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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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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鱼从思绪中抬起头来,沉吟一会说:“乞伏坤明既能让我们见到刘雄便会想到我们会依此猜测出真相,若非有持无恐怎会这样毫不遮掩?如今我们三人难道可以说出去就出去么?”
灰狼和奉勇都一股脑儿的盯着他,选择着恰当的词规劝着:“我们逃离自是不容易,但子鱼学贯佛道本领非我二人可比,如果伺机而动也并非不能成功。”
奉勇又接到:“特别是离牢进宫的空隙……”
“不必说了!”苏子鱼突然站起来,脸上带了些怒气:“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可我若要逃离当初就不会乖乖束手就擒。难道要我丢下你们和师叔他们,自己苟且逃生么?”
“子鱼。”灰狼伸出手把他拉坐下来,苦口婆心道:“你有没有想过,慧清大师法力高深也许并不需要你来保护,而且道安法师一门,从东土到西域广受赞誉推崇,乞伏坤明未必会冒大不韪残害佛门玄宗,引来天下口诛笔伐。我想了想,大家进城之时并为听到什么风声,或许就说明慧清大师他们并没受到什么危害。我知道以子鱼之力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只是我们拖累了你,但如今事情紧急你却因顾忌我们弃大晋苍生于不顾,害人害己,让我等如何跟王爷交代?”
仿佛为了加强映衬自己这番言辞,灰狼说完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啊——啥!”苏子鱼差点又跳起来,他瞪大眼睛望着灰狼,现在才发现闷葫芦不说则已,一说惊人,竟然随口就给他定了那么大一件罪过。
“我怎么就是弃天下苍生不顾,害人害己了?乞伏坤明和苏秋废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把我捏在手里,其实好跑的是你们吧。”
他左右看看眼睛一亮,接到:“如果我逃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和师叔他们,但如果是你们逃走,他未必会紧张追捕。而且这上都城内一定有大晋的细作埋伏,对这些我都一无所知,即使真的逃出去也无法联络传递出消息。难道要我跑到边境去直接通知戍边晋士么?”
灰狼驳回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告诉你联络地点和方法。”
“我这么大一个目标,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哪地点?一不小心还可能暴露了传信通道……”
连谁逃都确定不了,更别说具体的逃走方法,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得都说得没声了,双方仍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不下。耽误了半天时间也不知外面什么时辰了,几天来忧心劳力,苏子鱼模模糊糊睡过去。朦胧间似乎梦见了红玉,又梦见了司马兰廷心里正觉得一阵难受,突然看见一个光头大耳的和尚背对着自己坐着,正大口大口嚼着馒头。
苏子鱼心道,难道我饿了?做梦都梦见馒头。就见那和尚丢下馒头一巴掌朝他脑袋拍过来:“叫你别跟着,别跟着!你非要偷偷跑过来。你师叔我是什么人,还用得着你担心!现在好了,把自己送进去了吧?该!”
那巴掌扇得他脑袋一歪,似乎听见“砰”地一声,痛得一激灵,却还是没醒,梦里委委屈屈的对那和尚哭诉:“呜呜……师叔你们究竟在哪儿啊?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慧清嘟嘟囔囔地走回去继续吃馒头,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你那点道行,恐怕最多只能在皇城里找找,我们现在都快出西秦了。”
苏子鱼又惊又喜,心里欢畅得跟吃了十八碗甜汤似的:“你们没被抓住吗?”又委屈又生气:“你是算到有难就躲了么?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害我困在这里到处找你们。”
慧清埋着脑袋吱吱唔唔,苏子鱼生了怀疑逼问起来,出家人不打诳语,慧清只能吐了实话:“我又不是成佛了,哪能大事小事事事都知道。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群牛鼻子没事我掐着指头算什么?是你哥哥司马兰廷发现你另一个大哥苏秋原来早就成了西秦奸细,怕他入秦后会对我们不利所以叫奉磊来提前偷渡我们走的。也有人去接应你,结果你自己调反方向跑回去错过了。”
苏子鱼张着大嘴,有些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这一次倒霉倒得实在冤枉。想想又觉得也不是一无所获,便对慧清说:“师叔,你跟小磊哥说,叫他传信回去,西秦和成汉准备联合攻打大晋,让朝里准备应变。”
“怕不成!”慧清也不咬馒头了,盯着苏子鱼说:“我不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知因果不要妄加干涉,一切世事冥冥之中皆有天意,该有什么结果还会是什么结果的。”
苏子鱼听了不受用着急起来:“一旦打起来边关不知多少生灵遭殃,难道避免战乱不是积善行德么?”
慧清叹了口气,也不接他的话茬,影像慢慢淡了,最后冲冲说了句:“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们出去了,乖乖等着吧……”彻底没了踪影。苏子鱼一急,伸出手去拉扯他,猛地就清醒了,灰狼和奉勇一脸惊奇的看着他,怀里平白多出几个馒头。
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左边脑门抵着墙壁的地方已经肿了个大包。
百卌五逃离上都
苏子鱼说:“呵呵,我师叔来过了”抬头望着牢顶想像了一下根本看不见的天空,没心没肺的咧着嘴道:“他们好像给西秦官兵追得挺惨的。”
苏秋来晚一步,活生生让偌大个“把柄”就这么逍逍遥遥跑了,能不赶着催着围追堵截么。
灰狼和奉勇面对忧心尽去苏子鱼半晌无语良久,只向那白白软软的馒头慢慢伸出手去。一个说:“那和尚虽然没个和尚样子,到底还是有几分神通的,在长沙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就知道是白担心的。”
一个说:“……没事就好。”
神通之事就和仙怪法术一样,非常人可以理解,不过二人都曾亲眼见过慧清显现神通倒不觉得怎么惊奇,也没问这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去,怎么不把他们一同弄走。
苏子鱼倒是自己把慧清的话丢出来让二人宽心:“师叔说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的,让我们不必担心。”
二人点点头。想来家里那位王爷不可能放自己的宝贝弟弟挨这儿受苦,想方设法营救那是肯定的。不过二人心里也都清楚,苏子鱼怎么样都是得保住的,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哪就是后话了。
有了确切信息反而变得忐忑起来,三人浮想联翩揣度着这救援要怎么来。
易容?进来容易出去难。
强攻?这是西秦大内监狱啊,能攻进来那西秦皇帝估计早活不了这么长了。
用药?什么药能毒倒这么一大遍?接下来还有宫门城门呢。
想来想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本就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压根没人来救。不光没人来救,连中午的陋食都没人送来,估摸又过了几个时辰都快到晚上了,苏子鱼三人反而被提了出去,像是要转移关押地点。他的身份,怎么都不方便给他带桎梏、钳锁,所以只能封了穴道带走。若是在以前,苏子鱼肯定是要闹事的,但许是得了慧清之语心有所觉,这回居然乖乖听了话。
除了苏秋,这次来的还有一半百老头,静静盯了苏子鱼半晌没说话,抬手让底下人给哥儿仨套上了麻布口袋。
对!就是麻布口袋,一头笼下去满眼黑暗。就只听得见苏秋在拍旁边那人马屁:“还是豫王您想得周到……”
要不是慧清提前给苏子鱼吃了定心丸,苏子鱼这爆筒会铁定得炸开。
一出一进对苏子鱼他们来说没多大区别,搬家还是搬到了牢里。可对于外头挖空心思谋划救援的人,那差别就大了。
洛阳派了奉毅带队入秦,还没和西秦里埋下的细作们接上头,上都就传来消息:奉勤重伤,晋谍的负责人奉实查证,齐王府的苏二爷这回确实是槽糕了,已被捉进了皇城大内。
奉毅和季地、奉实商议,也得出个皇城内不好营救的结论。
季地是司马兰廷的谋士,依附齐王府多年很是得力,这次同路来除了以防万一好做应变之外,主要是被派来重整分配晋谍暗探的新任务。司马兰廷如今已转攻为守,放弃了朝廷核心,在各国布置的暗探也需重新安排。但如今得知苏子鱼被捕,不需要吩咐这个主要任务自然而然改变了。
苏子鱼被搬入豫武王府的监狱伙食倒是改好了,还挺仁义的发下来几床被褥。但整个牢房像是专为他三人腾出来似的,空荡荡连个守卫都见不着,静谧非常。三人觉得有些憋屈,苏子鱼叹着气说:“这也防范得太严实了,难道连他们自己人都不放心不成?既然怕泄漏机密,何必又给我们机会让我们猜到。”这话不是没有根据,连每日给三人送饭的人都像是聋哑者,摆下饭菜就走,半句不应。三个人很快想到这是西秦怕走漏了魏秦攻晋的计划。
奉勇说:“乞伏坤明这招是有些失策,显摆一次虽多给匈奴人一颗定心丸吃但也无端生出些隐患,怕是嫌忧心事少了。不过我看这里不错,条件好多了不说,如果真有人解救我们,这里应该比皇城方便得多。”
灰狼淡淡的插了一句:“不知道他们知晓我们被转移了地方了没有。”毕竟监牢里会用麻布口袋抬出来的不是货物就是死人。
那两人齐齐住了嘴不吭声了,就算这里比皇城内松懈,可若连地方都找不准还谈什么救援?
苏子鱼心里是有些矛盾的,既想脱困出去又怕真有人不顾一切来救他,届时兵戎相交难免死伤心里怎么过得去。可他心里也隐隐明白,司马兰廷一定不会丢下他不顾,不管再怎么闹腾再怎么生气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奉毅是苏子鱼被转移的第二天夜里突施救人的,出人意表的,这事进行得悄无声息,没有经过大的血战。别以为这事情容易,司马兰廷早年埋下的暗探晋谍几乎损失一尽,包括豫武王府两个身份颇高的清客,一名花了数十年时间在西秦朝中埋伏下的三品大员,加上早前佯攻皇宫损失的暗探好手,季地、奉毅带着三人从密道连夜逃出上都时身边不足十人。连同这密道一起,两代齐王司马攸和司马兰廷连续数十年的布置毁于一旦。
这些苏子鱼不是很清楚,在他看来这次营救杀戮不大,算得上“很顺利。”实际上,从上都脱困并不意味着脱险,追兵和搜索源源不绝的杀过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找地方躲上一阵。司马兰廷倾力谋划本意欲后起报仇,各方面皆考虑周密,以奉实对西秦的熟悉要找出这么一个地方来供几人躲藏并不是难事。
可苏子鱼这会儿哪有躲藏的心思,他只想马不停蹄赶到边关报信。仔细分析后不得不再次兵分两路,苏子鱼带了灰狼抄山路赶往平阳。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苏子鱼的修为非在场其他诸人可比,他自己逃离还容易些,报信并非难事。但道路不熟,须得有人带路,这差事只能由功力最高的灰狼来领了。
奉毅本想说实话,司马兰廷连洛阳都放弃了,一年前就逐渐转移了实力往青州,如今这外敌入侵之事十有八九不会去理睬。可依他对苏子鱼的了解,即使知道事实怕也不会放弃,说了也是白说。只得让苏子鱼和灰狼引走大批追兵,自己带人躲了起来。
忧心劳神之下唯一可做的就是躲好,不能再成为可用以威胁苏子鱼的“把柄”。至于毁了王爷多年来在西秦的精心布置,奉毅倒并不害怕。老王爷既然并没过世,司马兰廷又有心避开战乱,本就不用再兴兵报仇,西秦的部署原就打算用来转为商道,如今这个结局想来并不会太难接受。
毕竟,在王爷心里什么都没有苏二爷来得重要不是?
奉毅这番作为和盘算在过后证明确实是和了司马兰廷心意的,凭着这件功劳在后来不但被委以重任还得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人,若在以前那是怎么都不敢开口说要和那人一起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百卌六无援之战(一)
“平阳守将是何人?”
“武昌祖越名。”
苏子鱼“嘿”了一声,灿然道:“还真是巧了,正好省事。”
凭借过人的灵识,一路趋吉避凶终是有惊无险到达了平阳。分隔多年,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面。还来不及体会重聚的喜悦,祖越名就被苏子鱼带来的消息炸蒙了,只觉得嘴里发苦,愣怔在矮榻上心里五味杂陈。
他和苏子鱼性格年龄相仿以前尚有几分相似,因此最初一见便觉得亲切,但自分别后一人投入戎马生涯励精图治,一人整日游荡塞外越来越野,如今再看已是全然不能相比了。
如此年纪便荣升到一城守将,除了显赫的家世和司马兰廷的爱屋及乌外,祖越名自己本身也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帅才,磨砺两年越发英气逼人。现下未着铠甲,身上一袭白袍,虽是居家模样,眉目之间已有了不怒自威的风范。
稍做换洗后苏子鱼灌了一通水,放下杯盏见他仍蹙眉不语,以为他担忧思量,出言安慰道:“好在已经知晓他们的意图,再不用惧其偷袭攻我不备,只是西秦见走漏了消息恐怕会提早攻来。阿七立刻报备朝廷,早作打算,增加兵士攻防,或许那边见我们周密便放弃打算,也是免去了一场生灵祸害。”
“唔?”祖越名从沉思中醒来,微微叹口气说道:“内忧外患,恐怕我朝危矣。”
苏子鱼觉得这落寞来得无端,猛地拍上他肩头,笑道:“没有这么严重吧,我虽不在朝堂也听说边境常常纠纷不断的,又不是久未逢敌。这次虽有些来势汹汹,不是已有了确信么?我们赶紧调度,也许根本打不起来呢。”
“不会有援兵,朝中已经乱了。”祖越名见他说得如此简单一派天真乐观,突兀一句说道:“你别吃惊,日前接到军报,你大哥司马兰廷已经败退出洛阳,如今朝中诸王起兵相互攻讦,齐王殿下被河间王颙和长沙王乂围攻,正在混战中。”
苏子鱼怎么都想不到情况已经如此严重,和灰狼俱是齐齐一惊。尽管听到奉毅隐讳的表示后也曾暗自揣度,但形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说出话来声音不自觉的打颤:“怎么会……他……我哥他……”
“齐王似乎早有准备看起来游刃有余,目前尚好。但是……”祖越名单手按膝,倾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叹息道:“因为这样,朝廷根本无暇外顾。”
苏子鱼总算把心放了一半回去。他出来得太久,久到完全不了解这里面的曲折,乍听到这个消息什么西秦匈奴联攻,统统淡了下去,满心满脑都是担忧,几乎忍不住想跳起来就去找司马兰廷,好不容易才勉力压下思绪听祖越名讲当前形式,讲前因后果。
“齐王掌权后几无建树,无心朝政,确实……有很多失责之处。”面对人家的亲友,祖越名极力想说得委婉一些:“渐渐的,民心不再。”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我们兄弟之间就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我知道你无心仕途,但也是个明白人。司马宗族能人辈出,谁不想权掌天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又是个昏聩无能的,辅政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我倒是欢迎德才兼备者取而代之,齐王比之前面的人无论身份才识都强上很多,原想着这回总算是轮上适合的人了,没想到仍然和前几任一样。这么多等着捏他错处的人,岂能放过?河间王和长沙王只是明着出头的两方,还有很多势力蠢蠢欲动,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这种时候,朝廷无人掌权乱做一团,其他番王根本不会削弱自己实力跑来抵御外敌。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我会向朝廷递信求援的,即使没有多大希望。作为大晋臣子平阳守将,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我在一天一定拼死守卫边境一天!”
听见祖七的评价苏子鱼心里一阵悔痛,他清楚司马兰廷的才识武艺,也清楚他的抱负志向,一别之后也时常在想,若是他真的荣登大宝又肯改掉轻视百姓心态,或许真的是天下之福。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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