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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臣-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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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子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后来京城来了个大官人,长得眉清目秀的,看到尸体之后就问俺们到底怎么回事。俺们也不敢说,要是让张大人知道了,得扒了俺们的皮。后来是小四那贼小子被谢大善人叫过去跟那大官人说了。那大官人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后来就有人把李二狗的尸体带走了。”
“小四又是谁?”王槩接着问道。
瘦子小声道:“小四没来呢!他说不能出卖张大人。”
曾璞冷哼道:“那你们还有谁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剩下那个身材肥胖的矮个子大声道:“俺知道,俺知道!后来有个姓朱的大人被杀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但是俺那天正好拉肚子,那些人杀人的人经过四方街的时候,俺正好看见了。”
“你都看见了什么,快说。”王槩一听到有机会,马上急切地道。
事实上,这些人的口供早就已经录好了,他也知道胖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张儒的罪证,那才是他最想要的。
至少,京城的百姓会认为他是一个好官,而张儒,将会彻底失去民心。
民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是最实用的东西。如果张儒失去了民心,就是皇帝再想用他,也要顾及一下百姓的想法。飞短流长,那都不是开玩笑的。
胖子迟疑了一会道:“俺看那些人身上都带着武器,没敢大声说话,屎都憋回去了,不过那些人里面有人掉了东西下来,俺捡到了。”
王槩眉头紧皱,曾璞脸色微变,郑通和满脸狐疑,这句话,可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第91章 :三司会审3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当堂开始脱衣服。几位主审心里各有想法,竟然忘记了阻止。
直到胖子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了,曾璞才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干什么,公堂之上脱衣露肉,成何体统!”
胖子打了个哆嗦:“俺俺把捡到的东西拿出来。”
王槩厉声道:“为何之前写供词的时候不曾拿出来。”
胖子畏畏缩缩地道:“俺怕有人害俺,所以不敢拿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伸进了裤裆里。
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被胖子从裤裆里拿出,马上就有衙役带着厌恶的表情用白色麻布包着铁牌呈了上去。
最先接过铁牌的人是曾璞,他捂着鼻子看了看铁牌上的字,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硕大的厂字,让他直打哆嗦。
相对来说,这样的部堂大员最害怕的还真不是锦衣卫,他们最害怕办事从来没有任何顾忌的东厂。
东厂昭狱和锦衣卫昭狱,这两个地方是让大小官员闻之色变的场所,很少有人进去了还能出来。就算出来了,那人也会不成人形。
郑通和将脑袋凑过去一看,顿时也没了主见。
只有王槩还保持着镇定,拿着毛笔敲打着那块铁牌:“你说,这东西就是那些凶手留下的?你怎知这不是他们故意留下的?”
胖子摇头道:“俺也不知道,反正他们行色匆匆的,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故意留下的。这牌子应该能够代表那些人的身份吧!”
王槩看了看曾璞,希望这位都察院的院正能够给个主意,可对方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哪里还能够给他拿主意。就更不要说曾经差点进了西厂昭狱的郑通和了,他可不想跟那帮阉人扯上关系。
找麻烦的几个主审全部哑火,张儒冷哼道:“几位大人,为何看到铁牌之后就不说话了?莫非,这些杀手是刑部和都察院派去的?”
“胡说什么,此事事渉宫闱,待本官禀明圣上之后再说。来人,将人犯张儒暂压刑部大牢,其他人都散了。”王槩回过神来,下了一个让人没法心服口服的命令。
外围的百姓纷纷鼓噪:“你们这些官老爷不是要官官相护吧!怎么不审了,不是说今天必须要审问出个结果嘛!”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大人物成为阶下囚,几位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有不知死活的人嚷嚷着,随即就被锦衣卫的缇骑封住了嘴巴。
倒是有些书生浑然不惧:“公道自在人心,事渉宫闱又能如何,几位高居庙堂之上,本就该为大明社稷江山着想,莫非几位大人要行包庇之事?”
后军都督府的那个千户眼睛一瞪,腰间长刀出鞘半寸,威胁道:“都他娘的闭嘴,谁敢再嚷嚷,统统拿下!”
张儒猛然转头,眼中寒光四射:“你有种就试试!”
那千户看到张儒的眼神,顿时没了脾气。
张儒威胁完那千户之后,转身一步一步朝前走,直到走到三位部堂坐的桌案前才停下脚步,先看着曾璞道:“既然几位部堂今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也应该轮到本将自辩了。成化十七年二月,查曾璞贪墨银钱三万两,用的都是大明宝钞,受贿的是浙江布政使司下辖苏州府绸缎商人苏静河。
成化十七年九月,湖广总督麾下小校乔装进京,身上带着三十万两巨款,其中一万两流进了曾大人府上门子阿福手中。至于这钱款,最后到了谁手中,本将不得而知。
成化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曾璞在外购宅子一栋,价值白银两千两,重要的不是曾大人这栋宅子,二十宅子里那六个如花似玉的西域胡姬和四个娇小可人的扬州瘦马。
十个女子,胡姬价格千斤难买,精心训练出来的扬州瘦马,每一个都是处子之身,但是伺候人的本事却不弱于那些花魁。在江南,更是有富商大贾出资巨万,用来买这些瘦马的初夜。曾大人倒是好体魄,一把年纪了,这么多漂亮女子,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成化十九年”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因为曾璞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王槩脸色惨白,可怜巴巴的看向张儒,他知道,张儒能够在公堂之上说曾璞贪污受贿的事,就能说他王槩的事。经过张儒这么一弄,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现在却怎么都无法化解了。
至少,被张儒说出了老底的曾璞,是没脸在都察院院正这个位置上再坐下去了。
他小声道:“张大人,别别说了。”
张儒压低声音淡淡道:“要本将不说可以,但是要看几位大人怎么做了。”
王槩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知道怎么做。”
他的态度让郑通和大为不满,他横了王槩一眼:“看来王大人屁股也不是那么干净呐!张儒,你别得意,他们屁股不干净,郑某却是不怕你威胁的。今日,定要将你入罪。”
张儒朗声道:“好啊!只要你能够拿出真凭实据,我张儒认罪伏法又如何。若是你拿不出,攻讦朝廷大臣,你得问问我锦衣卫的儿郎答不答应。既然大人要查清楚,就请将铁牌公之于众,免得有人说大人处事不公!”
为主的人昏了,郑通和连让人将曾璞抬下去的想法都不曾有,一怒之下将铁牌高高举起:“这铁牌乃是东厂番子佩戴的铁牌,但是暂时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伪造,所以,今日暂时不需要将东厂的人叫过来问询。”
张儒深以为然的点头:“恩,大人说的有道理,请问大人,我可否继续自辩?”
郑通和一脸正气:“自辩就自辩,怕你不成!”
听到这话,王槩险些步曾璞的后尘,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将郑通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拍死。
张儒又提高声音开始继续自辩:“成化十九年六月初,大理寺卿郑通和胞弟郑通平纵容家中刁奴打伤安阳府富商齐久尚,齐久尚吐血三日而亡,知府孟江谎称齐久尚无事,随后被安阳千户所锦衣卫捉拿,证词现在就在北镇抚司衙门。
七月底,郑大人好像就接到了家人的家书,说是安阳的事已经解决,让你不要担心。
本将记得郑大人是回了信的,不过信里面的内容嘛,郑大人不知还记不记得?”
他的罪状的确不多,也没有收受贿赂之类的事情发生。因为郑家在安阳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他家财万贯,根本就不需要受贿。
美人他也不缺,家里有悍妻,他就是想寻花问柳都没那个胆子。
所以他以为自己没什么把柄给张儒抓,没想到张儒却还是从他家人身上抓到了他的把柄。
不等郑通和做出反应,张儒已经让牟斌将信件拿了上来,他展开信纸念道:“通平吾弟,见信如晤,为兄久未归家,你当约束家中刁奴,不可纵容。此事暂告一段落,孟江已然灭口,你无须担心后续。”
念到这里,郑通和瘫软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再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
下面还有一些话,张儒也不敢念出来,因为这些话里面,涉及到两个他不敢过问的字,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过问。
百姓听完张儒的话之后,全部哗然,特别是一群书生,更是表现得十分愤怒。
一麻衣书生身上的长衫到处都是补丁,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将两个后军都督府的士兵给推开了。他行动速度十分快,经过张儒身边的时候竟然还抬手拱了拱,然后就站在三位部堂级别的大官面前破口大骂:“尔等食君之禄,却做这等腌臜之事,高居庙堂之中,吃的是民脂民膏,不如趁早死了干净。”
唯一还算清醒的王槩被骂得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不过他终究是身居高位之人,被骂了几句之后,他挺了挺身子:“本官是朝廷命官,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一个白丁来指摘,来人,把他给本官拉下去。”
他没说打,是怕真的犯了众怒。
张儒似笑非笑地道:“王大人,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王槩心头一动,看着张儒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王大人还是将本将的罪定了吧,面得有人说你王大人官官相护。”张儒笑道。
王槩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定张儒的罪,可是不定罪的话,一个官官相护的大帽子绝对跑不掉,一定罪,他的屁股可不怎么干净,他怕张儒在这公堂之上全部抖露出来。
两难的境地,让王槩连抉择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啪啪啪!一直以为张大人只是莽夫,没想到张大人竟也是个阴险小人,真是让不才佩服!佩服!”一个身着白色绸衣的青年手拿折扇,一步一步走上公堂。
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的自信,却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半老妖人。
不过从他的话张儒可以确定,此人是敌非友。
第92章 :白衣客
“哦,不知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张儒摸了摸鼻子,淡淡道。
其实他心里在凝神戒备着,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出招。
一开始他做好一切部署,就是为了在公堂上让几个堂官屈服,等到宣布他无罪之后,再玩秋后算账的把戏。
可这个人一出现,他现在想脱身都有些难,就更不要说秋后算账了。
看到此人,王槩眼前一亮,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十分谄媚的叫了声:“公子。”
张儒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什么人竟然能够让王槩这个一部尚书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这么恭敬。他的记忆中,貌似宫里还真没这号人物。
那白衣青年微微点了点头,朝张儒拱了拱手:“不才一介布衣,可当不起张大人这种乱臣贼子的一声兄台。”
这人一上来就给他定位成乱臣贼子,这让包括牟斌在内的所有锦衣卫心里都有不服之气。不过张儒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张儒脸色不变,平静地问:“倒是不明白兄台为什么说张某是乱臣贼子了。”
白衣青年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慢慢踱步:“将军乃是大明将军,年纪轻轻代天巡守,九边重地,最为纷乱之处便是大同和辽东二镇。将军先往大同,杀大同总兵许宁,安插亲信。而后转战辽东,迫老将缑谦臣服,最后更是差点当众杀了缑谦,难道不是乱臣贼子?”
“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这位先生可去过边关,可知边关将士何彪悍?张某百余锦衣卫,便能控制数十万边军,莫非先生当张儒是圣人不成?”张儒不卑不亢地道。
白衣青年猛地将折扇一收,剑眉舒展,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不过貌似在下不是主审官,你跟在下说,于事无补。”
张儒乜着眼睛道:“本将倒是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但是看几位部堂大人对一个擅闯公堂的人没有问罪之意,张某也只好将这位来历不明却胆大包天的公子当成是主审官了。”
白衣青年轻声笑道:“早就听说东宫张儒是个蛮横无理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在下沐清茶,这厢有礼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沐清茶一下变了脸,换做一般人肯定会不尴不尬的说几句客套话。可张儒不是一般人,他可没顾忌那么多,不屑地道:“本将不管你是清茶是烈酒,这里是公堂之上,不是你一介白衣能够轻易扰乱的。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本将让人请你下去?”
沐清茶笑脸不变:“张大人都这么说了,不才当然是自己下去了。”
说罢,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公堂。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对王槩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在人群最前方静静的看着。
王槩回到位置上坐定,许是这沐清茶的到来给了他底气,他二话不说就让顺天府衙的衙役将张儒收监。
这次,锦衣卫不再阻拦,他们都看到了自家大人脸上的寒意。
安静的跟着衙役去了刑部大牢,那些不敢得罪他的刑部小吏特意为他安排了一间打扫干净的单人牢房。
牢房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就两捆崭新的稻草,连个出恭的地方都没有。
牢房的门是用精钢打造的,儿臂粗的铁栏杆就算是范统这样的巨汉也不可能打开,中间的缝隙只有一尺,就算是精通锁骨功的江湖人士,都很难从这缝隙中钻出去。
进了牢房,张儒盘腿坐在稻草上,眼睛微眯,余光却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牢房已经被清空,可以说,刑部大牢最深处,就关押了他一个人。
百无聊赖之下,他身体斜靠在墙壁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张儒被押走之后,锦衣卫的人也纷纷散开了,沐清茶慢慢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很快就乔装而来的王槩。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成衣铺,沐清茶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匹上好的苏州锦缎看了看,丝滑的手感倒是不错,但是做工略显粗糙。显然,这无意中进的成衣店里的料子,并不是上好的江南丝绸。
“今儿这事,你们办得不够利索。”沐清茶一边看着料子,一边自顾自地道。
王槩一路小跑,顾不得满头大汗,忙道:“公子见谅,实在没想到这张儒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那些证词他矢口否认,证物他不看在眼里,就连证人也在关键时候翻供了。”
“你应该知道,公主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发动了这么多人,就是下定决心要除掉东宫一臂。可是你们办事不力,却让公主的苦心付之东流。你说,本公子应该在公主面前怎么说?”清茶公子眯了眯眼睛,两腮一小块微凸,暗咬后槽牙道。
王槩凑到他身边,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明宝钞塞进了沐清茶手中,讪笑道:“公主那边,还请公子替我等美言几句。这次的事,真的怪不得属下,实在是没想到那张儒做了充足的准备。”
沐清茶不动声色的将宝钞塞进袖子里,脸色稍有缓和:“老王啊,不是本公子说你,你们三个人都是老油条,都是部堂级别的人物,竟然被一个还没及冠的年轻人耍得团团转。你以为他张儒为什么赖在辽东不肯动?无非就是为了做好准备而已,他既然敢回来,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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