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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的坚守与妥协:红腰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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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那天夜里弄了一只山鸡，就到乡政府找钱康一起到他家喝酒。站在楼下看见灯亮着，就悄悄上楼去。门没关，人是随便的倒在床上。老莫轻叫两声，钱康没应。老莫伸手一摸额头，火燎燎的，高烧了，背起就到了医院。
钱康高烧，接着又拉肚子，折腾了大半夜，人就有些虚脱。医生说得住院治疗。老莫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去叫自已的女儿，要她来照顾钱康。老莫有一层心思，不过他也拿捏不准，也就没表露出来。
老莫的女儿莫小秋是小学老师，放假在家，本就闲闲的。钱康三天两头的在他家喝酒吃饭，她早就熟悉了的，心里也暗暗喜欢钱康。父亲一说，莫小秋小脸一红，羞怯怯的，我才不呢，他是我什么人嘛。老莫说，革命同志，阶级姐妹，什么人嘛。你要是不愿意，那算了，我这就去找人。老莫做出真要去找人的样子就要出门。莫小秋急了，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嘛。老莫意味深长一笑，转身走了。
莫小秋收拾打扮一下，急急的来到医院，正好看到钱康从厕所出来。钱康一手举着吊瓶，一手捂着肚子，蔫呆呆的。莫小秋快步上前，接过吊瓶，边问候边扶着他回病房。钱康说，又麻烦你们了。莫小秋说，有什么嘛，反正我没事，就当是找人聊天来了。钱康感激地一笑，小秋你真会说话啊，不愧是老师啊。莫小秋说，看你病蔫蔫的，说话也不忘打击人哈。
我哪是打击你啊，本来就是。
莫小秋扶了钱康上床，挂好吊瓶说，山里妹子说话实诚，有啥说啥，不象你们知识分子，七弯八拐的，满肚子都是弯弯道道。
钱康说，我要是有弯弯道道啊，早就不在这茅山乡了。
莫小秋不服气，茅山乡哪不好嘛，简直就是世外桃园，民风纯朴人心古呢。
钱康嘿嘿一笑，也是哈。
莫小秋说，本来就是。
所以你飞出去了又飞回来。
莫小秋脸上漫上一丝不快，说，说着说着又打击我了，我是定向师范生，能飞哪去啊？
钱康自知说漏了嘴，一脸抱歉道，小妹妹生气了？
莫小秋一嘟嘴，小妹妹？我小吗？
钱康说，本来就是小嘛，小我好几岁呢。
按照《婚姻法》，可以结婚了呢。莫小秋说完自己的脸倒红了，害羞地低下头。
钱康哈哈大笑。
莫小秋慢慢抬起头来，眼晴盯着钱康，实话实说，笑什么嘛。要是有个好人家，嫁也嫁得了嘛。你说是不是？
钱康没有回答，一下心思重了。他本来是有女朋友的，分配时那政策一出，天各一方，联系也断了。女朋友朱晓琳自毕业后音信全无，一封封书信寄出去，就像泥流入海，也没有回音。莫小秋的那份心思，他早就明白，可就像一把吉他，少了那根共鸣的弦，就无法弹奏出动人心魄的曲子，他一直就只有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样的感觉。他也试图改变一下，好象还是无能。婚姻可以去权衡利弊，比较得失而为。爱情那东西，不是想长就能长出来的，真的存在着一种心灵感应，真是要电石火光的碰撞，才能产生那种引力和感觉。
……
第十章（3）指点迷津
第十章（3）指点迷津
第十章（3）指点迷津
茅山公路项目的启动又成了问题。上面要求占地拆迁补偿自行处理，配套资金必须打入工程专户，方可组织招标。六百万啊，加上拆迁补偿，可不是个小数目。开会一讨论，算来算去，预算上挤不出来。干部职工补贴发上了，谁也不敢再停。可怎么办呢？这事拖不起，也不敢拖啊？
会上田胜利和几个副县长心不在焉的，扯着扯着说到了别的事上。钱康心里生气，又不好发作，就宣布散会，说，大家都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改天再议。回到办公室，把公文包生气地一扔，一双眼睛又粘在了那张茅山公路的规划图上。政协主席关大鹏走进来，站在身后他也没觉察。
关大鹏站了一会才说，钱书记，看得很认真嘛。
钱康回头，哟，主席啊，你怎么来了？连忙叫坐，又是递烟又是泡茶。
关大鹏是上届政府的常务副县长，也是钱康上任时由市委一并调整的。他年纪也不大，今年才四十二岁。级别虽然上了一台阶，心里也是有些怨气，正是干事业的好年龄，来了个明升暗降，大权旁落了嘛。县政协虽说是四大班子之一，毕竟也只有发言的份、建言的职责，不像县委、县政府，事事一线，发号施令，决策指挥。县委、县政府大事小事决策也仅仅是象性的征求一下意见。钱康到任后忙忙碌碌，关大鹏总是外出考察的时候多，会上见的机会也不是太多，市委、政府领导来南江，他也很少露面，一般就派一副主席来。钱康和关大鹏私下接触因此少之又少，了解更无从谈起，因此对关大鹏的个人情况局限于任职流程图和市面言传。他是芙蓉江县的，省农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南江，从农业局办事员做起，当过副局长、乡长、县农业局局长、政府办主任、副县长，后来晋升至常务副县长。言传他做了常务副县长后，和书记、县长关系处理得都不好，经常因观点不合、意见分歧发生争执，场面上也脸红脖子粗的唇枪舌战，凡事都要分出个是非曲直，弄个水清见底。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钱康笑问，主席有何指教？
关大鹏说，哪敢指教嘛。政协打算买辆面包车，搞调研方便点。
钱康问，你和胜利商量了？
关大鹏说，胜利县长说先听听你的意见。
钱康说，按说本也不是大事，但今年难着呢。茅山公路的配套我头就大了，也没想出办法呢。
关大鹏说，也是啊，比起我那一辆车，那事真是天大啊。
钱康说，你在南江也是政府的老领导了，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啊？
关大鹏苦苦一笑，败军之将呢，哪敢妄言。
钱康说，我可是真心话呢。
关大鹏想了一会，说，要不找找钱丰收，那狗日的差着政府一千多万呢。这几年算是肥得流油了，光街上的门面都买了几十个。
钱康猛然一拍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高兴就说，关主席，谢谢你！
关大鹏说，谢什么哟，我那车？
钱康说，改天议一下，一定处理好。不然就把县委那辆先调给你们。
关大鹏说，不敢不敢。县委怎么也比政协用车量大啊。
钱康说，那你等着啊，尽力保证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章（4）暴发户
第十章（4）暴发户
送走关大鹏，钱康的脑子里便出现了钱丰收的形象。
钱丰收五十好几了，高大个子，状实身材，猪腰子脸，两腮突出，眼晴深陷，见人就像老朋友、亲兄弟。钱康刚到南江，就碰上过一次。那天是工商联召开年会，钱康因为有个重要接待，会议没能参加。下午会餐的时候，工商联领导一直打电话，要求钱康和工商企业界的企业家们见见面。钱康一进酒店门口，工商联的领导第一个就介绍了钱丰收。
钱丰收像是和老朋友见面，一手握着钱康的手，一手拍着肩膀，亲热得不行。一张口就说，本家兄弟啊，早就听说你了，一直没机会谋面。看看，兄弟面相多好，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耳大肉厚，眼正鼻挺，神清气爽，福相啊。
钱康真不知道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心里生出一丝反感。
钱丰收继续说，兄弟来南江，南江百姓的福份啊，一定会大有作为。今后有什么摆不平的事，给哥说一声，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听，那口气，那自信，那张扬，那匪气，那狂妄，钱康心里有些鄙夷，你算哪根葱哪棵蒜啊，那么自以为是。我堂堂一县委书记，要你摆平什么？！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但那种场合，初来咋道，也不宜流露情绪。好有其他工商界的人凑近，钱康甩开钱丰收的手，嘴里含糊的说着好好好，抽开了身。
后来钱康才知道，钱丰收的人生极富传奇。
他三十岁不到，正遇上一场边境战争。当时他是一名侦察连长，一直穿棱在敌阵前沿，为获取敌军布防详细情况，曾几次死里逃生，同时也多次立下战功，战争结束，他已晋升至了营长。领导也看好他，本来是棵很好的军队苗子，很具发展前途，但英雄没有过得了美人关，一头栽倒在了石榴裙下。那时候他早就结了婚，孩子都两个了。部队选送他到昆明学习，有天应邀到一中学作报告，报告后不久，英雄就和那中学的一位美女老师如火如荼的热恋上了。没多久，女教师怀孕了，坚决要和他结婚。他请假回家办离婚，妻子是位乡村教师，坚决不同意，随后带上两女儿跑到部队，又哭又闹的天天在领导那儿缠，领导烦了，本想给他个处分，但最后没形成统一意见，就安排他转业了。钱丰收灰头土脸的回到老家南江，被安排做了南江县工业局，做了一名副局长。
南江县里有一家小水泥厂，不死不活的，总是工资不保，工人经常到县政府闹事。县里决定搞承包。钱丰收做不来不痛不痒的行政工作，他辞了副局长，承包了水泥厂，做起了厂长。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力度加大，建设热潮到来，水泥很快成了抢手货，几年下来，不但企业红火了，他也挣了上百万的承包费。
那时候，南江县里也没有几家像样的企业，在上级考核中年年挨批。钱丰收的红火，县领导也看到了水泥行业蕴藏的巨大商机，想把水泥厂做大，于是决定将厂扩建至三十万吨。找钱丰收商量，要他出任厂长，钱丰收有些气粗了，提出条件，必须实行股分制，每年按税收的一定比例奖励法人，否则免谈。县领导也知道，县里那会还真找不出恰当的厂长人选，加之钱丰收脑子灵活，对县的相关领导每年都有些表示，一商量，众口一辞，就同意了他的条件。政府以土地入股两百万，钱丰收现金入注两百万，所差资金由县财政担保，向银行贷款两千五百万，由企业负责偿还。
厂是很快就建成投产了，工业产值也上去了，税收每年也都还不错，法人每年的奖励也都得到了兑现。但一个问题也摆下了，每年生产销售下来，就是没多少利润，银行贷款总是还不上。银行握着财政的把柄，每到年关，总是强行要割上一刀。财政派人去查帐，也查不出什么来。厂里的会计、审计全是钱丰收从市里税务、审计行业中聘请的退休的老专家，精明得很。
又一届新领导上任，觉得那债务拖起也不是个事，财政倒成了银行菜板上的肉，想割就割。又开会讨论，决定退出，就找钱丰收商量。钱丰收问，县里怎么退出法？分管副县长带的队，就按会议说了方案：一、银行债务一千五百万，转作新贷，由企业重新办理贷款手续；二、政府土地入股两百万和财政代还的银行本金和利息一千八百万，由企业办理借款手续，订出还款计划；三、原有企业职工，由水泥厂继续留用，每年按规定缴纳养老保险等相关费用，直至退休。
钱丰收一听，笑着说，好方案，十全十美啊，全身隐退。我也正干烦了，请县长退我两百万，我走人。副县长一行又解释半天，钱丰收就是不接受。
第一次谈判无果而终。
第二次，书记、县长带队，钱丰收提了一个方案：一、银行债务一千五百万，转作新贷，由企业办理重新办理手续；二、政府土地入股两百万和财政代还的银行本金和利息其中一千五百万，由企业办理借款手续，由企业根据经营情况，在每年税后利润中拿出40％，进行偿还；三、财政偿还银行本金和利息中的三百万，作为水泥厂保证继续留用老职工补偿；四、原有企业职工，由水泥厂继续留用，每年按规定缴纳养老保险等相关费用，直至退休。
钱丰收说，我是看在书记、县长的情分上，才提出的这方案，如果不接受，我还是那句话，退我两百万，我拍屁股立马走人。
书记、县长只想扔掉这包袱，轻松施政，短暂一商量，改天就和银行、财政一起，转了手续。
第十章（5）暴发户
第十章（5）暴发户
好几年过去了，钱丰收银行贷款全还了，人也财大气粗，风风光光，就是财政借款一分没还。你去看利润，年年几乎都是零。常务副县长关大鹏不服，组织人悄悄的内查外调，钱丰收相当的收入由市的一家银行转出后，在娄山市区、南江县城购置不少黄金地段的门面。完了给书记、县长汇报，两人都态度暧昧，说稳定是大局，支持民营企业做大做强南江才有好的未来，何况政府也不拿那钱买早饭米。关大鹏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心灰意冷，也没有再提，事情就一直拖着。倒是钱丰收再见到关大鹏，虽还是一样的热情不减，一样的称兄道弟，脸上的笑意就多了点意味深长。
自打企业私有化后，钱丰收和市县的主要领导混得称兄道弟的，项目也得了不少，钱丰收自己也当上市政协常委。南江那块地面上，钱丰收还真是如鱼得水。两女儿一个当上了环保局副长，一个做了检察院的科长。两女婿也是一个交通局副局长，一个发改局副局长。就是在娄山市里，也有了他的用武之地。当初昆明那老师虽是没结成婚，但也再没嫁人，前几年已经由他活动调到了娄山市一职业学院。私生子是一男孩，已大学毕业，分在了娄山市政府的一个部门工作。两个家由着他轮流去，好象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风平浪静，由着他游鱼一样的滋润。
钱康打心眼里不喜欢钱丰收，眼里没瞧上那暴发户形象，第一次见面后就很少接触。钱康在娄山市、在南江县，从来不让人进自己的家和宿舍。谈工作，说事情，一律在办公室，在公共场所。钱丰收其实私下也约过钱康好几回，钱康都推掉了。
钱康派财政局长和政府法律顾问去收帐，钱丰收好烟好酒的招待，哥子兄弟的称呼，但说到还钱，一脸水深火热，两人无功而返。钱康叫来房管局长，查下钱丰收全家各个名下的门面房，组织政府领导、检察院领导和法院院长，召开会议，说立刻调查钱丰收家属子女的房产资金来源，同时起诉钱丰收还钱。钱康沉着脸，破釜沉舟的样子。消息转背就传到了钱丰收那里。钱丰收找了市政协主席和市的一位副市长给钱康带话，要他支持民营企业渡难关。接着娄山日报发了一版长篇通讯《路难行》，全文大肆渲染钱丰收为南江经济发展所做的贡献，同时也隐隐约约暗示现任的南江领导支持企业发展不够，还有意打压。钱康一看作者，是洪春来和苏眉，非常生气，就问胡世礼苏眉是谁，胡世礼说，县报社的，才从茅山调来不久。钱康一下就想起了那次在县界处的见面时的形象，说，给我叫来。
苏眉进来，钱康也没叫坐，冷冷的问，你是苏眉？
苏眉当即给吓着了，低头红脸的说，是。
《路难行》是怎么回事？
是洪部长叫我一起去采访的。
你们主动去的或是应邀去的？
是钱总约的洪部长。
有偿报道？
是。
给了多少？
苏眉迟迟疑疑的，我不知道。
你拿了多少？
一万。
不错嘛，大笔一挥，胡乱一掐，就差不多半年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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