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书屋-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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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唉～～你看我，我像是你恨的那个人吗？我还给你做了芹菜炒土豆丝。”

他死沉着脸走到我面前，伸手把剑拽了下来，反手一按，我就觉得脖子有点凉。

斩神剑已经抵在我的咽喉处，只要我稍微动那么一丢丢估计就要血溅当场了。

“德忠！放手！”卓青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尖锐的声音掺杂着焦急和担忧。

郝大叔看了一眼外面，冷冷的说：“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下手杀他，利用我们只是帮你积累灵魂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你不会明白我等这天等了多久，我要亲手杀了他生祭我郝家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你杀了她你的家人就能回来了吗？”

“我知道不能，可这是唯一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如果当初不是你把这仇恨的火苗点燃我早就陪着他们走了。”

卓青缓和一些语气安抚大叔说：“再相信我一次，只要你放了陆薇我可以帮你找回儿子。”

“儿子···我那个还不满两岁的孩子都是拜他所赐，满门抄斩！！”郝大叔眼睛里充斥着红红的血丝，是愤怒或是难过我分不清，但我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就在我觉得死定了的一刹那，强大的气流将我们推了出去，石墙上的木门无一幸免全都被刮飞，我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卧室里的书架旁，眼前晕旋的厉害。

距离我不远处的郝大叔手里依然握着斩神剑，似乎在用一种力量抵抗这狂风。

我眯着眼前看向屋外的卓青，她一只手摊开，上面盘旋着七八颗珠子，风就是他们产生的力量。

内讧？叛变？反正是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郝大叔瞪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杀气，我惊恐的向墙角移动身体，或许是见我如此懦弱他并没选择直接杀我，而是决定和卓青一决高下。

他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也召唤出五六颗宝珠，两股旋风在房门附近碰撞，刮到的东西无一幸免全都卷上了天。

风力渐小时，两个人又开始以剑相搏。

卓青的剑法微妙，灵动的身体幻化无形，郝大叔就截然不同，斩神剑在他手中成了劈砍的利器，招招凶狠杀机四伏。

果然是武将，打了一阵子郝大叔的体力还有余可卓青明显疲惫了。卓青以笔化成的剑根本不敢和斩神剑对碰，稍触到一点她的身体便多了一处伤口。

这也太吃亏了，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有心想帮卓青，可看了一圈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

“陆薇！你快走！！”卓青一边打一边喊。

“我往哪走啊？？”

“去找老鬼，你让他打碎魂冢上空的万魂珠，出口就在那里。”卓青偶尔看我一眼，恋恋不舍的表情让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想走没那么容易！！”郝大叔说着虚晃一招，卓青躲闪的空档，斩神剑已经向我刺来。

卓青再想冲过来救我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剑尖马上刺进胸口，我只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突然从远处射来一道青色的光芒，它挡在我和剑之间，我低头看了一眼。

竟然是卓青的那支笔···

斩神剑刺穿了青色的笔，远处的卓青也倒在了地上，黑色的裹胸和皮肤上都沾满鲜血。

生死不过瞬间，看着她就那样躺在血泊中，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郝大叔或许也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他收起剑跑到卓青面前，嘴里不停的说着埋怨的话：“你竟然为了那家伙死？那你还把我找来做什么！！”

卓青仰着头努力看着我的方向：“我··和你··都有执念··目标相同··可答案不同····”满是鲜血的手努力的够着我。

直到这时我才想着跑过去，坐在地上将卓青抱在怀中，看着她身体穿透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我想捂住可是没有一点用处。

“没事的，卓青，你会没事的，你不是普通人，一定不会死的。”

卓青想要摸我的脸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我拉着她的手放在脸颊上。

☆、第227章　死别

卓青勉强动了动嘴角艰难的开口：“龗··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死之前能···能看见你为我掉眼泪···”

“你别说傻话，你别死啊～～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坏事，可只要你都能弥补还算个好人。你现在死了能去哪啊？”

卓青的手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神情也变得泰然：“我走了··龗··谢谢你··”

“喂！！！”忽然我怀中抱着的女人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碎末，完全分解飘散在空中。

灵魂呢？为什么看不见她的灵魂？

“卓青！————卓青！————”我慌忙的站起身四下察看。

郝大叔走到我面前伸手递给我一件东西，我低头看了看，那是碎裂的青色钢笔。

“卓青死了，魂飞魄散，这是她曾经活过的唯一证明。”

我把笔小心的握在手中，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她的爱是那么执着，我虽然不赞同可也很敬佩，可惜我回忆不起一丁点曾经的事情，不知道龗会怎么和她道别。

“你走吧。”郝大叔冷静的说着。

“你不是想杀我吗？”

“卓青用自己的命换了一次你生的机会，下次我会亲自去找你，一对一公平的较量，如果你变不回龗，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郝大叔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我孤独一人站在庭院里看着空荡荡的石洞，卓青不在了，我可以离开了，能回到顾良身边的确是好事，只是人家用一条命换了我一条命，心里十分难过。

按照卓青最后交代我的方法，笃游子带我离开了魂冢，当我重新回到河边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笃游子自由了，他决定回到凌云仙山继续修炼，我木讷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回到凡间最先找到我的不是顾良而是白九臻，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焦急的模样谁看都会明白，一定是寻了很久担心了很久。

“小尼姑这些天你去哪了？”

“顾良没告诉你吗？”我往家的方向走着，心思却还在卓青为我而死的那件事上。

“那家伙也失踪了很多天，我们还以为他把你拐走了。”

“顾良不见了？”我突然停下脚步，仔细回想他可能去的地方，也许是他知道我被卓青抓了所以也在一直找我，如果他知道我回来了很快也能回来吧。

白九臻陪着我回到家，他一直在问我发生的事情，可我压抑着难以说出来。

内疚自责让我心神俱疲，我又开始酗酒。

什么神？什么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自己是陆薇，一个活了二十五年的女人，今年的生日还没过。

因为没工作银行卡里的钱越来越少，再过不了多久恐怕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我真是不明白，卓青为什么那么执着，一万年去爱一个家伙，变了性别的也无所谓？为这爱魂飞魄散也无所谓？

苍烨说过，人的心太脆弱经不起风吹草动，看来是真的，我曾经因为卓青虐待顾良而怀恨在心，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但是当她为我挡剑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又觉得她很可怜。

龗！如果是你，你也会像我这样痛苦吗？

醉梦中我似乎又看见卓青惨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幕，心疼愧疚的大哭起来。

“小薇··小薇··”有人在我耳畔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十分的熟悉。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良的脸，他一只手轻抚着我的额头，深邃的眼眸里写满忧伤。

“良··良，青青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有我。”顾良说着把我抱在他怀中，让我平静下来。

从噩梦的影响中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清醒过来，离开顾良的身边呆坐在床上，随意的拢了拢混乱的长发，扭头看了看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卓青分离的空间，可她故意隐藏起来，让我根本找不到。”

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宿醉的关系我的头还有些晕，下了地去到客厅里继续寻找可以喝的酒，我想让自己更醉点，那样或许困扰我的事情都会消失。

“小薇别喝了。”顾良抢过我手中的酒瓶，一把将我抱住。

“我难受，良，你让我喝吧。”

“都会过去的，人类的感情对你而言太沉重，看你现在这样我也有些后悔当初说要帮你的事情。可你爱上我又让我高兴，小薇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这样我也会疼会难过。”顾良慢慢俯下身子半跪在我面前，低沉的头不敢抬起来看我。

“告诉我龗会怎么做，我想看看曾经的自己，到底在你们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顾良拉起我的手慢慢放在他的额头上，我要跟随他的记忆寻找龗，或许看见他我就知道自己本来的模样。

“顾良，你把上次我带回来的相机抬过来。”龗的两只脚搭在桌面上，身子向后仰着，十分舒服的半躺在椅凳里。

他的银发垂在地上像飞泻的瀑布，侧颜看去甚是迷人。顾良的身子站了半天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他却并没发现。

顾良抬来一款老实的照相机，看起来是民国时期的东西，龗让他给自己照了一张相片。

“你又要出门吗？”

“嗯，前些日子出去见到一个歌女，模样也好歌声也好，想再去看看她。”龗说着站起身，用手一挥身上的青衣素袍瞬间变成了黑色的西服，长发也成了短发，整齐的梳理在一侧，他在古老的书台上拿起一副圆形眼镜戴在脸上，看来就像是旧上海有学识的读书人。

“我陪你一起去吧。”顾良一边整理着隐蔽书阁里的事物一边说。

龗微笑得眯着双眼睛仿佛洞彻了什么玄机弯成了两道月牙：“上海滩的舞女艳丽了许多，看来我的良儿终于长大，也对她们感兴趣了。”

顾良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跟随着顾良的记忆陪着龗到了凡间，那是解放前的上海，发黄泛旧的老式建筑坐落在黄浦江畔，我如同置身在电影城之中，周围穿行的人们迈着匆匆的脚步而过，黄包车、卖报童、黑色的古董轿车，随着‘当当当’的声音一辆有轨车从我身旁驶过。

☆、第228章　曾经

龗走在顾良前面，他的背影要更单薄一些，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仙气会成为周围人不停追足的目标。他戴着黑色的礼帽尽量遮挡自己的银色短发，英俊白皙的脸庞上挂着微微笑容。

他们走进一家歌舞厅，门口的画报上展示着一位当红歌女的画像，穿着水粉色的旗袍，梳着大波浪的卷发，脖颈上戴着珍珠项链，模样实难分出好坏，因为那画工看起来很普通，红红的嘴唇，两条黑黑的细眉，两腮粉扑扑的。

他们去得有些早，里面还没什么客人，龗找了个最正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良看着空荡荡的舞台问龗：“这次的女孩很特别吗？”

龗推了推鼻梁上的圆镜，很神秘的笑着回答：“她叫小蔷薇，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在这大上海混迹了十二载，后来嫁给了一个小商人，生活得到还不错。”

“哦。”

“不过她的歌声很特别，一会儿你听就知道了。”龗说着拍了拍顾良的肩膀。

过了一阵子，歌舞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灯光也明亮起来，演出开始，他说得小蔷薇登台了，个子不高的一个女孩和门口画报上的那个简直就是两个人，本人要清纯的多。

她唱了一首《夜来香》和一首《等着你回来》。

这时我才回忆起第一次去书屋就是被这样一首歌吸引慢慢走进书屋的，原来那里竟然放着她的歌。

我随着顾良的记忆看见龗和小蔷薇相识相知的过程，可以感觉到小蔷薇是爱着龗的，龗也对她的歌声着迷。

可后来小蔷薇越来越觉得自己难以离开龗，誓死都要追随着他，龗说出了真相，告诉那个女孩他是神，他不会爱上她，她将来的人生里会有另一个男人陪伴。

就在他们决定最后见一次面的时候，歌舞厅里发生了枪战，龗没有想到小蔷薇会冲到他面前为他挡子弹，那女孩即将死在他的眼前，可他却依然脸上带着笑容。

龗用手摸了摸小蔷薇的脸颊问她，为什么那么傻？明明知道他是神不会死的。

小蔷薇回答他，因为在我的生命里你本不该出现。

龗要施展法力让她好起来，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如果我注定将来要嫁给别人，宁愿选择现在死掉，你永远不会懂我心里有多痛，要是我能在你生命中留下一点足迹，希望你也能试着懂我一次。

说完小蔷薇便死在了龗的怀中。

他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无情的放下那个女孩回到了书屋。他虽然不伤心不难过，可小蔷薇的话还是让他仔细思考了。

算是满足她最后的遗言，在多年后龗选择给自己写了半本书用来纪念那段往事。

顾良将我的思绪带回到现实中，我困惑的看着他。

“我··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良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我怎么能那么冷血，那个歌女为我挡子弹都死了我一点都没怜悯她。”

顾良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平静的回答：“龗是神，他心里从来没有过恐惧懦弱愤怒，万事万物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小蔷薇死了他也能让她生，失去或是得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对啊！他没事跑到人间干嘛？他不出现小蔷薇就会过正常人的生活和商人结婚。”

“龗的世界之分为有趣和无趣，他很喜欢往人间跑，掺合寻常人的命运，可他又看得见过去未来，所以很多事都是随着他的性子来，但是遇见小蔷薇，她临终的话触动到了他。”

听完顾良说的这些我抬手用力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果然我才是精神最不正常的那个。以前还老抱怨苍烨怎么怎么地，现在看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是不是能力大的人脾气都比较古怪呢？

我现在算什么？自己挖坑自己跳，放弃过去的一切让自己变成曾经眼中最弱小的人类。但是好在我感情丰富有血有肉了，遇到伤心难过的事也知道怎么哭。

“良，你说如果我现在变回龗了会怎么样？”

顾良的手温柔的抚摸我的脸颊，目光却有一丝躲闪：“你也许会笑着杀了我。”

“咳咳···怎么可能？我那么爱你，不会的不会的。”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觉得能拥有小薇的这段日子值得。”他说的有点悲观，我感觉是不太可能，再怎么说两段记忆重叠在一起我也会想着他对我的好。

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我觉得现在应该变得坚强些，虽不可能完全成为龗那种性格，但起码别愧对了这身份。

又和顾良在家里私混了两日，我们一同返回书屋。

苍烨依旧霸占着这个地方，我也懒得搭理他，带着顾良和白九臻去演武堂陪我过过招。

青青草地，微微的风，九臻第一次来所以感到很新奇，顾良给他召唤来三十几个头戴面具的幻影。

白九臻手中的两柄银色飞环在空中回旋，轻松就干掉了所有幻影。

厉害了我的哥！顾良见我满眼崇拜自然也要施展一下自己的剑法，他们俩个的比试原来才最好看。

等轮到跟我切磋时，画风突变，他们仿佛逗小孩似得随意和我挥舞两下，我便倒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不公平！我学的年头太短，跟你们不是一个段位的。”我仰天躺在地上青冥剑被我扔在一旁。

“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要勤加苦练，不然什么时候能超越我们呢？”顾良和白九臻一边一个坐在我身旁笑看着我。

“哎呦喂～～你们算一伙的气我是不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假装生闷气，心里却在想，就凭现在这两下功夫肯定是打不过郝将军了，估计再过不久还不得死在自己的那把斩神剑下。

生生死死···龗没怕过，我也没什么可害怕的，谁说过这世上谁都能死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