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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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出来的十个海盗，有两个是兽人族，长着浓密的毛发，身体强壮，他们原本隶属于风字营的刀盾兵小队，在俘虏后被打散编队，其余则都是人族，因为食物缺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个弗里岛文职官员手上的竹签。原本的编制打散之后，这十个海盗并不互相认识，最多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他们站成一排，紧张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十个人里，将会有一个人死去！
　　　　首先抽签的是两个兽人中的一个，他穿的衣服是十个人里面最破烂的，裸露的胸膛上还有鲜血和皮鞭的痕迹，粗犷的脸满是汗，颧骨上的一道伤疤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但他的胆子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大，颤颤巍巍走到官员面前，伸出来的那只手抖得像打摆子一样。指尖在竹签上方划过，兽人吞了一口唾沫，猛然拉出一根竹签来！
　　　　四周寂静无声，但兽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余九个人呼吸加重了。
　　　　“好，你活了，站到那边！”
　　　　兽人立刻轻松了下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其余人一眼，走到了一条白线后头，然后便低头不再说话。
　　　　第二个抽签的人是一个人类，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他似乎是这十个人中暂时的头儿，当他上前的时候，其余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动作快一点！”官员远远看见凯恩不耐的神色，连忙低喝道。
　　　　年轻人虽然同样紧张，虽然抽签的手同样在发抖，但表现比刚才的兽人要像样许多。他没有犹豫多久，直接抽出了第二根……
　　　　“好，你活了，站到那边去！”
　　　　第二根依然是长竹签，年轻人松了口气，然而剩下的八个人呼吸声难免有加重了许多，年轻人固然活下来了，但他们倒霉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人就是如此奇特，当别人的死可以为自己带来生机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不免诅咒那个素来有些威望的年轻人，抽到唯一的短竹签。还剩下八个人，第三个抽签的是剩下那个兽人，他咧嘴朝其余海盗笑了笑，走到官员的面前，这个兽人的体形比刚才那个高出一个头来，一条半退化的尾巴拖在屁股后头，很有喜剧效果，只可惜没有人笑得出来。他走了几步，忽然指着刚刚站到白线后头的两个人问道：“我要抽到短的，是不是就要被他们杀掉？”
　　　　“一人一刀，你觉得还能活么？”
　　　　兽人海盗笑了笑，他是这十个人里最镇定的一个，自言自语道：“看来是难了！”
　　　　长尾巴的兽人也不再废话，随手抽了一根竹签。
　　　　“你运气好，站到那边儿去吧！”
　　　　第四个没有抽中短的那根，第五个第六个……很快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中会有一个人抽中那根短的，成为其余九个海盗活下来的投名状。第九个上去抽签的是一个年轻海盗，也还是个少年吧，他是这十个海盗里最瘦削的一个，头发不长，却十分凌乱地遮住了半边脸，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具体长什么样子。他是最后一个抽签的，抽到长竹签便意味着最后一个已经没有悬念。少年故作镇静的笑了笑，然后走到官员的面前，他的手指在两根仅余的竹签上方犹豫不决，直到官员也催促了，他在抓住了其中的一根，慢慢往上拉……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少年已经是满头大汗。
　　　　竹签只拉出了手指长，但少年便好像度过了几个钟头一样。
　　　　然后……
　　　　“很遗憾！”官员微微叹了口气，在任何时候年纪小的总是容易获得怜悯，“你抽中了短竹签！”
　　　　少年仿佛还不肯相信，将剩下的最后一支竹签也拔了出来，但就像所有人知道的，少年抽到的是短签，他已经被判处了死刑。少年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刚刚还强装的镇定已经被惊慌所取代，弗里岛守军黝黑的弩箭正对着自己，就连刚刚还一同说话的海盗也变得面目不善起来。捂着肚子蹲下来，少年觉得全身都酸软了起来，面对死亡，没有人能冷静的下来。
　　　　九把短剑，分发到了九个人手上。
　　　　弩箭也同时对准了他们！
　　　　“等等！”
　　　　凯恩忽然走向了这十个海盗，微笑着说道：“我素来不相信命运，年轻人，给你一个机会挽回自己的命运！”
　　　　少年眼神中有了一丝光彩，他满眼希冀的看向凯恩。
　　　　凯恩将手中的一把剑丢给了少年：“你看见他们的眼神了吗？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是敌人了！拿起这把剑，要么这九个人杀掉你，要么你杀掉这九个敌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活下来的机会！”
　　　　少年抓住凯恩扔在地上的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第二个抽签的高个子年轻人明白了凯恩的用心，大喊道：“林西，不要上当了！”
　　　　少年站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年轻人手上平举起来的短剑！
　　　　“想要活，他们就得死！”凯恩像是喜欢上了这种残忍的游戏，又向前走了一步，恶魔一般诱惑道。大凡越是畏惧死亡的人，为了活着越能不顾一切的疯狂，少年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要想活，他们就得死！”
　　　　“铿！”一把短剑忽然穿过了好几步的距离刺向了少年，少年勉力一档，短剑划着刺进了少年的肩膀，少年眼睛里泛起了血红，他疯狂的喊道：“是你们先想杀我！是你们！”
　　　　少年猛然一剑刺向了那个说话的年轻人，刚才那一剑是第一个抽签的兽人掷出的，少年的剑术十分糟糕，但其余海盗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几轮交手过后，地上已经躺下了两具尸体，少年身上也多了五六处剑伤。少年毕竟力量差一些，坚持了片刻之后，便被一把剑刺中了要害，倒在了地上。
　　　　死了。
　　　　凯恩默然看了一眼活着的人，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规则就是这样，为活着战斗吧！”
　　　　伊莱恩被重新带了下去，凯恩和奥斯汀也离开了这里，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骑兽的速度很慢，两人并肩前行，奥斯汀看得出凯恩心情有些糟糕，他自然知道什么原因，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还需要保密吗？”
　　　　“不行，现在宣布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凯恩摇了摇头。
　　　　凯恩所说的消息，来自于加菲尔德让斯文罗随身带来的一封信件。在信上，加菲尔德首先称赞了凯恩在弗里岛上的英勇战斗，并且承诺在战争结束之后将会提升他的军职，然而在信的末尾，却透露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帝都打算将弗里岛主动交到红胡子海盗手上，撤销凯恩在弗里岛的领地，改作在尉行省南部找一块土地作为凯恩的新领地，信来的时候，帝都宣布议和以及任命斯图亚特的使者已经离开了帝都！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两个人都明白，七年积累下来的根基可能就要灰飞烟灭。虽然加菲尔德将军在信中说明，尉行省坚持凯恩在弗里岛的任命不能被剥夺，总督府和暴风军团也将弗里岛的人事任命看作了和帝都之间的主战场，他们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后方钉进来这么一颗有毒的钉子！一方面是帝都，一方面是行省，都是不能得罪的呀！
　　　　双方的对峙，凯恩和斯图亚特的对峙。
　　　　“我们就这么等着？”奥斯汀皱起了眉头，现在弗里岛有足够的本钱对抗斯图亚特为数不多的陆地作战的海盗士兵，红胡子海盗的战舰固然强大，但也不能直接开到岸上来。但问题是，他们占据着帝都王室的名义，自己这一方难免会有些人起异样的心思。
　　　　政治上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凯恩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手！
　　　　凯恩点了点头，冷笑道：“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只有依靠这支雇佣军了！”
　　　　“这些俘虏的海盗？你认为斯图亚特会在乎？”奥斯汀对凯恩的看法不以为然。
　　　　凯恩说道：“当然会在乎，别忘了，这些可是他的下属，是他的袍泽，要想洗白自己，总要做出些表示的！以前能用的手段，现在有了帝都的束缚，斯图亚特恐怕也用不了了！要知道，我们这里虽然是暴风雨的中心，却远不是决定暴风雨走向的地方，决定着一切的，在维尔格城的总督府邸，在帝都的几间密室里！所以……我们还是继续等待吧，等红胡子海盗的舰队，出现在港口外的海面上！”
第060章　危机
　　　　庄园中央城堡的一间会议室，宽大的圆桌边，坐着凯恩、奥斯汀、亚伦，卡尔，帕斯卡以及奥斯汀的几个下属文职官员。wWW！
　　　　“海盗已经完成了整编，去除掉受伤的无法行动的，总共八百七十三人，暂时编作三个步兵大队，每个步兵大队两百多人。武器都已经准备好，只等领主大人的命令便分发下去，他们驻扎的营地在石桥镇以东，目前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骚乱。军法条例也已经颁布下去，军法督查现在已经派好了，各个低级军官基本上是我们的人。”卡尔一身铠甲，这位经历过几场血战的小队长，此时愈发的成熟稳健，“此外，我们士兵的伤亡以及需要的抚恤花费，奥斯汀大人已经全部统计出来了，死亡两百一十三人，受伤三百五十二人，按照领主大人设定的标抚恤准，总共需要花费近一万金币。”
　　　　凯恩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奥斯汀问道：“除了这些，到目前为止战争的支出有多少了？弗里岛的财政还能支撑多久，如果海盗继续封锁下去？”
　　　　奥斯汀对些问题已经头疼得睡不着觉了，此时回答凯恩的提问自然也不需要翻看那些繁复的报告和统计文件，直接说道：“从红胡子海盗袭击弗里岛前的月光计划第一部分开始，到现在为止，故意抛弃或者焚毁的物资船只价值超过了五千金币，海岛登陆后造成的直接损失，包括货物石桥镇居民转移的花费，大约在一万金币左右，此外因为港口被彻底破坏而造成的损失在五万金币以上，此外还有武器的消耗零零总总加起来，开支绝不会低于十万金币，这已经是弗里岛半年的财政收入！这还只是表面的，因为海盗的封锁，弗里岛对外的联系通道基本断绝，本月的商业税收锐减到几十个金币，如果眼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么再过两个月弗里岛的财政就要彻底破产。事实上，我们甚至还坚持不到两个月，因为要维持一支超过了弗里岛承载能力的军队——现在弗里岛上已经有超过一万人驻守，这些士兵的开支暂时都要领主府来负责。”
　　　　“果然战争是件烧钱的工作！”凯恩苦笑一声，接着问道，“如果再打一仗呢？”
　　　　“那要看多大规模了！”奥斯汀想了想，回答道，“上千人的战争我们只能在支持一次，再出现港口这样的战事，库存的武器可能就供应不上了，现在我们没办法从尉行省获得武器和粮食的补充，这些都是大问题。”
　　　　“那可就麻烦了，我接到的消息是斯图亚特已经率领他的舰队接近被破坏的港口了。”凯恩严肃道，“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很有可能要先打一仗，才有谈判的余地！”
　　　　“难道海盗还没有吃够教训么？”奥斯汀皱了皱眉头道。
　　　　“应该只是纯粹的试探而已！”一直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亚伦开口说道，“红胡子海盗不可能再冒实力受损的风险，现在弗里岛已经有了足够的守卫力量，他们的最佳策略应该是继续封锁威胁，等待我们妥协！”
　　　　“那对我们恐怕更不利！”奥斯汀说道，“那些商人已经不止一次拜见我，希望我们能派人和红胡子海盗谈判，提前解决他们的问题。但可以预见，这次海盗战争对于商路的影响会很大，哪怕红胡子海盗停止封锁，弗里岛所在的这条航线恢复到原来的通行量，恐怕也要半年。领主府本身的商业事务也受到了十分大的干扰，我们的财政不允许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地进行下去！”
　　　　凯恩说道：“这点我明白，红胡子海盗的战争潜力比我们还要弱，相信他们会比我们更着急结束这一场战争。”
　　　　“另外，关于你提议的再度征召镇子上的居民进行训练，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作为预备队出现在战场后方，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不但如此，恐怕现在我们就要先遣散掉前期征召的居民和冒险者，他们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他们的要求却是最多的。凯恩，现在弗里岛上，完全能被我们控制的士兵有多少？前几个月扩编之后到现在打完仗重新整编全部的编制又怎么样？”
　　　　凯恩回答道：“亚伦的骑士小队在战争期间扩编到一百多个骑兵的骑兵小队，此外卡尔和帕斯卡分别带领两支步兵小队，包括以前秘密训练的和在战争时期扩编的，每个步兵小队的人数在四百五十人左右，此外领主卫队有两百人的编制。如果遣散掉一千多征召的临时士兵，还有蓝血人秘密支援我们的那一部分战士，我们实际掌控的兵力在一千三百人左右，这也是弗里岛的财政能够支撑起的最大限度的规模。此外科莫的骑兵和暴风军团后续的八千人援军也暂时归我指挥，战争结束后，那支八千人的援军会调回原住地，但科莫的骑兵依然会留下来，有了这支骑兵，科莫的治安官职务也会变得名副其实。”
　　　　“那么实际上，我们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凯恩想了想，对亚伦问道，“亚伦，弗里岛上的残余海盗清理得怎么样了？”
　　　　“核对了一下，基本上已经全部肃清，石桥镇周边已经没有海盗的残余，倘若有的话也已经逃到南边去了！”亚伦说道，“那里是蓝血人的地盘，会有人解决掉他们的！”
　　　　会议室是在城堡一个偏僻的角落，凯恩艳玲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然而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坏消息的到来，依然打断了这个会议继续下去。报信人是亚伦麾下的一名老骑士，他敲了敲门，在凯恩的允许下走进了这里。
　　　　“出了什么事？”亚伦皱着眉头问他的下属。
　　　　骑士行了一个军礼，高声说道：“第一号秘密港口的海面上发现了大批海盗的战舰！”
　　　　第一号秘密港口位于弗里岛的西北角，海岸线一个十分隐秘的缺口里，港口外面礁石密布，海底下十分不平坦，如果没有熟悉这一片海域的人引导，大船很容易触礁搁浅。所以当凯恩一听到红胡子海盗船队出现的消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然而此时没有时间考虑把这些了，他带领着所有军官往那个港口赶过去，因为那支八千人的援军就在附近，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海盗会突然登陆。在出发之前，凯恩任命了伊莱恩作为新收编的海盗俘虏的首领，一同赶到港口去。
　　　　但当凯恩赶到秘密港口时，迎接他的却是海盗的使者，和一封任命书。
　　　　“这是开玩笑么？以为凭借一封来自帝都的斜封任命信函，就能让我拱手让出弗里岛？”凯恩将使者赶回去后，把信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喊道。
　　　　预料中的交锋果然来了！然而交锋的双方却与凯恩没有多少关系，帝都忽然同意了斯图亚特的投降请求，和尉行省的高调战争诉求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还并不能让凯恩惊讶，让凯恩惊讶而又愤怒的是，帝都王室竟然撇开了帝国宰相，也撇开了贵族院直接任命斯图亚特为弗里岛的领主，而宣布凯恩就任石桥领领主是违法的！在雪狸帝国，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皇帝陛下不通过政务署和贵族院就颁布的官员任命，因为任命信函没有按照正常步骤盖章和署名，最后封信函的方式是采用斜封，而任命的官员也因此称为斜封官。显然是王室不愿再和尉行省将时间耗费在扯皮上，按照正常的步骤来完成原本的计划恐怕能被尉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