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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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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行李都随身带着吗?”护士小姐问道。

“哥萨克有什么行李?一个袋子和一件军大衣。”

“那咱们走吧!”

她整理着头巾下面的鬓发,衣服响着,走在前面。葛利高里迟疑地跟着她走去。

他们坐上了一辆马车。昏昏欲睡的大城市的喧闹声、电车的铃声、电灯的光怪陆离的蓝色光亮使葛利高里感到很紧张。他坐在车上,身于靠在后背上,贪婪地观察着街道,虽说是夜晚,但是街上仍然有很多行人;坐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令人冲动的温暖使他惊奇。莫斯科秋意正浓,林荫道上的树叶,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黯淡的黄色,黑夜散发着清凉,便道上湿漉漉石板闪着暗光,星星在晴朗的夜空显得又明亮,又寒冷,完全是秋大的景象。马车从市中心驶进人迹稀少的小胡同里。马蹄哒哒地在石头路上踏着,马车夫在高高的车夫座上摇晃着,身上穿着蓝色的厚呢上衣,很像神甫的长袍;他用缰绳梢抽打着耷拉耳朵的瘦马。城郊的什么地方火车头在呜呜长鸣。“也许马上就有一列火车开往顿河去吧?”葛利高里心里想,阵阵乡愁袭上心头,他垂下了脑袋。

“您在打盹吗?”护士小姐问道。

“没有。”

“快到啦。”

“您说什么?”马车夫回过头来问道。

“赶快点儿!”

池水在铁栅栏里边闪着油亮的波光,系着小船的、有栏杆的小桥在昏暗中闪着光。潮气浓重。

“这儿连水都要受拘束,用铁栏杆围起来,可是顿河……”葛利高里模模糊糊地想着。马车的胶轮辗得树叶沙沙作响。

马车在一座三层楼房旁边停下来。葛利高里整理着大衣跳下车来。

“请递给我一只手!”护士小姐弯下身子说道。

葛利高里把她的柔软的小手攥在手里,扶着她下了车。

“您身上有一股子大兵的汗臭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护士小姐悄悄地笑着说道,然后走到大门口,摁了摁门铃。

“护士小姐,您如果能到前线去一趟,那您身上也许还会有别的什么臭味儿呢,”

葛利高里有点生气地说道。

看门人开了门。他们顺着有金色栏杆的漂亮楼梯走上二楼;护士又摁了一下铃。

一个穿白大褂的妇人把他们让了进去。葛利高里在一张小圆桌子旁边坐下,护士小姐和那个穿白大褂的妇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妇人记录下来。

楼道不宽,但是很长,两旁是病房,有许多戴着各色眼镜的脑袋从病房门里探出来。

“请您脱下大衣吧。”穿白大褂的妇人建议说。

一个也穿着白大褂的差役接过葛利高里手里的军大衣,领他到浴室里去。

“请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

“为什么?”

“您要洗澡。”

在葛利高里脱着衣服,惊讶地打量着房间和窗上的毛玻璃的时候,差役已经把浴盆里放满了水,量过温度,请他坐到浴盆里去。

“这个浴盆对我不大合适……”葛利高里翘起黝黑的、毛烘烘的腿,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的衣服呢?”葛利高里惊讶地问道。

“您以后就穿这件衣服。至于您自己的衣服,等出院的时候再还给您。”

在正厅里,当葛利高里走过嵌在墙上的大镜子时,竟认不出自己来了:高个子,脸色黝黑,尖颧骨,由于刚洗过澡,脸颊上泛起一层红晕,穿着睡衣,绷带勒进了像帽似的黑色头发里,镜子里的这个人只是恍惚的有点儿像从前的那个葛利高里。

现在的葛利高里已经蓄起了胡子,下巴上也长出了卷曲的毛茸茸的短髯。

“这些日子我倒变得年轻啦,”葛利高里苦笑了一声。

“第六号病房,右手第三个门,”差役指点他说。

当葛利高里走进雪白宽大的房间时,一个穿着睡衣、戴着蓝色眼镜的神甫站了起来。

“新邻居吗?好极啦,我再也不会那么寂寞啦。我是扎莱斯克人,”他很爱说话地招呼道,并给葛利高里推过一把椅子。

过了几分钟,一个肥胖的、生着一张难看的大脸的女医士走了进来。

“麦列霍夫,来,我们先检查一下您的眼睛,”她用很低的胸音说道,然后向旁边一闪,让葛利高里走到楼道里去。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野战军指挥部决定在西南战线的舍韦利地区上发动一次大规模的骑兵突袭战役,冲破敌人的防线,使骑兵的大部队深入敌后,沿着战线挺进,一面破坏行动地区的交通线,一面用突袭战术瓦解敌人的部队。对于成功地实现这一计划,指挥部寄予很大的希望;大量的骑兵部队在向指定的地区集中;利斯特尼茨基中尉所在的那个哥萨克团,也和其余的许多骑兵团一同调到这个地区来了。突袭战役本应在八月二十八日开始,但是因为下雨,延到了二十九日。

从早晨起,全师就在一个宽大的进攻基地上列好队,准备冲锋。

在右翼八俄里的战线上,步兵正在进行作攻,以便把敌人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一个骑兵师正向另外的方向佯动。

前面,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不见敌人。利斯特尼茨基看见离自己的连队一俄里以外的地方有些黑乎乎的、被遗弃的战壕,战壕的后面,是一片波浪起伏的黑麦地和被微风吹淡了的黎明前的灰色云雾。但是事与愿违,不知道是敌军指挥部发觉了,还是预料到这一准备中的袭击行动,敌军放弃了战壕,后撤了六俄里,只埋伏了一些机枪队,就是这些机枪部队使与他们对阵的整个地段的我军步兵心惊胆战。

远天朵朵白云后面,一轮旭日喷薄而出,整个盆地笼罩在橙黄色的晨雾中。冲锋的命令已经发出,各团开始行动。千千万万的马蹄声就像从地下发出的轰鸣。利斯特尼茨基紧勒着自己的纯种良马,不叫它快跑。这样跑了有一俄里半路。一片庄稼地离冲锋的人们的整齐队形越来越近。没腰深的黑麦全都缠满了牛蒂花和野草,妨碍战马奔驰。前面依然是一片翻滚的淡褐色的麦田,后面的黑麦已全被马蹄踏倒了。走了三俄里以后,马匹开始跌撞起来,大汗淋漓,——还是见不到敌人。利斯特尼茨基回头看了看连长:大尉的脸上笼罩着绝望的表情……

六俄里难以置信的艰难奔驰,耗尽了马力,有些马就在骑士的身下倒了下去,最有耐力的马也摇晃起来,使尽最后的力气在挣扎着跑。正在这时候,奥地利的机枪扫射起来了,他们不紧不慢,哒哒哒,一排排地扫射过来……致命的火力撂倒了前面的几列人马。枪骑兵首先动摇了,拨马后逃。规模空前宏伟的突袭战役,由于最高指挥部罪恶的疏忽,结果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有几个团损失了一半人马;利斯特尼茨基的团里死伤了约四百多列兵和十六名军官。

利斯特尼茨基的坐骑被打死,他本人受了两处伤:头部和腿部。司务长切博塔廖夫从马上跳下来,抱起利斯特尼茨基,放到自己的马鞍上,才逃了回来。

师参谋长,总参谋部的上校戈洛瓦乔夫照了几张突袭战役的快照,后来拿给军官们看。受伤的中尉切尔维亚科夫首先照他脸上打了一拳,哭起来。跑来的几个哥萨克把戈洛瓦乔夫活活地打死,还对着尸体骂了半天,然后把他扔到道沟里的垃圾堆里去。这次宏伟的突袭战役就这样耻辱地结束了。

利斯特尼茨基从华沙的后方医院里写信给父亲,说他将利用养伤的假期,回亚戈德诺耶去看望他。老头子收到信以后,就独自关在书房里,直到第二天,才愁容满面地从那里走出来。他命令尼基季奇把一匹走马套上马车,吃过早饭,就到维申斯克去了,给儿子电汇了四百卢布,还寄了一封短信。

我的亲爱的孩子,我很高兴你受了炮火的洗礼。高尚人的封邑应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皇宫里。你太正直、聪明,所以你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去逢迎权贵。我们这个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人有这样的品质。你的祖父就是为此失宠,才退隐亚戈德诺耶,既不希冀,也不指望皇上的恩典。祝你健康,叶尼亚,希望你很快恢复健康。你记着,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惟一的亲人。姑母问候你,她很健康;关于我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你知道我是怎样生活的。前线的情况怎会那么糟糕?真的就没有稍具头脑的人了吗?我是不相信报上的消息的,——全是彻头彻尾的谎话,从以往的例子我就深知这一点。叶甫盖尼,难道我们真的要输掉这场战争吗?我急切地盼望着你的到来!

关于自己的生活老利斯特尼茨基的确没有什么可写的,他依旧过着那种一成不变的单调的生活,只是人工贵了,酒不好买了。老地主酒喝得比过去更频了,变得更容易发脾气,而且更吹毛求疵了。有一次,在规定的时间以外他把阿克西妮亚叫了去,说道:“你干活太粗心。为什么昨天的早餐是凉的?为什么盛咖啡的玻璃杯没有洗干净?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那么我就把你——你听见了吗?——我就要把你辞掉。我是看不惯懒人的!”地主使劲挥了一下手。“你听见吗?我看不惯!”

阿克西妮亚紧闭着嘴,突然哭起来了。

“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我的小女孩病啦。请您暂时准我几天假……我不能离开她。”

“她怎么啦?”

“她喘不过气来……”

“是猩红热吗?傻娘儿们为什么不早说!唉,见你的鬼去吧,你这个胡涂娘儿们!快去告诉尼基季奇,叫他套上车,到镇上去请医生来。快点!”

阿克西妮亚赶快跑出去,老头子在她身后像打雷似的用低音大声骂道:“混蛋娘儿们!混蛋娘儿们!混蛋!”

第二天早晨尼基季奇把医生请来了。医生检查了已经失去知觉。发着高烧的小姑娘,也不回答阿克西妮亚的问题,就走到老爷那里去。老爷站在前厅里接待了他,连手都没有伸出来。

“小姑娘怎么样?”他马马虎虎地点点头回答医生请安的话,问道。

“是猩红热,大人!”

“能治好吗?有希望吗?”

“没有什么希望啦。孩子就要死啦……要考虑她的年龄。”

“混蛋!”老爷的脸都气红了。“学校怎么教你的,啊?给我治好!”

他把惊恐的医生砰地一声关在门外,就在客厅里来回踱起来。

阿克西妮亚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医生要求给他一匹马送他回镇上去。”

老头子很迅速地用鞋后跟一转,扭过身来。

“告诉他,就说他是个笨蛋!告诉他,没有给我把小姑娘治好以前,他不能离开这里!在厢房里给他准备一间屋子,给他吃。”老头子挥舞着瘦骨鳞磷的拳头,喊道。“给他吃饱喝足,可是要走……休想!”他猛然顿住,走到窗前,用手指头在窗上敲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一张在奶妈怀里抱着照的儿子的放大照片前头,又向后倒退了两步,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好像是不认识似的。

小姑娘刚刚病倒的第一天,阿克西妮亚就想起了娜塔莉亚说的一句很悲痛的话:“你叫我流泪,你早晚要受到报应……”她断定这是上帝为了她那时侮辱娜塔莉亚而惩罚她。

她为了孩子的生命担惊受怕,简直丧失了理智,胡胡涂涂地跑来跑去,什么事都不会做了。

“上帝真会把她抢走吗?”这个可怕的念头固执地在脑于里打转儿,阿克西妮亚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会是真的,竭尽全力不去相信它,她狂热地祈祷,请求上帝发最后的一次慈悲——保全孩于的性命。

“主啊,饶恕我吧!别把她夺走吧!可怜可怜吧,主啊,宽恕吧!”

疾病正在扼杀这幼小的生命。小姑娘挺身仰卧着,从红肿的喉咙里钻出一阵阵艰难急促的喘息声。住在厢房里的镇上的医生,每天来看视四次,晚上,他总要在下房的台阶上仁立良久,抽着烟,凝视着秋夜冷冰冰的繁星。

阿克西妮亚通宵跪在床边。咕噜咕噜的气喘声使她心碎。

“妈——妈……”两片于裂的小嘴唇翁动着。

“我的小宝贝,小女儿!”母亲压低声音嘶叫道。“我的小心肝,不要离开我。

塔纽什卡!看看我,小宝贝,睁睁眼睛。你醒醒呀。我的黑眼睛的小宝贝,主啊,这是为了什么呀?……“

小女孩有时候抬起发炎的眼皮,充血的小眼睛里闪出一瞬难以捉摸的目光。母亲贪婪地去捕捉这垂死的目光。这悲伤、驯顺的目光好像正在向身后退缩似的。

她死在母亲的怀抱里,最后一次张了张发青的小嘴,抽搭着,小身子痉挛了一下就挺直了;一头冷汗的小脑袋向后一仰,从阿克西妮亚的手臂上滚了下去;忧郁的麦列霍夫家的小眼睛眯缝起来,呆滞的小眼珠惊异地看着四周。

萨什卡爷爷在水池旁边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杨树下掘了个小坟坑,用胳膊把小棺材夹到那里,他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匆忙神情把它埋了,并且耐心地等待了很久,想等着阿克西妮亚从粘土堆起的小坟头上爬起来。他等不下去了,像抽鞭子一样响地捋了捋鼻涕,便朝马棚走去……他从于草房里拿出一瓶花露水,半瓶变质的酒精,把花露水和酒精倒在一个大瓶子里,一面摇晃着瓶子,欣赏着酒的颜色,一面嘟脓道:“我们来祭奠祭奠。愿孩子早升天堂。天使升天啦。”

他喝了一口酒,胡里胡涂地摇摇脑袋,咬一口压扁了的西红柿,深情地看着瓶子,说道:“不要忘记我,亲爱的,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他哭了起来。

三个星期以后,叶甫盖尼。利斯特尼茨基打来一封电报,说他已经获得了假期,已启程回家了。老地主派了一辆三套马车到车站去接他,全家的佣人都忙活起来:又宰火鸡,又宰鹅,萨什卡爷爷剥了一只羊,好像是在准备一次有很多贵客的大宴会似的。

在到达的前一天,又送了几匹备换的马到卡缅卡镇去。少爷是夜间到家的。正下着蒙蒙细雨,路灯把一条一条的黯淡的光带投在水洼上。马匹摇着铃挡,在台阶边停下来。激动的叶甫盖尼含笑从有篷的马车里走下来。他把带着热气的雨衣扔到萨什卡爷爷手里,明显地瘸着腿走上台阶。老地主把家具碰得乒乓乱响,急忙从客厅里蹒跚走出来。

阿克西妮亚把晚饭端到餐厅里,便去请他们吃饭。她从钥匙孔里窥视了一下,看到:老头子正趴在儿子身上,亲他的肩膀;他那布满了老年人的干枯皱纹的脖颈在轻轻地颤抖。阿克西妮亚等了几分钟后,又往钥匙孔里看了看:只见叶甫盖尼穿着保护色军装,敞着怀跪在一张铺在地上的大地图前面。

老地主从烟斗里向外喷着乱蓬蓬的烟团,用枯瘦如柴的手指头敲着沙发的扶手,激动地大声说道:“是阿列克谢耶夫吗?不可能!我不信。”

叶甫盖尼在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并用指头在地图上指指划划说了半天,来证实自己的话,老头子沉着地用低音回答他说:“在这种情况下,最高统帅是错误的。

真是鼠目寸光!你听我说,叶甫盖尼,我给你举一个日俄战争时的类似的例子……

你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

阿克西妮亚敲了敲门。

“怎么,饭都摆好了?就来。”

老头子走了出来,样子很活泼愉快,眼睛完全像青年人一样炯炯有神。他和儿子两个人喝了一瓶葡萄酒,这是昨天才从地窖里掘出来的,长了绿苔的商标上还保留着褪色的数字——一八七九年。

阿克西妮亚服侍着他们,看着他们的快乐的脸,越发感到自己孤独。哭不出来的痛苦在折磨着她。女儿死后的头几天,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喉咙里要哭号,但是却没有眼泪。因此石头似的沉重的悲伤就加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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