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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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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荩有点微微的诧异,不过,也能理解的。

她有戚博远女儿的电话,粗枝大叶的景天一给她时,只写了个:戚小姐,然后是潦草的十一位数字。

第一次还拨错了,是个男人。第二次,接电话的是女声,但是不算很礼貌。

“你有什么事?”一开口就很不耐烦。

钟荩说道:“我是检察院钟荩,想向你了解关于戚博远案子的一些情况,你今天方便吗?”

“不方便。讨厌的南京,这雨没完没了似的。”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

“我说不方便就是不方便。”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到时再说吧!”就这样挂了。

钟荩对着手机,撇撇嘴,哭笑不得。

回到检察院,抖落伞上的雨珠,跺跺脚,上电梯前,侧目看下公告栏。牧涛说,有些通知、活动什么的,都会贴在这里。

《凌瀚犯罪心理学讲座》……………这几个显目的大字撞过来时,钟荩身体为之一震,仅此而已,然后就平静了。这次讲座是检察院和法院合办的,电视台要录播。显然公安厅的那次讲座非常成功,检察院和法院也是与犯罪份子打交道的,听听也有这个必要。

电梯里两个还不算熟悉的同事语带讥讽地笑谈,办讲座,等于是替凌瀚的书做宣传,他是又得名又得益。

钟荩低头看着自己沾了雨水的鞋尖,莫名的有点难受,仿佛他还是她的什么人。

他们已经分开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够久了。

办公室飘着一股粽叶的清香,这时应该去餐厅吃午饭的同事全聚在了一块,一人手里抓了个粽子,咬得正欢。

“你就是钟荩吧?”说话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子,瘦小的个头,皮肤微暗,笑起来的样子到是很恬美。

钟荩怔了怔,目光扫过牧涛桌上的相框,“胡老师,你好!”她认出来了,女子是牧涛的妻子胡微蓝……………在幼儿园做老师。

“听牧涛提过你多次,一直都没遇上。今天终于见着了!”胡微蓝忙从带来的袋中拿了两只粽子放在钟荩的办公桌上。“牧涛爱吃粽子,我们家经常包,虽然是去年的粽叶,吃起来味道是一样的。”

“胡老师,牧科没有乱吹吧…………美女检察官。”一位同事打趣道。

“嗯嗯,钟荩是很漂亮,你们这近水楼台,千万别负了这轮明月。”

同事里有两个没成家,连忙举起手臂,学着韩剧里喊起口号:“加油、加油!”

办公室内哄地笑翻了,连一脸正经八百的牧涛嘴角也抽了抽。

“科室里来个姑娘,气氛就是不同。以前全是一帮爷儿,我进来都不敢多喘气。”

“胡老师太夸张了,你是牧科的领导,牧科是我们的领导,我们见了你不敢多喘气才是真的。”

“好了,别贫嘴,吃好洗手干活去。”牧涛在办公室还是要维持点威信的。

一帮男人一窝蜂地全出去了,牧涛深深看了看钟荩,说去档案室找个资料,办公室只留下胡微蓝和钟荩。

钟荩不好意思辜负胡微蓝的美意,放下卷宗,就拆开粽叶,栗子馅,她喜欢的。胡微蓝体贴地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拉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你们这一批公开招聘进省院的有四个,就你一个姑娘。牧涛点名要你进侦督科,很多人都不理解。牧涛说你有好几年整理上诉材料的经验,一旦运用到实践中,很快就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检察官。”

胡微蓝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真诚,钟荩却感觉怪怪的。她没有和上司家属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是该说些感谢的话,还是要表现出谦虚的样子,踌躇一会,她握着吃了一半的粽子,笑了笑。

“听说你爸爸在烟草局、妈妈在税务局,也是啊,只有家境特别好,才有你这么清雅的气质。”

钟荩看向胡微蓝。戚博远说,世间的一切好都是有目的。

“谈朋友了吗?”

钟荩摇摇头。

“换作我是你爸妈,也不会同意你在江州找朋友,毕竟是个小地方。我认识一个小伙子,条件特别好,人也长得不错,找个机会我们一块喝个茶?”

吃粽子是引子,这才是今天的主题。

“不要说不着急,见见面没什么的。现在好男人可不多,因为你和牧涛同一办公室,姐姐才特地替你留心的。”胡微蓝自动地拉近了与钟荩的距离。

似乎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她拒绝,是不是就很不懂事?

“谢谢胡姐!”好吧,见个面,就当感谢牧科对她的关心。

胡微蓝简直喜出望外,“就这么说定了,那明晚,我挑好地点,发短信给你。你是很漂亮了,但是还要打扮得再漂亮点。”

“明晚?”钟荩愣住。

“越早越好。姐透个底给你,倒追他的女孩多着呢!”

哦,钟荩轻松了,那就纯粹去喝个茶吧!

晚上下班回家,雨停了,天上的云还很厚。钟荩没有直接回家,打车去了大众四S店。她告诉店员,她想订一款白色的高尔夫。

店员皱皱眉,这款车现在非常紧俏,近期还没货,要加价拿车,不如,你换个别的车型?

钟荩说我只要这款,但是我无法付全款,我只能办个按揭。

店员激动地领着钟荩去办手续,现在人买车都按揭,傻子才付全款呢!

12;花开花落(下)

闹钟的铃声响了,钟荩听到了但是眼睛就是睁不开,似乎特别特别困,同时,她还听到了钟书楷起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无所顾忌。

不一会,久违的煎鸡蛋的油烟味从门缝里钻进来,钟荩被呛咳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钟荩,要不要给你煎一只?”钟书楷也是呛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

钟荩憋住一口气,走进厨房,把油烟机开了。平底钻里黑糊糊一团,看不出是什么。

“爸,我来吧!”她实在无法恭维钟书楷的厨艺。不过,这已经是史无前例的进步了。

钟书楷摆摆手,“不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钟荩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黑糊糊的那团盛进盘子里,还加了不少糖。如果方仪看到,不知要火成什么样。

卧室里没有一点声响,显然方仪不在屋中。“妈妈呢?”

“出门跳舞去了。”钟书楷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吃得有滋有味,“我今天去海南,出差四天。哦,你那个车……要晚个几天,比较紧俏。”

钟荩笑了笑,回房间换衣服了。

牧涛给她布置了个任务,让她上午和他一块去法院开个庭。

那也是桩“杀妻案”,公诉人是牧涛。

山西的一对夫妻来宁打工,丈夫在建筑工地扎钢筋,妻子在电子厂做流水线。妻子吃不下三班倒的苦,重新在美容院找了份工作。美容院的工作很清闲,赚的钱却很多,丈夫开始很高兴,后来听说那种小美容店,其实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他妻子拿回来的钱,是卖淫得来的。一怒之下,他用一根钢筋,在一个深夜,将妻子箍死了。

几件衣服,钟荩拨拉来拨拉去,最后决定还是穿了制服。

钟书楷已经吃好了,还刷了碗。钟荩注意到他今天扎了条粉色的领带,亮得有点刺眼。

牧涛过来接钟荩的,两人直接去法院。钟荩上车时,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咂了下嘴,欲言又止。

九点开庭,女方那边只来了妈妈和姐姐,说爸爸气得一病不起,在床上躺着。男方这边到是来了不少人,还有一个蓬着头的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眸,好奇地转来转去。

牧涛让钟荩在庭下观摩,他一个人坐在公诉席上。在他眼里,这样的案子,也不算大。

不例外,犯罪嫌疑人是指定辩护。不知是哪家律师事务所的小助理,瘦仃仃的,西服像挂在衣架上,但嗓门很大。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判死刑,所以他特能放得开。他认为犯罪嫌疑人有罪,但罪不至死。他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他是偶然犯罪,他没有蓄谋,他是被妻子背叛的消息冲昏了头脑,从而失去理智。他上有年老的父母,下有未到学龄的女儿,他还有许多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法律无情人有情,法庭应该网开一面,给他改过的机会。

小律师说得声情并茂,厚厚的镜片后,泪花晶莹。

比起他的煸情,牧涛太过冷清而又条理。他只向犯罪嫌疑人确定了三件事:第一,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妻子从事卖淫的?犯罪嫌疑人说是案发前两个月;第二,妻子的收入是不是比他高很多?他说是的,工地上的工钱是半年结一次,他平时只有少许生活费,汇给老家的钱都是她的;第三,他在工地上有没有喝酒、赌博过?他沉默了很久,看向牧涛的眼神带着哀求,最后点了点头。

牧涛对法官说,从刚才的几点中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作为一个男人,没有担起养家的责任,反而纵容自己的恶习,把一切都扔给了死者。死者卖淫是可耻的,但也是为生活所逼。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装着孩子和老人,也装着自己的丈夫。在精神上,她并没有背叛。一开始,犯罪嫌疑人明知死者卖淫,却没有阻止,这说明他默许了死者的行为,也心安理得享受死者的付出。后来,大男子主义作怪,他接受不了工友们的嘲笑讥讽,他残忍地把自己的妻子杀害。从工地到他们租住的小屋有三里多路,在小屋中放着工地上的钢筋,这怎么不是蓄意谋杀呢?

法庭上鸦雀无声,良久,犯罪嫌疑人哭了,接着,他的家人也哭成了一片。

法官是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姓任,她宣告休庭,改日再审。

钟荩看着小律师鼓着脸颊,气哼哼地瞪着牧涛,那神情不知怎么让她想起了常昊。他第一次上庭,是否也是这幅样子?

牧涛慢悠悠地喝着水,刚才的长篇大论让他觉得口干。

他告诉钟荩,公诉人在法庭上一定要有自我,切记不能为辩护人左右自己的思维。法律是国家制裁罪犯的武器,不要和情感挂钩。

钟荩羞惭地自责,刚才有一刻,她真的被小律师的话打动了。

任法官邀请牧涛和钟荩留下吃午饭。凌瀚的讲座就在下午,放在法院最大的一个审判庭。在法院吃个工作餐,省得跑来跑去。

牧涛欣然接受,出了法庭,他和任法官默契地不提一句案子的事。钟荩听同事讲过,在公检法司四大部门,法院的食堂是最棒的,师傅做的古老肉和脆皮鸡,怎么吃都不腻。不管什么客人来,法院都用这两道菜款待。

果真,钟荩一行刚在餐厅坐下,笑呵呵的大师傅首先就端上了这两道菜。钟荩一口香气还没嗅进腹中,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牧涛上前伸出手,与走在前面的一位握了握,他称他为“吴院长”。

吴院长替牧涛介绍身边的人,牧涛笑着说:凌队,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凌瀚用指尖推推眼镜,笑了笑。

午餐很丰盛,师傅们另外又端上了素狮子头、西芹炒虾仁、凉拌毛毛菜、清蒸鲈鱼。牧涛和任法官被吴院长喊过去陪凌瀚了,钟荩和几个书记员同一桌,吃得非常自在。

吴院长是法院分管后勤和教育宣传这一块,明年就退了,人显得特别亲和。

“凌队成家了么?”他亲自给凌瀚倒了杯果汁。

凌瀚谢过,笑道:“正在考虑中。”

“女友也在北京吧?”这句话是任法官问的。

“她是南京人。”凌瀚平静地回答。

“哈哈,那这次来宁办讲座,一举两得呀,正好可以看望岳父岳母。”

凌瀚淡淡地笑。

钟荩吃得快,和同桌的人打了招呼,起身先走了。她想找间会议室,喝点水,再休息会。

“钟荩……”会议室的门,身后急跑过来的人替她开了。

她没有回头,直直地看着围着墙的一圈沙发。上次会议残留的烟味,还飘汤着空气中。她想把窗打开,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是我!”身后的人又说。

“我知道。”她以为自己会发不出声音,一旦开了口,她发觉自己很镇定。

“我要是不喊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再和我说话了?”轻声叹息。

钟荩拽住制服的衣角,紧紧的,她慢慢回过头。

不是不说话,而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走廊灰暗的光线中,他垂着的双手微微发抖。真是好笑,特警队长也会紧张?

她很想视若不见,就这么走开。不过她最终没有这么做。默默挨过这痛彻心肺的时刻,那便是成长。

“你好吗?”他很好,看得出来。她只是想找句话说。他是今天请来的贵宾,她得罪不起。

“你呢?”他拿下了眼镜,在她面前,他的眸光自然而然放柔。

有一次,她俏皮地把他的眼镜藏起,要他对她凶一下,让她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不寒而栗。他失笑,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别闹。

来么!她竟然还对他抛媚眼,想诱惑他。

他搂过她,说,我真做不来。

她说那就证明那些传说纯粹是吹牛。

他轻笑出声,眸光柔若湖水。

“我很好!”就留下这些空洞而又苍白的寒暄了,她耸耸肩,升起一股无力感。“我想休息会,下午专心听你的讲座。”

她扭头朝会议室看看。

“晚上我们一块吃个饭。”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都已记不清上一次她离他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

“抱歉,我晚上和别人有约了。”

说话间,恰巧听到有短信进来的声音。她打开一看,胡老师把相亲地点发过来了:丽莎饼屋。

“我会在南京呆一阵,方便给我个号码么?”她排斥他的意思是那么明显,但他选择忽视。

她拧了拧眉,“我觉得我心理很正常,也没犯罪的想法,应该不用麻烦专家的。”

他心里明白,该道别了。他半天没吭声,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只得没话找话说:“晚上是什么活动?”

“约会!”她很想回答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结果,她自己听着都心戚戚,差点眼泪都忍不住。

这很悲哀,不是吗?

曾经所谓的也算得上很相爱的一对恋人,如今,他就要结婚了,而她也正奔跑在相亲的大道上。

那些一生一世的东西说没了就没了。

镜花水月终成空。

他默默把眼镜戴回鼻梁上,月牙型的疤痕逼入她的眼帘,“玩开心点。”说完他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一步一步,靠近沙发,拉开窗,任北风呼呼倒灌,她闭上眼,热辣辣的感觉直接冲了上来。

13,雨点不断打在我头顶上(上)

“你……怎么穿这一身来?”胡微蓝瞪大眼睛,真希望眼前站着的是个幻影。

钟荩低头看看自己的制服,整齐又整洁,她坦然说道:“讲座结束得太晚,想回家换,可是让人家等太久,好像不太好。不过,这就是我的职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胡微蓝抓狂了,这检察官看得文静静的,怎么傻不拉叽的?这哪里来相亲,瞧着分明是来办案,从门僮那那绷紧的面容就能察觉到。

“你进去吧,他已经到了。”事到如今,只能面对现实,胡微蓝苦笑笑,心里面已经不抱什么想法了。幼儿园里的老师,哪个不是能唱会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他去过一次,就没多瞄谁一眼。她无意中提了句钟荩,他懒懒地回了一个字:哦。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试探地问要不要见下她?他嗯了一声。

他今晚准时来,让她很是意外。

“你……不陪我一起进去?”钟荩只想来交个差,并不是真的很想和谁见个面。两个陌生的人像两只呆头鹅对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多傻有多傻。

胡微蓝笑了,“他不吃人,别怕。感觉好就多说几句,感觉不好把糕点吃完就走人。这家饼屋的糕点是省城最最有名的,平时想买都要排队。孩子还在家等呢,我先走啦!”

钟荩听花蓓提过丽莎饼屋,近两年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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