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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主公要臣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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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晋僵着容色,这感觉,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
头很沉,很重。恍惚间,何湛置身于虚幻的云海浮沉当中,身着明黄飞龙袍的宁晋就如仙人般立在缥缈处。何湛笑叹道:“真好,真好,我终于可以死了。”
宁晋眉宇间骤起狠戾之色,手中握了一把刀刃,直冲何湛而来。何湛觉得心在一阵一阵抽痛,惊着眸看着自己心房处碗大的血口,颤着唇说不出来一句话。宁晋伏在他肩上哭:“三叔,说好不会丢下我的,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背叛我!”
紧接着他在黑暗中无限坠落下去,仿佛怎么都到不了头似的。
何湛霍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突如其来的光跌入眼底,让他不禁以手遮住阳光,努力适应这个光度。一个黑影将光挡住,何湛抬头才知是宁祈。宁祈长得很妖孽,可整日里总爱皱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面上挂着冷霜,加上那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气度,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何湛失笑一声,嘴中的苦药味全都泛出来,让他的容色显得十分凄怆,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怎么,看见我没死,心里不高兴啦?”
道房内摆设简单,长案上的铜制莲花香炉中飘出渺渺青烟,是檀香的味道。何湛抬手时还有些痛,其余已无大碍,窗外天朗气清,瞧得何湛整个人都舒爽很多。
宁晋说:“你没死就好,不然还得让本王替你收尸。”
“你会替我收尸?若我死了,你没把我扔去喂狗,那也是赶上王爷您心情好。”何湛反唇道。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此番话说出来显得尤为尖酸,宁祈听后眉头皱得更深,沉声说:“上次本王将你送回府,保全了你们忠国公府的颜面,此次你救本王一命,你我之间算是两清了。”
何湛装模作样地鼓小掌,说:“王爷的命竟与我忠国公府的脸面同等重要,王爷这般纡尊降贵,真让裴之受宠若惊。”
“你!”宁祈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何湛这张嘴,“少拿此事要挟本王!就算没有你,本王也能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倒是没想到何三公子深藏不露,从前本王当真小瞧了你。”
何湛从床上下来,找着自个儿的小袍子套上。他瞟了一眼宁祈的肩膀,邪邪一笑:“是啊是啊,凤鸣王那是何等的厉害!身中十几刀还能来找我不痛快,裴之那点本事怎敢在王爷面前卖弄?”
何湛的嘴比他出刀的角度都要刁钻,宁祈黑着脸冷哼道:“你还有力气斗嘴,看来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本王还有公务在身,没工夫跟你纠缠!告辞!”
宁祈说着就要走,何湛喊道:“宁晋呢?”
宁祈答道:“死了。”
何湛忽地脸色一变,往窗外看了看,果然不见宁晋,说:“你再说一遍?!”
宁祈见他生气,心中反而愉悦,略略低头看着何湛,说:“宁晋为了救你,以己身为诱饵,将虎威寨的人引开了。”何湛闪身过来抓住宁祈的领口,眼中布满血丝,吼道:“你让他去的?!宁晋呢!他现在在哪儿!”
何湛发了狠,目眦欲裂的样子尤为狰狞。宁祈没想到何湛的反应会这么大,不再作弄他:“宁晋守了你一天一夜,刚刚睡下。”
何湛陡然松手,惊于自己没能沉住气,缓了一口气才答:“你…你别骗我。”
宁祈说:“对宁左宁右,你都没那么上心…不过那个孩子,值得你如此待之。”宁祈不喜欢何湛,皆因此人总能隐着情绪,别人对他好坏与否,他都能笑对,像是永远都没有脾气似的。虚伪,宁祈觉得何湛比谁都要虚伪。可他却因宁晋轻易动怒,那孩子真对他这么重要吗?
他莫名地烦躁,看何湛更是两看相厌,随即转身离开。
忽地,何湛猛然想到什么,来不及系袍子就追了出去:“哎,凤鸣王啊!你是不是要去清剿虎威寨的窝了?”
宁祈皱眉,眸色浮上危险的警惕:“你怎么知道?”
“猜的。此番你定要小心,虎威寨的大当家胡步刀诡计多端,不易强攻,你身边儿那么多智囊,定要三思后行,别拿你将兵的命不当命,小心得不偿失。”
何湛也不是多想帮宁祈,只是何湛此番在清风山见到宁祈,明白了一些以前不太清楚的事。
前世剿灭虎威寨的是一个芝麻小官,名作秦方,原是从安阳县调到朝中的,来了之后担个闲职,平日里拿拿俸禄勉强过活,没甚高地位。
虎威寨一干匪徒之前在安阳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也不知着了谁的道,老窝被端了个干净,逃出来的十几人才流窜到京城附近,由于胡步刀这个人狡猾多端,朝廷剿杀几次都扑了个空,死伤惨重。皇上被这几只苍蝇扰得焦头烂额,这还没想到对策,秦方借兵剿杀虎威寨十大头领的消息就传遍京城。皇上当即召秦方入殿,下旨要擢升他,皇上还没想到要升秦方做个什么官,大理寺卿当即就启奏道“前大理寺少卿告老还乡,如今少卿一职悬空,迟迟未决”。皇上一听可高兴,当即就封秦方为大理寺少卿,官居四品。
大理寺卿宋安正曾是宁祈的西席先生,加上如今剿杀虎威寨的人并非秦方,而是宁祈,可见秦方入大理寺少卿一职乃宁祈一手策划。然,前世秦方屡次升迁不得,皆是由于此次剿杀虎威寨时折损兵将太多,一直被言官拿来诟病,到何湛死,秦方也还只是个少卿。
他不是想帮宁祈,而是想帮秦方。前世在他最煎熬的那段时间,能给他斟一杯酒的人只有秦方了。
宁祈用极为奇怪地眼神打量何湛,许久才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湛知道自己再多说下去,肯定是要引宁祈怀疑的,故打着哈哈搪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打听这些,图个乐子。”他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自言自语道:“哎呀,这好久没下床活动,这把老骨头酸得很。”
宁祈:“…”他就知道何湛没有个正经。
何湛瞄了一眼往外走的宁祈,一边装作活动筋骨的样子一边跟在宁祈身后。宁祈回头看他好几次,何湛直望天,等宁祈不看了,他就继续跟着。宁祈索性不搭理他。
宁祈跟天元道长拜个辞礼,即刻与候在道观外的兵士汇合,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了。何湛转到道观门口,倚着门框还不忘喊一句:“凤鸣王,你可记着我的话啊!”
宁祈也不回头看,真不再搭理何湛了。何湛无奈地耸耸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玄机子人物简介:
一个大写的貂奴,毛绒控。外挂。金大腿。老不正经。
第11章 天命
“听得见的。”玄机子将拂尘搭在臂弯中,面容浮上慈祥而轻淡的笑,“公子的病看来已经大好了,肩上的伤可还疼么?”
何湛循声望去,只见青炉大鼎前立着一个道人,想来这就是救他的道士了。何湛走过去,合掌行礼道:“得道长相救,裴之感激不尽。”何湛对修道之人很是敬畏,所以在道人面前很是人模狗样。
“哎——”道长摆摆手道,“倒该好好谢谢宁晋,你的命,全是他从阎王殿里拉出来的。”
何湛微笑着低下头,想着跟道长再道几声谢,就去瞧瞧宁晋。一低头就看见道长袖子里闪出一个白影,歪歪头再看,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道长的广袖中探出来,吱吱叫了两声。这个小东西着实可爱,惹得何湛轻轻一笑,问:“道长,你这只小貂儿不错。”
白团团抖了抖耳朵,攀着玄机子的手臂爬到他怀中去,玄机子笑嘻嘻道:“那是当然。”
何湛活了那么多世,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得多,他一眼就认出是只雪貂,眸色不禁亮了亮:“哟呵,这个东西可值钱了。”
玄机子将白团团往怀里按了按,生怕何湛抢似的,扬声斥道:“啧。钱钱钱,你这个小公子怎么这么俗呢?”
何湛见道长真心爱护这个雪貂,笑着赔礼道:“在道长面前,在下可不是俗世中人么?”
玄机子哼哼几声,抱着小貂不肯撒手。这个小家伙儿好不容易能让他碰一碰,搞不好一会儿就要跑回找宁晋去了。半晌,玄机子转转眼珠子,眸色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打着什么主意似的。他捋着胡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诓道:“公子,你那侄儿宁晋生得不凡,贫道观其面相,乃是大富大贵之相,此人日后必能龙跃于渊,凤鸣九天,一朝飞腾上青云吶。”
何湛暗自感叹:嘿,这老道有几把刷子,算得挺准!
玄机子一看何湛居然信了,心中大喜,再接再厉道:“昨夜贫道偶推星象,见龙蛇斗转,开阳星大现,乃知宁晋乃天上开阳星君转世,必得入我道门,修身养性,日后必成大杰之才。”
何湛听到这儿算是听明白了,这道士是想拐了宁晋当徒弟。
玄机子的确是想收宁晋当徒弟,倒真不是因为看出宁晋有龙虎之相,而是玄机子一心想要留下这怀中的雪貂。雪貂似乎认准了宁晋,时刻不离身,总是围着他转,雪貂习性敏感谨慎,一旦它认了主便很难改变。若宁晋走了,这貂也留不住。一想想这到手的貂儿认了别的爹,玄机子就欲哭无泪。
正思索着,何湛忽然想起什么,背脊生出一股酥麻,再三打量眼前的道士,心中陡升疑惑,故而试探道:“道长本名可是玄机子?”
何湛作此猜测,全因前世宁晋的确是有个师父的。此人在五行变化上颇有造诣,宁晋的武功兵法皆在此人门下受教时练就。再而后此人隐道,宁晋尊师者之言,从不向外人提及。何湛无意中才得知此人名为玄机子,成道家之大者的玄机子。
玄机子皮肉微动,淡笑着点了点头。何湛不再多言,只道:“弟子早闻道长大名,未曾想道长竟隐于孤山道观当中。晋儿能有幸在道长座下修行,乃是他的造化。”
玄机子没曾想这么容易,暗自腹诽道:呀?难道贫道这么有名吗?遇一个就是贫道的仰慕者,这么神奇吗?
过了何湛这一关,收宁晋为徒之事就成了大半。
玄机子见着何湛时,何湛因失血过多而危在旦夕,加上高烧不退,很是棘手。救不救是他玄机子的事,醒不醒全凭何湛的意志。宁晋听玄机子讲明何湛的情况,落落少年哭得跟个稚子似的,守在何湛身边喂药喂汤,硬是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玄机子再去给何湛换药的时候,宁晋就跪在床侧哑着声说:“三叔不要丢下我…晋儿无处可去了…不要丢下我…”
玄机子看着心疼,可脑筋很直,开口劝慰的话实在不大中听。他说:“倘若真无处可去,大可留在道观内。”
宁晋含泪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玄机子:“我三叔才不会有事!若三叔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
玄机子听言,惊了好久没能回神。这个孩子,当真偏激得很。
也不知是听到宁晋说的话了,还是何湛本身求生意志极强,他忽模模糊糊找回了点意识,如同梦呓般小声喊着什么。宁晋惊喜过望,赶紧唤玄机子来看。玄机子扶着何湛的背,吩咐宁晋给他喂了几口水。
何湛像是恢复了一刻的意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就抓住宁晋的手腕,沙哑着声音说:“没有…没有背叛…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
宁晋担忧地望着他,没能听清何湛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怯怯地喊了声:“三叔?”
何湛没能应答,再度昏厥过去。玄机子的手心中一片潮热,何湛里衣被汗浸透,他肩膀上的伤口也止了血。玄机子暗地松口气,没想到何湛拖着病重的身子上山,中途又挨了这么一刀,还能再活过来,真是福大命大。
玄机子又看着宁晋给何湛伤患处换了次药。先前宁晋只瞧了一遍就学会了,换药时手脚谨慎,连呼吸都紧绷着,生怕伤到何湛。换一次伤药,宁晋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玄机子怕宁晋还不放心,轻声道:“放心,你三叔不会有事的。”
“谢谢…”宁晋声音颤抖得厉害,紧紧皱着的眉宇酝着一触即碎的脆弱,“谢谢…谢谢道长…”
玄机子说:“守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去隔壁厢房休息一下吧。”
宁晋说:“我想等三叔醒来…”
玄机子碰了碰宁晋肿着的半张脸,宁晋疼得往后一缩,狠狠皱了下眉头。玄机子说:“去照照镜子,你这鼻青脸肿的,要是让你三叔看到,指不定要多愧疚。”
宁晋思索再三,觉得玄机子说得有理,既然他说三叔没事,那他肯定就没事了。既然如此,他一定不能再让三叔担心了。他拱手行礼:“那劳烦道长好好照顾三叔。”
玄机子默然点头。他发觉好像只要搬出何湛,就能让宁晋去做任何事。这样人,肯留在道观?玄机子看悬。收宁晋为徒的事,他必得先问问何湛的意见,虽凡事都不好强求,但为了雪貂,他总要努力一下。
而且说宁晋面相乃是龙跃于渊,凤鸣九天之相——并非戏言。
何湛再拜了拜:“既然如此,请道长允我同晋儿道个别,要是道长方便的话,我想在下山前亲眼看见晋儿的拜师之礼。”
“这都是小事,贫道立刻差人准备拜师仪式。”
得玄机子应允,何湛哼着江淮小调往厢房走去。这下可好,脱缰的野马进了厩,上堂的老鼠回了笼,自由飞翔的剧情不用愁啦!宁晋拜师,一切都按部就班。
何湛信步来到厢房的时候,宁晋还在睡觉。何湛蹑手蹑脚地进去,悄悄坐在床沿儿上。宁晋的脸上已经消了肿,可红痕依稀可见。何湛不知他怎的受了伤,宁祈说他以己身为诱饵的事,是真的么?何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着,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
宁晋啊宁晋,咱们之间的纠葛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呢?
宁晋像是感到旁边有人,蓦地睁开眼,落入视线的是何湛的侧脸。鬼斧神工勾勒出的他极好看的下巴,鼻梁挺拔,俊美无俦。宁晋只觉喉咙处发痒,全身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本能地感到害怕,硬是喘了几口气将这莫名的感觉压下来。何湛听到他的呼吸声,低头看他:“醒了?”
何湛温声问他:“身上可还有难受的地方?”
宁晋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被角掩着他半张脸,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何湛,摇头嘟囔了声:“没有。”
何湛笑道:“你冷?往被子里钻什么?”
“没…没什么…三叔,还难受吗?”
何湛伸手揉了揉宁晋的头发,说:“没事,三叔好着呢,还能再活五十年。”
“一百年!”宁晋及时接过话,“三叔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啊…往后宁晋当了皇帝,能不能长命百岁,都看宁晋一句话。何湛笑容更深,说:“好。你还要睡么?”宁晋摇摇头。何湛说:“起来罢,我们去拜会道长。”
何湛起身去厢房外等着。宁晋以为要回府了,将床上的被子叠平整,又把何湛换下的衣衫裹进小包袱里,背着就出去了。何湛一看,差点热了眼眶,这孩子…
连小包袱都准备好了,巴不得他走是吧?真是块捂不热的冷石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何湛虽念叨着宁晋,但还是拉起宁晋抬上来的小手。他又想接包袱的时候,宁晋摇摇头,笑得灿灿地说:“不重,晋儿背。”
好吧,还不算太白眼狼,有主公相送,他何德走得还算体面。何湛不再勉强,拉着宁晋往三清殿走去。道观位处清风山的高处,早晚都会有些凉,何湛不免又唠叨几句:“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玩…你要是跑出汗,也不能乱脱袍子着,可别凉着。”
宁晋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三叔会再带他来玩,眼里全是喜悦,兴奋地点点头:“三叔也是。”
走到三清殿前,何湛忽然有点舍不得。他脚步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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