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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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睛看不见，也许越偏僻清净的地方越适合我。不早了，红日，你去睡吧，你坐了两天的火车，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我见你一面没什么牵挂了。”

　　欧阳红日看姐姐的神情困倦，他站起来。他忍不住问：“老姐，你不恨赵少东吗？这个无情无义的混球！我真瞎了眼错看他。”

　　欧阳星迟的心中起了波澜，她不只听红日这样说，小芳这样说，邻居的大嫂也这样说，是她让赵少东落个薄情寡义的恶名，这对他不公平。哎！不用去想，他是对她好，可她把女人的一切都给了他。

　　“去睡吧，红日，现在提这没什么意思。”

　　欧阳红日出去了。

　　星迟没有睡下，她听父亲和弟弟都睡下，她轻轻的走出房门，将家里到处都摸了一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听闻出嫁
赵少东的婚事可急坏了赵家上下的人，赵母动用所有可动用的关系为儿子介绍对象，不知见了多少女孩子，没有一个让赵少东相中。最近一提到见对象会让他大发脾气。

　　亮子奉赵母之命，趁赵少东心情好的时候向他提一提，让他再去见一个女孩。

　　春节过去，啤酒厂的果啤生产线依然供不应求。这天早上，赵少东将一客户送出厂门，客户上车离去，他回厂里。他冻得打个哆嗦，他从办公室出来忘了把袄穿上。早打吧春，可天气冷一天热一天的，现在的天气快赶上股市大盘了。

　　亮子见赵少东的眉头舒开了，紧走两步问：“少东，今天没什么事吧？”

　　“昨天约几个朋友，一会进城去打台球。”赵少东说，他放眼经营几年的厂子，由原来的一间小作坊到现在的四所大厂房，一幢三层的办公楼，厂规模是翻了几番，他多少找到些成就感。

　　“现在八点不到，早着呢。少东，舅妈又给你物色一个对象，我见了，模样特好。要不你去见见？”亮子说着，从口袋掏出几张照片递给赵少东。

　　赵少东扫了一眼，又丢给亮子。

　　“什么货色往我面前塞？脸大得跟盆似地。”

　　两人经过新建的厂房，车间主任在厂门前和一个女职工大声争吵。

　　亮子走过去，赵少东也过去。

　　“什么事不在办公室解决？在这大吵大闹成什么样？”亮子厉声说。

　　主任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胖胖的脸蛋子气成酱紫色。他顾不上和女职工吵，忙到亮子、赵少东面前表明事由：“现在赶生产，她请了半月的假，今天早上一来又递请假条，不批准她在这胡搅蛮缠。”

　　“不愿干回家去，找不来人了。”亮子一听恼火了说。

　　女职工胸脯起伏，抽泣着哭泣来说：“谁家没有人情世故？”

　　女职工中等个，不胖不瘦，细眉大眼，穿一身新衣服。

　　赵少东觉得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问：“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女职工本来哭着，听赵少东一问，止住哭声。她狠狠的瞪一眼他，冷笑说：“你一个大厂长会记咱们小老百姓，我是欧阳星迟的表姐王芳。星迟今天出嫁，我请假送她都不行吗？不让干！我还不稀罕干了。”王芳说着扭头就走。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星迟眼睛没瞎前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星迟出事后他躲得无影无踪。

　　星迟出嫁的消息像一把刀刺穿赵少东的胸膛，他越不去想她，她越挤进他的心里。多少次，他在阳山下徘徊，可他始终越不过心中那座山哪！

　　“你等一下。”赵少东叫，“亮子，把车开过来，送送她，顺便我也去看看。”

　　亮子想说什么没敢说，他知道赵少东至今没忘记欧阳星迟，多少次喝醉他叫的都是她的名字。他跑步去开车。赵少东让亮子把司机的位子让开，王芳犹豫着坐上车。赵少东开着车飞似地出了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劫亲
“你像什么？土匪还是强盗？我们赵家几代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我怎么养你这样一个畜牲！你哪娶不来女人？去抢女人？行呀！真有你的！你这几年是无法无天……”赵父一边骂着一边拍打着桌子，老爷子气得脸绿了。

　　赵母看看老伴，又看看儿子，心提到嗓子上。儿子少东不知在哪喝了酒胡闹，竟去阳沟村把正准备出嫁的欧阳家的女儿抢回来，还和前来要人的欧阳家的儿子打了一架，娶亲的人家把这事告到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赵父知道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现今正对着儿子训骂，可儿子自小和他老子不和，赵母真怕父子俩对起火来。好在赵少东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没支声，赵母的心稍放放。

　　“你骂完了。”赵少东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父亲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能摆平。那家和星迟根本没办结婚手续，就是办了结婚手续又如何？欧阳星迟是我的女人。我回去筹备我的婚事了，三天之内我要把星迟娶进门。”他说着站起来。

　　赵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上去挡住儿子说：“少东，你胡说什么？你酒还没醒吧？她现在可是瞎子。”

　　赵少东揉揉脸，欧阳红日那混蛋当两年兵长本事了，差点一拳把他牙打掉。

　　“别说她只是眼睛看不见，就是她缺胳膊少腿我也娶她。”

　　“让他娶。他把人家闺女抢回来，不要人家闺女，以后我老脸往那放？你个混账东西，你早干啥去了？非等人家出嫁你去抢，我们赵家怎么就有你这个混账东西！”

　　赵母快让一口气憋死过去，指着老伴，半天才说：“你——你昏头了老不死的，你老脸重要？还是儿子的终身大事重要？少东，你别听你爸胡说，你可不能犯傻。你听妈说，你二姨又给你找个对象，姑娘长得可俊了，还是个研究生。”

　　赵少东截断母亲的话：“妈　，除了星迟我谁也不娶。你可指望我抱孙子，不想让我们赵家绝后，三天之内，我要热热闹闹地把星迟娶过来。”

　　“还热热闹闹？简单办了，还不嫌丢人！”赵父哼一声说。

　　“我光明正大地娶老婆，丢什么人？举行婚礼的议程一项也不能少。”赵少东瞪了一眼父亲说，他头不回的离开父亲家。

　　赵母瘫倒地上。赵父把她搀扶坐沙发上。赵母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我怎么这么命苦哇？我怎么生这样一个混世魔王？他娶个瞎子回来外人怎么戳我们脊梁骨？……”

　　赵父的气愤平息些，他望着儿子宽厚的背影，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情：他愤怒儿子的行为，如果他真想娶星迟，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提亲？偏等人家出嫁他去抢，脸都让他丢尽了。哎！也许他到此时才发现他真正想要的人是谁。赵父早习惯了赵母的哭嚎，随她哭闹吧。　。。

结婚
赵家在乡镇东边一排建起三座花园式洋楼，洋楼的建筑和室内的装修就是在阳春市也是数一数二的。最东边的一处赵父赵母居住，中间一处赵少东的大哥赵军住的，西边的是赵少东的，自建成后他也是偶尔和朋友在里边玩玩。结婚他把新房布置里边，主要考虑到星迟眼睛失明住乡下比住城里更适宜些，而且和父母、大嫂相邻，他们平时也可照应一下星迟。

　　送走亲朋好友，一院子的热闹只留下喜庆。结婚了！原来结婚真是件苦差事！一整天赵少东没顾上仔细打量身穿白色婚纱的星迟，她在新房里等他，他和她一起给亲朋好友敬过酒她就回新房去。赵少东歪歪斜斜地上楼，他已经尽量让自己少喝酒，但那群哥们一个接一个地灌他，好在他酒量好，没有倒桌底下。推开新房门，赵少东靠墙上看半天才找到星迟，她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窗帘几乎把她遮盖住。结婚没有给星迟脸上添上笑容，双目失明彻底地改变了星迟，让她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赵少东脱掉西服，挂衣架上。他走到星迟身后，搂住她，他只觉得星迟全身打个哆嗦，他抓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原来这个傻瓜开着窗户。赵少东把窗户关上，回身又搂住星迟。星迟的眼睛看不见，可她依然是那么的漂亮，直到此时，赵少东还庆幸把星迟夺回来。原来他想随便娶个女人算了，就像星迟随便嫁个男人一样，就在他见到星迟的一瞬，他改变主意，他为什么不娶星迟？一来他得到他喜欢的女人，二来他也可照顾她爱护她，减轻失明对星迟的打击和带来的痛苦。

　　“星迟，很晚了，我们睡吧。”赵少东附星迟耳边说。

　　“你真的不后悔吗？少东哥。”星迟不禁又问。她真地没想到赵少东会去她家，并把她劫走；更没想到他执意要娶她。赵少东不嫌弃她是个瞎子，这份情义真的很难得，可星迟的心比以前更沉重了，他等于在她残留生命的天平里除了父母、姐弟亲情外，又加了个沉重的砝码。他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真的没勇气再活下去，她打算到那个男人家，即了却父母的心愿，她也可让自己有情可原的消失。毕竟老天爷已经把所有的光明拿走，还让她背负上沉重的罪过。

　　“傻瓜！我们已是夫妻了，不准胡思乱想了。星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良宵一刻值千金！”赵少东抱起星迟，走到床前放床上，他趴了上去——

　　一声响儿惊醒赵少东，天已大亮，他睁眼不见星迟，她不知何时已起床，响声是从楼下传来。赵少东吓一跳，慌忙起床，拿着衣服边穿边往楼下跑。原来星迟在厨房把碗弄掉地上摔碎了，她正蹲着收拾，手被划破流血她也不知道。赵少东忙过去拉着星迟出了厨房，到客厅扶她坐下，他找来药棉把伤口消毒后用创可贴贴上。

　　“你娶了一个连一顿早饭也作不成的老婆。”欧阳星迟苦笑着说。

　　赵少东将星迟搂怀里爱怜的说：“这些不用你做，我已经找好保姆，今天上午就来。星迟，你只要安心做我的老婆就行了。我买了一台你专用的电脑，还有一些盲文书籍，无聊时你打发时间。我会尽快找最好的眼科专家把你眼睛治好，星迟，在治好之前，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欧阳星迟爬丈夫怀里，泪水流下来。她拗不过他的决心，她本来为冷却他的一份感情而愧疚，如今她更欠他的。她应该好好回报他，可她的心死了，她拿什么回报她？她只能拖累他，让别人嘲笑他娶一个瞎子老婆。她该怎么办？怎么办？算了，让时间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等赵少东的耐心没有了，感情也淡了，她再离开他，离开这个让她早已厌倦的社会。

　　“少东哥，不要请保姆，我不想让别人嘲笑你娶了一个一无事处的妻子，我一定会把家务做好的。”星迟说，她想做点事来减轻她的愧疚。

　　赵少东没有反驳妻子的话，一个人整天无事可做是十分无聊的。

　　“我和你一起做吧，星迟。不过我可是笨手笨脚，我很少做家务的，你在旁边多指导指导我。”

　　赵少东拉着星迟，两人一起进厨房。　。。

盼孙子
又是一个中秋佳节将至。

　　这天上午，天气晴好。赵敏回娘家，到家快中午。赵敏进家门不久，听到母亲连连叹气声，她关心地问：“妈，你怎么了？病又犯了？”赵敏脱下深蓝色的风衣，挂衣架上，准备帮母亲做饭。

　　“还不是少东，没结婚让我发愁，结了婚还不让我省心。”赵母长长叹口气说。

　　母亲身子倦怠，神情憔悴，好像比她上次回来时瘦了许多。赵敏又心痛又埋怨的说：“妈　，你又瞎操心！少东两口的日子过得多滋润，他可会心疼媳妇。星迟虽然是瞎子，可我替她算过，她有相夫的命。少东的厂里效益多好。”

　　赵母的老泪掉下来。

　　“大半年过去了，星迟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当初少东执意要娶她，我也想开了，只要他娶个媳妇，给我们老赵家添一个香火，我也算对起赵家的祖宗了。亮子和少东同岁，人家儿子上学了。我说他们多少回，让他们去医院看看，他们全不放心上。”

　　母亲的心赵敏是知道的，大嫂生两个女儿做了绝育手术，而她也养了一个女儿，母亲把盼孙子的希望都寄托在少东身上。赵敏劝慰母亲说：“妈，星迟不会有病，他们没结婚前星迟怀孕过一次。现代的年轻人都想过两人世界，嫌孩子妨碍夫妻生活。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少东家，劝劝那小两口，让星迟尽快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刚吃过午饭，赵母便催促女儿去赵少东家。赵敏先把月饼送大哥家，和大嫂闲聊几句，就去少东家。

　　赵敏来到大门口，按门铃。

　　半天星迟才出来开门，她听出是赵敏道歉说：“对不起，姐，让你久等。”

　　“一家人道什么歉。”赵敏笑着说，她进院里。院子里打扫地干干净净，花坛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有各色月季、*、一串红、太阳花等等。走进客厅，也是窗明几亮，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赵敏把月饼放桌子上，坐下。星迟端过水果、瓜子放赵敏面前。

　　“我刚吃过饭，什么也不吃。快坐下，星迟，少东中午没回来？”

　　星迟在对面坐下说：“他出差了，刚才打电话说一会就回来。”

　　又拉一些家常话，赵敏站起来各个房间都看看。她走进书房，书房不再是摆设，书柜里放满了书。赵敏拿起一本全是英文，她看不懂又放下。书房里放一张床。

　　“星迟，你们不住楼上了？”赵敏随意的问。

　　“还在楼上住，有时候白天会在这歇歇。”星迟说。

　　赵敏在床头柜上看见一个药瓶，她拿起一看是避孕药，又放下。

　　“星迟，你和少东还没打算要孩子吗？”

　　星迟微楞儿说：“少东说再等等。”

　　“星迟，我得说你几句，你也不小了，女人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年龄越大，生的时候危险就会越大……”赵敏苦口婆心地把利弊都讲了讲，但她见星迟始终低着头，不说赞同，也不否定。赵敏又劝说几句，只好走了。回到母亲家，赵敏告诉母亲星迟没怀孕是因为吃着避孕药，赵母恨得直咬牙，立刻要去把那些避孕药全丢厕所里被赵敏拉住。

　　赵少东回到家，直接进书房，将坐在电脑前的妻子抱怀里，亲了几口。哪怕一天不见星迟，他就觉得少些什么，所以不管他去哪，他都会尽快的赶回家。不知什么时候，家已成为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吃午饭没有？少东哥。”星迟问，丈夫的归来让星迟露出喜悦。

　　赵少东推着星迟到床前，两人倒床上，他爬星迟脸上说：“我就想吃你。”

　　欧阳星迟挡着丈夫凑下来的脸商量说：“等晚上好吗？少东哥，你回来到妈家没有？姐回来了，我也想回娘家。”

　　“明天上午我带你回娘家。星迟，你不提我倒忘了，妈和姐刚才把我劫去唠叨半天，非让我加把劲，让你给我生个儿子。要不我们要个孩子？我不会逼你一定给我生个儿子，女儿、儿子我都喜欢。宝贝，给哥哥我生个孩子吧，你不用担心，妈一口答应给我们带孩子。”

　　“让我想想，少东哥。”

　　“你慢慢想吧，要不要孩子不急。心肝儿！我可等不及了。”赵少东说着，解星迟的衣服——　。　想看书来

怀孕
这天，吃过早饭，洗刷干净，赵母拉个凳子坐门口。赵父正在客厅看新闻报道。如是平时，赵母会和老伴挣电视看大戏，但近来她心里一直思忖一件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她看着门外的毛毛细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