燎地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其实只要不是混吃等死的官员,就没有耳目不灵通的,朝堂刚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马就能获悉,但问题是皇帝多年来都习惯了循常例应对诸事,你忽然间意气用事给他意外,反倒让他起疑忌惮,而这种人一旦连出好几个,就等于逼着他把事情想到别处去——朝臣可以心急跳脚,地方官员不宜如此,别说封疆大吏,便是藩王如此都不妥。

为此,她与韩越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而师庭逸这般叮嘱手里的人,便让他们省去了这个关节。

炤宁看了看落款日期,竟是六日之前。她笑了,心知信早就送出,这只是他留下的底稿。

她放下手里的信件,手向后扬起,抚着他面容,“余下几封是否言辞相仿?”

“嗯。”他问,“可还满意?”

“自然。”炤宁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很妥当地处理这件事。”

师庭逸失笑,“刚刚也不知谁紧张兮兮。”

炤宁笑道:“是你说过的,凡事有万一。我怎知你不会万中之一地出次错?”

“怕么?”他柔声问。

“怕。”炤宁吁出一口气,缓声道,“怕得要死。”

师庭逸低头吻了吻她额角,“不见面的话,你才不会怕。”

“……”这是真的。不面见的话,她可以欺骗自己,可以克制对他的感情。而只要见面,便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他点破,并非抱怨,“理当如此。”

“但你总不会一点点火气都没有吧?”她问。

“自然有火气。”他如实道,“你那如意算盘,我岂会看不出?你休想。”

“……”炤宁心说那是我想不想的事儿么?日后只能是那样,要么你就落魄,要么就得你父皇青睐取代太子,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

燕王,她怎么样都可以嫁;帝王,她怎么样都不会嫁。

母仪天下四个字说来简单,面对的却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她又没毛病,绝不会过那种糟心的日子。再说了,谁跟她承诺过他一定会娶她,且会将她拎到皇后那个位置?皇后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得来的差事,要是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真就不如一脖子吊死。

那种美梦不能做,况且所谓的美梦之于她是劫难;痴心妄想更不能有,那情形换句话说叫做自以为是、自不量力。

沉默片刻,炤宁叹息,“傻子才会娶我这种女子。”

“真糟糕。”师庭逸笑着含住了她白皙玲珑的耳垂,在齿缝间细细品味,“你眼前就摆着一个。”

“……”炤宁不是无法应对他的言语,无法应对的是他撩人心弦的举动。差一点儿,她就呢喃出声。

他以舌尖撩着她,“宝儿?”

“……嗯?”炤宁需要竭力地克制,语声方不至于发颤,这期间一再躲闪,但总是逃不开他的掌控。

“嫁给我。”

“……”炤宁腹诽着:自己怎么忽然间就沦落到这份儿上了?完全没法子回答他。再一次豁出一只耳朵想猛力挣脱他,还是没能如愿。她泄了气。

“你仔细斟酌一下,好么?”师庭逸笑笑地放她一马。

“好。”炤宁分外被动地捂住发烧的耳朵,要跟他拉开距离。

他却不饶她,又板过她的脸索吻。

炤宁心里要气炸了。这才说了几句正经话?他怎么就不能跟她正正经经的呢?!最起码,也要等说完正经事再做这些不正经的事儿吧?

这叫个什么事儿?难为她以前还把自己归类为不正经不着调的人,这会儿比起他,差远了。

她心里有气,逮住机会就要咬他。偏他可恨到底,总不让她得逞。

“不是要轻薄我么?”他语声虽模糊,却带着笑意。

“……”炤宁立时英雄气短——没听说过敢轻薄人的怕别人轻薄自己。

这厮也太坏了。她只是随口一说,他根本就不应该记着那句话。

在她炸毛之前,亲吻转为缠绵悱恻。

这是她无法抗拒的,先前一直睁大的冒火的一双大眼睛慢慢地阖了眼睑,身形亦随之变得柔软。

过一会儿,他的手自作主张地顺着衣缘没入,找到她的伤疤,指腹温柔地缓慢地碾磨。

炤宁抽着气,空前的讨厌自己那道疤,心里完全不同的两种小火苗都在燃烧着、摇曳着。

到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她只有求饶一条路:

“四哥……”

他不搭腔,手倒是开始忙起来。

炤宁手忙脚乱地阻止总不见效,心里气得不行,“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会儿只恨自己没习武,不能把他放倒在地。

他忙里偷闲、语气无辜地答:“找兔子。”

要寻到那一对儿富生命力的、会得轻轻弹跳的兔子。

那是他的宝儿的弱点,一碰她就不敢吭声了。这还是那次夜半去看她所遇的意外之喜。

第045章 承诺

第045章

“师庭逸!”炤宁真急了,“你敢再胡闹,我……”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该怎样才能以牙还牙?她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完全没主张。

“你要怎么样?”师庭逸低低地笑着,拥着她倒在一旁厚实松软的褥子上,“来吧,都随你。”

“你这个无赖……”炤宁已经气迷糊了,索性抬手打他,拳头却如落在了棉花上,一点儿回应都得不到。

师庭逸撑身敛目,瞧着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她的美,是从头到脚找不到一丝瑕疵,是在何时何地作何反应的时候都悦目至极。此刻她眉宇含怒,一双眸子分外的明亮,脸颊上飞着一抹红霞,双唇一如红艳艳的娇嫩的花瓣,因为情绪不复一向的平静,胸腔随着一呼一吸而一起一伏。

别具风情,亦是她独有的风情。

他吻一吻她的额头,“宝儿。”

炤宁瞪着他,双手则忙着整理他弄乱的衣服。

他又吻一吻她的眼睑,再次柔声唤她,语声有些低哑了。

炤宁只觉得那语气、声音特别动听,几乎是醉人的。她一手抓着领口,一手摸着他的下巴,“真好听,再多说几句。”

他的视线却*辣地锁住她的唇,低下头去,轻柔之至地索吻。

明知道他过一会儿又少不得胡闹,炤宁还是无法抵御这一刻的温柔,愿意在这样的痴缠里沉沦片刻。

舌尖的悸动直达心弦,心弦的悸动蔓延至周身。

这感觉妙不可言。

炤宁闭上眼睛,任他的气息将自己淹没。

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慢慢的,都有些急促了。

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这氛围中,带给她一份不可触碰、无从捕捉的空虚,需得他填充。

那,是不是就是感情衍生出的慾?

他的手游转起来,起落间竟似带着情绪,无声地告诉她:他想要,想要更多一些。

外面是那样寒冷的夜,室内是他们两个夜半相会的不着调的年轻男女。*四个字,不期然出现在炤宁脑海。

她因此弯唇微笑。

该紧张害怕的时候,她却没心没肺起来。

她没再阻拦他,相反的,左手抚着他的脸颊,右手则顺着他的衣领,一点点地探进去。

男子的肌肤烫热,但是触感细致滑腻。

他的伤好了没有就跟她瞎折腾?

而且他这三年征战是随时上阵玩儿命,是为此才成了公认的新一代骁悍无匹的帅才。

她想看看他,看看他落下了多少伤痕。

思及此,她收回手,转而麻利地解开他的外袍、纯白的中衣。

她衣饰繁复,又是穿着罩衫、小袄、中衣、小衣好几层,够他忙活一阵子。他却不同,只要不是上大早朝,一年四季通身都只简单的几件衣物。

她微凉的小手抚过他的实感,点燃的是一路的火焰。

“江宝儿。”师庭逸狠狠吸进一口气,捉住她分明在惹祸的手。

“嗯?”她的手挣扎着,心说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是挺好么?“照葫芦画瓢学你都不行?”

她倒是有的说。师庭逸真是服了她。他闭了闭眼,再深深地呼吸。

炤宁抽回自己的手,去扯开他的衣襟,“要不然你自己脱掉吧。”

师庭逸只好再次捉住她的手,又气又笑地咬了她的手背一下,“信不信我先把你办踏实了再成亲?”

“你才不会。”炤宁开心地笑着,亲了他一下,水光潋滟的大眼睛好奇地瞄着他身形,“比你的脸白多了。”还满意地做出结论,“真好看。”

“……我怎么就不会?真以为我不敢么?”话说得硬气,行径却是拧着来的。他取过一个大迎枕充作枕头,把她牢牢地拥在怀里,又抖开虎皮,罩住彼此身形。

她那火热的勾魂的小眼神儿,随时能让他失控。

这小色|胚!

这叫个什么事儿?

他遇见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活生生一个小妖精。

“哪有你不敢的事,你是舍不得。”他舍不得再委屈她,哪怕一点点。炤宁安静下来,不再闹他,“我都知道。”

“总被你这小女子吃得死死的。”他有些懊恼,“不行。你得嫁给我。”成亲之后也这样,他认。现在么,总是自讨苦吃,还连个宽慰自己的说法都没有。

“你是中邪了吧?”炤宁轻轻地笑起来,“怎么什么都能跟成亲扯到一块儿?”

“你就给句准话,嫁不嫁?”中邪不中邪的还用问?中邪很多年了。

“我想嫁。”炤宁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理智,道出自己对于婚事的态度和底线,“可是我的殿下,我双亲是一世一双人的活法,我要照着他们的路活着,不能接受你染指别的女子。如果我因为吃醋,伤害无辜的女子,又是何苦来?况且我虽然这一段活蹦乱跳的,但真是不折不扣的病秧子。嫁了你之后,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他平静地道:“我不会要别的女子,孩子的事随缘。若违背这诺言,你随时可以取我性命,或给我最残酷的惩罚。”

炤宁叹息一声,“若是你取代了太子,心思真不会变么?”要是问太子,诺言比之皇权孰轻孰重,太子一定选择皇权。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没好气地揉着她的脸,“你连尝试都不敢?你怕什么?”

“我怕麻烦。”

“什么事都不会比报复太子更麻烦。日后的路,我们要一起走。”

他说的确是事实。“那……好吧。”她眼神平静而温柔地凝着他,“等到腊月行不行?到那时你还不改心意的话,我嫁,一定嫁。”

“真的?”他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含笑的俊颜也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悦目至极。

她唇畔绽出笑容,语气却是郑重的:“真的。这次是真心话,没骗你。”

他已经对她做了最大的让步,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包容、迁就,为她付出了余生的前景。

过往种种,可以扯平了。

全新的开端面前,他们依然相爱。

已然注定,他们要纠缠一世。

——为何不嫁?

是,她始终都无法对他矜持。

“我要的只是你肯答应。”师庭逸寻到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待到明年春日,我再请父皇赐婚。在那之前,我要让人们知道,是我死活离不开你,仍是一心要娶你。”当初她是被他放弃的,这回事上,他一定要顾及她的颜面。

“嗯,随你就是。”炤宁又没正形起来,“我们都私定终身了,你给我好好儿看看。”她抚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形,“真是没想到,男子的身形能这样好看。”

“……”师庭逸将那只手绕到她背后握住,磨着牙道,“这可是你又惹我的。”

炤宁满心困惑,这怎么还碰都不能碰他了?“喜欢你才碰你,不然谁稀罕。以前又不是没这样过,只是……”只是隔着层衣服罢了。她没能把话说完。

“闭嘴。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以吻封唇,将她的言语淹没在唇齿间。现在跟以前一样么?以前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现在她是他如何都要娶的女人,他前前后后待她根本是两种心态。

到底,他如了愿。好好儿地收拾了她一番。

那对儿兔子,找到了,摸着了,还好好儿地品尝了一番。磨得她好一番求饶。自然,到末了他也不好过得紧。点火容易,熄火难。强行克制着那种冲动,等待平息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是有资格得道成仙的——搂着个货真价实的小尤|物,居然能不犯错,那是凡人能办到的么?

**

江予茼从醉仙楼回江府的时候,只是个受了内伤的世家子,翌日一早,变成了个身穿僧袍脑袋发亮不能言语的小和尚。大老爷痛定思痛,经由礼部告知皇帝。江予茼的世子身份要罢免,日后要再选择一个人顶替上去。

方云起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带着伤回到家里,安国公大半夜又赏了他二十大板。一大早,安国公亲自去了五城兵马司一趟,告知指挥使:他儿子触犯家法,被他狠狠地打了一通,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床的,不能再当差,只管另选贤人代替。

安国公是经由大老爷点拨之后,才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难得的来了一次杀伐果决。心里当然是懊恼沮丧至极。原本云起的前程一派光明:熬个十年八年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是他的了,那可是威风八面的一个官职。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竟在江予茼唆使之下为了美色到手做出了糊涂事。

唉——

安国公只希望儿子痊愈之后夹起尾巴做人,在府里老老实实打理庶务,这样的话,缓几年兴许还能再出头。若是还不肯安生度日,再惹到江炤宁和燕王,那……这一辈子就完了,他能指望的大概就只能是孙儿了。

可是,云起还没成亲,哪儿来的孙儿?

安国公暴躁不已,在书房里直转磨。

他得先给儿子寻一门过得去的婚事。

门当户对的就别想了,江炤宁才不肯让高门女子嫁给方云起,一定会变着法子搅黄。与其抱有幻想,还不如省去分明可见的纷扰。

大夫人用早饭的时候,听说了夫家、娘家这两档子事,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该!

那两个混账东西,总是掂量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尤其云起,她明里暗里点拨过多少回,他这分明是当成了耳旁风,能怪谁呢?

还有她那个糊涂兄长。先是往死里坑了她一把,眼下又犯了教子无方的大忌,合该闹成这样。

万幸,炤宁不是握着人的把柄就颐指气使处处刁难的性情,甚至于,还因为她身怀有孕给予了不少关心、照应;

万幸,云起是受了江予茼的唆使,要是他自己色|胆包天,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思前想后,大夫人对眼前所谓大事并不记挂,用完饭,照常去了花厅,处理内宅的大事小情。三夫人因此很是震惊、意外,经她安抚解释之后,也就平静下来,如常行事。

**

炤宁听说这些的时候,还在燕王府。

昨晚他不再闹腾之后,两人说了很久的话。也不知怎的,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没惊动她,由着她酣眠,自己则去了书房,与几个长期日夜颠倒的幕僚议事。

炤宁一觉睡到了大清早。

原来他还有助眠这个好处——她起身打理自己衣衫的时候,这样想着。

将仪容打理整齐,炤宁唤来常洛,要见自己的丫鬟。

常洛让她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儿,紫薇快步进门来,到底有些忐忑,“小姐,燕王殿下可有责难您?”她和同伴一直在后园待客的暖阁,关注着这边二人的动静,只知道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随后燕王就去了前面。

她担心自家小姐被人晾了一整夜。

“没。放心吧。”炤宁给了紫薇一个安抚的笑,“他没生气。我留在这儿看他的藏书,看得乏了,稀里糊涂就睡到了现在。”也只好这样撒个谎。

“哦,那就好。”紫薇由衷地为她高兴,随后说起红蓠早就过来报信了,讲述了江家、方家那两件事。

“还以为能在外住几日呢。”炤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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