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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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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杀探出触手,缠住沙罗铁枝,不断拧紧。
“吱——吱——”坚硬的铁枝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却始终不见裂痕。
绞杀似是被激起了凶性,厉叫一声,张嘴向沙罗铁枝咬去。隐隐绰绰的煞魔在她雪白的牙齿间舞动,张牙探爪凶相毕露。
忙活了半天,还是白费工夫,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沙罗铁枝牵动着我的肩胛,像两柄搅动的利刃,连带着螺旋生死气也大受影响,在体内横冲直撞。
“算了,把它弄碎也一样!”我忍痛咬牙,指了指身下这块灰白色的岩石。然而结果让我目瞪口呆,岩石被绞杀咬碎的一刹那,豁口又重新弥合,仿佛拥有奇异的再生能力。试了几十次,都是如此。仔细察看,我才发觉,岩石与沙罗铁枝的交接处,紧密无隙,像是隔为一体。
“这块石头很奇怪啊,大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材质。”螭忍不住飞出神识,化作一道赤焰射向岩石。
“砰!”石屑飞溅,岩石的裂缺处当即分泌出新生的石料,在同时恢复了原样。
“难道是肉菌石?”月魂怀疑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传闻肉菌石是北境初成时,大地精华凝缩而化,它并不坚硬,也没有什么宝光瑞气,却世代不灭,永生不损,具有一种神奇的生命力。”
永生不损?我无言苦笑,难怪楚度会特意把我锁绑在此处。不得已,我只能收起绞杀,以后再想办法。
暂时打消了逃起的念头,我又沉浸在修炼中。夏秋更替,日起日落,转眼又是一季。
“惧”已经被我熟练操控,炼化成了雨幕形状的实质。浮出体外时,“惧”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色雨滴,跳动喷吐。我曾用双头怪试验“惧”的威力,它们一旦沾上黑雨,就会不断萎缩,直至缩小成一滴腥臭的墨汁。
相比之下,“喜”的进步不大。虽然也能实质化,但远远没有烈日光耀万丈,焰流喷射的威力。想想也是,以我阶下囚的处境,怎能体会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至于共时交点,更让我头痛,越是刻意去琢磨这种东西,越是难以进入交点。它仿佛只存在于冥冥中的感应,然而感应这种东西,是最缥缈不定的了。
唯一脱困的希望,被我寄予在螺旋生死气上面。我妄想有一天,螺旋生死气继续变异,可以冲断肩胛处的沙罗铁枝。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救命的螺旋生死气,竟然变成了我的催命符!
大概是在重阳节左右,我的手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灰黑色的斑纹,斑纹犹如指甲盖大小,乍一看,像是无意中染上的污渍。
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渐渐地,手掌、大腿、胸口都生出了灰黑色的斑块,它们散发出腐败的气息,蔓延全身肌肤。到了子夜,双头怪也不敢靠近我了,仿佛我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妖魔。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微弱,常做噩梦。在梦中,血河滔滔,冥气荡荡,无数白骨载浮载沉,四周响彻着冤魂的哀号。
“黄泉天!”我浑身冒出冷汗,又惊又骇。对共时交点的体悟,让我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像是……像是尸斑。”螭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我仿佛被触痛了隐患,厉声吼道:“你说什么?什么尸斑?”
螭白白眼:“你是身上生出来的黑斑,它们像尸斑。你,你看看你的手。”
我慌忙低头瞧,手背上最先长出的黑斑,已经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黄黑混杂,和死人皮肤上出现的斑纹一模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慌乱的大喊,似乎叫得越响,越能遮掩心中的恐惧,“我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我还要逃出去,我还要重整旗鼓,称霸天下!我是域外煞魔的主人,我是转世轮回的独特存在,我是天定的魔主!我不可能会死,绝不可能!”
“活人,是不应该有死气的。”月魂字字如巨石,压在我的心头,“你恐怕是被死气反噬了。”
我如遭电击,张大了嘴,半晌说不话来。
“我要死了,我要去黄泉天了。”这个声音如同无数个惊天霹雳,在耳畔爆炸,震得我四肢发软,脑海一片空白。
“死气不但被留在了你的体内,还滋生出螺旋生死气,慢慢与你的血内、经脉、精、气、神彻底融合。”月魂沉重道:“死气是属于黄泉天的,它会一天天侵蚀你,把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带入黄泉天。”
螭没心没肺地嚷道:“要散伙了吗?唉倒霉的小子,大爷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我犹如虚脱一般,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想要开口,唇齿却哆嗦个不停,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在我炼化七情,接触了共时交点,滋生出一丝希望的时候,却被更大的绝望迎头痛击。
秋风萧索,我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等待慢慢枯黄。
“不会的,我不会死,我不会这样默默无闻地死。”我喃喃道,慢慢握紧拳头,“我不会,因为老天爷不会让我死!”
我抬起头,望着浩瀚无际的苍穹,叫喊越来越疯狂:“我不会死,因为我是你指定的魔主!只要活下去,我愿意相信你!什么唯我本心,什么逆天改命,都是没用的屁话!只要天命能让我活下去,只要天命能让我变得更强,我什么都不在乎!”
轰!神识内,七情中的“欲”腾跃而起,它形似一条蓝鳞密布的巨蟒,生有四眼,头顶四角、背生四翅,腹探四爪,蛇口蛟着自己的尾巴,相连成环。一道道凌厉的闪电从“欲”全身劈出,犹如曲曲折折的电蛇,将神识变成蓝光纵横的海洋。
下一刻,“欲”已破体而出,实质化的电光此起彼伏的劈斩虚空,照耀得四周犹如白昼。
“这样会影响你的道境啊!”月魂变色道,“还记得晏采子的忠告吗?你不能变成天意的囚徒!你是我见过法术天赋最好的人,别说迈入知微,就是突破知微也大有可能!一旦屈从天命,知微就是你的极限了。”
我狂笑道:“如果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道境?如果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抗命?天意能令我沦落至此,同样也能令我起死回生!它或许是最大的阻力,但也是最大的助力!”既然以我目前的力量,不足以破除因果的命运,那么只有选择相信。
相信天命,相信它能为我所有!何时阻碍了我,再将它一脚踹开!
“欲”在上空腾跃,明耀的电光仿佛闪现出生命与天地之间微妙的一丝矛盾:相互依存,却又彼此争斗。生命要生存,就不得不依赖大自然的资源,生命要展,又必须改变自然。
没有一味的顺,也没有一味的抗,进退收入,取决于“我”。
“你这么想,倒也可以。”月魂沉吟道,“不过你要记住,相信天命,并不代表屈服,稍有偏差,反会被天意奴役。”
螭道:“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能屈能伸呗。小子,这才是你的本心吧。”
月魂苦笑:“也不知天命如何医治你的死气?”
螭挤眉弄眼:“最好上天掉下来一颗逆生丸,刚好砸进你小子的嘴巴。”
“没错,逆生丸,只有起死回生的逆生丸,才能改变死气的反噬!”
迎向螭看白痴的眼神,我沉声道:“天地为鉴,《太清金液华》铁定会落到我的手里!”
一个多月后,尸斑更严重了,犹如浓黑的墨团,散发出剌鼻的腐味。黄脓已经扩散全身,皮肤都溃烂了。我开始整日高烧不退,脑子里迷迷糊糊,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苦苦支撑:我一定能活下去,我一定能得到《太清金液华》,起死回生。
就在这半梦半醒,半迷糊半执著的心境中,虚空陡然一颤,像是呈现十字形裂开,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碰撞了。
我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交点,时光停留在这一瞬间。
无限的距离被拉近,有限的一点被延伸。仿佛万象纷呈,五光十色,又浩渺虚无,空空荡荡。这是最幽深、最晦涩、最玄妙的世界,也是一眼洞穿,一览无遗,一触即灭的光尘……
晏采子的身影从交点“吐”了出来,面目栩栩如生,我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我心中的幻像,还是一具真实的肉躯。
“《太清金液华》在你的手里?”我犹如醍醐灌顶,用尽全力对着他喊道,几乎在同时,我退出了交点。蚀魂壑的半空中,晏采子悬浮而立,遥遥凝视着我,和交点内的形象姿态一模一样。
这种玄之又玄的现象,让我一阵恍惚,仿佛捕捉到了共时交点一点点奥秘。
“你居然没有死?”晏采子讶然挑眉“死气滋生了这么久,你还活着?”
“你早就算到了?”我惨然一笑,“原来上次离开时,前辈就知道螺旋生死气会致我于死地。嘿嘿,我没有死,前辈很失望吗?看来我猜得没错,第一次见面时,前辈就有了杀我的念头。”
晏采子神色漠然,一言不发。
“是为了亲生女儿吗?杀了我,柠真就不会犯傻冒险?杀了我,柠真就能得到安宁?”我嘲弄地望着他,“前辈你错了,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我若死了,柠真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报仇。她会为我陪葬的。”
我的冷笑仿佛毒蛇“嘶嘶”喷吐毒芯:“或者说,在前辈的内心深处,期盼柠真的死可以斩断你唯一的因果?真是痛苦不堪的矛盾啊,父女之情,天道诱惑,孰轻孰重?只是前辈不要忘了,无论你是为了保全柠真而杀我,还是为了毁掉柠真而杀我,都会牵涉更多的因果,这种刻意的心机,并非悟道的上乘手段,与共时交点的玄妙通灵背道而驰。”
晏采子的表情波澜不惊:“你对共时交点也算是有了一点感悟。”
我侃侃而谈:“前辈与其强行斩断心结,不如将共时交点修炼至圆满,自然而然地摆脱最后因果,成就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修至圆满,谈何容易?”晏采子乜斜了我一眼,“你想要救柠真?”
我坦然相告:“既是为了保护柠真,也是为了保全自己,这些天来,我反复揣摩共时交点,颇有一些心得,愿与前辈共享。”
晏采子不为所动,我说得口干舌躁:“前辈在想,以你万年来的感悟,怎会在乎我这一点心得?可蚂蚁虽小,也是肉,何况还是另一世界的智慧呢?”
晏采子神色微动:“另一个世界?大唐吗?”
“不错。相传伏羲大神开创、周朝文王衍化的《易经》,参天地变化之妙,合阴阳八卦之性。上穷天理,下悉人事。”我展开如簧之舌,竭力勾起晏采子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易经》与共时交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并非诳言,对共时交点的感悟,常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易经》之理。当年在大唐,为了算命骗钱,我对《易经》还下过一番功夫研究。
晏采子双目暴闪出灼热的光芒:“你想要什么?”
“《太清金液华》!”我死死盯着他,“我知道这本秘籍一定在你的手里。否则你决不会出现在共时交点内!”
如果共时交点的规律无误,那么对《太清金液华》充满执念的我,构成了一个心灵天地,而与这个心灵天地交汇的,必然是另一个和《太清金液华》相关的天地。
晏采子微微蹙眉:“我没有这本秘籍,换个条件吧。”
我心头骤然下沉,仿佛在悬崖边一脚踏空。晏采子不会骗我,难道共时交点出了差错?
“当年我手里,倒时有一枚太清金液丹”晏采子沉思道,“后来当作妖王对魔主的贡品交给了楚度,为了收服孙思妙,楚度将太清金液丹转交给了夜流冰。孙思妙归顺楚度以后,这枚太清金液丹,最终落在了孙思妙的手里。”
“《太清金液华》,太清金液丹……”我反复默念,忽然想起昔日葫芦岛的一幕——
“你看到了什么?”目视绽开的桑树嫩芽,楚度问我。
“一叶而知秋,我看到了流动。”我仿佛重回那一瞬间的妙悟,喃喃自语。
我激动的望着晏采子,几乎喜极而泣:“太清金液丹!我要太清金液丹!只要你告诉孙思妙,这是我要的东西,他一定会乖乖双手奉上!”
七天七夜后,一颗金黄色的药丸送到了我的手中。这时候,我的血肉完全溃烂腐坏,脓水直流,如果没有丹田内的生气支撑,我早已奔赴黄泉天了。
鸽蛋大的丹丸,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药丸表面泛光,犹如镀金一般,隐隐透出一丝丝碧色的暗纹,捧着这颗宝贵无比,世间仅存的太清金液丹,我的手忍不住发抖。
“你怎么知道孙思妙一定给你?”晏采子问道。
“因为阿凡提。他要为天定的魔主,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啊!”我大笑,仰头,一口吞下了太清金液丹。
第二十册 第十三章 逆生成丹
一叶而知秋。
太清金液丹就像一片中子,《太清金液华》是酝酿它的季节。
正如叶子不仅仅是叶子,它是来日绽放的鲜花,也是昔日落地的种子。而无论是叶芽、鲜花、果实还是种子,夫不映示季节的更替变化。
太清金液丹化做一道灼热的液流入喉。
看破外相,直面真如。
液流仿佛分解成一条条细微的脉络,清晰呈现在我的心中。每一天脉络的生成,每一条脉络的构造,每一条脉络的变化,每一条脉络的流向……映示出背后隐藏的根源——纷呈衍变的一个个“季节”。
这些“季节”的名字,就叫《太清金液华》。
如果丹鼎流以《太清金液华》秘笈炼制出太清金液丹被称做“顺”,那么以炼出的太清金液丹,倒推出《太清金液华》秘笈,就是“逆”
没有本质的区别,改变的只是流动的方向。
正如生和死。
光阴也是一种方向。
一念及此,螺旋生死气忽然开始逆向旋转。
太清金液丹的液流在我内腑游窜,犹如化做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文字,看不见,但在心灵的眼睛中一览无憾。
“精金为液母,清液为金子。金母隐液胎,太清藏液胎。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
沉眠的龙蝶内丹陡然跳动。
“轰!”丹田内缓缓升起鼎炉。螺旋生死气当即涌上,绕着鼎炉盘旋,形成炼丹的熊熊烈火。
“糟了!没有丹草入鼎,你拿什么开炼?”螭如梦初醒般大叫,丹鼎流的秘道术,必须要有药草内丹做鼎料。
“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我没好气的回应道,丹炉缓缓转动,鼎口对准了我身下的肉菌石,气息紧锁目标。既然肉菌石是北境开天辟地时的地母精华,我怎会轻易放过?
或许是我的错觉,肉菌石仿佛蠕动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了危机,竭力挣扎。然而,沙罗铁枝把肉菌石与我死死绑在了一起,难以挣开。片刻后,肉菌石似是发出一声哀鸣,一股无比浑厚温淳、柔韧庞大的流汁被鼎炉强行吸出,流入我的身体内。吸取了肉菌石的精流,炉火立刻暴涨,鼎炉悠悠转动,按照《太清金液华》的口诀开始炼制。
炉内,肉菌石的精流渐渐聚成一颗乳黄色的液滴。
“凝丹外金,内怀液华,金从月生,朔日受符。金返液华。太滴相包,藏其匡廓,沉浮洞虚。金性不败,清液不腐。”
炉火翻腾,液没跳跃。
“轰!”炉火蓦地暴起,螺旋生死气飓风般冲入鼎炉,卷起液滴,贪婪吮吸。直到彻底吸取了液滴,螺旋生死气猛地喷出鼎炉,绕着丹田内游走,呈现出清亮的半液体状。普日丹田上方三寸的暗点,已被螺旋生死气覆盖。
太清金液华炼成了!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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