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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条纹睡衣的男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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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下午,布鲁诺算了一下,如果把自己的这一辈子连续过上八遍,还是要比爷爷小一岁。
爷爷用毕生的时间来经营着城里的一家餐馆,他的一个雇员是布鲁诺好朋友马丁的父亲,他在店里当一名厨子。虽然爷爷再也不亲自下厨,也不再服务餐桌,但他还是几乎整天在店里,下午坐在吧台里和顾客们闲聊,晚上在店里吃饭,和朋友们说笑,直到打烊。
和其他孩子的奶奶相比,布鲁诺的奶奶从不显老。当布鲁诺知道她的年纪——62岁——时惊讶不已。她年轻的时候,在她的一次音乐演唱会上遇到了爷爷,爷爷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还是向她求婚了。她有一头长长的红头发,这一点跟她的儿媳妇惊人地相似,还有碧绿的眼睛,她说这是因为她的家族有爱尔兰血统。在家庭聚会上,只要有人坐在钢琴边,邀请奶奶演唱一首的时候,聚会就会达到高潮,布鲁诺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干吗啊?”她总是这样喊道,一只手贴在胸前,好像这个主意会要了她的命。“你们想要我唱歌吗?为什么啊?我都快不行了。我很害怕,年轻人,我唱歌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来一首!来一首!”聚会上的每个人都会喊起来,然后稍停顿一下——有时会有十或十二秒——她就投降了,转向坐在钢琴边的年轻人,快速而幽默地强调说:
“《玫瑰人生》,E小调。我会尽量跟上你的。”
布鲁诺家的聚会总是被奶奶的歌唱驾驭着,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和她的朋友一起从聚会的大厅走进厨房。父亲总是入神地听着,布鲁诺也是,没有什么比听奶奶唱歌让他更喜欢的事情了,他喜欢看到奶奶完全放开音域,赢得客人们热烈的掌声。另外,《玫瑰人生》也让他振奋,后背的汗毛都能竖起来。
奶奶希望布鲁诺或者格蕾特尔能够继承她的舞台事业,每逢圣诞节或者生日宴会,她总是安排一个三人的小话剧,为母亲、父亲和爷爷表演。她自己写剧本,布鲁诺觉得,她总是把最好的台词留给自己,当然,布鲁诺对此并不怎么介意。通常里面还会穿插一首歌曲——“你们是不是在等这首歌?”她开唱之前会先发问——布鲁诺总有机会表演一个小魔术,格蕾特尔则会跳一段舞。话剧的最后,通常是由布鲁诺背诵一首伟大的诗歌,他觉得那些诗歌的字句实在是晦涩难懂,但是随着不断的朗诵,他自己也越来越感觉到诗歌的美妙动听。
但是,这些并不是小创作里最出色的部分。最出色的部分莫过于祖母为布鲁诺和格蕾特尔亲手制作的道具和服装。无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无论与祖母和姐姐相比,布鲁诺的台词有多么少,布鲁诺总是被打扮成王子,或者*领袖,甚至有一次是罗马角斗士。布鲁诺会戴上皇冠,如果没有皇冠就会有长矛,如果没有长矛就会有鞭子或穆斯林头巾。谁也不知道祖母下次会出什么新花样,不过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布鲁诺和格蕾特尔会被天天叫去排练。
但是,最后一次话剧表演成了一场灾难,布鲁诺至今还悲伤地记得,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为什么会发生争吵。
大概是在一周之前,家里上上下下都很兴奋,可能是因为父亲从此被玛丽娅、厨师和管家莱斯,还有所有进出他家的士兵(在布鲁诺看来,这里好像成了他们的家,而不是自己的)称呼为“司令官”。那几周里大家都激动万分。先是“炎首”和漂亮的金发女郎来家里吃饭,这让大家着实紧张了一番,然后是父亲成了“司令官”。母亲让布鲁诺祝贺父亲,他照做了,说实话(他努力做到诚实),他并不十分清楚祝贺父亲什么。
圣诞节那天,父亲穿着他崭新的军装,现在他每天都穿着这身干净整洁、熨烫平整的军装,当他出现的时候,大家都立刻鼓起掌来。这真的很特别。跟其他进进出出这所房子的士兵相比,父亲尤为出众,那些士兵也比以前更加尊敬他。母亲站起来走过去,吻了父亲的脸颊,手放在父亲的军装上,好像在夸赞这是多么好的布料。布鲁诺则被军装上眩目的勋章深深地吸引住了。他被允许戴了一小会儿父亲的帽子,当然,他摸帽子的手必须是干净的。
爷爷看见自己的儿子穿着新军装感到非常自豪,而奶奶却是在场唯一无动于衷的人。吃过晚餐、与格蕾特尔、布鲁诺表演完最后一次话剧,她悲伤地坐在一张扶手椅里,看着父亲,摇着头,好像父亲让她失望透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哪里把你教错了,莱孚?”她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穿得像个牵线木偶人。”
“现在,母亲,”父亲用一种宽容的声调说,“您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穿着你的新军装,”祖母继续说,“好像它让你变得很特别。你甚至都不关心这意味着什么。这身军装代表着什么。”
“纳萨丽,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爷爷说,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只要奶奶有话要说,她就一定会畅所欲言,无论受欢迎与否。
“只有‘你们’讨论过,马西斯,”奶奶说,“你们从来不听我的话。跟以往一样。”
“现在我们在聚会,母亲,”父亲叹了口气,“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不要破坏了气氛。”
“我还记得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爷爷自豪地说,他盯着炉子里的火苗,摇着头,“我记得你回家告诉我们你参军了,我以为你会受伤。”
“他确实受伤了,马西斯,”奶奶坚持说,“你好好看看他。”
“现在我看看你,”祖爷爷继续说,没有理会奶奶,“你已经被提升到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这让我为你感到非常骄傲。在我们的祖国遭受那么多不公待遇之后,你要为她的荣誉而战。好好惩罚——”
“哦,听听你说的话!”奶奶喊道,“你们谁是最愚蠢的,我在想?”
“但是,纳萨丽,”母亲想要平息这场风波,“您不认为莱孚穿这身军装很帅气吗?”
“帅气?”奶奶反问道,她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儿媳妇,好像她失去了理智,“你说帅气?你这个傻孩子!你认为这就是世界上重要的东西?帅气?”
“我穿马戏团指挥的戏服帅吗?”布鲁诺问,因为在那天聚会上他穿着那件衣服——马戏团指挥的红黑相间的衣服——穿着它,布鲁诺非常自豪。然而,他一说出这句话就立刻后悔了,大人们都朝他和格蕾特尔的方向看过来,好像他们刚才都忘了这两个小孩的存在。
“孩子们,上楼去,”母亲马上说,“回到你们的房间去。”
“但是我们不想去,”格蕾特尔抗议,“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吗?”
“不可以,孩子们,”母亲坚持。“上楼去,把门关上。”
“这就是你们这些士兵感兴趣的东西,”奶奶继续说,根本没有理会两个孩子。“穿着帅气的军装,干着各种暴行。我感到羞耻,但是,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你,莱孚。”
“孩子们,上楼去,现在!”母亲击掌催促。这次,他俩别无选择,只能听从母亲的吩咐上楼去。
但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到房间,他们把门关上,坐在楼梯上,偷听楼下的谈话。然而,父母的话很难听清楚,爷爷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只有奶奶的话能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听到一些。最后,过了几分钟,门砰地一声地打开了,格蕾特尔和布鲁诺赶紧溜上楼梯,奶奶在走廊的衣帽架上取下外套。
“羞耻!”她走之前大声说,“我的儿子是个——”
“爱国者!”父亲大声回应,他可能不知道谁也不能打断母亲说话的规矩。
“好一个爱国者!”她大喊,“在这个房子里吃饭的爱国者们,为什么让我感到恶心。看着你穿着这身军装,我都想把自己的双眼挖出来!”她说着冲出了房间,重重地把门摔上了。
从那以后,布鲁诺就很少见到奶奶,甚至在动身来“一起出去”之前他都没能跟奶奶道别。但是他非常想念她,并决定给她写信。
一天,他坐下来,用纸和笔告诉奶奶他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开心,他多么想回到柏林。他向她描述了这里的房子、花园、带铭牌的长椅,还有铁丝围墙、木头杆子、铁丝球,还有远处的帐篷、小房子、烟囱、士兵,但是,他主要是想告诉她自己的一个发现,就是那些住在这里的人们和他们穿戴的带条纹的衣服帽子,他告诉奶奶他是多么想念她,最后他在信上署名:“您最亲爱的孙子,布鲁诺”。
第九章 布鲁诺记起他过去经常探险
很长时间,“一起出去”都没有什么变化。
布鲁诺还是得继续忍受格蕾特尔的不友好,尤其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心情经常会不好,谁叫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孩子呢。
布鲁诺还是想着某天能够回到柏林,虽然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已经开始渐渐消褪了。并且,虽然他的确曾经想过,但是事实是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想过给祖父母写信了,更别说真正坐下来提笔写。
士兵们每天都来来去去,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开会,也就是那间“禁止入内,绝无例外”的办公室。科特勒中尉仍旧穿着他的黑靴子踱来踱去,好像这个世界上数他最重要。如果他不跟父亲在一起,就会在路边跟格蕾特尔聊天,格蕾特尔则不停地傻里傻气地大笑,用手指缠绕她的头发。或者,他还会在房间里跟母亲说悄悄话。
仆人每天都来家里洗东西、擦灰尘、做饭等等,如果不跟他们说话,他们就一言不发。玛丽娅几乎用全部的时间来整理东西,把布鲁诺现在不穿的衣服都整齐叠放在衣柜里。帕维尔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给土豆和胡萝卜削皮,晚餐的时候则穿上白夹克在餐桌旁服务。(布鲁诺经常发现他不时地会瞟一眼他的膝盖,那里因为上次的秋千事件留下了一个小伤疤,但是他们俩从来没有说过话。)
但是后来,事态有了变化。父亲决定让两个孩子重新开始学习。布鲁诺觉得,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因为哪有只教两个学生的学校。但是父亲和母亲都认为应该请一位家庭教师,让他们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有课可上。几天以后,一个叫里茨先生的男人咣咣咣地开着他的破车来了,于是,课程又开始了。对于布鲁诺来说,里兹先生是个谜一样的人物。虽然绝大多数的时间他很友好,从来没有像布鲁诺以前在柏林的老头老师那样向布鲁诺挥巴掌,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愤怒,好像随时要爆发一样。
里兹先生对历史和地理情有独钟,但布鲁诺却对文学和艺术格外偏好。
“那些东西对你没有用处,”老师坚持说,“现在这个时代,对社会科学的深入理解非常重要。”
“在柏林的时候,奶奶总是让我们演话剧。”布鲁诺指出来。
“但是你的奶奶不是你的老师,不是吗?”里兹先生说,“她是你的奶奶。而在这儿,我是你的老师,所以你应该学习我说的重要的知识,而不只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难道图书就不重要了吗?”布鲁诺问。
“关于客观世界的图书当然重要,”里兹先生解释,“但是故事书就没什么用了。例如那些讲述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的书。你对历史了解有多少,年轻人?”(布鲁诺对这个称呼很受用,里兹先生称呼他“年轻人”,就像帕维尔一样,而不像科特勒中尉似的叫他“小家伙”。)
“嗯,我知道我是1934年4月15号出生的——”布鲁诺说。
“我指的不是‘你’的历史,”里兹先生打断他,“不是你个人的历史。我的意思是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的家族传统,你父亲的土地。”
布鲁诺皱起眉头,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清楚父亲有多少土地,虽然在柏林的房子很大,很舒服,但是自家的花园并不大。现在他长大了,也明白“一起出去”并不属于他们。“没有很多地,”他最后承认了,“不过我知道很多中世纪的事情,我喜欢探险之类的故事。”
里兹先生从牙缝里发出了嘘嘘声,生气地摇摇头,“这就是我来这里需要改变的状况,”他用一种阴险的口吻说,“把你的脑袋从故事书里抽出来,多教教你是从哪里来的,改正那些对你犯下的大错误。”
布鲁诺点点头,对此感到很满意。他想他最后也许会得到为什么他们被迫离开舒适的家而来到这样一个鬼地方的解释,这是他在这短短的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几天以后,布鲁诺独自坐在他的房间里,开始回想曾经在柏林的家里做过,而来“一起出去”以后未曾做过的事情。主要的原因是这里再也没有朋友跟他玩,格蕾特尔也不会理他。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就像在柏林的时候那样,那就是探险。
“当我是个小孩的时候,”布鲁诺自言自语说,“我曾热衷于探险。在柏林的时候,我清楚每一个角落,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在这里我从来没有探险过。可能现在是时候了。”
然后,在他改变主意以前,布鲁诺从床上跳了下来,从衣橱里翻出一件外套和一双旧靴子——他想探险家就应该穿成这样——准备离家探险了。
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好探险的。毕竟,这里不像柏林的房子,布鲁诺记得那里有上千个小虫穴,还有奇怪的小房间,如果把地下室和带窗户的小阁楼计算在内的话,一共有五层呢。布鲁诺踮着脚就可以从那个小房间的窗户看出去。不,现在这个房子根本不能用来探险。如果要探险,只能去外面。
迄今为止,布鲁诺已经有很多次从卧室的窗户向外看那花园、带铭牌的长椅,高高的铁丝网墙、木头电线杆,还有其他在最近给奶奶的信中所提到的东西。他对那些穿条纹衣服的各种各样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从来没有多加思索。
那里完全就像另外一个城市,所有的人都挨着,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他们真的有那么不同么?所有住帐篷的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带条纹的衣服和布帽子;而进出他家的那些人(除了母亲、格蕾特尔和他自己)都穿着各种质地、装饰的制服,戴着帽子或者钢盔,佩戴显眼的红黑色臂章,背着枪,他们看起来就像木头人一样,好像每个人都肩负着重任,责无旁贷。
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布鲁诺一直在思考。是谁来决定哪些人穿带条纹的衣服,哪些人穿制服呢?
当然有的时候,这两类人会混合起来。他经常看到他家房子这边的人出现在铁丝网的那一边,他看得出来他们掌握着大权。每当士兵们走向穿条纹衣服的人时,这些人会马上立正站好,有时候,这些人会倒在地上,有时甚至起不来了,只得由其他人抬走。
真奇怪,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布鲁诺想着。而且有趣的是,虽然士兵们总是过去——还见到父亲经常过去——但是从来没有邀请过他们来家里做客。
有时候——但不是经常的,但是的确有时候,有几个士兵会在家里吃饭,当端上泡沫饮料的时候,当格蕾特尔和布鲁诺把最后一勺食物放进嘴里的时候,他们就被叫到楼上去待着,接着就听到楼下一片嘈杂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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