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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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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嫂的车夫也是相熟的人,叹着气略带了惋惜道:“看这安绥郡主指不定也是去找裴三少爷的,她既然出入这样方便,倒不如咱们刚才跟她说明了意图,也好叫咱们早些出城……”

还不等他话说完,珍嫂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这安绥不是什么好人,哪里又什么正经贵女会让人流传出这种传闻来的,倒是有种上赶着的急相。珍嫂混迹市井,见惯了人心险恶,这会恶意的猜想了一下——不定这一切背后就有这个安绥郡主的心机,不然哪里能安排的这么巧。珍嫂越想越是心慌,神色又肃然了许多,“闭紧了你的嘴巴,不定今儿是件要紧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

车夫少见珍嫂这样辞严厉色,随即点着头应了下来。

等两人出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车子一路往城郊去,还未多远就瞧见十几骑人马迎面而来。珍嫂谨慎,从头至尾都没坐在车厢中,是跟着车夫一道坐在前头驾马的,故而早早就看清了那几人,随即叫停了马车,自己去挡在路当中。

“裴少爷!”珍嫂神情急切的高喊了一声。

裴棠的确坐在马上,旋即勒停了身底下的坐骑,“珍嫂?”

“裴少爷——”珍嫂疾步上前到了裴棠跟前,见他神态憔悴、眉宇暗沉,“三少奶奶她——”她那话才说了一半倏然就停了下来,余光瞥见方才出城的安绥郡主一行人赫然在其中。珍嫂虽未正视她,可却也看出了这被自己拦下的一众人马都将目光落向了自己,她自然也不例外。

“三少奶奶去了……”话锋忽然一转,珍嫂的神情跟着哀戚了起来,眼角也已经湿润了起来。

安绥默了一下,忽然想起在城门口见到过这辆马车,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声:“这消息……不值得这位夫人这么千难万难的出城来报,徒惹人再伤心。”

珍嫂闻言歉然,立即用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连连告罪道:“郡主说的对,民妇不该、不该如此。”她转过身对着裴棠越发语气恭敬道:“裴少爷,民妇跟三少奶娘颇有渊源,民妇想……想略尽一尽自己的心意,去三少奶奶的灵堂亲自上一炷香。只因先前去镇国公府不能入内,这才辗转来求三少爷。”

安绥这回没言语,只是将视线看向了裴棠,眼中多了探究。

裴棠自是神情寂落,从珍嫂身上挪开视线,“德临,你带她去。”他身后的一个青年人立即抱拳得令。

珍嫂吃了一惊,她先前这番话不过是想要单独跟裴棠说话而编排的,可……怎么裴少爷半点都未曾体会出来?她心中那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忽而又触及裴棠的目光——心头猛然一颤,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方才想要吐露的真相也刹那憋了回去。

珍嫂垂头应了好,随即让开了口道,让一行人策马而去。

马车也是纳罕不已,跳下了自己那车下来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有紧要的事跟裴三少爷说的?”

珍嫂揪着胸口衣裳不知是在凝神想着什么,忽而去身边被裴棠留下的年青人,“裴少爷这是要去哪里?还有什么事比……比现在个儿回府还紧要的?”

珍嫂给裴棠办事的时候也见过这随伺在侧的年轻人,所以径自问了起来。

“少爷……”德临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要给少夫人报仇。”

珍嫂一惊,越发理不清这事了,她是深知这人是裴棠心腹,这会也只能将发自己发现的这些事告知给此人转达了。

可哪知那人听闻之后却丝毫没有震惊之意:“珍嫂……你说的这些,少爷都知道了。”

“额……?”珍嫂愕然,等再回过头看着远去的那群人影,一瞬间像是领悟了其中关窍:“难道安绥郡主当真有问题?”

安绥郡主同赵王——珍嫂心里头打颤,倒不是她小瞧裴棠,而是这两人风头太盛,经前日那叛乱一事俨然都成了圣人跟前的忠勇之人,岂是随便可动摇的?

——

再说赵王府。

自那叛乱之事已有两日,赵王才从外头回府,此番他种种令他的皇位更加稳固、得了圣人嘉许不说,更让宋焕章下了天牢,心中很是得意,才刚一入府就出手阔绰的赏赐全府上下。

菖蒲早就候着他,此时随着一众人拥着赵王入了中堂便挤了上前。他在府中近年来原本就不得宠了,前阵子又遭了的薛年玉的打压折磨,更是被人轻贱,这会往前挤让其余人嗤之以鼻。

“王爷,您这两日外头辛苦了,不如去菖蒲那喝杯茶解解乏。”

赵王睨了他一眼,方才好愉悦的神色当即阴郁了起来,“喝茶?你们几个不去侧妃跟前守灵,一个个倒这么急着争起宠来了!”

那日晚上薛年玉的尸体就被送了回来,可这赵王不在,灵堂该如何布置如何规制下人们都拿不了主。更何况,府中明眼人也早看出了这赵王对薛年玉早就冷淡,这回死了只怕更是人走茶凉。再则死之前事态不明赵王府如立针尖竟没一个外人敢来吊唁,故而灵堂虽是设了,府中也就只有几个丫鬟在守着。

赵王此话一出,叫众人心中打了个激灵。

要说只有赵王自己才清楚,他今日能受褒奖,这其中也多亏了这位死得不清不楚却正合事宜的侧妃。既然圣人也认同了他的薛侧妃是叛贼所掳并杀害,他总归给自己这个好侧妃以要风光厚葬。可偏偏就有人不知好歹,这个时候来邀宠献媚!

菖蒲受了训斥,心中暗暗发愤,回去时候隔着帘子远远朝着里屋看了眼,对个小丫鬟问道:“怎么样了?”

小丫鬟的声音怯弱,“回、回公子,像是在柜子里头睡着了。”

☆、164。第 164 章

菖蒲问过一声打算要走,可旋即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折返了回来入了里屋。他哐当哐当重重的推了两下那柜门,似乎是存心想要弄出声响来将里头的人吵醒。

那小丫鬟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怯生生的站在那,整个人惶然不安又不敢出声。

菖蒲蹙眉喊道:“沈栖!”

“沈栖!”

接连喊了几声里头都仿佛没动静一般,菖蒲脸色忽然一遍又厉声朝着那小丫鬟问:“怎么回事?”

小丫鬟只怕菖蒲发怒而将自己也从这处打发出去,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一直的守在这屋子当中,没出去过半步。”

菖蒲不甘心又“砰砰”的敲打了两下。

“会不会……是几日没吃东西饿晕过去了?”小丫鬟也是焦急,不觉已经滚落下了泪珠了。这柜子抬过来快有两日了,可也没瞧见说让给送吃食的,饿晕了也是极有可能的。“要不然……让奴婢弄些吃食来……”

菖蒲骤然出声一笑,笑声中透着讥讽和淫邪,“吃了东西整个人就浊了,你在府中也不少年了,难道王爷的这些癖好你还不知道?”

小丫鬟再不敢多嘴多舌了。

“哼……”

这会终于听见柜子中传出了细碎低浅的痛苦□□,菖蒲确认了柜子中人还在便安心了。要说他心中到底不甘心,早先正是因为设计沈栖不成才诱使薛年玉跟了赵王,没想到薛年玉生前忘恩负义的对自己,死后也跟自己不对付。

赵王是本性如何,菖蒲六七岁就跟了他如何会不清楚,今儿当着众人的面被驳斥也是因为自己太过急躁了。等晚上天黑避开人,他再去安排这事情,就不信不能成。

——

赵王府内那两人只当沈栖仍在柜中被锁着,殊不知本尊其实早就金蝉脱壳出了府。因着赵王晌午的一席话,府中人人都在为薛侧妃的丧事而奔走,沈栖由人相助出去时倒也意外顺利。经由后门走出巷子,就立即被等候的车马给接了上去不待停留的驶离了去。

珍嫂见上车果真是镇国公的三少奶奶,心中顿时一喜,忙是问了安好。

沈栖被人掩护着出来的时候只听人说是裴棠安排了,这会见了珍嫂又见另外一边坐着是德临,便大略生出了一个念头,还未等坐定了就脱口问:“珍嫂你遇见了那出去买油酥饼的丫鬟?”

珍嫂激动之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干脆直接说了原委:“诚如少奶奶所说,当时我正在小二哥的铺子旁,先是听了那丫鬟要的东西起了疑,又见她手腕上带了您的镯子,便发觉有异常,这才尾随她回来。可是我虽然是摸查到了这地方,可等消息传给三少爷的时候,三少爷已经知道一切了。”

沈栖下意识的朝着德临看了过去,就好像是想要验证似得。

德临随即肃然点头,眉眼刚正没有一丝虚假的,“那日晚上叛乱大致平息了,少爷就一直在找您,起初也没半点消息。可将少奶奶装入柜子中运送出去原本就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少爷早知道了您在赵王府……”德临兀自说得得意,丝毫没有意识到沈栖的面容依旧变了。饶是珍嫂接连对她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无济于事的。

“咳咳——”沈栖这会坐定,远离了照王府心也跟着定了下来,这才挑着眉斯条慢理问道:“他前儿就知道我在赵王府了?”

“额……额……”饶是德临心眼大,总也听出了一贯和声悦气的少奶奶现在语气不对劲,可被那目光带着几分威逼利诱的盯着瞧,他心中也发起了毛,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珍嫂赶紧来打圆场,“三少爷这般也恐怕是有缘故在其中的……”她私下用手肘撞了撞德临,想叫这个榆木疙瘩快些开口说些补救的话来。

德临可不想明明自己是立了功的事最后闹成了还是要被三少爷罚罪,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是、是、是,三少爷料事如神,早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不然哪里舍得叫少奶奶在赵王府呆这么长时间。”

沈栖料想裴棠有他的缘故,可自己这在一个狭小的的柜中蜷了两日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很。倒不是她现在想迁怒于人,只不过是想趁机好好盘问裴棠此举之后的安排。

那德临这时候却是摇头不知了,“不是小人不肯说,小人这两日虽然一直跟着是三少爷,却也着实没弄清楚三少爷这两日在城郊做什么。”

沈栖见他神情坦然不像是有遮掩的倒也信了,只是心中对裴棠的计划更加好奇了起来。

倒是珍嫂忽然欲言又止的喃喃了一句:“今日出城去找三少爷,我看见安绥郡主……也跟在左右,不知是什么缘故。”

德临也跟着道:“若非珍嫂出现,恐怕三少爷还要另询借口才能让小人出来安排接出的三少奶奶的事。”

“安绥……?”沈栖皱拢起了眉头,旋即紧抿着唇没说话,她想起之前德临说裴棠前两日都在城郊未曾入府,那多半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搜集赵王的罪证。可安绥……极有可能是跟赵王同坐一条船的,她现在过去裴棠身边为何。

今日早上菖蒲说的那些故意激怒自己的话忽然在沈栖脑中又回响了起来,那些在坊间肆意流传的传闻十之□□是安绥所为,更何况,早前她三番两次陷害自己,更是威胁裴娆要取自己性命的事情,一桩一件沈栖都还未跟她清算!

德临谨记着裴棠事先的吩咐,“三少奶奶宽心,少爷都说了,什么事都有他安排,这个仇,他会给您报回来的。”

沈栖心思有些游移不定,对这安绥郡主她有种猜想,隐约觉得此人……觉得此人就是前世她认识的一个。

然而,沈栖心中虽然有所怀疑,可真要叫她去念出这人的名字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昔日的白蘅,心高气傲,纵然爱慕裴棠,可却不屑在背地里使这种腌臜的手段。倘若她不是白蘅,沈栖也实在难易解释为何这广陵王的郡主会这样怨怼自己,甚至一心一意的致自己于死地。

——

夜幕低垂,赵王府中遍地白幡,幽咽哭声不断,吊唁的人陆续退去,若大王府更是显露了几分森然。赵王应付完那群看风使舵的朝中大员,心中亦是止不住的得宜,喝了几口酒便有些起性。适时耳边又被人提了一句说是菖蒲给寻了个好货在府中,他便心思一转,回想起这薛年玉可不就是菖蒲给引荐的。

若是真算起来,若不是有薛年玉之死,今儿他这遭在宫中的确不好轻巧脱罪,这功劳未尝没有一分是菖蒲。赵王醉意熏熏,眯着的细长眉眼中透出淫念,“藏在柜中的美人?有趣!有趣!”说着便抚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叫人带着往菖蒲的住所去了。

赵王能来菖蒲自然是想法子使了银子的,早在门口候着了,眼见赵王一行人来急忙带着媚笑迎了上前。

可这两方人还未合拢,就忽然被府中管事急忙跑来回禀的话给打岔了:“王、王爷……大事不好了!”

“外头来了不少禁卫军,奴才们拦不住,已经强入了王府。”还未等这管事的将话说完,后面已经能瞧见高举火把移动而愈发逼近的火光,不一会儿,那身穿铠甲的宫中禁卫就纷纷从远处而来停在了赵王面前。

赵王面色铁寒,借着一点酒劲更是觉得这群人毫无章法,一心想着要好好整治审问!此时,他分明已经瞧出了这强闯入府的都是些什么人,但却依然摆出了嚣张跋扈的威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赵王府!”

☆、第165章

层层包围着的禁卫军从中分开一条道来,缓缓踱步而出的是个轻裘皮大氅的年轻人,一身绸裳直裰,腰间仍是那块墨玉。他眉眼深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气势,一双漆黑的眼眸在这黑夜中却反而透着异乎寻常的光亮。“是时候醒醒酒了,王爷。”

赵王挑着眉尖,等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本王道是什么人!”短短一瞥,他就收回了目光,只好像此人的身份地位并不配跟自己说话一样,他将手负在背后露了几分讥嘲:“镇国公侥幸平了一次乱,就能容你这么放肆?竟敢带兵强闯本王的府邸,裴棠,你有几个胆子?”

裴棠颔首微微一笑,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并未被赵王的这种威吓气势而致变色,斯条慢理道:“王爷,就算是裴某再有能耐,也不能号令皇宫的禁卫军。一切都是圣人的意思,请王爷宫中去一趟。”

赵王显然是不信这话,他今日早上才得了圣人安抚从宫中出来,怎么可能这会有禁卫军强硬闯府!借着酒劲,他冷笑了起来,“本王看你是……也想犯上作乱!”

“哈哈哈哈哈——”赵王愈发笑得狰狞,“怪不得裴国公被擒了还能自救,更甚至是剿灭叛乱,原来就是跟那些贼子蛇鼠一家!怎么,前儿没能成事,今日还想再叛乱一次?本王看你们都是好大胆子,镇国公府上下通通都是乱臣贼子,真该叫父皇好好瞧瞧!”

泱泱一二百人寂寂无声,这档却只听见那赵王一人的声音滂湃激昂,等他说完了,裴棠才掀起眼帘朝着他看了一眼,“王爷说的不错,圣人正是对昨日叛乱一事心存疑虑,这才要请王爷回去一问究竟的。”

赵王醉意朦胧的眯着眼,听见这话却像是猛的醒了来,语气和神色更加强硬了起来,将那袖子重重一甩,“昨日事情早有论断,裴棠你这是乱人视听!”他刚才也没当真正视这来的一众侍卫,可听了裴棠的话再仔细去看,确定是禁卫军无疑,可这心中也是越发不安,“父皇要召见本王,何须动用禁卫军?”

裴棠面上无动于衷,可仍然是应话:“王爷,禁卫军另有他用——前日晚上的逆贼并未能完全绞杀干净,如今正有一个藏匿在王爷府邸中。圣人为了确保王爷安全,这才下派了警卫军。

“一派胡言!”赵王眉头旋即皱起,他本就是削腮薄唇的刻薄模样,这样发怒就更教人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

当日的事情,旁人都不及赵王自己清楚,这本就是他算计的一步旗子,用来打压那宋焕章,更是以此来彻底搅乱圣人左右摇摆的心。但凡叛乱谋逆的事,既然做了,也就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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