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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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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气氛陡然热烈无比,佟夫人和各位姨娘轮番上阵,只将阮思齐和老侯爷之前还火热急切的心慢慢就给说的如数九寒天般冰凉一片。

不说忠信侯府因为这个消息闹得不可开交,只说苏名溪,回到府中左思右想,有心立刻冲到小王村向阮云丝问个明白,却又禁不住近乡情怯,更何况如果那真的是阮云丝,如果阮云丝真的就是阮明湘,当日也看到了阮思齐,那无论自己怎么旁敲侧击,对方恐怕都已经有了戒心,一旦……只是一旦,噩梦成真,那往后真是连一步退路都没有了。

这种后果光是想想就觉着不寒而栗,所以苏名溪一夜未睡,考虑再三后,第二天便将扫书名砚和王彪叫到身边,对他们沉声吩咐道:“派出几个人手打听一下,京城里昨天发生了什么热闹事?”沉吟了一下,又郑重道:“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热闹事发生,就去京城里几家流锦布庄的店里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苏名溪到底不是笨蛋,他知道阮云丝的性格是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如果对方真是阮明湘,京城就该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怎么会无事跑过来闲逛?如果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除了去年的元宵节,送小白回府这样的事情,那只可能是和她的生意搭档素家有关系了。

前些日子进了翰林院任修撰的一个进士,似乎是叫素流天的,好像便是素家的人,难道会是因为这个吗?不对,素流天高中进士,虽是值得恭贺的事,不过以阮姑娘的性格,最多送上一份贺仪,不可能会亲自来京城贺喜。

苏名溪在书房中出神,他现在脑子里满满地全是这件事,扫书名砚王彪已经领命出去了,房中越发静谧的落针可闻,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慢慢踱步到窗子前,推开窗,便是一院的老木寒云,给人无尽萧瑟之感。苏名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阮姑娘,你真的会是阮明湘吗?不,不会的,像你这样的奇女子,怎可能是侯门深宅中养出来的女孩儿?不说别的,你那一身织染的本领是从哪里学来?就算你跟着奇人学习,可终究时间有限,难道您真是在这方面天纵奇才?不,我宁愿相信你不是阮明湘,你所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从小就被你那师傅悉心培养,虽然当时你和我说的语焉不详,但我宁愿是这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试探

话音落,房间内重归寂静,好半晌,苏名溪的声音才又淡淡响起:“只是……如果说你就是阮明湘,或许……也不一定吧?如果是你,我想我会明白你当日逃婚的理由,你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不许丈夫三妻四妾,又怎能忍受嫁进豪宅中,完全不能自己掌握命运,只能眼睁睁看丈夫小妾通房一大堆呢?毕竟我也是俗世男人,也……不能免俗,何况我还是这样的身份,就算我说我会一心一意对你,你又怎么肯相信?阮姑娘,你……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逃婚女子?如果是,命运为什么会给咱们两个这样的牵绊?唉!”

阮云丝根本不知忠信侯府众人和苏名溪此时都为自己另一身份的疑似暴露而辗转反侧,她还以为当日和阮思齐匆匆一瞥而过之后,便是再无瓜葛,丝毫没想到那个不算细心的兄长,竟能间不容发的看清了自己面容,更因为小厮一个提醒而对自己起了疑心。

但是因为这件事,她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暗道京城是非之地,日后还是少踏足的好,不然难保有一天,自己这身份就露馅儿了。此时她并不知道苏名溪已经在往最正确的方向查察,她的身份,其实离暴露并不远了。

日夜赶工下,在过年前竟也赶出了二十匹妆花锦,而且还是两种图案,一种是缠枝芙蓉花鸟,另一种则是花开富贵牡丹图,以阮云丝现代的眼光来看,做衣服穿肯定是不好看的。但是以古代宫装的搭配风格,这两样布料却是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还赶出了五匹姑绒布料,这布料却不是她赶出来的。而是她教了方法,之后由几个傣依族女人合力完成,这是些心灵手巧的女子。且原本就有这方面的经验,阮云丝看到她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稍微指点了几句,竟然真被她们像模像样的给织了出来。

有了这二十五匹布料,阮云丝心中终于有底了,于是叫钟南将布料送去京城的流锦布庄给素流云后,她便去了李家。一是看看织机的进展,二来也是要和李怀风研究一下印花机,那小子虽然在这方面有一份奇才,但还属于摸索阶段,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给对方很多启发。只是一直没时间详谈,现在眼看就要到腊月了,手上的活计也都完成,没了什么心思,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和对方谈这方面的事情。

且说钟南,赶着马车来到流锦布庄,他还丝毫不知这些日子里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盯紧了来往的各种马车,只是进城之后,发现各条道路都十分拥挤。想来是腊月将至,京城中又要有规模巨大的年集,所以吸引四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来吧。

到了流锦布庄,素流云自然也在总店内,听说他送布来了,连忙和言掌柜一起迎了出来。命伙计们将那二十五匹妆花锦姑绒以及其他一百匹碎花锦和素锦云纹锦都搬了进来。

看到这二十匹高档妆花锦,素流云和言掌柜都不由得喜上眉梢,还有那五匹姑绒,因对钟南道:“南哥儿回去和阮姑娘说,她真真是天上织女临凡,如此一来,我们今年完全没问题了,你只让她专心发展厂子,加大生产量是最要紧的,资金也好,原料也好,若是有缺口,尽管来找我们,但凡能帮着解决的,定然竭尽全力。

钟南笑道:“姐姐也说,这妆花锦应该还是能让内务府满意的。只是让掌柜的和五公子不要着急,凡事循序渐进,你们只要放心等着收她的好布料就是了。”

一边说着,那边言掌柜早已取了三千两的银票交给钟南,又细心道:“快过年了,你们家的那些女工,还有跟来的做织机的人,怕是都要打赏的,你回去时记得去钱庄里把银子兑换些铜钱,留着过年打赏她们吧。”说完又拿出两串钱塞给钟南道:“这两串钱是给你买果子回去吃的。”

钟南笑道:“多谢掌柜的赏,只是我已经大了……”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笑道:“糊涂,你再怎么大,在我眼里还不是个孩子?更何况又不是给你自己吃,你买些零食回去,你妹妹岂不高兴?如今炒瓜子儿,糖炒栗子,松子儿这些零食都出来了,多买些,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边闲话一边磕着,多惬意啊。”

钟南忍不住笑道:“成,我就按照掌柜的说的办,真没想到您老人家还真懂得享受呢。好了,姐姐不让我耽搁时间长了,我这就告辞。”说完就要往外走,却听言掌柜道:“天快晌午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留着吃完饭再走吧。”

钟南却着急回去,嘿嘿笑道:“不用,我随便在哪里买几个包子糖饼吃了就是。”说完到底还是谢绝了言掌柜的好意,出门一溜烟儿就跑下楼梯。

来到外面,正要坐上马车离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南哥儿,嘿!这真是巧,怎么就又遇到了?”接着一个人蹿过来,恰是苏名溪身边的小厮扫书。

钟南也是一愣,接着热情和对方打招呼,扫书便拉着他去饭店吃饭,钟南哪里肯,奈何扫书可不是言掌柜和素流云,哪里管他愿不愿意,自己爬上马车便做主了,到底把马车赶到一家酒楼下,他却扯着钟南来到那大酒楼对面的一家小饭店,嘻嘻笑道:“别看不是大酒楼,可这家的小菜味道着实地道,今天哥哥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便叫小二过来,极熟练地点了几道菜。

钟南实在没办法了,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加上扫书点的几道菜很合他胃口,他本身没什么急事,只是听了阮云丝的嘱咐,不许在京城耽搁,但此时扫书自作主张,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于是两人言谈投机,等到饭菜上桌,边吃边说,气氛就更加热烈。

而此时在那大酒楼上,苏名溪却正在和阮思齐各怀心事的喝着闷酒。

“小公爷今日怎么想起特意把我从家里叫出来吃饭?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到底还是阮思齐沉不住气,见苏名溪把自己叫来后,也不说话,只是时常看着窗子若有所失,他便忍不住猜测了一下。

苏名溪将目光从窗上收回,微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公爷,让人听见又是麻烦,你就叫我一声苏兄弟便好,若实在觉着生分,咱们便各自直呼姓名,你叫我名溪,我叫你思齐岂不好?反正我们年纪本来也差不多。”

阮思齐差点儿就把自己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苏名溪,他喃喃道:“小……小公爷,你……你说什么?那个……你今天怎么了?”

苏名溪笑道:“我说,我厌烦了这些繁文缛节,从此后我们只呼姓名就是。别忘了,若不是当年那桩意外,你已经做了我的大舅子,那时候我们交情也是很好的,如今既然冰释前嫌,你还叫我小公爷,可不是生分了呢?”

提到当年那件事,阮思齐的肩膀便一下子垮了下来,蔫蔫道:“唉!别提那件事了,就为我那任性妹子,如今侯府简直是鸡犬不宁,我爹每日里让我那继母和姨娘们闹得疲惫不堪,我都后悔死了,那天不该冒冒失失就把这事儿说出来。”

苏名溪眉头一皱,淡淡道:“你的继母和姨娘们为什么闹?你那妹子终究是阮家人吧?不管她当日做了什么错事,父女没有隔夜仇,如今侯府要接她回去也是顺理成章,她们有什么可闹得?”

阮思齐苦笑道:“唉!我那继母和姨娘们原本就不喜欢我妹妹,说她孤僻厉害,凡事都和人拧着来,又不服管教,后来出了这种事,她们如今哪还肯让妹子回来?只说带累了我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的名声,还说回来也成,须得将我妹子逐出门户,从此后在阮府为奴为婢,还要绑了去你国公府负荆请罪,总之……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我妹妹在外面过得不好,回来了,也未必就有活路。再说,这些日子我派人在京城里四处寻访那辆马车,也没找到,想来,只是我看花了眼吧。”

苏名溪眉头一皱,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怒气,冷笑道:“阮兄,你是侯府世子,叔叔是堂堂侯爷,难道偌大一个侯府,竟然是由这些女人把持着吗?”

阮思齐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啊小公爷,我那继母,寻常人看见她,只说她高贵慈和,哪里知道她内里那些狠辣?总之,因为我妹子的事情,我和我爹现在的确是很难做这个主,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只说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心里闷了,所以叫你出来喝两杯。”苏名溪脸上怒气转瞬间收敛,又露出笑容,殷勤劝起酒来,阮思齐也是心中烦闷,并没细看他面色,不然他就会发现,苏名溪今日的神态,着实有些反常。

第一百六十五章:确认

闷酒喝起来也无趣,所以动了几筷子饭菜后,阮思齐便起身告辞,苏名溪也没有挽留,也起身笑道:“实在是没什么趣味,也罢,我送阮兄回去,之后我自己再去寻点乐子吧。”

两人并肩下楼,来到门外,苏名溪向左面瞟了一眼,便皱眉道:“奇怪,是谁这样不懂规矩?怎么把马车放在了这个地方?咦?都没有人管一管吗?”

这里阮思齐心不在焉目不斜视,听见苏名溪的话,方向左边瞟了一眼,只一眼,便惊得险些一个腚墩儿坐在台阶上,手指着那辆马车,面上都变了颜色,呐呐道:“怎怎怎……怎么会……怎么会……”

“阮兄,怎么了?这马车有什么问题吗?”

苏名溪心中“咯噔”一声,拳头不自禁的握紧,面上笑容却越发和煦,转头盯着阮思齐问道。

“哦……那个……我看着……有些面熟……没什么……没什么……嘿嘿……呵呵呵,看错了……错了……”

阮思齐语无伦次地答了一句,又深深盯着那马车看了一眼,然后便结结巴巴对苏名溪道:“小公爷,我……我先告辞了,不用送了……再会……”说完一径去了,苏名溪这里拱手作别,手都没放下来,小侯爷已经没影儿了,更别提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要还礼。

再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苏名溪面上的淡漠终于退去,露出了不知是悲是喜的无奈表情。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对面小店扫书走了出来。于是轻轻点点头,扫书便又进去了。

苏名溪前脚刚离开酒楼,扫书和钟南也从对面的小饭店出来,一直看到钟南驾着马车离开。融入人潮中不见了,扫书方一溜烟儿向反方向跑去,很快的。便看到自家主子那醒目的披着黑貂裘披风的身影。

他没敢凑上去,而是来到和苏名溪保持着四五步距离的名砚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道:“怎么样?真的是这辆马车吗?”

名砚脸上早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郑重点头,小声道:“看小侯爷的反应,八成,不。九成九就是这一辆马车了。”

虽然已经被吊了很长时间的胃口,但是忽然间听到答案,扫书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后他连忙捂住嘴巴。喃喃道:“真的……真的是这样?那不就是说,阮姑娘其实……”

“行了行了,你非要说出来干什么?自己知道就行了,没看见爷正烦心着呢?”名砚狠狠瞪了扫书一眼,然后回过头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妈的,你说……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或许……或许只是巧合,凑巧,这不……还没最后确定吗?”

扫书直着眼睛看前面主子的身影。就觉着苏名溪的背影是那样萧索,看得他都想哭了。

“虽然我也知道无巧不成书,可是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巧合到这个份儿上的?都姓阮,又长得那么像,阮姑娘没有父母爹娘。侯府小姐却是逃家未归,你自己往一块儿合一合,就没有合不上的,唉!我看啊,这事儿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名砚叹着气说道,末了又喃喃道:“只可惜苦了咱们爷,你说那阮姑娘也是,她……她既然是这样身份,还招惹咱们爷干什么?”

扫书默然了半晌,才黯然苦笑道:“哪里是阮姑娘招惹爷?全是爷去找人家的好不好?从前咱们不明白,为什么阮姑娘对咱们爷那样冷淡,若是别人,爷这样的关怀爱护,早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儿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她那样冷淡,巴不得远离爷,竟是为了这个,唉!这么说来,果然阮姑娘就是当初那个……侯府千金了吧?啊啊啊啊……这……阮姑娘明明那样温和受人尊敬,怎么……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啊?”

苏名溪此刻的心情,比名砚和扫书还要纠结一万倍,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人算不如天算,造化弄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人生如戏”等等所有感叹人生类名言警句的滋味。

曾经可以风风光光嫁给自己,成就一段佳话,恩爱白头的女人,却离家逃婚,让她们家和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蒙受了巨大地名誉损失。如果说这女人就是不想嫁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她却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还被这普通人给休掉了。若说她是咎由自取,落到什么地步,那都是不过分的。

可谁知她被休后,反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最最倒霉的是:竟然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又有了牵扯,比这个还倒霉的是,他竟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仰天长叹一口气:这一切好像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从最开始,阮云丝对自己的回避和疏远态度就很明显了,是自己偏偏不信那个邪,从喜欢和对方相处到生出了亲近之心,从只把对方当做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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