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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之恋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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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叫,我信,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还有和我一样聪明的人,而且是一个小女孩。”他把面条端给她。
她这才复笑说:“你很聪明吗?何以见得。”
“我十五岁就军校毕业上云南前线,现在是上尉连长,比拿破仑还要出色一点,他十六岁才只是少尉,你说我不聪明能十五岁做军官吗?”
她笑:“你有点臭美。”接着她又问:“你懂八卦吗?”
“你懂吗?”他反问。
“当然。”
“你教我?”
“好,我吃完就教你。”她说完,草草把面条倒进肚算是吃了,伸手向他要毛巾漱口水,他递给她。
一刻他们来到外面大场地,向他笔画讲解。他是七片玲珑心,一个下午他就学会了。他喜欢地亲了一下她的小光头赞她聪明。她颇为骄傲说:“当然,我是一点大师,老和尚一教我就会,老和尚可是万能知识库,他跟我大伯外公研习过诸葛亮八卦阵,不过他最擅长是医学,他曾留学日本,学习西医,是大博士。不过太外公要他做和尚,守住苏家观音寺。”
“我好像听爷爷说过,苏李两家原是世交,有好几百年。”他一面说一面拉拉她去他的房,他住最后院的牡丹园,一应的朱红楼,雕梁画栋。推开门,清香的梅花香扑鼻。她闻梅香备感亲切,问他何以也烧梅香。他笑说:“因为我妈妈叫沁梅,闻着梅香就像见到我妈妈一样。”
“她现在在哪?”
“漠北。”
“好远,她为什么不来这边?”
他笑:“因为爸爸部队在那边,她当然也在哪。”
“她做什?”
“她是所中学的校长”
他们上楼。她环视他的房间,香炉、琴台,书桌、书架错落有致,盆景古玩点缀适度,壁上字画俱是名人手迹,其中一幅画竟是绿梅方丈的,这让小东西高兴,说:“你却是哪里来的老和尚画?”
“是我向爷爷要的,这梅画的很有风骨,又有一种淡淡的愁结,就像妈妈。”
“你说你妈妈有不开心吗?”
他点下头:“她害怕我在战场上牺牲。”
她非常同情他。他看到她同情的面色笑:“你瞎难受什么?你回寺多给我念点祈福经就是。”他入内室取来玩具,故作神秘地让她猜,她连猜五六次俱不中,他方笑展示她看,原来是五个布袋木偶,一应的古代小孩童,她欢喜的跳,连叫她可从来没玩过那玩具大叫有意思。他更是得意,一时五个婿两套军服展给她看说:“这够形象吧,千苍百孔,是我在战场上穿难的。”
“穿它干么?”
“你不用问这许多,穿上你就觉好玩了。”他说着去换衣,一刻出来,她笑的绝倒,真正一个乞丐像,惟妙惟肖,他笑,再往脸皮上抹一把香灰,头发搞的乱七八糟。她忙蒙蔽起眼睛叫惨不忍睹。他得意非凡说:“你也快穿上。”
她好奇地依从他,那衣可是太大,她根本没法撑起来。他取来剪刀剪去长的部分,看看说:“免强可以,天黑了就看不见里面的华服。”
她照照镜,大笑,也学样抹把香灰脸上。天泽笑:“可怜的小和尚。”摸把她的小光头。
“我们去哪?做什么?”
“电影剧院,我们去那化点缘。”
“化缘做什?”
“做什么用?用处大了,我不是说我是从前线下来的吗?我要买架照相机,买些香烟,买些书给我士兵,鼓舞他们的士气。”
“小天,在里面吗?”
有人唤他。
“是我三叔,我出去看看。”他走出房,依过道栏杆往楼下看,正是他三叔,李少卿。他问:“三叔什么事?”
副省长笑:“你怎么搞成叫化样,淘气。下来。三叔有点事给你讲。”
“紧要吗?不紧要等我办完事再讲好吗?”
“爷爷今天上午来电话,要你办完事,去为奶奶扫墓,然后尽快赶回部队,战事很吃紧。”
“我知道,我原是这样打算的。”
“你不吃饭,就出去吗?”
“是,可能晚点回,你帮我准备好祭品。”
副省长大人笑去,一面自言自语:“真像那丫头。”
他转身回屋说:“我们可以出发了,一定会有大收获,你的小模样一定博同情。”
她玩过很多游戏,但做乞丐是第一次,她觉得新鲜刺激,感觉今天空前的兴奋有趣。他拉着她下楼出牡丹园,刚到前楼,他三叔出门望见荷儿十分诧异,觉得很眼熟,可他的侄儿走得太快,他还没想过来,两个人已走出老远。他笑摇头。
当天泽俩到电影院,天早黑暗下来,霓虹灯朦胧,看电影的人们三三俩俩入场。天泽展示他天才的表演才能,扮演拐脚流浪汉,荷儿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他们可怜兮兮,天泽出位地表演,猴模猴样,猴戏实足,未入影院先赏杂技,荷儿面前的化缘盂待电影散场已是满满登登。
电影院人去空空,少年军人一跛一拐坚持角色直到谢幕卸装。他们拐进幽暗的小巷,荷儿声大了,长长地吐口气,天泽调皮地一跃几尺高,舒张他弯累的身躯说:“你说我表演的杂技怎么样?”
“棒”她给予他一个字:“我们来数数有多少?”
“三百九十八元两角两分。”
“你就算出来了吗?”
“要么说我是天才。”
她笑他不害臊。他笑:“我逗你玩呢,饿了吧,回家我给你烧好吃的。”他拉起她,走得飞快,后来他干脆夹起她,虎步生风,她又惊又欢喜。几分钟光景就到了军区大院。他的三叔还未就寝,窗前亮着灯,副省长大人听见前院响声想过来看看。夫人笑他说:“你就随孩子吧,别给拘束。”
“我是想看看那小和尚,真像亭柏家丫头。”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大人想想也是,自己笑自己一番。
天泽和荷儿洗净脸。天泽即入厨为荷儿煮了四道美味可口的素菜。荷儿不可思议地说:“你简值棒透了,比我爹爹差不了多少。”
他美滋滋。菜足饭饱。他们回牡丹园,叽叽呱呱,笑声不绝,闹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下。天泽蜷缩在他的木沙发里睡。一觉睡得香香甜甜,直睡到上午十点多。天泽哦声笑,唤醒仍睡的荷儿,快速洗漱,来到前院起居室,女工赵婶为他们送上早点,他们草草用罢,带上祭品,开上副省长为他们准备的北京吉普车。李家堡在苏镇隔村,不过十余里的路程,所以他说先去祭奶奶,然后上灵山。他开车速度很快,不到两小时就到李家堡了。他把车停在村头,往后山。
初春春寒料俏,野草嫩芽,山花迎春。在山半腰有座高大坟墓,一株梅。天泽指说;“那就是***墓。她分拨小道两旁的野草奔到墓前。他站立墓前良久,又仰望梅树,梅花早已落尽,卵形叶荫荫枝头,正好像把伞遮着墓。
他幽幽地说:“爷爷说他好比是梅,奶奶就像飞雪,飞雪如今化作水息伴在梅的根下,他们永远相亲相依。”
“你爷爷说的真好。”她帮他摆好祭品。他绕墓三匝,轻轻擦拭墓碑,眼眶有些潮湿,说:“爷爷说奶奶是高兴死的,临终前怀里还抱着我,当时他以为奶奶是睡着了,很长时间过去,赵婶去唤她,才发现她已过逝。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我都十六了。”
“你不用难受,她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你很聪明。”
他笑下:“大师请为亡者念段往生经吧。奶奶也信佛。”
她点头,为亡灵阿弥陀佛。念完,她看他。他摸摸她光头笑:“谢谢大师,我们下山,去见你的老和尚。”
他们到寺院只有她两位师傅在,绿梅方丈带着镜真其他两个徒弟去了云越前线。
镜月乍见爱徒回寺,惊讶之后微责,她却是不管许多,嚷说山下人一点不好玩,她憎死他们,再也不要下山,他若赶她就一把火烧了这小庙。天泽听着目瞪口呆,讷讷地:“你骗——骗——我?我早该知道你是骗我的。”
镜月颇为愧疚:“都是和尚管徒无方,小施主切勿责怪荷儿。”
是啊,这一天多他还不知她叫什么。镜月看他神情似乎明白,介绍说:“荷儿学名沈书荷,自生下一月就在寺院,今年年后她父母才接她山下读书,她这定是一时习惯不了城市生活。”
荷儿撇撇嘴叫:“我才不要去习惯。”她随后将她的伟大杰作绘声绘色地描绘给她的师傅,好不得意地说:“以后他们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了。”
“你做逃兵,你知道这是很可耻的吗?你不仅可耻还异常缺德。”
“呸,难道我由他们欺负?你是坏蛋,不帮我,还骂我,你滚,我不要见你。”她气鼓鼓甩身就跑,跑出寺院去找她林中朋友。
镜月歉意:“你不要怪她,她实在还是个孩子,没有经历世事的孩子。”
“我明白,我不会再说她,她会去哪?”
“后山。”
他漫步山道,山道青石磨蚀,可见它历史悠久,他拂去低矮的枝叶,仿佛见祖辈与僧侣、士大夫拱手作捐,衣袂长袖飘飘在梅下,在山道间挥笔作毫,高声吟朗。他很小就听爷爷讲过这座山的故事,李家跟这座山的渊源。他在山林深处找到她,她手上立着只翠鸟,肩膀左右蹲着两只小东西,一只是小松鼠,一只是小貂,毛绒绒极为可爱。她让翠鸟飞走,往山中更深处去,那有山下认为最危险的动物,但在她面前却像温顺的绵羊,她用笛曲和它们聊天,用怪脸逗它们乐,她时笑,时恼。他注视她,心理为她难过,他后悔责怪她,他从来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要人怜的孩子。他的幼年虽不及她寂寞,可是谁能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他的聊寂孤独,他把所有的不快放进练功里,尽可能不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
荷儿似乎累了,爬上一张滕结的吊床,躺在里面悠闲地摇荡,小松鼠在她身上任意玩耍,她叫小松鼠皮皮鼠,貂叫侏儒貂一只小喜鹊飞到吊滕上,喳喳叫,她吹声口哨,小东西就飞上高枝去。不一会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完全没想到天泽的存在。他走近她,那份怜爱,那份心痛是他自己想像不到的,他为她盖上他的军衣,跃上树枝,那两个小东西竟跳上他身和他玩起来,亲密的有点过分。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山林里渐起山风。荷儿像是被冷醒,打着寒颤睁开眼,望见对面枝叉上的天泽。他看她醒来关爱地笑下,问:“你总这样吗?”
“我不要你管。”她竟然还没忘,瞪他。
“小气,还一点大师,我说挂油瓶大师才对。”他扮猪八戒嘴。
她扑赤笑,把衣服丢给他,跳下滕床说:“你带我去你那吧,反正老和尚在那,他定是找你爷爷,给他一点好东西。”
“不行,你要听话,要做一个孝女,不能总想着自己。我想呆在妈妈身边都想不到,难道说你一点都不爱你的爹爹和妈妈,难道说你想你的妈妈像我的妈妈一样因想你而生病?”
她不由眼圈湿润起来,承认自己错了。他喜欢地揽过她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只是习惯了没人痛。”
“不是,他们都爱我,只是没有条件照顾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和爹爹都在劳改农场,每天要做很重的活,妈妈身体也不好,我生下时营养不良,爹爹怕我活不下来就把我送到叔外公这。观音寺没受到外面革命,是因为叔外公医术远近闻名,治病从不收钱,所以无论哪派都没有为难他,还给了他很多照顾。”
“他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和尚。”
她拭去眼角泪,笑说:“我可以叫大师傅给你一千块,还有好些草药。”
“不用,我只要你以后不要做逃兵。”
“我不会让你失望,放心。”
回到寺院,镜空镜月都在济善堂诊室为病人出诊。还有十多位病人等着。荷儿跑进来,不由分说,套上外套叫过一个大娘说:“四太姑,抱小毛过来,我给你看看。”
老人早诧异地看她说:“小荷儿,你几时又回来了,不是才下山吗?”
她笑:“我想你们就偷回来了。”
“这可不好,你妈会伤心的,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盼到把你接回身边。”
她傻笑,首先询问病发时间,状态,再先为孩子把脉,又摸摸额头,又用听诊器听说:“小毛是急性肺炎,你要在寺院住一天,吃药打针稳定病情才可以下山。”
老人笑:“没问题。”
她连着给三个病人看,天泽傻呆呆地看着她,他没想到病人竟然都给她医,竟然相信她。诊室空了,荷儿笑对他说;“我没骗你吧,你可以相信我了。”
他喜欢的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来表达他此刻心情,最后竟是举起她说:“你真是个天才童子,我真想把你带在身边。”
她的两位师傅含笑招呼他去膳堂用晚斋。斋饭后,荷儿要同师傅说话,讲卢枫如何傻气,九隆如何黑,班上同学多蠢,舒兰多美。她小嘴一掀一掀的,讲到半夜,她突然叫,大师傅该学功课了。镜月笑:“你就写篇逃学记吧。”
“不,我要快点学完功课。”
她说了他们通常不会让她失望,尽管夜深了,她仍坚持两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天泽一直陪在她身边,和镜空聊天,向他了解荷儿。
凌晨三点多镜空无论要荷儿去休息,她躺下很快睡着了,天泽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绪杂乱,但更多的是荷儿孤单的影子在山林里,与鸟兽为伍,困卧草野。他想的脑袋烦躁,干脆起来舞剑。
镜月师兄弟还没睡,在药房为天泽准备药带下山。等他们准备好出来,路过,看见他舞剑,他们虽不懂剑术,却是常观镜真习武,他们感觉他剑气浮躁。他见两位师傅,停下。镜月笑:“有心事,为何如此浮躁?”
“只是想着荷儿太可怜,虽然有您们痛她,爱她。”
“所以我们一定要她下山,和她的同龄人在一起。”他说着笑:“我教你一套静心经吧,当年我和师弟初来师傅教给我们的。”
他让他跟他一起打坐,口授经诀,反复几遍,他很快记住。再入室睡心绪早平静下来,一刻鼻息均匀地睡去,进入梦香。这一睡,他睡过中午。他爬起来,哇地声叫:“惨了,荷儿,我睡过头了,我们得快点下山。”
荷儿在外室画画,画他们扮乞丐的样子,她听见他醒来说:“我早准备好了,中午斋饭也用过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大师傅不让,说你上前线就不能这样安稳地睡眠了。”
“谢谢,他们真是好和尚。”他穿好出来,问她要洗漱水。她指屋外。那是山上的山泉水通过竹筒引进。他洗漱毕,有小和尚送上斋饭。他三下五除二吃完,向两位大师辞行,再三谢过。
“不用谢,这是功德。”荷儿趣笑。
……(本卷结束) ……
第9卷 梅之恋雪
第1章:重逢
荷儿想到这温馨地微笑,说:“那天下山回到班上,虽然你说服了一班同学,卢枫却是怒不可遏,骂我是天底下最没心肝的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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