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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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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长是又设了一枚铁棺,把自己身穿铠甲,手握大刀的尸身给镇在了萧逸钟的尸骨的上方,借此死死压制住他……他本是一教之长,后来掌教玉佩,也交由我,带给了净初师父。”

恐怕是考虑到这个时候,为了避免把净初道姑牵扯在内,不宜由自己的弟子来跑动,便让袁夫人代了劳吧!

谢葭震惊,不能言语。半晌,方道:“云海道长……真是奇人也。可惜,他生前,我不能去一睹风采。”

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只看,今上的病,有没有好起来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但愿云海道长没有白白牺牲。”

最先发现今上有好起来的苗头的是卫清风。

从那件事以后,今上还是一直病在榻上。然而卫清风每天都去上朝,察言观色,便发现今上恐怕已经在逐渐好了起来,却是没有点破,反而在继续装病。恐怕,卫清风会发现这一点儿,也是今上故意一不小心,露出来的马脚了。

卫清风心下有数,但是并不声张,回来只对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说了。

且不说谢葭听后,便是松了一口气。

卫太夫人的政治敏感度,却是远高于儿媳的,她知道,刺卫妃的时候,怕是已经到了,而且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卫清风前所未有的强势起来,隐隐有当时卫妃把持朝政时那不顾一切的架势。谢嵩一案审了三四天,终于还是审出了结果。

不痛不痒的,罚俸半年,便将他好端端的送回了公爵府。公爵府也恢复荣耀,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全府封锁。

谢葭也才是松了一口气。而她在床上将养了那么些时日,也算是好了些,便打算去谢府给谢嵩请安。

224心安

卫太夫人一生可以说是步步坎坷,披荆斩棘,最不怕的就是事。她出嫁之前,就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进了卫家门,就知道自己守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因是,她一直都做好了至亲至爱的人离开的准备。

然而,安逸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近几年来,尤其是卫清风平步青云,儿媳妇又一连添了三子一女。卫太夫人年纪大了,突然经历了谢葭差点没命的事儿,也开始胆小起来,害怕自己闭眼之前还要经历一次那种剜心之痛。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又当爹又当娘,害怕把卫清风教成一个懦夫,也是强硬的形象居多。卫清风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坚强和果断,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反而是谢葭开始觉察出她的不对来。

这日,谢葭打算回谢府去,给谢嵩请安,来到莲院,就看到卫太夫人拿着从前用的匕首在小心的擦拭,神色温柔,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轻声道:“原来是葭娘啊?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都好了的,夜里也睡得踏实了。”

卫太夫人笑道:“你来坐。”

谢葭就坐在了卫太夫人身边。

卫太夫人笑道:“这是娘的佩刀,跟了娘几十年了。有个不错的名字,叫碎金。当年是你爹亲手打了,送给娘做聘礼的。”

谢葭心念一动,道:“爹会铸剑?”

卫太夫人似乎陷入了回忆,道:“他有什么是不会的?他的佩剑斩铁,是他偶然得的,他简直视如珍宝一般。但是神兵难得。他就动了那个心思。年轻的时候,跟着京里有名的铸剑师父学艺,也学到一些。可惜终究他不是做这行的命,打的最好的,就是这碎金。当时……”

他们二人其实是从小就认识的,只不过卫太夫人后来随父母迁出京城,到了横州。本也没打算再把女儿嫁回京城,更不想嫁给卫家——谁不知道卫家出了名的就是寡妇多。可是后来。钦天监给当时的卫五郎算了一卦,也不知怎么算的,竟然算出他有阳车之命,只能寻一个八字匹配的。找遍了皇宫贵族朝臣公卿家闺女儿的生辰八字,竟然只得了一个朱氏千金。

卫家人的婚事,一向是大事。当时先皇就亲自颁旨,让卫家和朱家定了亲。

卫五郎知道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朱家妹妹。喜不自禁,就把那碎金藏在聘礼里送了过去。当时朱府还一阵鸡飞狗跳。哪里有人送聘礼过来,送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的呀!

然而年轻的太夫人,却趁着大人不注意,把那柄匕首藏下了。

卫五郎后来迎娶朱氏千金进门,看到那柄匕首。顿时情根深种——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惊世骇俗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新嫁娘竟然是如此不俗的一个女子。

这些事儿,卫太夫人当然不会对谢葭说。

这把碎金,陪了她数十年,曾经随她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斩下过敌将的首级立下大功。也救过老将军的命。这些回忆,老将军死后,便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谁也不想说,谁也不能说,只能跟着她自己。像一个甜蜜又忧伤的梦,直到她百年之后。这把匕首给她陪葬,随她到坟里。

恐怕若不是真正老了。她也不会突然这样悲春伤秋,回忆前尘起来。

谢葭看卫太夫人又陷入回忆,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坐着,终于,看她回过神来,才笑道:“葭娘啊,你父亲那里,要抽个空档,过去请个安才是。他一直惦记着你呢。”

谢葭笑道:“儿正是来找娘说这事儿的呢。”

卫太夫人笑道:“那正好,待会儿清风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这趟打算过几天?”

以前,她是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谢葭是个有分寸的儿媳妇,从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如果要过夜,谢葭也会自己对她说的。

谢葭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些闷闷不乐,便笑道:“不过夜呢,请了安就回来。”

卫太夫人这才又笑了起来,道:“那好,那就让厨房准备好膳食,回来就陪娘吃饭。”

谢葭笑着答应了一声。

卫清风下朝回来,卫太夫人就把他叫去,让他送谢葭回娘家。并细细嘱咐了一些事情。卫清风只觉得母亲好像有些唠叨,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一一都点头答应了。

因谢葭方大病一场,卫清风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对她分外宝贝,出了门,还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

谢葭的神情好像是若有所思,他也看出来了。

“怎么了?”说着,就伸手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只在心中暗想,别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吧?

谢葭轻声道:“九郎,我病了这一场,可把娘吓着了。”

卫清风道:“娘是心疼你。可也没有这么娇弱的,你看你这不是全好了吗?

谢葭苦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思索了半晌,终是道:“娘也不年轻了,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老人家不图咱们做出多大的功业来,您要是有空,多回家,多陪陪娘说话。”

卫清风非常忙碌,回到家,有限的时间又要分给妻子儿女。谢葭倒是常常承欢膝下,但是她明白儿媳妇和儿子终究是不同的。就算卫太夫人把她当女儿看待,可是卫清风才是她的主心骨,才是她这几十年的孀居生活的唯一重心。

闻言,卫清风好似有些困惑,道:“你不是常常陪着娘吗?再说,娘也是不喜我把正经事耽误了的。你放心,等咱们出了京城就好了。”

他突然想起来,道:“你不如先回谢府去住个几日吧。”

谢葭刚想说不好,但是突然明白过来。恐怕卫清风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是想她先回谢府去住个几日,也避开这个风头。她明白丈夫的苦心,可是想到孤独的婆婆,却还是有些犹豫……

她想了想,轻声道:“哪儿有做媳妇的老是往自己娘家跑的?”

卫清风以为她不明白,想要提点一下。

谢葭已经轻声道:“九郎,你我夫妻,您心里想着什么,妾身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今日出门,娘特地问了妾身几时归来,妾身说不过夜,娘还说要等妾身一块儿吃饭的。何况,妾身既然是卫家的儿媳妇,又哪里会这样娇弱的呢?”

卫清风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便把嫂子叫来给你做伴,你看可好?”

谢葭想了想,这种时候,袁夫人要是在自个儿身边,确实是好的,便也答应了。

二人说着话,转眼便到了公爵府。

这次,依然是舒芷娘身边的大妈妈亲自迎着。不过谢葭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没必要和父亲的填房生气——用太夫人的说法,恐怕这也是折了身价的事儿。

卫氏夫妇联袂而来,迎礼自然是重中之重。

卫清风一向不注意这些细节,也没有诧异谢葭为何这次回娘家,这样沉默寡言——平时她进了门就会开始和门口迎接的人一路说笑着进府的,都是喜气洋洋的。看如今的模样,倒像是有些不乐意搭理这些人了。

两人进了府,直接就去了怡性斋,给谢嵩请安。

谢嵩刚刚摆脱牢狱之灾,换回了他那身讲究的圆领儒袍,整个人却清减了不少,随意又正式地端坐在椅子里,倒是他一向以来的风度。看见嫡女夫妇,他倒是笑了起来,道:“怎么一块儿来了?太夫人可安好?”

谢葭行了礼,道:“娘身子大安。倒是父亲,您清减了不少呢。”

谢嵩摆手让他们坐,笑道:“我自倒是不觉。”

这时候,舒芷娘来请安,手里亲自端着托盘和茶水。先前她被谢葭一巴掌扇在脸上,看起来倒是全忘了,穿得红彤彤,面上也是喜洋洋的,亲自给谢葭夫妇上了茶水,笑道:“侯爷正惦念着呢,姑娘和姑爷就来了!”

说完,她就站在了谢嵩身后。

谢嵩便道:“坐罢。”

她这才坐下了。

谢葭觉得她有些矫情——哪有女儿坐着,母亲却站着的道理?就算她是填房,可是这身份名分摆在那儿,非要等着人来叫,以为她自己是委屈的小媳妇呢。

便也只看了她一眼,不搭理她。

卫清风倒是拉着谢葭站起来一起给舒芷娘请了安。可是他也有点没诚意——刚才人家奉茶的时候,他一副泰然受之的模样呢。

所幸谢嵩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看见嫡女,他便是满心欢喜,又有些担忧,问了起来,道:“前几日不是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谢葭笑道:“都好了的。养了几日,也就没事了。”

舒芷娘颦眉,忧心忡忡似的,道:“听说道士也上了门呢。侯爷,以太夫人的为人,若不是到了厉害的地步,怕也不会这样呢。”

谢嵩深以为是。卫太夫人一向是不怎么沾惹这鬼神之事的,若不是方寸大乱,怎么会请了个道士上门?

谢葭看了舒芷娘一眼,道:“娘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225刺杀

又笑着对谢嵩道:“父亲,您还担心什么?儿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谢嵩上下打量谢葭,看她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才是放下心来,笑道:“既好了,就是了。”

卫清风留下来和谢嵩说话,谢葭就把舒芷娘带走了。

谢葭笑道:“我去看看三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

珍姬又生了个儿子,本来和舒芷娘的关系已经到了白热化。但是经过公爵府的事出,两人的矛盾倒是又不显得什么了。许是舒芷娘终究是明白了,若是连谢府都没了,她们再怎么争也没有意思。

到了珍姬那里,她正带着自己膝下的四娘说话,见了谢葭,便是一喜,笑道:“这正说着姑娘,姑娘就来了呢。”

谢葭轻轻地笑了笑,看向有些拘谨的四娘,道:“听说四娘也定亲了?”

四娘的脸蛋也更红了。

珍姬忙扶着谢葭坐下了,笑道:“订的是吴侍郎家的三公子。我是想着,什么高门嫁女儿的,我是不讲究的。只要小两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她又看向舒芷娘,笑道:“还是多亏了夫人帮忙操持。”

谢葭就看了舒芷娘一眼,笑道:“吴侍郎家的公子,咱们四娘倒也是下嫁了。不过年轻后生,若是个有志气的便好。”

谢葭招呼四娘坐。四娘就拘谨地坐在了珍姬脚边。

谢葭就问她平时都看什么书,都学些什么、。四娘都一一答了。

舒芷娘已经吩咐了带谢嵩的几个孩子来请安。还呆在家里的,就是四娘最年长了。珍姬新生的那个小男孩子还在襁褓里,却也已经会认人了。

这屋子里倒是一团和气。

到了傍晚,卫清风来接谢葭。似乎对谢葭竟然能这样和一圈孩子坐着说话谈天。感到很不可思议。从前,谢葭对自己的庶弟庶妹,都是不怎么上心的。

她若是回了娘家,也是不喜欢这么多孩子再膝下吵闹的。

接她出了门,看她神色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笑意,才放下心来,道:“你姨娘对你说什么了。把你乐成这样?”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四妹已经订了亲,订的是吴侍郎的三公子。”

卫清风搜肠刮肚,还是想不起那是什么人,只好敷衍道:“嗯,定亲就好。”

谢葭笑道:“姨娘也是个有见识的,也没有想着要四妹嫁入高门,给她挣个脸面。可是小夫妻俩若是能和和美美的。便比什么都强。”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道:“对,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

谢葭把头挨在他肩上,轻声道:“九郎。您和父亲,说了些什么呢?”

卫清风好像也没有因为她话题的转变而有情绪的波动,只还是漫不经心地道:“说些朝堂上的事,明儿我就亲自去把嫂子接过来。这两天,你们几个女眷,就只管守着家门,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谢葭认真地点了头。

回到卫府,谢葭和卫清风夫妇俩陪着卫太夫人用了晚饭。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卫清风下了朝,果然就去把袁夫人接了过来。袁夫人进府的时候,已经把贴身的丫头和自己的儿媳妇田氏,都带上了。就是一副要在这里常住的样子。

那田氏一头雾水,但是她生就一副没有脾气的性子。自然也不甘多问的。进了门不久,就被袁夫人指使着去收拾行李了。

如今卫清风既然已经回来了。她们自然是不能住在江城楼了。再则田氏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也要避嫌,便是袁夫人带着她住在太夫人的莲院。

太夫人跟前儿请过安,袁夫人和谢葭就坐在一块私话。

袁夫人是个明白的,自然知道近日都发生了什么,又即将要发生什么。但是这等大事,饶是她这样的女子,也有些勃然变色的模样。

她浑浑噩噩的,道:“葭娘,若是这次事败,可该怎么办?”

谢葭有些惊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是她逼咱们走到这一步的。就算咱们不动手,恐怕今上也留不得她。倒不如咱们自己收拾了她,也免得搭上这许多人的性命。”

袁夫人抿了抿唇,道:“可她毕竟是御封的皇贵妃……”

谢葭道:“婉婉姐,当初,咱们不是弄死了那萧贵妃吗?多了一个‘皇’字,难道就多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想起前尘往事,袁夫人也有些回过劲儿来,道:“你说得对,当初咱们既然敢弄死那萧贵妃,现在就没有不敢下手的道理。”

然而如今的袁夫人却不同往日。她接触了不少关于轮回因果之事,已经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再不敢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了。

不过她也晓得谢葭说的没错,如果他们自己不动手,只怕到时候,今上也留不得那人。还要配上这许许多多无辜的性命。朝堂大乱,受苦的也是百姓黎民。

她看着谢葭年轻的容颜,勉强自嘲道:“我倒还不如你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那田氏就在门外叫着:“娘,都收拾妥当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两人同时色变。谢葭看着袁夫人,却见袁夫人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在儿媳妇面前透露一星半点。刚才的对话,儿媳妇应该也没有听出个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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