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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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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含笑的郭嵩焘带着随从缓缓走进了花园,丝毫不为艾伯特的失礼表现出任何不悦之色,他哈哈一笑,对着艾伯特伸出了右手,“大使先生看来心情很好嘛。”
两个人握了手,听到了郭嵩焘的奉承,艾伯特傲慢的一笑,“我的心情就如同这个天气,十分晴朗。”
他伸手请郭嵩焘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这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郭嵩焘边上坐下来的法国股主事王阳兵微微皱眉,郭嵩焘只是含笑,带着戏谑的表情望着艾伯特,艾伯特继续说道,“我们无敌的法兰西战士在越南的北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作为他们的同胞,当然是感到十分的自豪和骄傲的,所以我的心情十分的好。”艾伯特拿起了香槟酒,朝着郭嵩焘一敬酒,他倒也不是小气吗,也请郭嵩焘一起品尝,“这是法兰西首相大人珍藏的美酒,今天大人您也刚好在,就让我们一起为了法兰西无敌的士兵们致敬吧?”
“无敌的士兵?”艾伯特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了,要一国外交部长去庆祝旨在推翻自己国家宗主权的藩属政权的军事行为,这不是挑衅,是挑战。放在往日,郭嵩焘绝对是暴跳如雷,但是今日郭嵩焘哈哈一笑,“大使先生真的是这么认为吗?”在他看来这时候的艾伯特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当然。”艾伯特晃荡酒杯,“不然大臣您还有别的说法吗?我相信法兰西的士兵就算和贵国的正规军进行对战,也绝不可能不赢的。”
郭嵩焘对着边上的王阳冰笑道,“看来大使先生消息不够灵通啊,把奏报拿出来给大使先生看吧。”
王阳冰这时候也知道逗趣,一脸为难的用法语对着郭嵩焘说道,“大人,这可是两广来的奏报,给大使先生一个外国人,似乎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郭嵩焘说道,艾伯特这时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把还未来得及喝的香槟放在了桌上,他心里产生了怀疑的情绪,艾伯特看了两个面带笑意的中国人,不悦地说道,“请直接一点,不要说这些不明含义的话。”
“瞧见了没有?大使先生快人快语,最喜欢直截了当。”郭嵩焘端起了酒杯,也和艾伯特一样闻了闻气味,“咱们也不要这样藏着掖着了,反正大使先生马上也会知道发生什么了,啊,这是上好的香槟。”郭嵩焘喝了一口,连忙赞美,“这样的滋味我从离开巴黎之后就没有再喝过了。”
第641章 纸桥大捷(一)
王阳冰把一本折子珍而重之的递给了艾伯特,艾伯特打开一看,脸色变得铁青,随即大笑,“贵国居然用这样的花招来对付法兰西?难道我们会被这样的一条假消息给误导吗?”
艾伯特略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王阳冰和郭嵩焘,摇着头,“我们无敌的法兰西军队在升龙府附近被黑旗军那些农民和猴子全歼?请问今天是愚人节吗?我记得没错的话愚人节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贵国还用这样的方法来营造利于贵国的舆论和氛围,想在谈判之中获取别的利益吗?实在是可笑之极嘛。”艾伯特把手里的折子丢在了桌子上,边上的玻璃酒杯加了冰块,杯壁上挂着许多的露珠,折子丢在桌上,酒杯晃动了起来,气泡慢吞吞涌了上来,“我这里完全没有接到越南方面的消息,很显然,贵国说什么我们的军队被黑旗军全歼,这肯定是假消息。”
郭嵩焘也翘起了脚,吊儿郎当的对着艾伯特说道,“我知道西方有句谚语,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在越南发生的事情,并不代表没有消息,但是为什么大使您还没有收到消息,很显然,我这份奏报上的内容肯定是真的。”郭嵩焘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那份奏报,“因为贵国的士兵已经都被杀了,所以没有人来得及逃出去报信,这才从我这里得到了这个消息。”郭嵩焘身子往后倾斜,靠在了软垫子的椅子靠背上,“真是叫大使先生您有点难堪啊,贵国和越南之间的战争结果,还需要中国来进行告知。”
艾伯特打量着王阳冰和郭嵩焘两人,王阳冰虽然脸色板着,却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忍不住笑出来,郭嵩焘面带戏谑之色,难道这件事还是真的?艾伯特低头想了想,又从桌子上把奏报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终于看到了一丝不妥当的地方,“如果我们在北圻的军队被全歼,请问李威利将军在那里?”
“很高兴你提到了可怜的李威利将军。”郭嵩焘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要忍住笑,“听说他已经阵亡了,愿上帝保佑他。”
“这是不可能的!”艾伯特激烈地说道,他转过身不再理会满嘴谎言的两个中国人,对着参赞快速地说道,“我需要你马上联系西贡,或者是升龙府的法国官员!”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把大使馆内花园内宁静安详的气氛给破坏了,随着太阳慢慢升起,时间到了中午,艾伯特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听到了这些鞭炮声心心烦意乱,大叫:“什么!”
郭嵩焘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必然是外头的人在庆祝了,这些人。”他抱怨地说道,“我一再禁止老百姓来东交民巷骚扰各国使节,怎么今日又来外头放鞭炮了,叨扰了大使先生的清净,实在是罪过罪过。”
侍从官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惊恐,结结巴巴的挥着一张报纸,“先生,外面的人都在放鞭炮,然后报纸上面都是越南的消息……这……这是今日的日报!”
艾伯特这时候丝毫不顾及自己那从容不迫的绅士形象了,踢开椅子,毫无形象的一把抓过那份报纸,显然是今日新出版的,他看着头版头条的新闻,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一下子又变成了红色,他嘴里一片苦涩,毫无意思的默读那上面的消息,每一个字都能让他的心脏怦怦怦的大跳,“昨日,七月初三,黑旗军与法国远征军决战于南坡之上,初两军火枪火炮启发,不分伯仲,后双方士兵白刃相斗,黑旗军佯败,且战且退,退至关帝庙和纸桥一带……纸桥不过是木桥一座,河内无水,黑旗军早已在此地布下工事,等法国一来,黑旗军主帅刘永福身先士卒,坐镇关帝庙以自身亲自诱敌深入,将法军主力尽数拖住,双方杀的难解难分,彼时天公作美,天降暴雨,刘永福安排死士佯装尸体卧于坡上,等到李威利坐镇后头指挥,身边缺兵之时,一鼓作气杀出,火枪营协领李蔚阵斩李威利……”
艾伯特险些要晕倒了,他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怎么会,一夜之间,不过是一夜之间,越南北圻的局势就翻天覆地了,他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中国的官员再愚蠢也不敢把这样虚假的新闻放在太后和皇帝都会看的报纸头条!
“这个愚蠢如猪的李威利!”艾伯特大骂,“这样的诱敌之计也看不出来,枉费他还是海军的上校,实在是辜负了西贡总督的重托!”
郭嵩焘又喝了一口香槟,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这里面当然有很多曲折的,当然,这样第一面的简单报道是看不出什么细节的,我建议大使先生可以翻到第三页,那里有整版有关于这次战斗的描写,我不得不说。”郭嵩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黑旗军的运气真好,贵国的李威利将军嘛,真蠢。”他放下了酒杯,背着手沿着花园小道离开了,走到门口附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物体摔了的声音,郭嵩焘转过头一看,艾伯特已经把整个桌子连带着上面的香槟酒和酒杯一概踢倒在地,郭嵩焘摇摇头,“这么好的香槟酒,就这样砸了,可真心疼呢。”艾伯特到末了这瓶酒还是一滴都没喝到。
郭嵩焘两个人出了法国大使馆,见到了东交民巷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要知道这条小巷子往日可是极少人出没的,老百姓们都围着法国大使馆的大门看热闹,见到郭嵩焘两人出来,四九城的人胆子都大,没有说退却的,有个人喊着:“郭大人,不知道法国大使脸色如何啊?我在外头听说,他的脸色都吓青了!”
众人哄堂大笑,郭嵩焘也哈哈一笑,却不答话,只是四方拱了拱手,就下了台阶上了马车,马车朝着西边开去,显然郭嵩焘是要回圆明园外办公,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今个见到了艾伯特这样的嘴脸,也不枉费我巴巴的跑过来。值了!”
郭嵩焘笑盈盈的继续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黑旗军,居然有这样大的能耐,全歼法军!我估摸着总是有几个漏网之鱼,但是杀了四百多人,俘虏六十人,杀了主帅李威利和副帅卫维斯,这样天大的功劳,这么多年,国内是没有见到了,只是可惜了,刘永福若在国内,是朝廷的官儿,这一胜,至少也是个伯爵!”
“大人您还没瞧出来?别的我是不知道。”王阳冰笑道,“就看一个唐景崧,被西圣下旨发到云贵去,怎么就到了越南?”他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还能写这样的稿子到大清日报上?您还以为这个刘永福是以前的叛逆,孤身作战呢?且不说唐景崧做了什么,按照岑春煊和曾国荃的性子,只怕是两广的物资,只要刘永福要,一股脑儿的什么都送过去了。”
郭嵩焘哈哈一笑,“你说的极是,这个刘永福,闹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出来,军机处怕是要头疼了,不过这和咱们没关系,今天来瞧了艾伯特的样子,实在是解气,往日仗着法军在越南嚣张,他的脾气也越发涨起来了,如今,正好,落了他的面子。”
“落了他的面子,也让他知道,法国士兵也不是天下无敌的,不用咱们自己出手,黑旗军就能给他们一个狠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今天郭嵩焘第一个目的纯粹就是来气艾伯特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嘛,很公平,第二个目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了,“接下去我就不和他见面了,你和他去谈。”郭嵩焘指示道,“如今法国人在北圻大部分的军队都已经被屠杀了,那么他们的态度,要不软和一阵子,要不就是继续强硬到底,这个时候苏伊士运河的股份再让再减价,也是没用了,除非白送给他们,大约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继续谈苏伊士运河的事情呢?直接不降价的谈,而且就越南的事情还要大张旗鼓的继续谈,既然藩属国的军队厉害,你们吞不下去,那就不要吞,心平气和的商量嘛。”他又摇头惋惜,“可惜了老庆不在京中,去乌兰察布托公干了,不然我是一定要拉他来一起瞧艾伯特的样子呢。”
王阳冰含笑称是,“我从办洋务外交以来,从未有今日舒心之时,细细追究,还是缘于军事之胜,才有今天的欢欣之事,前些日子法军在升龙府肆虐,艾伯特的样子也就趾高气昂了,还有这英国大使,虽然平时颇为和气,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于他,所以可见这外交之事。”王阳冰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归结于底,还是看各国军力是否强盛。”
“你这话一说,就了悟到了这外交的精髓。”郭嵩焘点点头,赞许地说道,他继而说起了他的经历,“你是知道的,我第一任外务就是在英国当大使,英国人看上去似乎都是彬彬有礼,其实骨子里,我瞧得出来,对于中国是十分不屑的,你要知道,这个不屑可还是建立在英国人已经在八里桥失败的基础上,可见若是英法联军胜了八里桥,再占了北京,他们就连面上的彬彬有礼都不会舍得给中国人瞧。”
“这些年,先杀阿古柏,再伐北海,水师也建了起来,新军自然不用说,这样西方人才渐渐的正视起来中国,你就说俄罗斯好了,昔日的大使朱格列夫如何嚣张?到后来,现在的大使还不是乖乖的把北海割给咱们,素日里对着咱们也十分客气,这是为何?还不是看着中国强盛起来了,西北和北海两地用兵都把俄罗斯吃的死死的,你要看仔细咯。”郭嵩焘十分感叹,“昔日咱们做外交的,忍辱负重,就连西圣在伦敦也是朝着英国女王行礼,没法子,他们牛嘛,国与国之间,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的,就是比谁的军舰大,谁的兵丁强。西圣最会说的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话糙理不糙啊,办了这么多年洋务,终于也能赶上洋人们了,这接下去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郭嵩焘十分满意地叹道,“我是见不到了,你们大约是见得到,中国到和西洋诸强国平起平坐的时候了。”
“大人还年轻,那里说的到这样见得到见不到的话。”王阳冰笑道,“下一步只怕要入阁了吧?”
“入阁?”郭嵩焘哈哈一笑,“我入阁作甚,做风箱里头两边受气的老鼠吗?如今我只怕这越南的差事都办不好,这就很尴尬了。”
“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呢?”王阳冰奇道。
“议政王要和,西圣原本态度不明,如今倒是瞧见了,把唐景崧派到云贵去,自然就是为了越南的事儿,如果是唐景崧自作主张要去越南也就罢了,若是西圣的旨意,那么这朝中就分出两派了,我在这里到底听谁的?万一一个不好,那我就是要当替罪羊了。”郭嵩焘笑眯眯地说道,他的语气虽然担心,但是面上丝毫未见担心的神色,“这差事办砸了,还想入阁,就做梦吧。”
“刘永福命吴凤典伏道左,为奇兵;黄守忠扼大道迎敌,为正兵……南坡战后,自率亲兵在关帝庙督阵以求法军主力……南坡之上杨著恩来救李蔚,身先士卒,引得法军开枪夹击著恩。一弹洞著恩双股,左右尸叠,亲兵掖退,不肯,强起,弹折右腕,坐地轮开十六响手枪,倒十数人,至十三响,飞弹洞胸阵亡。右营全溃,法兵直驱大道。黄守忠头队接战败,二队驰援,亦将不敌方右营之初被挫也报及渊亭……吴凤典道左伏起,横冲法兵,前营乃直冲法兵,于是刘兵、法兵纷搅成团,队伍大乱。黑旗短刃交下,法人枪不及施。右营溃兵折回奋战,法尸山积……两厢交战,难舍难分,突然李威利身后有死尸惊起,朝李威利主帅杀去,不过片刻之间,李蔚杀李威利,取其人头在手,彼时夕阳金光,李蔚站在山中,犹如天神降世……法众见李威利受死,刘永福一箭射毙卫维斯,军心大乱,心灰意冷,纷纷狂窜,甚有绝望着呆坐受戮不能行者。”一个清清爽爽的在勤政殿边上的如意馆外响起,读这个报纸的人正如二等承恩公桂祥,边上穿着四团龙补服坐在亭子中的是恭亲王的长子,郡王载澄,还有一个是六额驸景寿,两个人立着耳朵听桂祥说完了这一段,桂祥放下报纸,载澄就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好啊,好一个刘永福,好一个李蔚,难为他的脑子,怎么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景寿是御前大臣,载澄是内大臣,桂祥是领侍卫大臣,都是能在园子里晃荡的人物,三个人今天倒也机缘巧合,一同坐了下来,桂祥笑道,“只是这法子,若无李蔚等人拼死,只怕也拿不下李威利。”
“是这个理儿,所以我瞧着这凡是大胜。”载澄对着景寿笑道,“必同心协力才对,若是有一点点不妥当的地方,是不成的,六姨夫你说是不是?”
景寿含笑点头,“是这个理儿,这里头若是有人捣蛋,可就不好了,所幸天佑越南呀,这战成了。还有这个唐景崧,难为他一介书生,居然也敢亲临战场。”
“没有他亲临战场如何能把这样惊天动地的大战写得如此清楚?”桂祥喝了一口茶,笑道,“布阵冲锋,白刃相接,宁死不屈,假死偷袭,刀斩敌酋,一气道来,真是痛快!”
“这请缨日记不错啊。”载澄点了点那报纸,“事儿说的清楚,而且到底是有文采的。”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想起了谁,“可惜了,这事儿,来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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