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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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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没听过臣妾唱曲子,倒是可以听个新鲜。”
咸丰皇帝看到丽贵人打扮的如此娇艳动人,心里一动,接过安茜在边上递上来的大红袍,开口笑道:“那丽贵人你唱一个给朕和兰儿听听。”
丽贵人款款站了起来,亭亭玉立地叉着手,清了下嗓子,昂首唱了一首《赏花时》: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您看那风起玉尘沙。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您再休要剑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歌声婉转,宛如细丝般的把心肝都绕紧了。
咸丰皇帝歪在大红锦缎的靠垫上,手拍着大腿,打着拍子,赞许地看着丽贵人点着头,杏贞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丽贵人的表演,心想这后宫里谁都有一手啊,丽贵人不仅仅是容貌靓丽,歌喉也是堪称天籁,这《赏花时》自个以前只在《红楼梦》看到芳官唱过,之前只见到文字,这次听到真人演唱,不由抚掌暗叹,真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
丽贵人堪堪一首《赏花时》唱完,吐着丁香舌头笑吟吟地看着咸丰皇帝,咸丰皇帝被丽贵人的娇俏可爱勾住了,拍着手笑道:“唱的不错,来,到炕上来,靠着朕身边坐着,地上冷,小心着凉。”转头又和杏贞调笑了起来,“兰儿,你看把你比下去了吧?”
杏贞不以为忤地笑了起来,“本来呢,臣妾对着自己的嗓子是觉得还挺自信的,今个听了丽贵人的歌喉,真乃一曲菱歌敌万金也!我呀,这地上要是有个老鼠窝儿,立马就刺溜一声,钻进了去,再不出来了!”
咸丰皇帝哈哈大笑,丽贵人拿着手绢捂住嘴笑着,又趁势跌进了皇帝的怀里,两个滚做了一堆,杏贞虽然满脸含笑,心里却是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在我这里就开始滚床单了,就不能忍着回去滚?这两个不知羞耻的人……
室内温暖如春,咸丰皇帝看着室内的溶溶春色,怀中搂着娇俏可爱的丽贵人,对面坐着大方爽朗的兰嫔,心中大为畅快,开口笑道:“这日子要是每天都这样过,没有外头的烦心事,那该多好!”
杏贞眉毛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听到殿外脚步声重重响起,从前日起日夜就守在宫门的杨庆喜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跪下来不及行礼,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皇帝,嘴里结结巴巴地开口:“皇、皇上、皇上,武昌八百里加急!”
咸丰皇帝一把推开了丽贵人,顾不得丽贵人哎哟一声碰到了窗檐边上,急切地俯下身子,直勾勾盯着杨庆喜:“奏报呢?赶紧的,拿上来!”
“这,皇上还是回养心殿看吧?”杨庆喜犹豫地提了一下意见。
“糊涂东西混账行子!倒要你来提点朕了!快点拿上来,不然朕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杨庆喜一叠声地应下,弓着身子迅速地退了出去,片刻之间就捧了一封明黄色的奏章呈给了咸丰皇帝。
杏贞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盯着咸丰皇帝手里的折子,皇帝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湖北送上来的折子,安茜帆儿等一干储秀宫的如临大敌,屏气凝神,丽贵人也被这紧张严肃的气氛惊到了,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不敢作声了,殿里只听到红罗炭在香炉里燃烧的时候微微作响,以及窗外大雪纷飞,储秀宫屋顶上积雪不堪重负,噗呲噗呲接二连三掉下来的闷声。
皇帝的眉毛猛烈的抖动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杏贞开始有点担心咸丰皇帝年纪轻轻地是不是得了癫痫了,皇帝将奏章合上,重重地拍在几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好一个铁索连江!好一个火攻!好一个武昌大战!”笑了一会,把奏章递给了杏贞,“兰儿你赶紧瞧瞧,朕看了这折子,觉得和那三江口周瑜放火看的是感同身受,如同就站在了武昌城下,看着那贼军灰飞烟灭!”说完就又搂着丽贵人调笑了起来,“丽贵人,摔伤了哪里?要不要叫太医瞧瞧?”
丽贵人看到咸丰皇帝把奏章坦然自若地递给兰嫔看,眼神微微一凝,见到皇帝转过来关切地问着自己有没有撞伤,连忙笑了起来,“那里就如此娇弱了,不碍事,皇上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让皇上这么高兴呀?也说给臣妾听听,让臣妾跟着皇上高兴高兴,好不好?”
咸丰皇帝微微皱眉,不过也未有责怪之意,“丽贵人你这都不知晓?湖北巡抚常大淳并江南湖北两个提督坚守武昌城四日,湖北总兵王锦绣等到了时机,一举烧了逆贼攻城的浮桥,还斩了逆贼的西王萧朝贵!对了,广西提督向荣也瞅准时机,立了大功!”咸丰皇帝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兰嫔,面带赞许之色,其中又多了某些感激,“多亏了兰儿你这女中诸葛,想出《三国》里的绝妙好计!片纸烧去了三四万逆贼!”
杏贞也雀跃地看完了常大淳的奏折,“敌围武昌之后,先遣童子兵攻城,幸将士用命,全城协力守住几日……第四日,城墙被逆贼用火炮轰开一角,危在旦夕之时,总兵王锦绣使火船撞入浮桥,浮桥火起,总兵王锦绣、提督双福、常禄等皆使人大叫逆贼东王、西王已死,乱敌军心,敌军中计,攻势大乱,臣命俩提督反攻城外,将逆贼赶杀至浮桥之上……广西提督向荣杀入窥探洪山之敌,杀乱逆贼之阵脚……江面大火熊熊燃烧,淹死、投降、杀死之敌三万有余……”
杏贞拿着奏章,当做了羽扇,左手模仿者戏台上的须生,抚了抚胡子,粗着嗓子念了句白:“此火可助我军大获全胜~”咸丰皇帝看到杏贞的俏皮模样,越发开怀大笑起来。
杏贞脸色一正,起身下了地,安茜一个眼疾手快,扶着杏真利落地行了个大礼,杏贞面带恭敬,又正式地开口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真乃咸丰朝第一大胜也,皇上洪福齐天,大清国运昌隆!”
满地的宫人都是人精儿,赶忙一同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大清国运昌隆!”连丽贵人也从咸丰皇帝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跪在了地上。
咸丰皇帝也下了炕,双手扶起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兰嫔,拍了拍兰嫔的手,叹道:“兰儿快起,你们也起来吧,全亏了兰儿你这好计策,不然靠着一起子湖北绿营和广西的向荣哪里能获如此大捷!不过也浪费你这等好计策,若是朕有那么些个精兵强将,堵住浮桥,让洪逆杨逆直接在火海里遭了祝融,或是喂了长江龙王,那也是在举手之间!嘿嘿,通天浮桥?朕看是死路一条!”
杏贞就着皇帝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睁着凤眼笑嘻嘻地对着皇帝说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人不过是尽量去做罢了,这逆贼第一要紧的不是财物,或是城池,而是人!只要人不被裹挟走,我们杀他一个,他就要少一个,他就会弱一些,咱们就会更强一些!”皇帝连连点头,“兰儿你说的在理。”皇帝突然盯住了兰嫔,“那你说前方的将士,朕该如何赏赐?”
杏贞本欲开口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到咸丰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凛,转了口气:“外头的人臣妾我怎么认得,另外臣妾也分不清什么提督、总兵、游击这些官位,皇上怎么来问臣妾这个宫中妇人了。”军政人事自己现在可千万不能乱插手!
咸丰皇帝看了一会杏贞,笑了起来,坐回到了炕上,“你哪里还是宫中无知的妇人。”皇帝说到这里撇了一眼站在地上的丽贵人,“这外头的赏朕自个儿回养心殿和军机们拟了就是,这宫里的么,储秀宫上下各赏半年月例,还有你。”咸丰皇帝指了指丽贵人,“今个的曲唱的极好,缅甸今年新进的翡翠镯子赏你一对。”丽贵人笑容满面,忙不迭地施礼谢恩。“最重要的兰儿你!朕要重重赏你,封你为妃!”
丽贵人神色大变,杏贞大吃一惊,这时候怎么能把自己架上火上烤,连忙再次跪下,真心实意恳切地说道:“臣妾万死不敢领旨!”
皇帝坐在炕上,探头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晋封你为妃你还不高兴?你起来说话。”
杏贞起了身子,也不上炕,就站在地上低着头回着皇上的话:“臣妾尚未入宫就封了兰贵人,第一次侍寝又马上封了嫔位,如今未有皇嗣,与社稷无功,实在不敢领受妃位!”
“怎能说与社稷无功?如今这就是大功!没有你的计谋,这西王能授首吗?三万逆贼怎么死的了,这武昌军民能保得住吗!”
“皇上虽然说的极是,但此事怎能成为封妃的由头?”咸丰皇帝语塞,杏贞上前按住了咸丰皇帝的双手,口里低低得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已心满意足了。”
第23章 大战余波(二)
咸丰皇帝拍了拍杏贞的手,“也罢,这个赏赐咱们留着下次给,朕要许你另外一个恩典,杨庆喜。”杨庆喜垂着手应声出现,“传朕的谕旨,晓谕六宫,兰嫔叶赫那拉氏,聪慧端重,淑娴持中,赐兰嫔协理六宫之权,钦此。”咸丰皇帝看着杏贞温柔的说:“兰儿这个你就千万别推辞了,皇太贵妃入冬以来身子一直不适,朕外朝的事儿又多,宫里的琐事烦的要紧,你就帮着朕管着一下也就罢了,什么事儿多问着点皇太贵妃。”
杏贞眉毛一挑,盈盈拜下,“臣妾遵旨。”
“丽贵人,你跪安吧。”
丽贵人被贴身的宫女扶着,前头的太监打着宫灯,从储秀宫里出来,夜色依然深了。
一行几人在长长的宫巷里走着,扶着丽贵人的贴身丫鬟觉得自己主子的手一会凉,一会热,一会又发着汗,贴身的丫鬟唬的不行,连忙开口:“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
“无妨,没想到兰嫔如此得皇上欢心,春儿,你是看见了。”丽贵人哆嗦着叫着自己贴身丫鬟的名字,“这皇上眼里我是得宠,但兰嫔更是皇上信任的知心人!这外头的军机大事都是皇上问着兰嫔的意思!如今还给了兰嫔她协理六宫之权,还好我往日对他还算恭敬,没有得罪了她。”
春儿担忧地说道:“那主子,日后咱们离着储秀宫远点?”
“不,不能离着储秀宫远,离着储秀宫远,那就是离着皇上远!如今这兰嫔协理六宫,我更加要上杆子巴结着她,这兰嫔也不太在乎恩宠,今日不是巴巴地把我叫来了?兰嫔虽然是得势,但是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丽贵人摸了摸自个儿平坦的肚子,张着涂着茶色胭脂的嘴唇,无声的笑了。
广盛丰是北京这四九城角儿最多,人气最旺的戏班子,北京城的八旗子弟们平时遛鸟抽大烟之外,最爱的消遣就是看戏捧角儿,午饭过后,坐在戏园子里头,叫上一壶好茶,嗑着瓜子,看着台上的流云水袖,唱念做打,看到兴起的时候叫上几声好,这日子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过去了。这广盛丰自然就是京城顽主们的第一聚集地。
十二月十五日。
一个留着老鼠须的旗人架着一鸟笼,大摇大摆地进了广盛丰的大门,眼尖的店小二看到此人就赶紧上前打千,口里不住的说着吉祥话。
“哎哟,我说常四爷,您是有日子没来了,这班里的小菊宝儿可是念叨您许久了,说是您再不来,他去演病逝的杜丽娘,连妆都不用上了!”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该打!”
伙计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啊,该打该打,常四爷,今个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老位置儿!”
“得嘞!地字二号,一壶香片儿,一碟南瓜子,一碟香榧!”
常四爷把鸟笼放到了八仙桌上,拂了拂袖子,坐下了,伙计麻利的把茶水坚果送了上来,常四喝了口香片,惬意的摇头晃脑了一番,过了一会才开口。
“今个儿有什么戏?”
“四爷您今个可来的巧了,今个呀,咱不演失空斩、也不演长生殿,更不演盗御马。”那伙计看到常四瞪了自己一眼,才讪讪地停了卖弄,“今个啊,演的是出新戏儿,叫:战武昌!”
“战武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讲是什么哪?”
“新戏么您当然没听过,这战武昌啊,说是可是本朝的事,就是前段日子武昌大胜逆贼的事儿!”
要不怎么说四九城的人政治觉悟就是比基层的人高呢,常四一听就来了兴趣,连连点头,“这出戏倒是真想看看,诶,我说,这邸报上武昌的消息才出来多久啊,你们就排了这戏,真不愧是广盛丰!”
“那是,您就请好吧!”伙计得意的甩了甩手里的白毛巾,“得嘞,您呀安心看戏,我招呼别的客人去,有事儿您招呼我!”
一声锣响,戏就开演了,常四拿眼看上去,只听得几声威武之声,两班龙套跑了过场,并一个大白脸身穿紫红蟒衣蹭蹭蹭地走上了来,一个照面,拂袖左右巡视了下两班龙套,立刻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把须,开口念白:
“威震天南,力拔河山!老夫,东王杨秀清是也!”
听到台上的念白,底下轰的一声,看戏的人恼怒了起来,有些人在交头接耳,一起子脾气急的纷纷拍桌子砸茶碗,“这的是什么!居然演的是逆贼!这算什么事儿!”
广盛丰的班主和几个掌柜出来连连作揖小意的陪着笑,“这位爷,您可别生气,稍安勿躁,您呀,往下看去,还是那句好话,好戏啊,他在后头呢!”
正在喧闹之间,台上又一个白鼻子身穿绿色蟒衣的丑角伸着脖子,像乌龟一样一缩一缩地上来,一上来做了几个滑稽动作,逗得观众们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不少,班主并几个大掌柜悄悄地透了口气,不再多言语,躲在边上去了,叫几个伙计机灵着点伺候。
那丑角一上来就念白:“前头走了东王哥,后面来了我西王,大名萧朝贵,小名?叫狗忘!”
常四边上一桌的两个男子拍了手掌,“这长毛逆贼真是好笑,居然封了这等乌龟似人物做西王!”
“极是,可见是一群草寇而已!”
那丑角西王上来和东王施了一个礼,开口说道:“我说东王老哥哥,咱呀攻下岳州城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地下一步怎么走啊,要我说,不如大家回了广西老家,蒙头睡觉,穿金戴银,搂着娘们睡觉也罢了!”
白脸的东王杨秀清一拂袖子,“呼!军事你焉能知?且听我道来!”白脸杨秀清唱了起来。
“威震天南出广西,纵横湖南无人敌,且看我发号施令,左右!出军湖北武昌城,攻下武昌城之后,任大军拿金拿银!”
一干龙套应声走了一圈就下,东王扬着马鞭挥舞而下,丑角西王,也得意地唱了几句:“眼见东王哥哥下主意,叫的狗忘不得不得意,拿下武昌活捉常大淳,叫小老儿五体跪地不服不行!嘿嘿嘿……”甩了几下袖子,也伸着头一缩一缩的下场去了。
一个文官老者模样的须生缓缓走出,神色肃然,伴着两个总角的小童,在萧然凄凉的京胡声伴奏下,慢慢走到了堂中,坐在了椅子上,开了口念白,“多年读书不敢忘,忠义两字挂心上,老夫,湖北巡抚常大淳是也,近日洪杨逆贼作乱天南,生灵涂炭,眼见那逆贼即要攻打湖北,这武汉三镇,太平之地,又要化做一片焦地了。”
常四觉得今天这场戏自己是白来了,这个扮演常大淳的须生不就是广胜丰里头最红的须生——马连庸么,之前扮的诸葛孔明,唱念做打无不精细到极点,那忧国忧民的样子,像极了武侯爷转世,马连庸现在演的不就是诸葛亮吗?到时候后头的戏那就是看他常诸葛怎么妙计迭出,逆转乾坤,大破敌军了。常四喝了口香片,准备这壶好茶用完了就回家里打盹去,不能浪费了这壶好茶,也不能呀,白白浪费了自个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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