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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应笑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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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她眼前一亮,“真的吗?”

“嗯。”他眼睛里浮起浅浅的笑意,“过来。”

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店里没有顾客。林芳洲也就不怕耽误事情了,走到柜台里,伸手去拨那算盘珠儿。小元宝道,“你的手势不对,应该这样。”说着给她做了个示范。

林芳洲学着他的样子拨算盘,小元宝给她解释算盘上各部分的用法。

然后他念了几句口诀,一边念一边飞快地拨动算珠。

林芳洲有些恼,“你慢点慢点,都像你脑子那么好使吗?我记不住!”

“好。”小元宝放慢语速,一句一句地教她,一边念口诀,一边配合着口诀教她打算珠。

他站在她身后,整个身体几乎将她罩住,一条胳膊绕到前面,指导她的动作,看到她打错了,他说,“不对。”说着,直接将手掌扣到她的手背上,指尖叠着指尖,引导她正确的指法。

林芳洲学得正入神,“好神奇呀,嘿嘿嘿嘿……”

小元宝低头,从上到下看她笑得弯弯的眉眼,他也笑了。

可苦了两个伙计。那俩伙计,一个唤作黄小六一个唤作傅小七,长得也算白净周正(毕竟要迎来送往呢),此刻见两个东家真会玩,他们俩恨不得自戳双目。

黄小六悄悄对傅小七说:“我呢,还是喜欢女人的。”

傅小七给他递过去一个“你请放心”的眼神,道:“我也喜欢女人,只喜欢女人。”

黄小六有些郁闷,“要不我们跑了吧?”

傅小七:“为什么跑?”

黄小六的视线往东家身上飘了一下,“万一东家让我陪他睡觉怎么办?”

“放心,”傅小七安慰他,“东家还不至于这样饥不择食。”

黄小六并没有感觉受到安慰。

……

林芳洲学会算账时,小元宝打算出远门走一次货。

兄弟二人已达成一致,决定不再从张大官人那里进货。张大官人让的利,他们已经给补回去,正因如此,绸缎的进价就显得偏高,利润摊薄,倒不如去更远处进货。

林芳洲还有些担心:“路上遇到那拦路的土匪怎么办?”

“我与几个商户一同出门,大家凑钱雇了武师。”

“唉,土匪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也不知武师能不能抗住呢。”

“你放心,”小元宝轻轻拍了一下腰间的一口刀,“我这把刀舞起来,寻常人不能近身。我还有暗器。”

“那好吧,早去早回。万一路上真的遇到土匪,不要惦记货物,保命要紧。”

小元宝听着她的叮咛,心中一暖,点点头,“嗯。”接着也叮嘱道,“你好好在家,不要惹事。”

林芳洲给他翻了个白眼。

小元宝带走了黄小六,留下持重一些的傅小七与林芳洲一同看店。他走了不过三日,林芳洲正在店里看柜台,王大刀突然带着两个捕快走进来,他一手扶着刀,面容严肃。

林芳洲感觉不太对劲,却还是笑脸迎上去,道,“王捕头,你可是要给嫂子买些绸缎裁衣裳?”

王大刀摇头道,“大郎,有人告你杀人。”

“啊?怎么可能?!”

“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杨太爷让我来提你,你还是去衙门里解释一下吧。”

“哦,好。”林芳洲让傅小七先关了店回家,她跟着王大刀去趟衙门。她一开始想得简单,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没杀人又没犯法,那杨仲德还能把她怎样?

走进衙门,到了公堂之上,两边都摆开了,地上跪着一个人,那人林芳洲认识,是个比她还无赖的无赖,因长了一脑袋癞子,外号便唤作“冯癞子”。

这冯癞子坏得冒油,没干过好事,父母给他买了个姑娘做媳妇,他天天把媳妇打得鬼哭狼嚎遍体鳞伤,后来那小娘子被他给活活打死了。他已经把他亲爹气死了,家里还有个瞎老娘。

林芳洲很讨厌冯癞子,从来不同他说话。

那杨仲德把惊堂木重重一拍,道:“大胆刁民,还不跪下!”

林芳洲噗通跪下,问道,“不知大人找小人所为何事?”

杨仲德指指林芳洲,问那冯癞子:“是他吗?”

冯癞子道:“就是他!我亲眼所见!他夜半三更闯进我家中行窃,被我娘发现,就……就……就痛下杀手,把我娘活活勒死了!”

林芳洲觉得他简直是在讲笑话,“胡扯!我为什么去你家里行窃?你家除了老鼠还有别的?还勒死你娘?你亲眼看到?既然亲眼看到我勒你娘,你怎么不出手阻止?”

“我……也是刚从外边回来,见到你时,你已经跑了!”

林芳洲觉得这冯癞子真是莫名其妙,她扭头刚要和杨仲德说话,见到杨仲德表情时,她突然心里一凉,脑门上仿佛被一颗炸雷击中,那一瞬间她全明了了。

冯癞子这番可笑至极的胡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来,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坑害别人。冯癞子坑人时,通常意味着那有利可图。

冯癞子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坑她?

必定是有人指使!

杨仲德那奸计得逞的样子,那表情仿佛看到鱼儿已上钩,接下来要考虑的是红烧还是清蒸。林芳洲心里大呼不妙,忙高喊道:“口说无凭,证据呢?!”

杨仲德一摆手,指了两个衙役,道,“去搜搜他的家。”

林芳洲心道我家里无人,他们还不是想栽赃什么就栽赃什么?想到这里,忙道:“我家中无人,我跟他们一起回家搜!”说着就要起身。

“放肆!竟敢藐视王法,你给我跪着!”

两个衙役上来把林芳洲按住。

林芳洲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心里早凉了半截,待那搜索的人回来,拿着一包“赃银”呈递给杨仲德,她的另半截心也凉了。

杨仲德冷笑道:“人证赃物都在,林芳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芳洲又急又气,浑身发抖,道,“冯癞子在冤枉好人!他一个街头混混,哪来这么多银子?这首先是一个疑点!二则他住的那条街上有至少三家养狗,他邻居也养狗,我若是半夜三更去偷盗,连人都能察觉,狗必定也能察觉狂吠,肯定吵得邻居惊觉,大人能不能把那邻居叫过来询问一番,自然明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冯癞子的娘是个瞎子!瞎子如何能认出我?若我真的去行窃,我只要不说话,就算被她察觉,也可全身而退,我怎么可能被她发现然后又杀人灭口?此案疑点重重,破绽百出,还望大人明察!”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打!”

林芳洲早就猜到幕后主使有可能是杨仲德,现在见他根本不听她辩解,她吓得几乎失去理智,高喊道:“你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行刑的人提着棍子上前时,那杨仲德突然想道:胥吏奸猾,打板子也有很多打法,若他们出工不出力,也是麻烦。想到这里,他一抬手,“不要打板子了,上夹棍。”

此话一出,连王大刀都变了脸色。

夹棍上了,两边人提着绳子一拉,林芳洲立刻疼得死去活来,惨叫连连。

杨仲德一抬手,夹棍停下来,林芳洲早已面如金纸,满头的冷汗。

杨仲德:“招不招?”

“不、招。”

“继续。”

接着又是惨叫。

如此再三,林芳洲晕死过去一次,后来被水泼醒,再受刑,她已疼得仿佛经受十殿阎罗业火焚烤,十八层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个痛快!

林芳洲哭着喊道:“我招!我招!我招!!!”

第27章

直到被下进牢里,林芳洲精神还有些恍惚。

前脚她还高高兴兴地算账呢,一边盘算小元宝走到哪里了,一边算计着这个月能赚多少钱……转眼竟已经成了阶下囚,死刑犯。

天意弄人!

她摊着双手发呆。那双手大概已经废掉了,不动都疼,动一下更是钻心的疼。她已经疼得有些麻木,呆呆地靠在脏兮兮的墙上。

林芳洲才发现原来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她甚至觉得,她根本等不到秋后处决,就会先死在这囚牢之中。

她悲痛难忍,小声抽泣着,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是嚎啕痛哭。

有人粗声粗气地骂道:“哭什么哭,死娘了?”

林芳洲骂回去:“你爹要死了!”

“直娘贼,你骂谁?!”

“骂我那不孝子!”

林芳洲把那人气得跳脚,骂骂咧咧地说了许多脏话,还脱下一只鞋隔空扔过来,自然是没打中她。

林芳洲被他一闹,悲伤情绪竟也稍稍消减了一些,她收住眼泪,问那人:“你也是死囚犯?”

另一只鞋也扔过来了:“臭小子,你他妈少咒我!”

他不是死囚犯,林芳洲觉得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于是不理他了,接着哭。

这时,王大刀来了,带着一些食物和水,林芳洲见到王大刀,连忙说:“王捕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王捕头叹了口气,拧着眉说道,“大郎,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杨太爷,他一定要治你于死地。”

“我……是有点得罪他。”林芳洲想起自己对春露儿说过的那句话。此事想必已经暴露,那杨仲德竟然心胸狭隘至此,只因她一句调笑,就要她性命!

王大刀问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我们想想还能不能有补救的方法。”

“事已至此,连死刑都判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林芳洲摇了摇头,但同时她突然又想道:假如我告诉那杨仲德,我实际是个女人,那句玩笑就不会那么致命了吧?

她正有些高兴,再转念一想,变作女人,那杨仲德就肯轻饶她?一定就要流放了。她现在身带重伤,假如流放,只怕这条命还是要断送。

林芳洲仰头叹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王大刀:“小元宝呢?”

“他出门进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也太巧了。”王大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你带点药回来。”

“多谢王捕头。”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王大刀摇头叹气,又道,“我看你这手应该是骨折了,若不及时复位,往后只怕会废掉。可惜我若带郎中来给你接骨,怕招那杨太爷反感,更有大麻烦。”

林芳洲凄凄然一笑,“无所谓了,反正我要死了。”

王大刀不忍看她,匆匆离去了。

夜里,林芳洲疼得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发呆。这牢房里只有一个小天窗,比脸盆还小,怕只有能缩骨的人才有机会从这里钻出去。

林芳洲早断了求生的念头,只是看着那天窗发呆,心里想着小元宝到哪里了,也不知她与他还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

所思所想,全是悲苦不能言。

天窗上突然落了一只鸟,林芳洲眼睛一亮,惊道:“九万?”

九万冲下来,落在她身边。它似乎在等着她像往常那样抚摸它,然而她已经不能抬手了。

林芳洲苦笑道:“九万,我摸不了你了。”

九万咕咕叫了两声。

林芳洲心一酸,又流下眼泪。她这辈子的眼泪大概都在今天流光了。她对九万说道:“九万,你若能听懂我的话,就去找小元宝吧,叫他快点回来,回来和我见最后一面,我有话要嘱咐他呢。你快去找他!”

九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翅膀一抬,又飞了出去。

……

小元宝一行人坐着马车走到江州地界时,遇到大雨连绵,他们走不了路,停了一天,晚上便在江州的客栈休息。

次日一早打点停当正打算继续上路,小元宝听到熟悉的叫声,他抬头四下寻找,立刻发现枝头上落着的九万。

他有些奇怪,“九万?你怎么来了?”

九万飞下来,落在马车顶上,一边逡巡一边叫着,看起来很着急。

小元宝脸色一变:“我家中可能出事了。”

同行人奇怪道:“单从这鸟叫,何以看出家中有事?”

“这猫头鹰是我家养的,若非有事,它定不会追我到这里。”

那人觉得很新奇,想问问猫头鹰怎么养,见小元宝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又不好问,只是说道:“如此,要不你先让伙计回家看看?”

“不用,我亲自回去。”

“啊?你买卖不做了?”

“不做了。”

小元宝跟同行人借了一匹脚力最好的马,他把九万放进怀里,翻身上马,抱拳与各位道了别,接着一夹马腹,走了。

九万累了一夜,身体在他怀里,缩着爪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小元宝突然很庆幸他们来时乘的是马车,走得不算快,更庆幸昨日下了一天的雨,耽误了行程,因此他此刻离得永州并不太远,死命地快马加鞭,一天也到了。

傍晚赶在关城门之前,小元宝进了城,进城后直奔家中,却见家中房门大开但没有人,且有被翻过的痕迹。他心中一沉,立刻出门想要去绸缎庄看看。

刚出门,遇到探头探脑往外望的陈屠户。陈屠户见到小元宝,眼睛一亮,唤道:“二郎!快过来,有话要说。”

小元宝走过去,问道:“陈大哥,你可知我哥哥去哪里了?”

“二郎,你哥哥出事了!”说着把冯癞子指认林芳洲盗窃杀人、县太爷一通夹棍下来把林芳洲判了死刑之事,与小元宝讲了。

小元宝面似寒冰,冷冷说道,“那狗官,不过是想借机报复。”想到林芳洲被上了夹棍,也不知疼成什么样,他心里难过得要死,心口仿佛在被鞭子抽打。

陈屠户压低声音,道:“王捕头也是这样说的。王捕头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芳洲兄弟得罪了县太爷,县太爷要治他。如今死刑已经判了,只等着秋后问斩,他说他也没办法了。”

小元宝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陈屠户便摇头叹气。

小元宝压着心中怒火,道,“我想先看看他。”

他去找了王大刀。王大刀因为偷偷给林芳洲递药,被人告发,今日被杨仲德斥责一顿,除了捕头的身份,降级为普通捕快,那告发他的人,升任了捕头。

小元宝不想王大刀太为难,拿出了许多银钱让他去打点,王大刀把银钱一推,道,“不用这样,我没事,在衙门里待了这么多年,兄弟还是有几个的。他杨老虎也不敢把我怎样,我就不信,凭他那几个狗一般的亲信,能做成什么事。”

小元宝执意把钱给他:“有钱才好办事,若有兄弟帮我们,他们也要冒风险,我也拿不出别的,这些钱聊表心意吧。”

他这样老成稳重、阵脚未乱,让王大刀莫名地也悄悄放了些心。

王大刀立刻把小元宝带到牢房,小元宝始终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地跟在他后面。

王大刀打开牢房的门,把小元宝放进去。

小元宝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近,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发丝凌乱、面白如纸、气息微弱,他突然眼睛一红,滚下泪来。

第28章

小元宝跪在地上,将林芳洲的身子拖起来,搂在怀里。他动作轻得仿佛羽毛,似乎是怕碰碎了怀中人。

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他低声唤道:“哥哥,哥哥?你醒醒,看我一眼……”

林芳洲悠悠醒转时,感觉嘴里一片咸苦,还有水滴滴到她脸上。她睁开眼睛,看到满面泪痕的小元宝,便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我好像又做梦了……又看到我家小元宝了……”

“不是做梦,我就在这里,是真的。我回来了。”

“回来了?能见最后一面,真好呀。”

小元宝低头,轻轻托起她的手,见往日那细长的手指,如今肿得似胡萝卜一般,他心疼得肝胆俱碎,冷冷说道,“如此狗官,我必杀之。”

“不要这样,小元宝。”林芳洲此刻面上并无怨怼之色,只是有些疲倦,“我已经想通了,我落得今日这样下场,都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人。民是草,官是天,民不能与官斗。你往后好好活着,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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