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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岁月静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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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恍惚惚地竟然是有些心悸的感觉,连跟人说话的声气都弱了,只小声地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张静安站直起来,一只脚钻心地抽疼了一下,可完全牵扯不到她的情绪,只因为此刻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她扶着水晶的手,猛然迈开步子,就这么冲到了雨水里。

水晶吓坏了,撑着伞就这么追了出去。

翡翠也不明就里,打量了袁恭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张静安的木屐跑掉了一只,索性就踢飞了另外一只,就这么瘸着一条腿在雨里跌跌撞撞地跑着。雨水打在脸上,冷冰冰的好不刺人。

可她只觉得麻木,并不觉得冷,因为脸上的水并不全是冷雨,还有她的眼泪。

水晶追上来,给她把伞罩在头上,她才匆匆地抹了一把脸,恢复了冷冰冰的面貌,她吩咐水晶,“去和知客和尚说一声,刚才那个人冲撞了我,让他从庙里滚蛋!”

水晶不明就里,可张静安现如今是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古怪,做事从来不交代个因由,她是恼羞成怒了才这么对付刚才那个年轻公子的?

水晶不大敢揣摩这小主子的心思,只能应声了,把伞交给翡翠,冒着雨就去交代这个事儿了。

第4章 拜祭

上一世这个时候,玉太妃已经过世了,可是太子在西林苑开猎,袁恭夺了头彩,一时风光无两。

张静安想不明白袁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为什么会是如此一副颇为落拓的表现。

她不想去想袁恭的事。

可她都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

可重生了以来,诸多的事情,就是重见袁恭这件让她最是耿耿于怀。

她果断的赶走了袁恭,依稀是出了心里一口恶气。可想想以袁恭那个脾气,怕是吃亏的是那个没眼色什么都往后山带的知客僧吧。

想得心烦意乱。

这就让王大郎驱车,带她去易县城里转了一圈。

上一世的时候,外祖母去世了,她就是什么都怕,结果在张家想靠她父亲,嫁到袁家想靠袁恭,结果谁也靠不住。

这一世,她再不行,总归也要试试,学会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

西绵山确实是个好地方,青山绿水外山脚颇多良田果园。

恰巧,她母亲陪嫁的田庄,正好有一个就在附近,上一世,她几乎没有见过母亲陪嫁的陪房。这一次出宫正好也顺便见了,不然就算外祖母将来给她重新说了一门好亲事,她没有依仗恐怕也过不好。

说句实在话,母亲去世了十几年,外祖母身体又不好,这些人散在宫外头,可谓是自生自灭,究竟是什么情况还真的不知道。

张静安之所以要见这户姓王的,一则他家是跟随玉太妃起家的老军,二则上一世,她自己愚蠢,陪房要不早早弃了她而去,要不压根就背叛了她,只有这户姓王的,哪怕是她落魄到幽居在张家,依旧每年四时八节从不忘了请安。能与不能并不是张静安关心的,就这份忠心,那就是最难得的。

她自然第一个要见这户人家。

只没有想到,这家人竟然只剩下了三口人,老王头是跟着玉太妃起家的老军,已经快七十岁了,两个儿子,一个当初跟着玉太妃战死,一个前几年得病死了,儿媳妇改嫁,两个孙子,大的十七,小的只有九岁。

张静安心里唏嘘,当下就赏了他家二十两银子。现如今她是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做,可是将来呢,这样的忠仆是怎么也要笼络住的。再有,这两年大周朝也是七灾八难的,今年河南大旱,然后是蝗虫,成千上万的灾民拖家携口的往京城涌,就连这西绵山下的定县县城,也有不少的灾民。

张静安为母亲做功德,在庙里上香是一回事,真正的扶危济困那才是真正的功德。

福云寺还有山下的白云寺都开了粥棚在城墙下头布施灾民,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没有住的也十分可怜。城里有一间荒废了的玉皇庙十分阔畅,屋舍虽然破败,可好歹还是出大宅院。张静安就取了银钱嘱咐王老头的大孙子王大郎寻人去修修那地方,与些灾民安身。顺便看看,这王大郎看着很机灵,到底是不是个会办事的人。

回家也是心烦,不如去看看她让王大郎修的那个玉皇庙修成什么样了,能不能接纳些街上逃难的人,王大郎要不是个能干的,她还得寻摸个别人。总归得学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第5章 再见

将将临近腊月,袁恭陪同河南按察使朱山大人秘密回京的时候,为了避开那些讨厌的苍蝇,特意绕了道,打算从定县进京。

两个人微服改装,拿了一本七品县令的官凭,这就到定县的驿站投宿。

也不知道是那个促狭鬼看他们一身的落拓狼狈,竟然以驿站住满了来京述职的官员为名拒绝了他们。

无奈到福云寺投宿,竟然也遭了和尚的白眼。

最后没奈何,只得绕了半日的黄泥汤子路,寻到了西绵山边上这个驿站来了。

看到他们的到来,驿丞感到很为难。

明珠郡主在驿站里住着呢,带了百十来号人,厨房被人占了,车厩被人占了,就差他自家带着婆娘住的屋子没给人占了。虽说明珠郡主手面爽快赏银给的不少,可现如今这个驿站,他可真的做不了主了。

袁恭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今儿个再投宿不到,难道和满街的难民一般睡大街?

他感到很气愤,朝廷的驿站,又不是明珠郡主的别院,断然没有带着家奴占了不给旁人住的道理。

可驿丞也很为难,你一个七品的小官,逼着他去跟郡主娘娘要房子,他傻了才干。而且要了房子住下了又怎么样?他还得想办法给他们弄吃喝,弄草料,这些也都是郡主的下人们管着呢,他答应了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索性往郡主身上一推,难道这七品的小县官还能真寻郡主对峙不成?

因此就拦着他们不给进,让他们折回城里再寻别的住处。

两边正纠缠着,这张静安的车驾回来了。

要按以往的脾气,她兴冲冲出门,最后淋了个落汤鸡回来,肯定是恼怒不堪。

可现如今两世为人,又在佛前修行了那么久,她的脾气早没有了那么暴躁。只是急着进屋避雨,纵马进驿站的时候,就少不了溅了朱山和袁恭一身的泥水。

袁恭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出身,正要发火。就看见里头撑着伞跑出个半大的小子,先是给朱山和自己连连作揖赔罪,又问清楚了两人的身份,这就赶紧张罗着腾了房子,请驿丞赶紧安排两人住下。

说话间,驿站里出来了七八个人,连带着牵牲口扛行李,不过眨眼的功夫,朱山和袁恭已经被迎进了屋里,守着红彤彤的炭盆子捧着热茶等吃饭了。

一切都是刚出来的那个管事打扮的半大小子张罗的,反倒是驿丞搓着手站在一边看着,半点事也管不上。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竟然来了三四个婆子,端着热腾腾的一锅羊肉砂锅并馒头碗筷给布置到了炕上,带头的还是那个半大的小子,给朱山和袁恭行了个礼就开口,“我们郡主说了,她在这里给先夫人做功德,也算是半个地主,厨房都是做得斋菜,这个专门给两位老爷准备的。让两位老爷尽管用,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朱山没想到京里都传明珠郡主跋扈,可人家这跋扈也挺有意思,这就故意笑道,“这肉好,香,热,要是有酒就好了。”

原本以为那婆子会觉得他们麻烦,结果那小哥梗都没打一个,立马说,“有,小的这就给您拿去。”一阵风的功夫卷出去又卷回来,不仅拿来了酒,连热酒的槽子都给拿来了。“刀河老窖,够劲,解乏,老爷要是喝不惯,让驿承大人吩咐人去外头打也是使得的。”

朱山颇好这一口,走到哪里都要尝尝当地的名酒,自然是笑纳了下来。只他好酒,但是酒量却一般,一小瓮刀河老窖,一多半倒是进了袁恭的肚里。

喝多了酒,就不免有些内燥,朱山睡下了之后,袁恭就径自走出了院子透气。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驿站后头的小花园来。

也就是那么巧,张静安也是怕积食出来走动,刚拐出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闪。

这脑子瞬间就像被闪电劈了一样的一片空白,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那人一路走到了院门外,越看那背影越觉得像,正不自觉地跟着,偏那人一回头,两个人正好就打了一个照面。

袁恭站在院子里,只见出来了个人,面孔隐藏在屋檐的阴影里,依稀是个小女子的模样,男女有别,自要避讳,于是看都没看就侧身避开了。

可张静安站在廊下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袁恭的那张脸。

原本空白胀痛的头脑瞬间就炸开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人施施然地从自己跟前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福云寺赶走了袁恭,就是不想再见到他。

可阴魂不散的,怎么他就住进了和自己同一间驿站?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已经和自己定了亲,似乎应该还在军中当差,具体做什么的,她全然没有了印象。

丫头水晶早就察觉郡主不大对劲,可自从郡主离宫之后,对自己就越来越冷淡了,她凑上去伺候奉承,挨疵的次数比其他几个姐妹加起来都多。明明看着郡主不对劲,也不敢开口询问。

反倒是翡翠取了洗好的衣服回来,看见张静安就这么站在廊下吹着风,赶紧招呼水晶扶了张静安回去。

回到屋里,张静安才回过神来,问刚刚那人是谁。

当得知是刚刚她吩咐让住进来的那个县令的随从的时候,她立刻就陷入了沉思。

袁恭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出生就有车骑将军的爵位,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去给一个县令当随从。

那么来的那个人,也绝不是清河县的县令。

那么那人会是谁呢?

前世她死的时候,袁恭也死了,是死在他亲大哥的手里,似乎就是因为,袁恭和刘璞有所勾结,袁兆大义灭亲杀了亲弟弟。

难道在这个时候,袁恭就和刘璞的人有往来了?不可能啊,上一世明明她嫁给袁恭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的感情还那么好,纵然老太太和太太偏心,可袁恭还是那么崇敬爱戴他的同胞哥哥。袁兆是刘易的死忠,这点应该不会改变吧。

不管怎么说,她并不想跟袁恭在一个屋檐下呆着。

她这一世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永远不要与袁恭再相见。

她想了想,问“他们说他们是清河县来的?”

翡翠点头,张静安就冷笑,“今儿个晚了就算了,明天一早就赶他们出去!”

第6章 施粥

第二日醒来,袁恭精神焕发。倒是朱山有几分宿醉,晕晕乎乎地泛着迷糊。

正准备问那个王小哥要些醒酒汤来喝,偏生这一日,那王小哥却变了脸色。

刚出门就看见那王小哥和那驿丞在门口嘀嘀咕咕地说话,看袁恭出来,就拉下脸问,“敢问两位老爷这是要走?”

话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语气就不太和善了,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袁恭刚一皱眉,就听见外头一个女子的声音,“艾哥,郡主问那县令走了没走?没走让他们赶紧走,清河县淹得都没有人气了,如今满街都是清河的难民,县令还好意思到京里享福,昨儿个就不该留他们下来,就该让他们去街上那草棚子里住一夜才对呢!”

袁恭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清河县令正是他和朱山借用的身份,等反应过来,却也不免生气,“你们郡主好大的脾气,这朝廷的驿站成了她开的了?她想给谁住就给谁住?”

正要在跟那王小哥生气,这边朱山已经出门拉了他进屋,“我们原本就是要走的,现如今走了就是,何必平白跟一个小姑娘置气?”

袁恭还要发作,朱山只笑着将这小友给直接拽出了门。

两人道了驿站门口,但见马匹车辆全都备好了多时,感情这是等着要赶他们出门呢,袁恭忍着气上了车,这才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这路就又被灾民给堵住了。

一听口音,果然还都是清河那一带的人。

清河县是被蝗虫啃得一点都不剩的,逃荒逃得全县精光,朱山跟一个老头搭上了话,那老头就是清河人,已经到定县有七八天了,就这定县前段时间来了几千的难民,那叫一个惨啊,这又雨又雪的,都在城墙根儿那蹲着,一晚上饿死冻死的就好几十。化人所烧都烧不过来。所幸有位贵人出了体己银子修了娘娘庙,给灾民们安置,早晚一次,还有粥施,如今大家都在往那边赶呢。

经过定县城门的时候,远远就能看见城墙脚的娘娘庙,庙门前搭着一片片的棚子,又雨又雪的也挡不住几百人就在庙门口排着长队,不多时就看见驿站里明珠郡主那个年轻的管事的驾着车,带着人和粮食奔驰了过来。人影在难民当中一闪就不见了。可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灾民感恩戴德的声音。

朱山叹了一口气,“怕是连长在深宫里的明珠郡主都清楚,这天灾之后的人祸就坏在那些只想捞钱不想着百姓疾苦的官员手里。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杀了清河县那个狗官,恐怕我这条老命已经断送了。那郡主呵斥清河县的那些话,也不算骂得错。”

袁恭大男人一个,自然不会记恨一个跋扈的小丫头,他只是觉得那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实在是有些让人气恼,如此奇葩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谁家儿郎能够消受!

不过朱山说到他杀了清河县令的事情却是他的得意之处,爷爷一心想让他出去带兵,父亲一心想让他留在京中历练,两个人都不看好他去锦衣卫,他也晓得锦衣卫的名声不好听,但是说句实在话,在锦衣卫里做事,你混着是混日子,做事也真的能做事,他一点也不后悔偷偷跟朱大人跑了这一趟,实在是大有收获。

第8章 辞世

袁恭走了,张静安足足郁闷了有半日,奔想着抛诸脑后的,可没想到一个惊天的消息陡然就从京里传了过来。

玉太妃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了。

据说是因为皇帝和太子发生了争执,太子的生母廖贵妃觉得是因为皇帝迁怒太子责打了先太子留下的皇长孙的缘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找到了玉安宫来寻玉太妃分说。先太子的遗孀何氏也赶了过来。

也就只呆了一小会儿,玉安宫的人就打发她们走了。

可当天晚上,玉太妃的病就突然不好了。

七八个太医守着,什么药都用了,什么法都施了,玉太妃病危了三次,三次都被太医令给救了回来。

原本人一直昏迷着,可最后一次的时候,却变得格外的清明。

挨个的,玉太妃见了一些自己当年的老姐妹,也安置了自己跟前服侍的内侍和宫女,但是,作为一个在后宫叱诧风云了几十年,辅佐了两位君王的一位女主。她的最后时刻,她最疼爱的外孙女张静安却没能陪在她跟前。

她没能等到张静安从易县赶回去。

她留给张静安的却只有一句话,日子是自己过的,你长大了,要学会过自己的日子了。

然后陷入了昏迷,这一夜半时分,玉太妃是在梦里过世。

一切都发生在张静安重生后的一个月之内。

纵然是张静安重新活了一世,可还是让她猝不及防。

她得知玉太妃过世,就晕了过去。

为什么她重活了一世,为什么明明看着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外祖母还是就这么去了呢?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张静安恍惚了。

这一世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外祖母怎么就突然辞世了?

她不在的时候,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么她呢?她之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匆匆回到玉安宫,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可是物是人非,这里再不是她的栖身之所了。站在玉安宫前的那株大大的梧桐树下,听着殿内皇帝的恸哭之声,那上一世的回忆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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