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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的坚守与妥协:红腰带-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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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完哟,你可要记住。钱康说,有的是机会。秦岚说,你也回吧,说完进了校门,走几步回头一笑,说声,晚安。

  钱康停了会,继续向前走,莫小秋来电话问,送到了?钱康说,送到了。莫小秋又问,你在哪?钱康说,正要回去呢。莫小秋说,秦老师怎么样?钱康说,什么怎么样啊,美女才女,酒量还不错。莫小秋说,有没有感觉?钱康大笑,小秋啊,你乱点什么鸳鸯谱啊?你也不想想,差不多隔着辈呢。莫小秋说,哥哥耶,什么破观念啊?现在这年头啊,最吃香就是你们那种成熟男人了,事业有成,精力正旺,都称作旷世精品了。钱康笑说,那我是抢手货喽?莫小秋说,位高权重,一言九鼎啊,怎么就不是?!钱康哈哈大笑。

  有电话打进来,是县委办主任毛铁的,钱康对莫小秋说声有事,主动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七章(1)直面压力
第三十七章(1)直对压力

  钱康急匆匆赶到县委,和毛铁一前一后进了常委会议室。县长田胜利、政法委书记、分管安全的副县长、公安局长已经在常委会议室等了一阵了,几支烟枪齐上阵,会议室早就是烟雾腾腾了。钱康横眼一扫,见几个人脸上都表情严肃,故意轻松道,天没塌下来吧。田胜利回道,那可保不准呢。钱康说,大致情况毛主任说给我了,也没必要重复,大家有什么想法,简明扼要的说。田胜利清了清嗓子,说,之前我们都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现在的情况不是那么回事。青水电站八十多个干部职工,个个都有背景,都是些过去的科局长以上的子女、亲戚,要把这事摆平,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我觉得眼下出让时机的确不太成熟,是不是撤了公告,缓一缓再说?田胜利没有继续说下去,眼晴瞟一眼政法委书记停下来。政法委书记说,钱书记啊,我昨天刚从省里开会回来,今年全省的维稳形势不容乐观啊,新年伊始,才一个季度,全省就有好起突发事件发生。你也知道,县委书记都摆了几个。我觉得田县长说得有道理,是否考虑青水电站的出让,暂且停下来?稳定才是大局啊。现阶段是个多事之秋,弄不好就要出大事的。分管安全的副县长、公安局长也都一个鼻孔出气,表明赞同前面两位领导意见。

  青水电站是八十年代中期,老县委书记麻尚武主政南江时修建的。当时国家电网还没履盖到南江,青水电站的建成,的确也作用非凡,全县的照明,工农业用电一并得到了解决。但作为一个县属电业企业,运行并不理想,十多年过去了,贷款一直只付息,本金还有几千万没还,县级的投资也没收回。国网拉通后,发电卖给国家电网,电价也是菜板上的肉,由国网公司定下,没了自主权。特别是近几年的收入除了开支,上缴到财政的收益几乎忽略不计。电站从管理层到员工,多是些原来县领导的子女、亲戚。银行的贷款在催收,新拟南江绿色食品工业园要启动,基础设施投入就不是个小数目,能够出让偿还了贷款,怎么也能收回相当一部分投资。

  穷县穷财政,钱康也是无路可走,才想到出让青水电站。钱康之前的几任领导也曾经想过出让,议过几回,由于电站职工和老领导们一闹,没敢实际操作。钱康旧事重提,也是被迫无奈,前思后想,才下定了决心,为了慎重,还提请县委全委扩大会做了表决。出让公告已在省市电视台、报纸上播发。

  消息出来,前几天已有电站领导、职工来找县委、政府闹了。钱康、田胜利都出面做了解释、疏导。当然不服,饭碗不保,好日子没了,想着法子闹腾,最大努力地阻挠,在南江企业改制过程中也是家常便饭了。

  一轮更大的风波在酝酿。县长田胜利、政法委书记、分管安全的副县长、公安局长已经得到消息,并核实后才集体跑来找钱康的。

  众人施压,钱康也很郁闷。出让青水电站,也是审时度势,盘活资产,优化配置,是南江发展的需要。每项改革,当然也触及部份人的切身利益,但也不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啊。改革嘛,哪能不触动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全中国都在改革,那么多老牌国营企业都下岗职工成堆,那改革就不搞了?一个小小电站的出让,名正言顺,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阻挠!

第三十七章(2)直面压力
第三十七章(2)直面压力

  会议室静了下来,就等着钱康表态。几乎是众口一词,软绳套猛虎?集体出面逼宫?钱康心里一阵嘀咕,但还是沉着气,喝口茶,一脸淡笑转向毛铁,毛主任,就你没发言了,你也谈谈看法嘛。毛铁犹豫了一下,说,各位领导说的都有道理,南江今天的稳定来之不易,我们都应当珍惜和巩固。停一下,话锋一转,不过就青水电站出让而言,我相信只要领导们有决心,区区几十个干部职工,我不信能闹出多大乱子。

  公安局长盯住毛铁,你毛大主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哦,真要大闹起来,那可不是小事呢。你以为就那几十个人?几十个人的背后是什么?你知道多少啊?

  毛铁淡笑一声,不就几十个离退休老干部吗?县委决策没错,名正言顺,公开透明,我就不信他们能怎么着。

  分管安全的副县长说话了,毛铁啊,你也是老南江了,说话不能那么不负责任啊。

  毛铁说,我不负责任?这话从何说起啊?

  分管安全的副县长说,你说这事要是麻老书记出面掺合,我们能收拾吗?

  毛铁也愣了。

  提起麻老书记,钱康心里也一沉。

  钱康出任南江县委书记后,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才抽出时间对麻尚武作了礼节性的拜访。老书记心头不悦,没给钱康面子,说话夹枪带棍,钱康硬着头皮让他说教了一顿。钱康倒也没计较,装得很诚服的样子。你老精神好,你就多说点,我可不得罪你。钱康从政也有些年头,自己虽没混成油条,弄成泥鳅,但对离退休干部的心态还是有些了解。能说自己不是的,怎么说也是曾经风光,时下也有还有些势力,不然断不敢倚老卖老、拿腔拿调唬人。和平年代的干部,几十年下来,总是会形成一张网,你就是无意间怠慢了一个看似无职无权的退休老人,有时也会引来一片对你不满,甚而有时连你都不知道,上级一个小部门,因了一种关系网,也能折腾得你背气。他在区里做城管局长的时候,就有过一次亲身体验,切肤之痛,难以忘怀。所以他在对待老干部方面,像走田埂泥泞小路,步步小心。

  麻尚武是南江本地人,自打参加工作,一直到退休,都没离开过南江。他工作的那个时代,干部很少交流,他一步步官至县委书记,扎根在南江,就像一棵历经风雨的参天大树,根深叶茂,享尽南江风光。就是他退下了很多年,还是虎死不倒威,傲然一物。钱康之前的几任领导,每有和他有牵扯的大事,要是他出面阻止,也都难以顺畅,多是不了了之,就是一桩小事,要是怠慢了他,也让你下不来台。

  他刚退休几年,应邀带着一帮老同志到临县桃林去参加一次联谊活动,最后一顿饭对方安排在县招待所。桃林县委书记姓范,原是南江一个副职提任过去的,事前事后也都没出来打照面。麻尚武觉得挺没面子,也知道那县委书记在南江就花花草草,他来了气,端了碗顺手将饭瓢藏了,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叮噹噹,高声大气的叫,饭瓢(范嫖)呢?你们的饭瓢(范嫖)呢?招待所服务员觉得奇怪,咕哝着重新拿了一把饭瓢来。他接过饭飘瓢,仍然高声大叫,哟,原来你们把饭瓢(范嫖)藏着的啊,不待见我们一帮老头子哈。南江去的老干部十好几个,挤眉弄眼笑成一团,对方接待领导很快知道了他的所指,赶紧招呼,他才安静下来,可他做出的恶作剧却像春播的种子,一直在官场生根发芽,活色生香的传播,弄得那姓范的县委书记好多年抬不起头,伸不直腰,一听到别人闲扯男女之事就心虚发怵。

  不过,最让南江人记忆犹新的是县委书记刘明德任上,麻尚武携家带口阻止炸七星桥,活活让南江南城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店伤货损,惨烈无比,至今谈论起来也还让人心惊胆颤。

  南城是南江老商业区,门面林立、店铺众多,一直人气旺,生意兴隆。

  那是个是星期天,人们听说要炸桥,大人孩子满街窜,撑着雨伞,踩着积水跑到桥头看稀奇,一路你言我语,议论纷纷:

  怎么要炸桥啊?

  洪水真有那么大吗?

  几百年的老桥,真要是炸了,好可惜啊。

  一桥连两岸,今后进出可不那么方便了。

  如果要修,也不知道要花好多钱呢?再说能修出那样的桥吗?

  麻家先人古迹啊,那多可惜。

  ……

第三十七章(3)直面压力
第三十七章(3)直面压力

  南江县城的东面有东江和东北面茅山河两江交汇,形成南江,交汇处有一座七孔石桥,叫七星桥,修造了近三百年。这座七孔石桥,从基石到桥面,都是用方正的青条石砌成。石和石之间,用石灰粘结和勾缝,青白之间,条石规整,方方正正,缝纹清晰,历经风雨,毫毛不损,固若初建,坚如磐石,桥面和桥拦条石,脚踩人倚,更是磨得油光亮闪,能照出人影儿。

  这桥很有故事,是麻尚武的祖先留下的古迹。麻尚武祖上原籍江西,因为躲避战乱,祖上一路碾转来到南江,后来就长久住下了。虽是农耕传家,种地为生,但也都渴望儿孙功名加身,光中耀祖。也还真是,扎根南江几代之后,还真是就出了个才子麻祖耀。这小伙天资过人,很快获取功名,二十郞当,就被朝廷委以南江知县,前程不可限量。麻祖耀走马上任,一日来到南江河边闲走,见百姓过河由着一叶偏舟摆渡,颠颠簸簸,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加之一帮商贾乡绅在身边哄捧,就海口一夸,说一年内建座连结南北城的石桥,解除百姓往来苦累。

  话说出了口,大家都试目以待。麻祖耀盘算县衙家底,哪有钱修桥,就号召商贾乡绅和百姓捐钱捐粮。的确很快就收了几千两银子和几十担粮食。找来很有名气的匠人设计,雇了民工开山劈石,筑窑烧石灰,一忙就到了第二年春天。桥修成半拉子,钱缺粮断,匠人要走,民工要撤,商贾乡绅看着笑话,平民百姓咂着舌。麻祖耀想召集商贾乡绅再议,听说是再筹钱建桥,一个个东躲西藏,上门求助也是冷脸一张,有的干脆直直的将挡他在门外。刚刚走上仕途,水深水浅,浑然不知,有点骑虎难下了。再捐也没人应承,麻祖耀苦着一张脸,愁眉不展,工程再拖,春水一发,半拉子也将毁于一旦,要是那样,自己功名不成,还将传成笑话。如何是好呢?麻祖耀忙找师爷想办法出主意。师爷是南江有名的烂肚皮,坏水一肚子。麻祖耀一毛头小子做知县,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早就想好好捉弄戏耍他一把。机会来了,师爷捻着胡子,故意欲言又止。麻祖耀急了,说,你倒是说说啊,有屁也放一个嘛。师爷说,听我祖上说过,从前有个老师为筹钱办学,竹穿锁骨,沿街乞讨,最后建起学校,倒是天下扬名。麻祖耀沉着脸,一言不发。师爷说,当我没说,你是知县,哪能那样呢?麻祖耀面无表情的问,今天的南江能行得通?师爷见麻祖耀要钻套子里了,心中一乐,一脸庄重,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你敢做,我就是舍了老命也要保证你成功。

  第二天,麻祖耀果真用竹片直穿锁骨,胸前挂一牌子,上书:修桥善举,德载千秋。麻祖耀沿街乞跪,后面师爷带一队衙役,敲锣打鼓,大声吆喝,活脱脱的像耍猴戏。麻祖耀每走一步,那细汩汩的血就滴下几滴,百姓心慈,一个个慷慨解囊,商贾乡绅心里耻笑,但也银两不少地捐出来。就那么吆喝了三天,周临四下的好多人也听言传,赶赴县城看稀奇,见一个知县如此下作,不为自己,谋福百姓,也都倾其荷包所有。

  钱粮总算够了,工程又继续开工,农历三月底,桃红李白时,一座精美的七孔石桥顺利建成。那天踩桥仪式后,商贾乡绅们强拉着麻知县去参加他们为他准备的庆功宴,麻知县上桌就一阵狂饮,猛然撕开长衫,亮出胸膛,天了,一双双眼看过去,锁骨上下也化脓朽烂,血水汪汪。麻祖耀那天一会大笑不止,一会长骂不停,指天指地指众人,边喝边骂,当场一口烈血冲天,倒地而死,一双怒目圆睁的眼让人反反复复都没合上,直盯上苍。那其中的所指,怕只有他自己才彻底知道。

  这座桥疑聚着麻家先人的血泪、屈辱、悲愤和坚忍。

  从此,麻家世代只识文断字,摒弃功名,直到民国,新学堂、新教育,新思想潮起,才又重拾诗书,入学求教。

  麻尚武任上,一直很呵护,在桥的前后两岸新砌了保坎。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麻家先人留下的古迹、善举,也一直在造福百姓。

  ……

  县城的雨稀稀落落,渐渐小了,黑压压的滚滚乌云直奔大娄山北去。

  老话说,云往大娄山,水往桥上翻。刘明德已经得到防汛办的报告,上游乡镇雨势如注,东江水库有可能不保,有溃坝危险,情势险急。为减少县城损失,必须作出决策,炸了七星桥,不然洪水入城,后果极其严重。

  七星桥的功能也不是当年,由于桥面较窄,机动车辆是不能通行的,现在只作人行捷道和观赏方面发挥着作用。

  站在雨水中的领导们一商量,立即布置炸桥。哪知道让麻尚武知道了,把一家子数十口一起拖来到桥上,任凭做工作也不通,一副英雄气概,斩钉截铁的说,桥在人在,桥毁他亡。

  刘明德犹豫了,那边一声声告急,这边誓死不离开。刘明德年轻,经历这种考验还是第一次,究竟洪水到底什么状况,现在也很难把握,几百年都没淹没过的县城,真的就会变成河道?心头有一丝侥信,犹豫着,迟疑着,等等,再等等,作工作,再作工作,可麻尚武视死如归,强拉硬扯,他刘明德还没那大胆。自己任职以来,让这位老爷子折腾他也不是一回两回,这回真是不管不顾,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机会一错就过,东江水库溃坝了,洪水说来就来,携沙带石,涛声震天,势如破竹,几个浪头,桥上游城边便决出一口子,洪水滔滔,闯进了城区,又一波洪峰再涌,在缺口边上撕破裤一样扯开更大一口子,滔滔浊流更是急越飞泻,一浪追赶一浪,翻滚入城,城市很快就成了汪洋一片。

  之前还在河边看稀奇的民众,这才惊慌失措,赴家赶店,可为时已晚,街道成了主河道,哭爹叫娘,骂声不断,可也是望水兴叹,白白看着店铺进水,货物被淹没、被冲走。

  整整两天一夜,洪水才消退,留给南城的是淤泥三尺,狼藉满地。

  损失惨重,刘明德因遇事处理不力,缺乏果断,受到责任追究,背着处分降职调离,仕途上遭遇了滑铁卢,从此淡出政坛视野。

  钱康上任后,麻尚武也没少给他惹麻烦。后来才知道,那年上告南江少发干部职工补贴的事,就是他一手在操纵,情况是他在财政局工作的儿媳提供的。钱康是好久后才知道的,心里自此更多了一份小心,凡事敬而远之,尽量避开麻尚武,不和他照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十七章(4)直面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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