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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州风云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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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自称是唐家堡的人?”
“大。。。大爷饶命。。。”旁边瘫坐在地上的面摊老板哆哆嗦嗦地说,这是个年过花甲的老汉,看着手提砍刀身躯庞大的大当家从旁边经过,好像吓得都快失禁了。
“滚开!老屁眼!我在问你么?”大当家飞起一脚把这老头踢飞了出去。老汉撞在不远处的墙上跌落下来,捂着腿惨叫。
“原来唐家堡这名头也不怎么好用嘛。”吃面的汉子端起了面碗,把碗里的汤水也一口喝掉,看了眼惨叫的老汉,冷冷说。“居然连个卖面的老人也护不住,也不知道花那么多年那么大功夫辛辛苦苦地经营起这个百年世家的名头做什么。”
大当家又笑了。这种话分明不会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子弟该说的。他稍微再打量了下这汉子。那一身乞丐似的打扮,没丝毫修养可言的吃相,更是心中笃定。然后他马上又注意到他这吃面的桌上也放着一把刀,一把满是污垢,油腻,灰土,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厚背大刀。歪歪斜斜地随手放在桌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垃圾。
“看在你也是用刀的份上我不杀你,自己割下那活儿含在嘴里就可以滚了。”大当家努了努那两根香肠一样的厚嘴唇。伸指头在鼻洞里抠挖一下,挖出一坨黑黢黢的玩意,朝这汉子一弹。歪歪地飞过去沾到他刚放下的碗里。
“都说胖子比较有趣,原来是真的。”那汉子低头看了那碗一眼,然后笑了。“可惜傻了点,是肥肉太多把心眼塞住了么?”
大当家举了举手,打了个手势,后面的马贼们全都取下了弩,上好了弦,对准了这里。然后他才猛地挥刀砍了出去。
他心眼当然没有被塞住,能看出这个汉子是有所依仗的,说不定还是个难得的高手。不过有他相信无论什么依仗都没有这一百多兄弟的弓弩更可靠。再高的高手,面对这一百多把足可shè穿一头牛的军用弩,也不可能会高到哪里去。所以他这一刀砍得是全力以赴,气势十足,信心更十足。刀风凛冽,似乎要开山劈石。
刀风把那汉子的头发都全吹了起来,但是刀锋却只劈到那汉子的额头上一寸就停了,因为这汉子手里的筷子先一步夹在了持刀的手腕上。
大当家那双牛眼几乎要瞪得飞出来。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道术产生了幻觉,他这一刀至少都有数百斤的力道,却被这汉子手中的一双小小的竹筷给挡了下来。
后面的马贼们也全看得呆住。甚至绝大多数人还觉得这是大当家自己留了力,自己不砍下这一刀。手里的弩箭也没有发出去。
大当家在喉咙里憋出一声杀猪一样的鸣叫,鼓起全身的重量和力道朝上面压了去,但是他马上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那双竹筷明明只是夹住他的手腕,他却感觉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死死夹住。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浮了起来。这汉子居然就只用这一双筷子,像夹一块特大号的肉圆子一样,把足足有三百斤的他给临空夹了起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都不敢相信这面前发生的景象。而半空中的大当家已经完全慌了,高声大叫:“快放箭!”
嗖嗖声暴起,上百马贼手里的军用弩先先后后一起朝那汉子shè去。可惜他们好像都忘了大当家还在那汉子手里,连大当家自己都忘了这点,那汉子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大当家那硕大的身体就将他给完全遮挡住了。
真正的杀猪一样的惨叫。转眼间大当家的背上腿上屁股上就插满了箭只,总算他这一身专门用来防护暗器的硬皮甲够厚够硬,他身上的肥肉也够多,这些箭只都只是嵌入脂肪或者筋肉之中,没shè入脏腑要害里,没要了他的命,最多只要了半条。
那汉子把筷子一放,丢下了刺猬一样的大当家,站了起来,握住了桌上那把刀。
这原本只是一把脏兮兮,黑黢黢,满是灰尘和油腻的刀,除了比一般的刀大些厚些之外毫不起眼,但就在落入那汉子手中的同时,一股至阳至刚,如火如狱的气息就如火山喷发一样猛地涌现出来。
这并不只是刀的气息,这是这把刀和这汉子一起的气息。也就在握住刀的这一瞬间,这汉子身上的邋遢,淡然也都完全消失了,他整个人也好似变作了这把刀一样,由内而外散发出凌厉刚猛的火热气息。
汉子站定,挥刀。似乎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出手,但每个目睹的人都有了自己已经被这一刀一分为二的感觉。
随着这一刀,一道红sè巨大刀影在马贼群中一闪而过。然后就是爆现的血光和骤然而起的刺耳惨叫。被这刀影略过的十多二十个马贼的身体齐齐地断成两截,像被人割了一刀的稻穗一样齐刷刷地倒了下去。只是这一眨眼间,整半条街就洒满了马贼的鲜血和残肢断骸,血腥味重得让人想吐。
“不知有高手到此,多有冒犯,还望尊驾多多海涵!”此起彼落的惨叫声,惊呼声中,那个干瘦马贼居然还不忘连忙对着那汉子抱拳道歉。因为他看到那个汉子正盯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好在那汉子也并不再出手,那刀已经被他负在了背上。他不紧不慢的地走到了干瘦马贼的面前,问:“你是领头的?”
“在下熊风岭四当家,人称笑面生的完颜无赤。”干瘦马贼的脸上全是汗水,那一直努力保持的微笑也几乎比哭还难看,但他居然也还一直保持住了,也没和其他不少马贼一样转头就跑,反而像遇到了尊贵的客人一样向这汉子介绍。“那边那位是人称双刀人熊的大当家呼延宏达。我们只是接到消息前来这里做笔小买卖,不知尊驾在此。。。。。。”
“别废话。你带钱了没有?”这汉子问。走近了看,才能发觉他其实很高大,只是站着就不比骑在马上的笑面生矮多少。
“啊?”四当家虽然向来以足智多谋,颇有急智著称,但还是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身上带银子了没有?”
“带了带了,当然带了。”四当家连连点头。虽然他们是出来杀人越货的,但是以谨慎小心为座右铭的他向来也不会觉得几张银票几块银锭能有多重。“不知尊驾需要多少。。。。。”
“我要一百二十文铜钱就够了。我刚才吃了五碗面,加了四次牛肉。刚才我还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付账呢。”
“是是是是,尊驾远道而来我们自然是该尽地主之谊。。。”四当家连忙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
那汉子接过,用指甲在上面掐下一小块来,然后又把剩余的丢还给了四当家,再指了指在墙边惨叫的面摊老板以及那些被马贼们撞伤撞倒的路人,说:“那些被你们撞伤踩倒的人,每人赔二十两,若是有了残疾,每人就赔五十两。至于那客栈么和那被你们大当家杀掉的镖师,就各赔四百两,你说公平么?”
“公平公平,自然是极公平的。”四当家连忙又从腰间摸出几张银票来递上,犹豫了一下,才问:“不只尊驾高姓大名?出自那家名门大派?”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蜀州唐家堡。唐四,唐公正。”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好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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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兄弟(二)
公正。唐轻笑觉得这个词很讨厌。
其实这个词的具体意义是什么他并不清楚。唐门的人大多都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更没有什么兴趣,就像路边的牛粪一样,毋庸说喜欢讨厌,连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而唐轻笑会觉得讨厌,是因为他哥哥。他哥哥就叫唐公正。
第一次看到他哥哥的时候,唐轻笑还是十二岁。那一天他正和三房的三个堂兄在打架,准确地说正在被三个堂兄围在中间乱打,他脚也扭了,头也破了,全身都是淤青和擦伤,鼻血流得满脸都是。这时候听到不远处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以大欺小也就罢了,你们身为学武之人,却也和地痞流氓一样的以多欺少,你们这身武艺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唐轻笑当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很狼狈,很痛,但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还是想笑。因为他是唐门的子弟。
蜀州唐门的子弟,在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在胖乎乎的手掌间夹上一根毒针,然后伸手去向别人要糖吃。也在十岁就可以扮作卖身葬父的孤儿混入豪门世家,潜伏数年之后,悄悄拿走需要拿走的东西,悄悄除掉需要除掉的人。这样的人,从三岁起就知道能十个人去打一个的时候绝不应该只上九个。
旁边的三个堂兄当然也是唐门子弟,所以他们听了这句话之后都笑了,大笑。一个继续挥拳揍向唐轻笑,另外两人一个转身过去朝这个说话的人踢出一脚,还有一个笑着弹出一只铁蒺藜。在他们看来能说出这种话的蠢货才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应该赶快去抓紧时间重新再投胎才是。
然而只是几眨眼的时间,这三个大笑的唐家子弟就全都躺在了地上打滚惨叫,那个挥拳的被折断了手腕,踢出一脚的脚也断了。那个弹出铁蒺藜的则被弹回来的铁蒺藜打中,摸出几个药瓶忙着朝已经快比腰还粗的腿上涂解药。
“别叫那么惨,不过是断了只手。断了只脚而已,用不着一边打滚一边悄悄的摸暗器。那个涂药的,我不知道你的解药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蛊虫,你再不把那个放蛊虫的竹筒收起来,我马上就让你自己把它吃下去。”
三个堂兄都不叫了,虽然还是躺在地上,手依然是断的,脚依然是肿得水桶一样的,头上满头都是冷汗,表情却冷硬得和地面上的石板一样,用yīn沟角落里的蛇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个说话的人。
唐家的子弟在江湖上就算不是最毒最辣的,也一定是最yīn的。也最能忍的。
“三个打一个,这不公平。不过现在他们断了一手一脚,还有个中了毒,我看你伤势也不算重,这下差不多公平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和他们重新来打过。”
这人说得很认真。很大气,很豪迈。看着这个有些莫名眼熟的陌生人,唐轻笑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满身是伤,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但其实只是因为拳头里是三只腐骨针。
“你是谁?”唐轻笑皱眉问。
“我叫唐公正。唐是唐家的唐,公是公正的公。正是公正的正。”
这个人响响亮亮,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好像必须得要是这样的声音,才能说出这样的名字来。' 。 '
然后这人拍了拍唐轻笑的肩膀,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很宽很厚很热的感觉,让唐轻笑本能地一缩,几乎忍不住就要把手中的针shè出去。但是这个人却只是笑了笑,用对一只受惊小动物似的声音对他说:“不用怕,我是你哥哥。”
唐公正认祖归宗,回到唐家堡的那时已经二十六岁。如果不是他拿着他父亲的信物,身上有唐门子弟出生时就种下的隐秘标记,还有那张几乎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唐家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是唐家人,没有人会相信唐家的血居然会生出这样的怪胎。
唐家人一般都比较矮小,yīn郁,不大爱说话,唐公正偏偏身高八尺,肩宽体阔猿臂蜂腰,虬髯满面,声如洪钟,即便是个三岁小孩都能从他脸上看出现在他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唐门的名声有一大半都来自唐门的暗器和毒药。唐门子弟还没学会摸筷子的时候就要先学会摸各种暗器,每个唐门子弟从小到大吃过的零食绝不会有亲口尝过的毒药更多。但是唐天正却从来不用暗器,更不用毒药,他只用刀,用一把自己亲手以天外玄铁打造,重达一百二十四斤的玄阳斩妖刀。他也不练暗器,不练毒药,甚至明言很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却也没人指责过他,一是因为唐家的人向来不喜欢多说勉强别人的废话,二是因为他自创的玄阳九斩曾经一招之间就劈断过净土禅院两大护法金刚手中的伏魔杵。
唐家的子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亲兄弟的头割下来当礼物送给盟友,最后再把盟友的头割回来祭奠亲兄弟。唐公正却可以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老人而一拳让一位伯父卧床了一个月,然后自己被三个月的水牢关得去了半条命。他还可以一人一刀怒闯魔教幻妖宗总坛,浴血追杀五百里,几乎把命都搭了进去,才终于在峨眉山金顶之巅,将幻妖宗宗主连同他那只用人血饲育成的血幻妖狼一起连人带妖劈成三十六段。
当时,被公认为蜀州正道之首的青城掌教青木道人也在,对这位青年俊彦后起之秀也赞不绝口,言曰此子必为将来天下正道之翘楚。
只是在听说这人乃是唐家堡弟子之后,这位以涵养深厚著称的道门高人也嗔目结舌,足足半晌无语。好像听说峨眉派铁心师太还俗再倒贴白银五两嫁给了东大街街口的张屠夫,净土禅院上下数万僧侣一起改换门庭去了红烟青雨楼修双修**一样,非但匪夷所思,简直是有悖天地伦常。
确实,就连唐轻笑自己都很奇怪,这样一个完全不像唐门子弟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回唐家堡来?
“这是父亲的遗命。他说我身上毕竟是流着唐家的血,希望我能在学艺有成之后认祖归宗。还有。他放心不下你。他说他这辈子亏欠你甚多,自己却又一直不能回唐家堡,所以要我回来替他好好照看你。”
唐公正是这样说的。唐轻笑心里却是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只是出于唐家人特有的深沉。没有丝毫表露出来而已。当然他并不是以为他的这个大哥撒谎,他这个大哥很明显不会是那种会撒谎的人,而是他觉得这个理由真是无聊到了极点。
有什么亏欠甚多的?一个甘愿为了女人而离开唐家堡的废物。就算留下了,难道还真的能教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么?至于什么照看,那更是傻得天真。唐轻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照看。只有花花草草,小鸡小鸭这些才需要人照看,而一把好的暗器只需要不断的淬炼,不断地磨炼。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对于一个唐家堡的子弟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维系上数百年的庞大世家,自我造血早已成为一种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本能。在这里衣食住行和修炼,学习的机会永远是不会缺的。只要你自己努力,发奋,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能让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唐门子弟。
唐轻笑当然很努力,很发奋。从他记事开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三娘讲述唐门在江湖上的各种事迹。每当三娘说起那些或明的。或暗的手段,将各路江湖势力,江湖好汉们或是cāo弄于鼓掌之间,或是击溃杀死在轻描淡写之下,三娘那只仅存的眼睛就会放光。每当说起那些江湖中人如何对唐门的暗器和毒药闻风丧胆,她那沙哑难听得像锉刀一样的声音也会嘹亮起来。而这时候唐轻笑也会听得很高兴。很激动,心里也会想象着自己今后某一天也能像这些族中长辈一样,为唐家的威名再添上一丝光芒。
从小他就练得比任何一个同龄的唐门子弟更刻苦,更用功,只为了将自己打磨成一道最锋利最尖锐最能名震江湖的唐门暗器。而他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也确实远超任何一个同龄的唐门子弟,无论是什么样的轻功,暗器手法,毒药配方,伪装技巧,他都能过目不忘,都能熟悉得比谁都快。每当三娘看到他的进步,那张被毒药腐蚀得和揉皱了的砂纸一样的脸也能泛起一些温柔和自豪的sè彩来。
当然,三娘也会偶尔不经意地提起她的大哥,也就是唐轻笑的父亲。每当这时候她的声音就会变得很难听,那锉刀一样的声音有时候会缓缓的,轻轻的,如同一个老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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