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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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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认定就是那种夹带私货的信。知道大小姐看了信后自己会处置,哪里还会放心上?接了,当着那人面诺诺地应下,转身顺道去门房处取了绣春那日的公信,一起给送到了她屋子里。当时她人不在,便叠了起来随手放在桌边。根本就没特意对绣春提过。
“……这是什么信啊?”
半夜三更的,大小姐不睡觉,跑过来追问一封老早前的信,巧儿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绣春转身出去了。
他送信来的时候,是三月中,如今已经快五月底了……
什么叫时过境迁,连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至于这封信为什么会掉床底,也很容易推测了。估计后来又进来了个收拾屋子的丫头,擦桌的时候,无意弄掉下去飘到了床底。而时下人,尤其是商户之家,只在年底时,才会清扫一次床底,把灰积起来倒自家院落的东南角,说这样能聚财气。平时是不会去扫床底。倘若不是自己恰弯腰下去捞鞋子,这信有可能还一直就这样躺在那里……
董家案子翻转之后,他没有立刻找过来,是怕她觉得他是在以恩相挟?然后很快,灵州的事起了,他是预料到自己要离京了,这才终于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向自己告白?只是,也未免太过含蓄,太过曲折了些……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封信会到现在才被自己的看到的吧?
终于明白那天从永寿宫出来后,他为什么会那样望着自己了。想象着他当时的心情,绣春忽然觉得略微有些难过。再转念一想,即便当时自己就看到了这信,她会照他所说,穿了绿衣去见他?
她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勉强得出了否定的结论。
所以……这封信是早被她看到还是晚被她看到,对写信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一想,绣春觉得自己再弄什么难过心情的话,简直就太假了。没必要。睡觉睡觉!
第二天,绣春顶了两个熊猫眼起身,一脸的倦容。吃早饭的时候,一句话也无,只低头,踌躇着要不要立马就开口跟祖父说自己同意那门亲事的话,陈振倒是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仔细看了眼,摇头道:“怎的气色这么差?昨晚都在想那事儿?也没逼你立时就给话,你再多想两天也成。”
其实按他心思,简直恨不得绣春立马点头才好,因在他看来,这门亲事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再般配不过了。只是有了从前儿子的那次教训,加上也是真心疼这个孙女,生怕逼迫得紧了会惹她不高兴,这才口是心非地故作开明之状。
绣春听他都这么说了,忽觉松了口气似的,仿佛这样,自己便有正大的理由可以再拖几天开口了。便嗯了声,低声道:“谢谢爷爷。”
吃过了早饭,没一会儿,天盛药行的掌柜便带了收购好的麝香来了,他家的货,都是直接购自四川山里的猎户。药厂里有个姓王的老师傅,前两天也去了祈州药市的,最擅长鉴别这类药材,绣春叫了他来验货,顺道也学了些鉴别技巧。送客后,转到药堂前头,恰见进来了个男人,手上拿了包药,重重拍到了坐堂的刘松山面前,怒道:“刘先生,我女儿照你开的方吃药,吃了两天,不见好,这两天反而更差!是不是你看错了病开错了药?”
刘松山忙问姓名,得知后翻了下前日的诊病记录,“应该没错啊!照症状看,我的诊断和药方都是无误的,要么你再带孩子来看看?”
男人拍桌,高声嚷道:“她今日气急咳嗽得更厉害!我婆娘领了去别家看了!我过来,就是要讨个说法!我女儿要是有个不好,你们休想好过!”吵吵嚷嚷,一时引来了路过门口的不少行人围观。
刘松山见这人如此蛮不讲理,一时有嘴难辨,看见绣春现身,忙投来求助目光。绣春过去,问道:“怎么了?”
刘嵩山道:“前日他家五岁女孩来看病,高热气急咳嗽,我诊查后,断定是麻疹并邪闭肺胃,便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剂。此刻他却说发热咳喘更厉害,颇是不解。”说罢递过来诊病记录。
绣春安抚了几句那男人。看了下记录,觉得刘松山的诊断用药并无误,想了下,目光落到了那男人手上拿的那包药,便问道:“你的孩子在我家看病,这药也是本堂抓的吗?”
男人立刻把手上的那包药递了过来,“自然!怕你们抵赖,我把剩下的药包也带来了!瞧瞧,上头有你们金药堂的戳记!”
绣春接了过来,打开药包,一样样翻检查看过后,心中了然,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男人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赶紧赔钱,我还赶着要再替孩子看病!”
绣春拈出药包里的一片犀角:“刘先生的方子里,写了要犀角。只要是药行的人,就知道指的是哪种。便是不用暹罗角,云南角也成。因这两种才是真正的犀角,性凉,治多种热病。万万不能用广角代替。广角价廉,但性热,不能用作药。你这药包里的犀角,分明是广角!你给你的孩子吃了假药,她的病怎么好得起来!”
“假药?”那男人跳了起来,后头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绣春皱眉道:“分明是你贪图便宜,拿了我家的方子去别地抓的药!想讹几个钱,还特意弄了我家的包纸来蒙混。我给你瞧瞧,真正的犀角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话音刚落,便有伙计急忙取了犀角过来,两种并排相比,果然,不用辨味,光是颜色质地,瞧着就明显不同。
那男人家里不宽裕,婆娘前日确实是心疼药钱,又是个女儿,也不特别金贵,便去了庙会的地摊抓药。见吃不好,想着来金药堂讹钱,这才弄了张带金药堂戳盖的旧纸包了药找过来寻事。不想这么被戳破,见周围人指指点点面带鄙夷之色,脸顿时涨得通红,讪讪地低头下去,拔腿就要走。
“站住!”
绣春叫了一句。
那男人忙回头,摆手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实在是家里穷,你家的药贵,买不起,贪图便宜才去了庙会抓。一时又心生歪念。求求大小姐,千万不要送我去见官!”
绣春看了眼他破旧的身上衣衫,皱眉道:“把你女儿赶紧带过来再看下。病情耽误不得!钱不够的话,可以先赊你,年底前还就行了。”
那男人一怔,脸更是红了,垂下头去低低道了声谢,急忙便转身回去。
围观的人纷纷赞叹金药堂行事厚道,绣春看了眼,正要回后头去,忽然瞧见门口不知何时钻入了个小孩,正用那种熟悉的鄙夷目光瞧着自己,竟是萧羚儿。只是此刻,穿得像个寻常富家小公子而已。
绣春一怔,急忙上前,压低声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55、第55章
55、第55章
萧羚儿不应;只皱眉打量了下金药堂内里,鼻孔里哼了声气:“就让我在这说话?”
方才聚在里头的路人渐渐已经散去。绣春往外张望了下;见不远处立了两个人正看着这边;瞧着像是改装的太监。也不知道这唐王世子忽然跑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世子是偷溜出来的?”
片刻后;绣春将他带至药堂后;问道。他不应,经过天井的时候;有些好奇地东看西看,注意力被养着蝎子的池子吸引,跑过去趴在沿边往下张望,又径自去拿了边上的一根竹竿去挑里头的蝎子玩。
绣春无奈,只好站在一边等;也不去催他。等他玩够了;最后总算肯跟她进了会客室。
绣春叫下人送来茶,萧羚儿喝了一口,呸地吐了回去,一副嫌弃的样子。
绣春暗暗翻了个白眼。只他是皇家之人,前次又帮了自己的大忙。此刻也拉不下脸。便当做没看到,仍面上带笑,耐心地等着。
“前回我帮了你个大忙!”萧羚儿终于肯说正事了,“这回,你也要帮回来!”
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绣春难掩惊讶——是真的惊讶,不是假的。
“世子说笑了吧?我能帮您什么忙?”
“你先说,应不应!”
绣春又不傻。什么都还不知道,哪敢贸然说好。便笑道:“您祖母是太皇太后,父王是唐王殿下,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我哪里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地方?”
萧羚儿盯她一眼,终于慢吞吞道:“我要你帮的忙,很小很小。明天你上路去往灵州时,只要把我藏在你的箱子里就行了。”话说完,见绣春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三叔老毛病又犯了!太医院的老头子商量着让你过去!明天就动身!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简意赅,绣春立刻听懂了。心忽地一下,便似有些缩紧。
萧羚儿见她没反应,立那里仿似在发呆,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到了她跟前道:“前次要不是我仗义,你的那个什么朋友还想全身而退?现在轮到你报答我了!就这么点小事,你不会不点头吧?”
绣春终于醒悟了过来。勉强按捺下心里因了乍闻这消息而生出的那种不安。先打发了这算计着跷家的孩子要紧。
什么小事一件!别说她不一定会去,就算真的去,她也必须是在脑子进水的情况下,才会照他的指使把他给捎带走——这要是被发现,自己的罪可不轻。
“世子,”她的笑容更亲切了,“我不会去那边的。您也千万别想着过去。京中多好。那地方听说千里黄沙,里头到处是死人的骨头,进去了就出不来!”
萧羚儿撇了下嘴,“少跟我来这个!反正你过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要不然……”
他嘿嘿笑了两声,眼珠子四下乱转,完全是耍赖的架势。
绣春后背一毛。知道这小魔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赶紧道:“世子,我是说真的,我不会去的。我不是太医院的人,魏王虽是亲王,但也不能强迫我过去的,是不是?”
萧羚儿盯了她一眼,忽然面露不平之色,啧啧道:“女人啊,真真是叫人齿冷心寒!瞧瞧你,听到我三叔犯病的消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可真替我三叔冤啊!大冬天的跳下水去捞你,结果捞出了个没良心的女人!”
绣春听着有些不对,略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我三叔白救你了!去年在兰台,你腿滑掉下了水,就是我三叔下水捞你起来的。他如今犯病了,你不思恩图报便罢,竟还这样一副没事儿的样子!他现在又犯病,说不定就是那会儿落下的毛病!”
绣春惊诧万分,立着一动不动。
兰台的那次落水,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醒来后,听说是个太监救了自己,过后,还特意找了过去送了谢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回过神,立刻追问道。
萧羚儿的两条眉头虫子般地上下耸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自然是真的!那会儿你被他捞出来,我亲眼见你浑身湿淋淋的,说不定被他摸也摸遍了……你早就是我三叔的人了,还端什么啊!如今他有难,你还不去,简直天理难容!”
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会儿他的腿好端端地忽然会犯病。原来真正的原因……竟是下了冰水所致。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过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以致于让自己对他生出了误会。想来那会儿,他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
刹时,她胸中百感交集,什么话也说不来了。
“喂!听到了没!要带我过去的!到了那边,我就说是我自己偷偷藏进去的,和你无关!”
萧羚儿见她仍是一声不吭,急得伸手在她眼睛底下乱晃,企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正这时,外头传来一阵伴随了脚步的说话声。绣春回头,看见祖父竟陪了林奇迈步进来了,后头还跟了个身穿武将常服的青年男子。两边人一对目,都是一怔。
陈振不认得萧羚儿,那俩客人却认得。见他竟在,大为讶异,急忙过来见礼。林奇小心地问道:“世子,您怎会在这儿?”
萧羚儿脸色有些难看,没搭理,只朝绣春投来个“警告你不准泄露好事”的眼神,昂头去了。
等那小孩走得不见了人影,林奇咳嗽一声,笑道:“绣春也在,正好。今日过来这事,正和她有关。”
陈振还不明所以,更不晓得这个瞧着表情严肃的朝廷武官跟着林奇跑来自家做什么。忙招呼入座,待上过茶后,林奇便道:“这位裴小将军,乃是凉州裴刺史的族弟。”
陈振忙道久仰。裴皞淡淡点头,维持自己面瘫状的同时,偷偷打量了下一边的这个美貌女孩。
林奇想说什么,绣春已经心中有数了。果然,见他面带忧色,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后,道:“三月中殿下离京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我特意教导了随军军医,让定期照咱们先前的法子上药推拿。不曾想到了那边,据裴小将军说,殿下竟又犯了旧疾,十分严重,军医束手无策。如今那边的局势,又一触即发的,可想有多急人了!我j□j无术,太医院里,蒋太医他们怕万一治不对症,去了反而贻误时机。商量一番后,一致觉得还是你去最恰当了。“他转向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的陈振,“不知老太爷肯否放人?陈姑娘意下如何?”
林奇说到最后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直也还有些不解。
裴皞数日前才从灵州赶回上京,此番回京目的,是要押送一批军中急需辎重去往灵州,明日便要动身,可谓十万火急。他也带来了魏王再次发病的消息。内阁忙让太医院派人,紧急赶赴过去。昨天一直在商议此事。
让胡太医他们去,老实说,林奇不是很放心。在他看来,除了自己,就是金药堂的那位大小姐是不二人选了。只是此番不是在京中,而是奔赴千里之外前线灵州。虽说是替魏王殿下去治病,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大姑娘,总是有些不便,料想陈振也不愿意。林奇为人厚道,便想着自己过去算了。没想到他刚一开口,竟遭这个裴小将军的一口否决。他虽没明说,但听意思,竟是非要陈家的那位女郎中过去不可。林奇不解。但见对方死活不要自己,也就只好上了陈家的门,开口了。
林奇此刻在腹内嘀咕,这个看起来面瘫的裴皞小将军,见对面陈家老太爷的脸色唰地变得不大友好,心里其实也在大呼冤枉。
真的不是他在故意为难人家。而是奉命行事。指使他这么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叔叔兼上司裴度。
他离开灵州前,那里虽厉兵秣马,到处是紧张的备战气氛,但魏王殿下明明好好的。除了不大说话、有几次他半夜起来解手,撞到他独自一人对着月亮不去睡觉外,别的都很好——反正他从前一贯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对着月亮吟几句诗什么的,所以在裴皞看来,魏王一切都好就是。但是在他奉命回京的前一天,裴度忽然叫了他过去,说殿□边的这个军医不顶用,让他回京后,捎带个郎中过来。裴皞自然遵命。不想他又加了一句:“别把太医院里的老头子给我拎过来。要金药堂的那个女郎中。记住,一定要把她弄过来!”
裴皞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一个女郎中,追问了几句后,便问道:“她是女的,干嘛要她来?多不方便!”
裴度说:“殿下的病只有她能治。”
“殿下什么病?”他追问。
裴度嘴巴张了下,随即瞪他一眼,“你小子不懂!问那么多干什么?”
“万一人家不肯来呢?”
“你说殿下犯了旧疾就行了!总之,绑也要给我把她绑过来!”
他叔叔粗声粗气地道。
于是魏王殿下就这样“被犯旧疾”了。至于自己的叔叔,他干嘛非要自己把这个女郎中给弄过去,老实说,他到现在也还是摸不着头脑。
陈振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忽然竟冒出来这样一桩事。要自己的孙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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