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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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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女儿在嘤嘤地哭着,任谁也看得出,那是心理防线被击溃了,被击溃的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这两位相依为命的,去掉谁,也等于去掉了半条命。

“每一个罪案走到终点,都是人性的挣扎,不仅仅是罪犯的,还包括警察的。”

尹白鸽在喃喃说着,她想起了大兵笔记上的一句话,分裂的人格可能让他窥到了人性的黑暗,可何尝又不是同时也让他窥到了人性的光辉。

……

……

哭声持续了很久,文雨欣像要把所有的愤恨和委曲都哭出来,她哭得很伤心,紧紧撕着被子的手指甲折了都浑然不觉,直到哭声成了抽噎,直到眼睛肿胀似乎已经再流不出泪来,她擦了把眼睛,怨毒地盯着大兵,像是此时身体里的恶魔清醒过来,她冷声问着:“你是谁?”

“警察。”大兵道。

“哈……”文雨欣仰头嗤笑,旋即木然的面庞变得狰狞,她呸了口道着:“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可以滚了,我的事我自己了结。”

那一口呸在大兵的身上,大兵一动不动,无怒无悲,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问着:“你曾经求助过警察。”

“对,他们像扫黄一样把我撵出门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出来卖的……呵呵。”文雨欣笑了,又哭了,哭和笑交错出现在这张病态的脸上,那心情会是怎样的难堪。

“是啊,那怕就是个出来卖的,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这就是我们穿那身制服的意义所在,可惜,有很多时候都事于愿违。”大兵尴尬道,这样一个小三和主母同时站在派出所里,该倾向谁肯定是顺从民意,而不是顺从法律。

“你走吧,不要试图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的样子不像个好人,可比大多数道貌岸然的人要好一点。”文雨欣木然地道,他拭着眼鼻,眼睛里慢慢又恢复了木然和绝望。

“其实你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你年龄太小,还没有来得及去读懂很多事……华登峰有你和你妈妈的一张照片是吧?”大兵轻声问。

这个细节让文雨欣触动了,她愕然看着大兵,似乎奇怪大兵怎么会知道。

大兵慢慢的解着衣扣,露着殷红一点的绷带伤口,笑着道:“枪伤,在追捕华登峰时,他给了我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件事你知道了,有几千警察在追捕他,你把看过的所有大片加起来都没有他玩得惊险,你未必真的了解他。”

文雨欣的眼光却闪过一抹光彩,脱口道着:“我当然了解他,比你想像中了解。”

“是吗?那你一定无意撞破了他持枪,难道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大兵犀利地反问。

文雨欣不傻,她剜着大兵:“激我?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想听吗?”大兵合上了衣领,像大哥哥一样亲切地道。

文雨欣自知失言已多,她不吭声了。

在大兵眼中,面前依然是个懵懂的、善良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他看着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蛋,轻声道着:“你见到的华登峰的时候,他已经瞎了一只眼,而且举目无亲、穷困潦倒,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那时候谁要伸手拉他一把,他会感恩一辈子……我想,他一定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给他一碗热腾腾烩面的女人,还有一个不太懂事,整天围着他转,不嫌他丑陋难看的小女孩……你知道对一个绝望的人,那是什么感觉吗?”

文雨欣愕然地看着大兵,像一下子被带回了记忆中的时光。

“是亲情,是家的感觉,是让他重生了,你在他眼里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他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去守护你。”大兵轻声道,自己曾经的流落异乡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对他来说感同身受,他像痴了一样伸着手,给文雨欣抹了把颊上了泪迹,唏嘘道着:“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在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之前,他完全有时间逃走,可他没有逃,在状元坊一带呆了整整一夜,我想他是摸着心口的照片渡过那一夜的……他知道同伙已经暴露,他跑不了了,有一天被抓到,会连累到他的家人……你和你妈妈,于是他选择一个在警察立场看来罪不可赦的路。”

唏嘘一声,大兵却哭了,他想起了高铭中枪仆倒的一刹那,他流着泪道着:“他杀了我们战友,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你一样悲痛,我们追他追得不死不休……追了一天直到黄昏,把他堵在一处凹地,他没有投降,他最后做了一件事,把你和你妈妈的照片嚼碎,吞进了肚子,然后回头面对着十几条枪口,开枪……他被打成了筛子,带着这个秘密走了。”

文雨欣痴痴地看着大兵,忘记了悲痛、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面前坐的是天敌。

“我一直明白不了,他作案作得很高明,却选择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不过当我发现他住地,能和你妈妈以前开的店联系起来时,我明白了……他是想把这秘密永远地带走,让你们安安全全地生活着,别像他一样家破人亡。”大兵道着,他眼光看着文雨欣,轻声问着:“那时候,他一定常去你妈妈的店里。”

嗯,文雨欣点点头,忘了对面此人的身份,她动情地道着:“他最喜欢我妈妈做的面,可又怕自己长相吓跑客人,所以总是快打烊的时候才去……还常常悄悄塞给我钱……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一下子来的悲恸让文雨欣又捶着被懊悔不及,她哭诉着对不起,更多的是对不起那个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的华哥,那个十恶不赦的凶手。

大兵轻轻地伸着手,想去抚慰这位哭得伤心的姑娘,可他的手僵住了,这位受害人同时也是嫌疑人,这位可怜人同样也可恨人,这位悲伤的姑娘,正是把悲伤带给所有警察的始作俑者,他自己都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对待这位既可怜又可恶的女人。

那复杂的表情让抹泪的文雨欣看到了,这位同样情绪复杂的蓦地像疯子一样骂着他:“骗子,你也是个骗子,别想骗我,想让我认罪伏法,想让我忏悔,你休想,我恨你们,恨你所有人。”

她噙着泪,咬牙切齿地在说着,她使劲地撕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大叫一声,像无处渲泄自己的难受。

大兵没有理会她,等着她大叫大嚷,嚷累了,歇下来了,仇视的眼光盯上来了,他才悠悠地道着:“哭一场喊几声会很好受的,很长时间无法入睡那种感觉我有过,是不是头痛欲裂?是不是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麻实超来找你,看到你华哥在叫你。”

“啊……你滚。”文雨欣惊恐地吼了声,躲着大兵。

“我就走,你这么一条烂命除了你妈和华登峰,谁还会在乎。”大兵道,声音冷彻地挖苦着:“你不但挥霍掉了你妈妈含辛茹苦攒的钱,还挥霍他们对你的信任和爱护,你不但恐惧那些死去的人,其实你还恐惧,从今以后,你就要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人在乎你的死活,是吗?”

文雨欣哭声骤歇,像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回音,像感觉到了仿佛是自己的影子在跟自己说话,那正是她所有恐惧的来源,却被这个陌生人一语道破,她看着大兵,泪雨涟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能看穿她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成长,华登峰会死不瞑目的。没有学会坚强,也不想接受坦荡,你的生活注定将是一出无法逆改的悲剧,其实认不认罪,是否忏悔并不重要,你所遭受到的一切,你觉得比认罪要更严重吗?看看你,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吧?”大兵道。

一句刺激得文雨欣在抹泪,在拢头发,在抚脸,在寻找着以前熟悉的感觉,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她起早贪黑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养一个让他荣耀的女儿,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否还留了点人性,是否关心着她的死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大兵慢慢地起身,告诉随着他起身眼光在动的文雨欣道:“你如愿了,没人逼你忏悔,你妈妈把一切都扛下来了,她替你认罪了。”

声音落时,文雨欣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大兵转身,又转回来问:“她就在楼下,不想去告个别吗?她即将被铐上手铐带走,雇凶杀人,呵呵,你会有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她了。”

“妈……妈妈……妈……”文雨欣喘着气,凸着眼,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喃喃着,这个决定只用了几秒钟,她连滚带爬地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喊着妈妈,冲出了门,然后一组警察堵着,大兵吼了声让开,文雨欣穿过让开的人巷,一瞬间失态了,她在楼梯上撕心裂肺地喊着: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你在哪儿?”

询问室的文英兰听到这个声音,萎靡的表情一下子兴奋了,她喃喃地道着:“欣儿好了……欣儿醒了。”

“妈……妈……”

那呼声越来越近,文英兰兴奋到眼泪长流,可接下来却听到女儿地疯也似地喊着:“你们放了我妈妈,是我干的,是我叫华哥去报复的,我妈妈根本不知情……你们抓我吧,放了我妈……”

文英兰惊恐地起身了,两位女警拦也不及,她冲出了门外,看到了女儿在悲痛欲绝求着警察,她哭着奔上去,扶着女儿,然后恨恨地,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文雨欣抚着脸应声而倒,可她却抱着母亲的腿,涕泪长流地求着:“妈,对不起,我做不到……华哥因为我死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做不到,要坐牢我去坐,我不能让你替我……”

文英兰慢慢地附下身,揽着女儿,一瞬间再也无法抑制地号陶大哭,她抱着女儿,生怕被警察抢走一样紧紧地抱着,就那么抱着一直在哭,那渲泄的泪水冲走了四周执法者的冷漠,让那些警察跟着她们一起悲伤垂泪。

滂沱泪雨,也冲溃了隔绝着心与心的堤坝,两人泪眼过后,唯余决然……

第174章末路穷寇(3)

十七年前,文雨欣七岁……

那是一个兰桂飘香的季节,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人世间还有一件事叫作离别。他咬着手指,傻傻地看着妈妈依依不舍,而那位总是愁眉苦脸的上官叔叔把一包东西往妈妈怀里塞,她和华子哥哥等在车边,一辆老旧的三轮车。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她有点惶惑地问。

“回老家,还记得老家吗?”华登峰道。

“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她侧着脸期待地问。

“嗯,一起回去,我还会常去看你,听妈妈话啊,等你再长大点,哥哥把你接到大城市来念书。”华登峰吸引着文雨欣的注意,似乎不想让孩子看到这个分别。

“念书干什么?”文雨欣好奇问。

“念书,考大学,出来分配工作当国家干部,然后就不用像哥哥这样,天天干活了,坐在办公室就能挣钱。”华登峰笑了,仅剩的一只眼睛笑起来有点可怖,可对于在工地上长大的文雨欣,这却是唯一的玩伴,于是,她也似懂非懂地笑了。

那天,她记得妈妈把一个小小的包裹紧紧地抱在怀里,母女俩坐在车斗里,留恋地看着熟悉的城市,越去越远……

十一年前,文雨欣十三岁……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妈妈牵着梳着大辫子、穿着花布衣的姑娘,回到了中州,已经熟悉乡下生活的文雨欣处处新奇,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流光溢彩的城市曾经是自己童年呆过的地方,已经懂很多很多事,她隐隐地知道这次来是找城里的爸爸,生活里这个缺憾,她总被人骂野种,幼小的自尊根本不能承受这种重量,她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的憧憬。

找到了,是在一个嘈乱的建材市场,妈妈在和一位叔叔说话,她都快忘记那张脸了。她被扔在一个陌生店铺的厅堂里,她好奇地,悄悄地蹙在门口偷听,她听到妈妈断断续续说:顺哥……妮子可是你的种,你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孤儿寡母的在乡下可怎么过?我也是没办法……才来……

她没有听到更多的话,却听到了妈妈的哭声,那位叔叔说什么她没有听到,只看到了和多年前一样的场景,他把一个纸包的东西送给了妈妈,而妈妈却哭得更厉害了。

成年后他才明白,那个人应该就是在她生命里消失的人:爸爸。

找到爸爸,却没有找到父爱,母女俩相携离开,妈妈一直在抽泣,她很奇怪,不时地回头看那位尴尬站着的男人,他站立的所在地,洒了一地钱,是妈妈出门时扔的,扔了这些就拉着她,离开了这个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方。

这是个伤心的日子,当然,如果华子哥哥不出现的话,一定会是的。万幸的是,娘俩在去到车站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有人在兴奋地喊,文雨欣记得太清了,她高兴得跳起来了,飞奔着,朝车站门口等着的华登峰奔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在一个很小很小的餐馆里,在热气腾腾的饭食里,文雨欣吃到了比乡下要美味很多菜,华子哥不时地给她挟菜,他像有心事一样,在饭间小心翼翼地问文雨欣:“妮子,城里好不好?”

“嗯,好。”文雨欣不知何意,点头道。

“那以后就留在城里念书?”华登峰诱导着。

“嗯,太好了。”文雨欣高兴道。

可这一刻文英兰的表情却僵硬了,像欲说还休地看着华登峰,华登峰不好意思地躲闪着文英兰的目光,然后文雨欣听到了母亲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华子,我们准备回老家……顺哥成家了,我不能没脸没皮去缠着他。”

“顺哥有恩于我,我没法说什么……可这事,啧。”华登峰为难地撇嘴,无语。

“没事,我们娘俩过得去,要不是担心对妮子不好,我还怕找不上个男人。”文英兰故作轻松道。

这时候,华登峰无言地看着文英兰,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蓄着浓浓的依恋,文雨欣记得很清楚,华子哥哥从他的挎包里掏着一个纸包,比那位叔叔的包还大,然后放到了文英兰面前,文英兰吓了一跳,惊声问着:“哪儿来的?”

“挣的,你拿着,开个店,就卖烩面,等挣了钱还我……你别拒绝啊,你不管你自己,也想想妮子,你把她带回乡下,将来能有什么出息?难道还要像咱们一样,吃苦受罪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华登峰道。

文英兰没有说话,蓦地哭了,无声地哭,一张一张餐巾纸抹着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伤心,一直在哭。

那一天文雨欣记得很清楚,因为从那一天起,她留在城里了,而且随着日子慢慢变得好了,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且最高兴的是,总是在放学的时候能看到华子哥哥远远地等着她,他专门做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车上挂满了风铃,每天会载着她叮叮当当地回家……

九年前,文雨欣十五岁……

少女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好奇,最好奇的莫过于她身边这位神通广大的华哥,有来店里骚扰的,隔一天就鼻青脸肿像龟孙一样上门道歉;甚至于那些横行霸道的制服男也从来不难为家里的烩面馆,她不止一次见到妈妈嗔怪华哥,那种责备就像责备她一样,只可能有助长的效果。

无法满足的好奇让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状元坊的深巷胡同,那是华哥住的地方,脏乱差的从来不让她去,就偶而去过一次拿东西,也仅仅是在门外看到了乱糟糟的屋子。她是在一个休息日去的,数日未见华哥的车摊让她有点心揪,转悠了好久,到了华哥门前时,却意外地发现华哥回来了,门是虚掩的。

她进门刚喊一声,却从屋里出来了两位不认识的人,两人正走出来,吓了一跳,有一位甚至伸手往腰里就掏家伙,黑洞洞的枪口,就像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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