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仲夏我在寒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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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丝缎女右边一个皮肤超白的女生边伸长脖子数了数，边说道：“咦，好像还差一个人，我们再拉一个女生过来住呗。”

　　　　“哎？不够么？”沈夏歌也张望地数了一会儿，显然，她已经与丝缎女等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突然，她眼睛一亮，冲我招了招手：“姐，跟我们住一起吧！”

　　　　……

　　　　“你叫她什么？”

　　　　“她什么时候成你姐了？”

　　　　“你是她妹妹？”

　　　　沈夏歌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却掀起了小小的一圈波澜。

　　　　我怔怔地看着沈夏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果是别人邀请我加入她们的小圈子，我当然乐意得很，可是沈夏歌……我不知道……出于本能地我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是呀！”这时候，夏歌同学蹦跳了两下，来到了我的旁边，“对呀！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啊！你们看我们是不是很像！”她边说，边把脑袋凑到了我的脸旁，冲着一圈惊讶的女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啊？你们俩是双胞胎？”

　　　　“骗傻子呢你！”

　　　　“你俩……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完全看不出来……”

　　　　“不可能啊……你怎么可能跟她是双胞胎……”

　　　　我感觉，自己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观众席上观众们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却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沈夏歌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这个恶作剧般的大爆料所引起的化学反应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精彩，她甚至还冲我抛了个媚眼，似乎是我们串通好了一样。

　　　　沈夏歌的爆料引起的后果还在继续。军训的第二天，当我一身瘫软地坐在黄土地上喝着矿泉水的时候，司楠终于朝我走了过来，这将是升入高中以来，他第一次找我主动说话。

　　　　他说：“听说，你跟那边那个女生……叫沈夏歌，对……是……孪生姐妹？”

　　　　“是啊，有事么？”我当然开心不起来。

　　　　“没事，他们不信，说让我来问问。”他指了指那边围坐了一群的男生，“而且，我也从来没听你提过，你是双胞胎。”

　　　　“长得又不一样，有什么可提的。”说完，我便起身寻了另一个地方坐下，留下不知所措的司楠，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军训七天，只能洗澡一次，这让女生们哀嚎一片。

　　　　晚上，同房间的女生们开始策划一个大行动，她们为其命名为“贵妃计划”，天知道理由是什么。

　　　　我本不知情，只觉得有时候回到宿舍，七个聚在一起的女生就突然警觉地散开了，还大声佯装聊着明星的八卦新闻。我很想跟她们说一声，真的，用不着这么累，我早嗅出来秘密的气味了。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丝缎女——才神秘兮兮地拉我入伙。

　　　　“你觉不觉得……不让我们洗澡……真的很不人道呀？”

　　　　“确实……呵呵……”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睫毛，我紧张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说……是不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应该有反抗？”她启发似的说着，仿佛在给幼儿园的小朋友讲做人的道理。

　　　　“是呀……所以……？”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做一件大事？”

　　　　“一件大事？”

　　　　“对！”

　　　　“呃……什么事？”

　　　　“据我们观察，教官每晚9点半以后是有半小时的洗澡时间的！而那会儿我们已经不用训练了，所以……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去洗澡！”

　　　　“啊？那教官呢？”

　　　　“当然是等他们洗完以后啦！等他们洗完以后，热水应该还会有些剩余，浴室门也不会被立刻锁上，所以假设他们9点50洗完，那是有10分钟的断档时间的！我们只要趁这10分钟溜进去快速洗完出来，就没事啦！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是用凉水洗了头发呗！”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洗完呀？总不能穿着睡衣和洗漱用品在澡房前蹲点吧？会被发现的……”

　　　　“所以！我们就需要你的帮助啦！”丝缎女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负责观察什么时候教官洗完澡，然后再跑回来通知你们？”

　　　　“哎呀你好笨哦！有手机的好不好~~你只要震我们一下就可以了呀！”

　　　　“我没有手机……”

　　　　“没事，我和陈蕊都有，你用我的，哦不，你用我的手机给陈蕊打电话就可以了！”丝缎女一脸兴奋地说道。

　　　　“可是……我……”我想问，那我怎么去洗澡呢？却没有问出口，我始终，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我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不平等条约，我应该拒绝，至少，应该提出抗议。

　　　　可是，我没有。

　　　　我多想……多想……加入她们。

　　　　不是因为我多么喜欢这些女生，多么想成为和她们一样的美女，我只是太渴望一个属于我的小团体，就像我初中的宿舍那样。

　　　　我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沈夏歌的邀请，本来我就只是一个填补空缺的角色，在加入的时候我就应当料到这个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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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沈夏歌的邀请，本来我就只是一个填补空缺的角色，在加入的时候我就应当料到这个结局的。

　　　　短短两天，我已经收够了这样的感觉。早上一个人去洗漱，每次8个人一起去吃饭，我却只能一个人回来，如果吃慢了，便不会有人等我。每次训练中的休息时间，都是别人最兴奋的事情，我却为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忧虑。其他同学的聊天，我插不上话，那七个人又故意躲着我讨论“贵妃计划”。

　　　　晚上，我瞪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无法入睡，想家，想妈妈。

　　　　难受到不行的时候，我厚着脸皮找到沈夏歌。

　　　　“你们……整天商量什么呢？”

　　　　“没有啊，我们没商量什么啊，就是聊天呀~”

　　　　“那一见我进屋就岔开话题……”

　　　　“哪有~~是你想多了啦！她们还问我，为什么你那么内向，都不跟我们聊天呢！”

　　　　“那你说什么？”

　　　　“我说你本来就内向呗！”

　　　　“我内向？你还真是我妹妹……”

　　　　“那不然你让我怎么说，我说你不喜欢她们？”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们？”

　　　　“拜托……亲爱的，我们是双胞胎，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我们是双胞胎，我差点都忘记了。我们虽然长得不一样，本质上却仍是同胞……还真谢谢老天爷……

　　　　见我无言以对，沈夏歌接着说：“你要是也想跟我们做朋友，哪天找个机会把你带进来呗！”虽然这话听上去有些别扭，但我已无暇顾及。如果能不再总是一个人，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接下来，丝缎女就把我拉入了神秘的“贵妃计划”，我不知道这与沈夏歌的“安排”有没有直接联系，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屈服了，甚至感激着屈服了。

　　　　当天晚上，我便像一个特工一般，孤身一人，混在夜色中，观察澡堂的情况。

　　　　傍晚的风，凉飕飕的，我感到我的身体在颤抖。远处某排男生宿舍中传来拉歌的声音，那么热闹，那么欢快，与我不在一个世界。

　　　　9点40的时候，我果然看到一个个教官拿着脸盆，脖子上逛着毛巾从澡堂成群结对的走了出来。但是澡堂的等依然亮着，里边依然传来“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又过了5分钟，水声依旧，却再没了半个人影。

　　　　还剩5分钟了，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

　　　　我小心翼翼地绕到澡堂侧面，扒着窗户向里边张望，想看看里边究竟还有没有人，却又害怕看到光着身子的教官。当然，正如我所料，窗户上尽是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误了时间，会不会惹她们生气？会不会她们因为洗不上澡而怪罪于我？会不会从此以后不再信任我，不再想要和我做朋友？

　　　　“贵妃计划”真的计划得相当不靠谱……我却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提着洗澡用的小筐筐，冲进了澡堂。

　　　　“啊！”

　　　　“哎呦！”

　　　　迎面，撞上了一名教官，我赶忙把手机藏到背后。要知道，这次军训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你是哪个连哪个班的？你们教官姓什么？这大晚上跑出来是想干嘛？”一口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听不出半点亲切，和我能够活命的意味。

　　　　“我……”

　　　　我想拔腿就跑，可是却没有勇气转身，毕竟是从小没做过坏事的孩子……

　　　　眼前的教官像变戏法似的，从筐筐里掏出一个对讲机，于是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5分钟以后，那个高高胖胖的营帐出现了，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我的班主任朱君，以及其它来“看热闹”的老师们。

　　　　然而，即使我的处境如此之悲惨，我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们可千万别来。我担心，如果她们此时也拿着小筐筐来到澡堂，一定会被当成抓住。而我，就是罪魁祸首。

　　　　“做什么去了？大晚上的，还去男澡堂！”营长冲着我的脑袋顶喷着唾液。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男澡堂……”我小声地嗫嚅着……

　　　　“还敢顶嘴？！”营长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们这年头的小孩儿，简直反了你们了！一点组织纪律意识都没有！就应当好好管管！着急洗澡不是么？一天都等不了不是么？明天别人都可以去洗澡，你就不用去了！”

　　　　“这不公平！”我脱口而出。此时，这里的热闹又引来了一群同学，我被围在中间，像一只苦苦挣扎的困兽。

　　　　“不公平？”这三个字从营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音调拐了两个戏剧性的弯，“怎么个不公平法了？”

　　　　“没什么……”我又低下头去。

　　　　“这会儿又没什么了？不行，你刚才都说了不公平了，必须说清楚，我怎么对你不公平了？不给我说清楚，不许回去！”

　　　　“营长！”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引了过去。

　　　　一个女生，小跑着来到营长的面前，用标准的姿势立定、敬礼。

　　　　“营长、老师，不好意思，我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我们全体同学对于‘军训期间只准洗一次澡’这个规定的看法，可以么？”

　　　　营长审视了她一会儿，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认为，军训对于今天的中学生来讲是一个非常重要并且有意义的功课。一方面，它可以强身健体，另一方面也可以磨练我们的意志，助我们从身体上，精神上都尽快做好成为一名高中生的准备。但是，洗澡在今天已经不是一个问题，在军队也是每天都可以洗澡的，所以这并不应当成为我们锻炼的课题。而且，勤洗澡也有助于我们保持良好的健康和精神状况，从而更好地进行日常的训练。就像饥饿同样可以锻炼意志，但是各位老师也不会不给我们吃饱是一个道理。相反，我倒觉得有些同学在家里养成洗澡过慢的问题，所以还不如只是限定时间，让大家锻炼快速洗澡更有意义呢！您觉得呢？”

　　　　女生有条有理地说完这番话，围观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掌声。

　　　　营长看了看周围，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报告营长，我是一连六班的沈夏歌。”说完，她冲营长甜甜一笑。

　　　　“嗯！沈夏歌同学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看来大家都很赞同……那好，我和你们的班主任会好好考虑这个事情的。不过……”他突然又转向了我，“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像你这样公然违反秩序的行为，还是必须检讨的！规矩已经定下，你有一百个理由也不能明知故犯！”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才怪……真的很不公平，明明主意是她们出的，我却要变成替死鬼。

　　　　“明天集会上全营通报批评，回去吧！”营长潇洒地说道。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不是吧？全营？”

　　　　“你有什么意见么？”营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难道你想得差评？”

　　　　差评？据说得了差评不仅要记录到档案里，还要在明年和新生一起重新军训……可是，全营通报啊……这种脸我怎么丢得起？

　　　　“好吧！差评就差评，只要不全营通报……”

　　　　“好！真有胆儿大的！明天全营通报批评，并且得差评！”营长斩钉截铁地说道，鼻孔因愤怒而鼓起。

　　　　你生气个屁啊！我在心里骂道。

　　　　此时，我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地燃烧，火苗在我的身体里乱窜，仿佛一张口就能变成一只喷火龙。

　　　　我的心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眼睛紧紧地瞪着他。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我是个隐姓埋名的名家子女，或者有个权高位重的爸爸，或者，有个官二代的男朋友……我不会以利用关系惩罚他而感到羞耻，真的，这是此时此刻我心中唯一所想。

　　　　可是事与愿违，我的家人太平凡不过，我也太平凡不过。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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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天的集会，宣布了两件事情。

　　　　其一是，由于六班沈夏歌同学勇敢地提出了关于洗澡安排的合理建议，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由只能洗一次澡，改为隔一天洗一次。其二便是六班颜冬影同学夜闯澡堂，无组织无纪律，全营通报批评。两件事均出自六班，一时间，这个刚刚组建的班级就在整个年级出了名儿。连带出名的还有这对千差万别的双胞胎姐妹：沈夏歌和颜冬影。

　　　　接下来的日子，我理所当然地过得并不舒心。教官似是想延续对我“无组织无纪律”的惩罚，无论是站军姿还是走队列，对我都格外严苛，像是专门有一双眼睛监视着我，不放过我的一点错误。回到宿舍，“姐妹”们不但一点对我这个替罪羊的愧疚感都没有，反而视我为空气般不再理睬。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就把他们的计划揭穿，落得如此罪名，好歹也应该拉她们几个垫背！我心里竟不自觉地产生这样的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可是，即使我这样说，又有谁会相信我呢？

　　　　越是这样想，越难以入眠。索性，我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大半夜我去上厕所，该不会又被抓住说我无组织无纪律吧？

　　　　望着夜晚的星空，感受着丝丝凉风拂过脸颊，心里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这一刻的我，于这个时空而言，又是多么的渺小。此时此刻，有多少的人在承受着比我更多的痛苦，而很多年以后，我又还会记得现在这一点点难过么？这样想着，不觉连呼吸都变得畅快了很多，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公道自在人心，璞玉也终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