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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全本-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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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爹……”
章晗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又提高声音再次叫了一声爹,这才提着裙子迈过了那一道门槛。快步扑到了父亲的怀中。接触到那坚实胸怀的一刹那,她只觉得这些年受的委屈经历的煎熬全都是值得的。但眼泪却无法抑制地糊满了眼睛。
章锋素来是一条硬汉,又长年在军中,拼杀在前的事情尽可做得。可面对久别重逢的女儿。他便有些笨手笨脚了。有心想要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可他又怕自己手没个轻重弄疼了花儿似娇嫩的女儿,到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任她抱着自己痛哭。
隔了许久,他才好容易迸出一句话来:“丫头,是爹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吃苦了……”
“没有。爹在沙场血战,我在后头享福。哪里说得上辛苦?”
章晗这才松开了手,使劲擦了擦眼睛,抬起头再看时,却发现父亲的脸上较之从前,多了不少深深的皱纹。而父亲的短衫之下,无论是胳膊上还是胸膛上,隐约也能看见不少伤疤。这一刻,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着那些疤痕,一时心痛如绞。
“就是些不妨事的小伤,没事,你爹福大命大!”章锋生怕女儿担心,连忙掩了掩衣襟,这才笑呵呵地说道,“再说,多亏武宁侯照拂,我和你大哥一直都是随着大军拼杀,没遇到什么艰险的情形。”
陪着东安郡王在门外的赵破军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叫做没遇见什么艰险的情形?武宁侯顾长风倒是曾经打算把章家父子调到中军去做亲卫,可章锋当初就是小旗,下头十个人包括他在内,多半是相熟的亲朋邻舍,不能把人丢下,而顾长风总不可能把人全都调去中军,章锋苦求之后,顾长风也就索性任由其继续管带他们。这些年来,他们虽不是最前锋,可好几战都是险之又险,单单论斩首功和部属杀敌的战功,章锋就已经远不止升迁一个总旗而已,分明是顾长风有意压着章家父子的功劳!
好在赵王肯用人,赵王肯赏功!
章晗何尝不知道父亲就是轻描淡写的性子,瞪了章锋一眼,她又擦了擦眼角,这才有些诧异地看着正房说道:“大哥是怎么回事,看见我躲进去就不出来了?”
“这小子!”章锋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就扯开嗓门叫道,“老大,你磨磨蹭蹭的怎么回事,在里头折腾些什么呢!”
“来了来了!”
随着这声音,正房大门方才打开。这一回,章晗看着那出来的年轻人,眼睛一时瞪得更大了。不但络腮胡子不见了,下巴光溜溜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就连刚刚那短打衣衫也换成了夹袄,倘若不是脸上黑了些,看上去根本像是战场归来的勇士,倒像是在私塾里浅浅读过几本书,能作两句歪诗的半吊子读书人。
“妹妹!”章晟快步走到章晗面前,见妹妹盯着自己满脸震惊,他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道,“你也知道,北边的鞑子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凶悍,我这长相上不如爹爹,天生就太文弱了,所以不得已就蓄了这么一丛大胡子,好教人家怕我!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吗,所以刚刚就直接拿着刀都剃光了!”
“臭小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知道胡来!”
章锋毫不留情地在章晟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见长子一脸委屈地看了过来,他少不得又瞪了一眼,见章晟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他才笑着对章晗说:“你大哥是什么性子你从小就知道的,专喜欢这些歪门邪道,赵破军那小子给他背的黑锅还少么?他上阵也是如此,专挑弱的人下手,受伤爬在死人堆里装死也有两回了……”
“爹!”
见章晟脸色涨得通红,章锋一下子醒悟到自己这话说过头了,连忙掩饰道:“咳,爹就是给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爹,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也不怕吓坏了妹妹!”
是不是玩笑,只看章晟插科打诨的样子,章晗就能知道。可与其说笑话大哥的急中生智,她更心痛的是那生死一瞬,咬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背后传来了赵破军的咳嗽声,转过头来的她见东安郡王陈善嘉与其一同进了院子,扭头见章锋和章晟都是呆若木鸡,她连忙开口解释道:“今天是赵大哥和东安郡王一块接我来的。”
“参见郡王!”
“起来起来,我也是恰好有空,想着既然和章姑娘也算认识,在家里也没事,就跟着赵破军走了一趟!”陈善嘉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随即端详了一会章晟,竟是笑了起来,“倒是章晟,看惯了你那络腮胡子的样子,你眼下把胡子一剃,我几乎就认不出来了!昨儿个我还和赵破军嘀咕你怎么瞧着和你爹的弟弟似的,敢情都是这把胡子惹的祸!”
扑哧——
此时此刻,赵破军是不敢笑,章锋是强忍着,章晟是满脸的尴尬,唯有章晗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后,她只觉得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这才郑重其事地问道:“爹,你这回和大哥一块回来,会回乡去看看娘和弟弟吗?”
提到远在归德府的妻子和次子,章锋刚刚还满脸高兴的表情一下子僵滞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干涩地说道:“我也想回去,只是一时半会恐怕还回不去……”
章晗只觉得心里发紧,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是还要打仗?”
这时候,章晟就插话说道:“妹妹,还是我说吧,接下来咱们这一路大军都配属到赵王麾下,还要对辽东继续用兵,听说那边有点不消停,鞑子也在捣乱。”
陈善嘉见章晗脸色怔忡,便在旁边插话道:“父王之前就说过,之前那一仗打得鞑子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但没想到他们还敢挑唆女真在咱们的辽东捣乱,又和叛军搅和在一起。接下来的这一仗,不把他们打怕了誓不回师!章姑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对父王说了,把你爹和你大哥要到我麾下!他们两个这些年的功劳早就够升迁了,武宁侯的军功也不知道是怎么算的,多亏我调过军功簿子,父王明察秋毫,此前保奏有功将士就有你爹和你大哥的,就昨日刚刚下了任命敕书,他们一个升了副千户,一个升了百户!”
实打实的军功有多难得,章晗也是听说过的,此时此刻,她在惊喜之余,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老半晌,她才轻声说道:“爹和大哥能得赵王殿下赏识,是你们的福气,可万望你们今后也务必保重,千万小心……”
“放心,你爹素来福大命大!”又是这么一句话之后,章锋这才想起了最要紧的事,忙开口说道,“之前赵破军说,你干娘已经故世了?既然你已经把你那干姐姐送到了京城顾家,你这情分也都还她干净了,索性回乡去和你娘你弟弟团聚吧!”
章晗斜睨了一眼赵破军,见其微微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约摸明白是归德府那边还未传来消息,她微微踌躇片刻就开口说道:“我也正打算去对太夫人禀告一声,我一个外人,原本就没有一直赖在侯府的道理。只是搬出来之后……”
“你搬出来之后,就先住在这儿吧。”赵破军一面说,一面对陈善嘉拱了拱手说道,“还请郡王允准,让章老爹和晟哥这些天也住在这里。”
“这是你们的事,要我什么允准?眼下还没有重新整军呢,一两天之内可以不必回营!”陈善嘉眉头一挑,笑呵呵地说道,“料想顾家太夫人素来通情达理,不会阻你们一家团聚的!”
第五十八章补偿
武宁侯府宁安阁那五间正房之内,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无论是平日素来受到倚重的楚妈妈赖妈妈也好,颇有脸面的绿萍白芷这两个大丫头也好,甚至连坐在下手椅子上的王夫人和顾钰母女,亦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面带严霜的太夫人坐在主位上头,捏着佛珠的手指已然有些发白。
“那个孽障人呢?”
下头禀报的那个妈妈只怨自己竟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此时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讷讷说道:“这会儿大概已经快离城了……”
“他走得倒是快!”一想到上次胡夫人居然还为顾振来求娶张琪,太夫人就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仿佛在簌簌跳动,那股邪火在心中四下窜动,仿佛随时随地就会找一个口子宣泄出来。好一会儿,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都知道了。这么一个孽障我如今管不了,也不想管,她这个当母亲的多担待吧!”
“太夫人,大夫人来了。”
太夫人的话才刚说到这儿,外头就传来了一个禀报声。倘若是从前,无论是怜惜长媳先后丧子丧夫,亦或是疼惜她的身体,她不管如何都会让人去迎接,可此时此刻又是痛心又是失望的太夫人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半点表示都没有。因而,王夫人只能轻轻按着顾钰的手,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才传来了请安问好的声音。
不过大半个月功夫,进了屋子的胡夫人竟是比之前更憔悴消瘦了,那一袭霜白色绣着翠竹的鹤氅穿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她扶着顾抒的手走到太夫人面前,却是费劲地双膝跪了下去。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
“娘,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曾把振儿教导成才,放纵得他败坏了顾家的名声。”
见太夫人没说话,胡夫人想起数日前自己因为急转直下的情势而激怒之下吐出的那一口血,神情顿时更加苍白:“皇上收走世袭铁券。却没有夺他的爵,就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他却不知道悔改,仍旧跋扈放纵,今天甚至做出了那样的事。还被东安郡王瞧见。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无地自容。”
“不止你无地自容,我这个做祖母的同样是无地自容。”太夫人冷笑了一声,声音却是**的,“他那样子哪里像是离京回乡闭门自省的,分明是一肚子的委屈!传扬出去御史会怎么看,百官会怎么看。皇上会怎么看?出了事情他躲得比谁都快,看到好事他比谁都凑得快。这是顾家的子孙?这分明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尽管胡夫人根本看不上顾振这个庶子,不少事情甚至都挑唆的李姨娘和顾振去做,可平日里哪怕为了维护长房,她也总会为顾振说上几句好话。可此时此刻,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激起太夫人心头怒火,因而只能沙哑着嗓子说道:“娘说的没错,可如今之际,事情都已经出了,就是把他打死也难以挽回。我已经吩咐人去把他追回来,眼下来见您,是想请您上书替他请罪,言道子弟不肖,请奉还威宁侯爵位。”
此话一出,不但是太夫人和顾钰愣住了,就连王夫人也仿佛是刚刚认识这个大嫂似的,难以置信地盯着人直瞅。至于还在屋子里并未退出去的楚妈妈赖妈妈等人,也全都是呆若木鸡。即便是一早就得知了母亲这决定的顾抒,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掩面而泣。
“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与其再给顾家招来祸事,还是索性彻底断绝这个祸害的好!世袭铁券已经收了,等着皇上一怒夺爵,兴许还是主动奉还,皇上兴许会念及老爷当年的功劳。”说到这儿,一直强撑着的胡夫人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双手支着地面,心里却不如嘴上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倘若万千之幸,皇帝能够夺了顾振的爵位,再从顾家子弟之中另外挑一个承嗣长房,哪怕她那弟妹的儿子不如顾振这个败家子好掌控挑唆,可总比彻底夺爵的强!
太夫人见胡夫人只是靠顾抒在旁边扶着方才能勉勉强强跪在那里,她终于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门外又传来了顾泉熟悉的声音。
“太夫人,威宁侯的车马在城门前被拦住了,如今已经回转了威宁侯府,据报,不止外金川门,就连太平门等其他所有城门也都一一封闭,如今金吾左右卫正在满城大索,道是缉拿叛党!”
太夫人一下子惊愕地站起身来。她再也顾不得不知所措的胡夫人,沉吟片刻就冲胡夫人开口说道:“你先回去吧,兹事体大,我得再想一想。”说完这话,她又高声吩咐道,“顾泉,挑上二十个妥当人去威宁侯府,立时把振儿看好了。没我的吩咐,不许放他出来,也不许任何人去看他!”
“是!”
等到顾抒搀扶胡夫人离去,太夫人方才缓缓落座,揉了揉眉心就吩咐顾钰先回悦心斋去,随即又屏退了众人,这才示意王夫人到跟前来。知道次子和次媳凡事都是有商有量,她就低声说道:“福生金银铺的事情,老二对你说过?”
“是。”王夫人一想到章晗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竟然会利用这个极其微妙的切入点,虽觉得这主意不坏,可毕竟牵连重大,她本待陪着叹一口气,可心念一转,一时便笑着称赞道,“不管她是误打误撞也好,是心思缜密也好,总之是给她做成了。”
“那你可知道,隔壁那家书斋为什么也一同被抄?”见王夫人摇了摇头,太夫人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宫里淑妃娘娘递来的消息,赵王世子知道皇上最爱前朝开国太祖的字画,由是敬献了一张从那家书斋中买回来的《群臣赏春图》。”
王夫人一下子面色苍白。好一阵子才讷讷说道:“我听老爷提起过,先头六安侯就藏着这么一张《群臣赏春图》。因为秘不示人。只有他和已故的大伯因为和先头六安侯交情深厚,曾经看到过。尽管锦衣卫没有立时抄家,但六安侯太夫人和小公子只带了少许行囊搬出去之后,六安侯府就被查抄了。这东西怎会流落书斋?”
“秘不示人,但皇上是知道的。因为老侯爷曾经在皇上还没登基之前献过,结果却被皇上发还。可这事情知道的人少,至少锦衣卫指挥使滕春却不知道。所以。贪墨了此物和其他不少书画的他才会下了狱。他倒是精明,尽选那些各家秘不示人的好东西。可他也不想想,真正秘不示人,好东西岂不是白藏了!至于那福生金银铺,则是查证出来贪没从前查抄的各家勋贵府邸从倾金银锞子的金银到打造的金银首饰,由是那位都察院大佬王阶一块落马。”
说到这些。太夫人忍不住再次捏紧了手里的佛珠,这才看着王夫人道:“只是。那个最关键的金掌柜和伙计全都无影无踪了,怎么也牵扯不到我们家,撸得平平整整。你再想想,今天东安郡王竟然亲自来接章晗去和父兄团圆……”
“娘是说,那丫头真的和赵王府有涉?怎么可能,她一直在归德府,二姑太太养了她这么多年……”
“就算从前没有,眼下这关联已经很明显了。”太夫人疲惫地摇了摇头,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而且老二如今赋闲,她父兄调入了赵王麾下,顾家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挟制她的了。我原本已经打算打发她回归德府,可如今看来,还是得留着她!”
王夫人一时面色有些微妙:“娘的意思是……”
“这事情你先心里有个数就行,不说她在归德府和至亲分离那么多年,就是她进京之后为咱们家里做的事情,也得好好补偿她……至于老大媳妇说的那个奏折,让老二亲自去写!让他这个二叔大义灭亲,如此咱们顾家拼着丢了一个爵位,却能让皇上以儆效尤,如此老二也不用一直赋闲在家!”
章晗在车儿胡同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父兄。尽管这儿到威武街不过几步路,可陈善嘉仍是执意亲自送她回武宁侯府,在西角门前见了那车马进去,这才勒转马头带着赵破军等人回了赵王府。熟门熟路径直闯进了大哥的书房,见陈善昭正在那聚精会神地描一幅红梅,他便兴冲冲地说道:“大哥,今天我带着赵破军上武宁侯府接人,结果正遇着那个威宁侯顾振嚣张闹事,我和赵破军一人一箭把人射得屁滚尿流!”
“嗯……”
“你是没瞧见,那个顾振起初还嚷嚷有刺客,后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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