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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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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有自己这个姊姊来教导她,起码要能看懂书信。

云瑶闲来无事,便跟着她的姐姐,学了许多这个年代的诗书辞赋。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呼啸着刮得人疼。即便是在晚上,她偶尔去见兰陵王的时候,也多半是被他抱在怀里捂着,生怕她受了寒。但她是魂体啊,哪里会轻易受寒。云瑶总是无奈地瞪他,瞪到后来,便索性随他去了。

兰陵王一如既往地忙碌,忙着筹备他的计划,忙着打造盔甲。

自从在燕云十六州驻守过一段时日后,他便明白唐宋时的火药铸铁之术,实在是超出北齐太多太多了。对,北齐,他已经在宋朝的史书里,看到过这个带着几分忧伤的词汇了。但那时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回到大齐来,更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火药、□□、火蒺藜。

一样一样地提上了日程,一样一样地在军中配备。

在这座远离邺城、距离突厥人不过短短数百里之遥的北方边郡里,谁都渗透不进来,唯一能掌控此郡局势的,唯有替北齐开拓了北面疆域、亲手打造了这座边郡的兰陵王而已。

十年磨一剑,方成始终。

他现在在做的,便是磨剑。

云瑶发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好了。

即便兰陵王一声不吭地养了支厉害的军队,即便这支军队仅仅隶属于兰陵王麾下,连兰陵王昔日的好友、北齐另一位厉害的将军、斛律光,也难以一窥其真容。在云瑶的预言梦里,那支私军的未来只有四个字:所向披靡。

而云瑶闲暇时贞算出来的卦象,也支持了这个梦境。

所以她一直很安静地等待着,一如兰陵王的沉默寡言。

在第二年除夕的时候,她的“疯病”宣告痊愈,成了一个正常的姑娘。

大娘子很高兴,每日除了教她习字作画之外,最爱的便是拖她出去宴游了。不过云瑶却不大热衷于出游,她本性喜静,比起外出游玩,她更愿意在屋里安静地看书。

大娘子曾笑她是个小书呆子,她也笑笑,随大娘子去了。

等到开春的时候,北方四郡,不,是五郡,终于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突厥人趁着春日冰雪消融,再一次南下,被兰陵王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而且这一回,兰陵王似乎发了疯,不但将北面的边境线又往前推了百余里,而且掉头向西,直面北周。

举世哗然。

邺城里一连飞出了六封辞令,三封斥责、三封调任,都是让兰陵王暂缓出兵,守住北方五郡便算完事的。但不知怎么的,兰陵王每次都会“刚巧”错过那些书信,带着他的那支新锐,以一种极诡谲的路径,从东北面直插。入宇文氏的势力范围。

刚好在这时候,突厥人因为在东边讨不到便宜,掉头向西。

宇文家的几位将军,面临了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威胁。

正北面,有突厥人。

东北面,有北齐大军。

虽然宇文家的将军们都不知道,这位大齐的兰陵王忽然发了什么疯,但大齐出兵了却是事实。他们前些天还在争论,要不要将吞掉的大齐城池吐出一两个。但现在似乎没必要了。

他们已经两面受敌。

兰陵王要做的事情,极少有做不成的。

除非他自己不愿去做。

一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精锐大军插。进了北周的境内,而且据说兰陵王还换了一种打法,勇悍凶猛,如凶狼一般撕碎了他们的边境,长驱直入。

他不怕被截断了后路么?

宇文家的将军们一面疑惑,一面似模似样地下了两封诏书,让宇文护亲自带着人,直面那位北齐的战神。据说兰陵王自出世以来从无败绩,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讹传。

两个最勇悍的将军正面相遇了。但宇文护没想到的是,兰陵王手底下的那支大军,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料想。北周大军一败涂地,连半个月都没有撑过去。

因为兰陵王他……手上有火药啊。

不单只是火药,还有火蒺藜。风筒,各种稀奇古怪的叫不出名字来的物件。

他在燕云十六州镇守了整整四十七年,所获知的一切,早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94|77

一时间两国沸腾,连邺城里的修书都断了踪迹。

从前兰陵王虽然骁勇,但却从未表现过如此激烈的情绪。他如同发了狠一般直捣入城,生生撕裂那些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将北周的军队打得节节溃退。唔,兰陵王已经知道那叫“北周”了,从未来的史书里知道的,一个同样短命的王朝。

不管宇文氏如何勇猛,也不管早二十年时,宇文氏与高氏到底有怎样的爱恨情仇,总之兰陵王的那一支军队是进城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十七日深入大周腹地,四十五日直抵都城城门下,五十二日大周城破,举国哗然。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那位皇帝,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西面调兵,就做了阶下囚。

因为兰陵王的动作太快了。皇帝要调兵、调马、回援国都,是需要时间的。兰陵王显然没给他预留足够的时间。齐人如一道尖锐的闪电,生生插。入了大周的心脏,不,都城。

直到兰陵王策马入城的那一刻,大周的皇帝还有些恍惚:自己就这样……完蛋了?

北齐与北周之间,其实很有一些渊源。

三十年前世上没有大齐,也没有大周,只有大魏。北魏的皇帝姓元,与高氏是姻亲,后来被高氏篡了一次位。末代皇帝迫不得已,被宇文氏带到西边,继续做他的皇帝。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宇文氏便取魏帝而代之,悄无声息地抹去了一个王朝的痕迹。

元氏一族迅速衰落,高氏、宇文氏之间摩擦不断。

可他们的先祖在几十年前,还在同朝为官呢。

兰陵王进城的时候,眼神冰凉凉的,周身的肃杀之意让人不敢靠近。两列整齐的亲卫策马护卫在两侧,生怕有人趁机偷袭。但这座早就破败的城池里,哪里还会有人偷袭。

天煞孤星的传言在城里蔓延开来,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据说兰陵王是天生的杀神,谁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流言蜚语。云瑶不介意,他自然也就不介意了。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遮去了他的样子,唯独露出一双眼睛,漆黑如夜色。

“你们看着些。”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周围有亲随应了声是,两骑白马四散着离开了。

兰陵王策马行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座府邸前。这里他很陌生,上辈子从未来过。他翻身下马,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迅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手起剑落,两个人命陨当场。

上辈子做这种事情,是在战场上。

兰陵王按住手里的长剑,一点点慢慢地拭去血痕。亲卫们将首级收了起来,按照兰陵王的吩咐,连夜送往兰陵郡。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按住腰间的长剑,指腹微微发烫。

北周都城覆灭,首级送回兰陵郡,他要做的事情,便已经完成了一半。

“大王。”有亲随上前两步,禀报道,“在大周的西面、南面,尚留有四十万大军。”

虽然他们凭借闪电般的速度,快速夺取了这座城池,但势必会迎来疯狂的反扑。五十二天,将近两个月,他们的镇边将军一旦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势必是一场恶战。

“无妨。”兰陵王平静地说道,“会有人来接手的。”

亲随不解。

兰陵王轻轻地哼了一声,极轻极轻,隔着一张厚重的青铜面具,没有人听见他笑了。

“邺城会派人接手的。”兰陵王淡淡地说道,“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谓“他们”,指的是他的叔父和堂弟。他们行事一贯疯狂,从来不顾后果。

等齐军拿下大周都城的消息传到邺城,他们必定会昏了头,派人来接管这座城池,还可以顺便吞掉他的战绩。如果再凶狠一些,还有可能会让他孑身回邺城,削兵权,兔死狗烹。

他将佩剑交到亲随手里,心里隐隐有了些轻松之意。等邺城派人过来,他也刚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到国都,继续自己未完的事情。那些早年沉淀在心底的夙愿,正在他的手里,慢慢地变成现实。

“大王?”亲随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兰陵王笑笑,神情坦然。

事情果然不出他的预料,短短十余日后,邺城便派了两位将军、一支戍卫军过来,接管这座已被攻陷的都城。邺城派来的人是斛律光,倒是很出乎兰陵王的预料。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将都城的城防与北周皇帝交给斛律光之后,便踏上了回国的路。

临走前,他提醒斛律光,小心西面和南面的人。

斛律光咧嘴笑道:“安心便是。”

兰陵王笑着摇摇头,但因为戴着那张青铜面具的缘故,没有人看到他笑了。他带走了自己的人,将他们留在北境对抗突厥人。毕竟比起曾经是“同僚”的北周大军来说,突厥人要更加难缠一些。

在路过晋阳的时候,兰陵王特意停留了两天,声称自己病了。

兰陵王倒像是真的病了,整日整夜地发起了高烧,体温烫得吓人。

随行的宦官没办法,只能先带着北周皇帝、将军、北魏剩余的亲贵、金银细软,连同一大批软塌塌的军士们一起先回邺城。至于无端端生病的兰陵王,只能交给陛下去料理了。

兰陵王生病的消息很快便上报到了邺城,邺城派来了两个太医,替他看病。

本郡郡守急得团团转,生生愁白了三根头发。

要知道兰陵王是天生的煞星,不祥之名早已经流传到了大街小巷。大周都城城破的消息,非但没有将兰陵王的恶名洗去一星半点,反倒坐实了他的不祥之名。这活祖宗留在晋阳,咳……咳。

不过,对于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兰陵王本人倒是淡定。

或许是因为活了太久,已经万物不萦于心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心情大好的缘故,那些沸沸扬扬的不祥之言,传到兰陵王耳旁时,他总会报以一笑,不甚在意。

“都是以讹传讹。”云瑶忿忿。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正在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药,一勺勺地喂到兰陵王口中,时不时抱怨道:“你好端端地去淋什么雨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发起了高烧,就不怕落下病根子!”

兰陵王笑笑,专注地望着她的模样,眼里尽是满足之意。

“还有。”她絮絮叨叨道,“你身上带着伤便不要再操劳,我瞧见你的剑上还沾着露珠,你早晨又去练剑了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痊愈!”她喂完最后一点药汁,取了颗蜜饯,让他含着。

他低低地笑,蜜饯的滋味在唇舌间慢慢划开,满是细微的甜意。

“这几日便好好养伤,莫要再出门了,知道么?”她担忧地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感觉比先前又烫了些,心里的担忧之意愈发地浓了,“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前些天听说兰陵王病重、留宿晋阳的时候,云瑶吓了一跳,好说歹说地磨了大娘子带她出门,明面上是去打首饰,但暗地里却偷偷换了衣衫,跑过来见他。那天兰陵王的高烧一直不退,起码有四十度了,惊得云瑶魂飞魄散,将自己的手用冰块敷了,贴在他的额头上替他降温。他犹自半梦半醒,低低沉沉地唔了一声,滚烫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唤了一声阿瑶。

那时她才知道,他是有意在晋阳多留几日的。

“那日途径晋阳时,我便想见一见你。”当时兰陵王理直气壮道。虽然依然高烧不退,却仍旧仗着年轻底子好,硬拉着她坐在身边,说了许多话,才放她离去。

从那以后,每隔两日云瑶便会偷溜出来,给他喂喂药、说说话。兰陵王的亲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见到她便会放行,还兼了守门和望风的活儿。

她无可奈何,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咳、咳咳。”他以拳抵着唇,低低咳嗽了两声,意有所指,“前些日子邺城来人说,等我伤好病愈之后,再回去不迟。”等他伤好病愈,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他想趁着这两日的闲暇,与她多呆一段时日。

云瑶睁大了眼睛,哭笑不得:“你你……你还想拖延病情么?”

他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可?”

云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戳着他的胸口道:“万万不可。你要是真的落下了病根,该如何是好?”虽然他年纪轻底子好,但万一要是真落下了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低低地唔了一声,将云瑶抱到怀里,不顾她轻轻“呀”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笑道:“爱妃言之有理。不过等为夫病愈之后,便再难有这样闲暇的时候了。”他的一双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腰,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她软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但总不能自讨苦吃……”

高肃低低地唔了一声,道:“言之有理。”手掌却在她的腰腹间细细地摩挲着。微烫的温度穿透了她的外衣,传递到了她的小腹上。两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她按住他的手,沉默不言。

她的身子是有缺陷的。她知道,他也知道。

“莫怕。”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她点点头。上一世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他替她寻到了那一味主药,又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将她的身体调理好了,最后慢慢地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如今,不过是再来一回罢了。

他的手掌在她的小腹上停留片刻,便放开了,改为双臂环抱着她的腰。她也不挣脱,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忽然间她推推他的肩膀,笑道:“我真的该离去了。”

她是偷偷跑到驿馆来看他的,大娘子还在等着自己宴游呢。

兰陵王不甘不愿地松了手,颇有些怀念方才的软玉温香。其实这段时间,云瑶偶尔也会在夜间过来陪陪他,但终究是有些不完整。

他目送着她离去。片刻后亲随们回来禀报,说二娘子已经顺利地回城。他微微颔首,揉了一下太阳穴,道:“再派人去问问,斛律将军可曾遇见过那位杨坚?”

☆、95|77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未来)的将军,兰陵王心里清楚,当前最大的威胁绝非宇文护,而是那位籍籍无名的杨坚。

虽然在当前,杨坚仍旧处在宇文氏的光环之下,但在未来,胜者非此人莫属。

兰陵王历经过太多的事情,已经记不清那些细微的枝节,只隐约记得二三十年后,北周覆灭,隋文帝登临九五,愉悦地笑到了最后。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举动,到底是未雨绸缪还是多此一举,但不管如何,总想要试一试。

权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

但斛律光从西面传来的消息,却让兰陵王大感意外。北周的将军们象征性的抗击了一下,便在将领的带领下,乖乖地上缴了兵刃,解甲归田。至于那位杨坚杨将军……暂时还没找到。

兰陵王斟酌了一下,便将那些书信统统烧掉了。

他招来自己的亲随,命他们回到北方边郡去,开边市,屯田。

不管西面的动静如何,在回邺城之前,他都要安置好自己的属下。

数日后,西面又来了一封信。

信里详细地写明了西面的人为何会这样做,原因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曾经同朝为臣。兰陵王哭笑不得,他的父辈和祖父辈,曾经都是北魏的重臣,宇文氏自然也是如此。后来他们分别协天子以令诸侯,又重新取而代之,三四十年的时间过去,居然又握手言和了。

简直是世所罕见的奇景。如果宇文氏的那位皇帝,不曾被带走的话。

兰陵王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将余下的事情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遍。属下、同僚、西面的城池、北面的防线……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清楚楚,仿佛自己要离开很久一般。

亲随们虽然感到惊讶,但却不敢问。

又过了些时日,兰陵王的烧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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