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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天长地久-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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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很晚了,只剩院子里的灯还亮着。进屋开了灯,老林打着哈欠从里间卧室出来,一脸不悦地看着林惜南,完全忽视了萧文翰。
林惜南知道回来太晚,也有些不自在,嗫嚅着说:
“爸,你去睡吧,我来收拾房间就好,很快。”
老林这才看看萧文翰,意有所指地说了句“以后注意时间”便回去了。
林惜南站了会儿,默默地去了偏屋的卧室。赵南平日里打扫很勤,这间屋子虽然长期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倒也没什么灰尘,三两下便收拾妥当了。
“早些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萧文翰挡住她去路,恳求道:
“惜南,我们好好谈谈。”
林惜南退后一步,隔开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仰头看他:
“谈什么?”
“我们的未来。”
他眼里的认真让林惜南的心猛地一跳,她努力平复心情,淡淡一笑,不无苦涩:
“你不觉得这个话题放在我们之间太过……奇怪吗?”
“我不觉得。”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爱你,既然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能考虑?我知道比起你身边的其他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但是我可以许你未来。过去那一年的事情,我都想清楚了,你的顾虑,你的迟疑,你的害怕,你的无助,你的失望,我都了解。做过的错事,我不想多解释,已经伤害到你,说得再明白又如何?
“惜南,我给你四年。”
四年,有效期就四年么?林惜南微哂,所谓非她不可也不过四年的期限么?
“四年之后,我不会再乖乖地等下去,巧取豪夺还是威逼胁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敢再待下去,林惜南绕过他,夺门而逃。
身体疲累到极处,脑子却仍是闹哄哄的一团。林惜南翻来覆去到月亮西斜也没睡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只好去厨房找东西吃。
林惜南家的小青瓦正屋对着东方;偏屋挂在南边,朝着北方,另开了一门,没在正屋大门里。两间主卧和堂屋在正屋,偏屋分成三个小间,分别做了厨房、储藏室和客房,储藏室里又辟了个小格子做洗澡间。老林那边基本上没什么人剩下,赵南这边只有一个妹妹,每次来了也不会留下过夜,那间客房便也成了摆设。事实上那间屋子光线不大好,安排住客人本不太礼貌,但萧文翰这么一个人来了,除了那间屋子还真找不到其他地方安置他。
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就着月光在碗柜里找了一圈,只发现一袋鱼皮花生。想了想,拿盘子盛了一点,翻出上次回来时带的杨梅酒,带上门,在青石板上坐下,吃吃喝喝起来。吃得差不多了,脑子开始模糊,再来想那些事情似乎容易许多。
爱么?这样轻易说出来的爱,可以信几分?可以持续多久?也许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但是爱的什么?容貌,才华,还是所谓的气质?那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在岁月的洪流里湮没掉,然后会怎么样?
他潇洒撤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可以微笑挥手?一个谭进,她用了三年来恢复,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她没有心力重蹈覆辙。
她确实害怕,怕始乱终弃,更怕泥足深陷。所以她只好躲,躲得越远越好;躲不开那就等他知难而退。她从来不怕谭进,不怕卓越,不怕陈乾,因为他们都很礼貌,她不愿意,他们不会强逼;唯独萧文翰,又狠又自私,不肯给她一点后退的机会,为所欲为。
她除了死守第一道防线,不让自己的心有任何空缺,还能如何?她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百毒不克,其实除去最外面那层壳,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而那层壳,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坚固。上面有许许多多的裂缝,外界的风雨光照一丝不漏地渗透进来,留下痕迹。要抹去,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大很大的力气。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林惜南晃荡晃荡瓶子,叹口气搁到一边,靠在月桂树上,透过繁枝望着那轮迷离的月。哦,不,月亮还是清晰的吧,是她自己,迷糊了呢。
倦意涌了上来,幼时的习惯让她安心,便也不想回屋了,倚着树干就睡。夜风习习,有些凉,可月光洒下来,竟是暖融融的。原本怎么也睡不着,很快就陷入了梦境。梦里老林还没有白头发,只是额头上有深深的抬头纹。他弯身将她抱在怀里,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的睡颜,摇头失笑。林惜南往他怀里蹭蹭,喃喃道:
“爸爸,小惜怕。”
第二十一章(中)
陈乾果然说到做到,林惜南收假上班第一周就打电话约她。林惜南上完一天课累得爬都爬不动了,告诉他,七天假期六天在田里割水稻,还有一天在挤车,两周之内是打不了球了。他隔日又打来电话说和同事去郊游,山上银杏叶黄,风景很不错。林惜南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了。和那一群人一起出去过好几次,有时候钓鱼,有时候就是野炊,倒也相处愉快。更多的时候则是去打球。第一次就他们两个人,林惜南一两年不曾好好运动过,半个小时后就坚持不下去了,原本领先的分数很快就被他超过去。陈乾最初是惊讶,后来没少称赞她的球技,最后就变成嘲笑她的那点体力了。后来又加了两人进来,有时候是一对,有时候两男或者两女,都是能打好动的。几次下来,林惜南体力上去不少,至少一个小时内没有人可以击败她了。锻炼多了,整个秋天都神清气爽的,身体更是棒,咳嗽都没有一声,甭提感冒了。
林惜南周一到周五有课,补课也在周五晚,所以每周六周日都可以整天休息。和陈乾一般都约在周六,上下午游玩或者打球,吃过晚饭就回学校。谈潇集训回来春风满面,大概是考得很理想。果不其然,两周后的升旗仪式上,校长亲自颁发了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的证书,还可以参加冬令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谈潇看她的眼神友善许多,上课也开始听讲,问题的时候也多起来。经过三个月的□,两个B班的英语成绩上去一大截,虽然还比不上补习部的两个A班,但也能和应届部的A班争一争了。一模考试两个班集体的成绩不用说,单就个人而言,有好几个能进A班的又留了下来,谈潇便是其中之一。
总归一句话,日子很惬意,生活很舒适。结果就是,林惜南长胖了,她有一件很贴身的单衣,秋凉时找出来一穿,竟然有些紧。那件衣服的样式林惜南很喜欢,但对身材要求高,稍一长胖就只能干瞪眼。回家的时候赵南表扬了一下她的进步,并且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减减肥免得这衣服报废时赏了她脑袋一巴掌:“你傻呀!衣服不能穿了就买新的,哪有折腾自己为了一件衣服的道理?你看你,三年没买新衣服了吧?当女孩子当成你这样的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了。以前就说家里不好,现在自己挣钱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唠叨完的第二天,赵南就把林惜南拖到镇上,挨家挨户地排查,最后给林惜南弄了身及膝风衣加靴裤靴子的装备。看着那个从未涉足过的样式,林惜南心中一阵恶寒,耍赖了一阵赖不过,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
这个周六打了球回校,目送陈乾离开后,林惜南转眼看见校警罗全和一个女子站在警卫室外聊天。罗全对着校外,一眼瞧见林惜南,挥手喊道:
“林老师,你朋友找你来啦!”
那个女子身材高挑窈窕,穿休闲风衣,散落的腰带在晚风里悠悠飘动,气质明快,颇有都市成熟女子的味道。她转身的一刻,林惜南感觉到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有潮水浩浩汤汤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身高170,体重48,三围82,62,80。人称踩草大盗,专对正太、美少年下手,幼儿园抢走十个小正太的初吻,小学给八个大正太写过情书,初中倒追过三个美少年,高中……高中嘛,人家羞涩了,只是和一干哥们儿勾肩搭背而已……现年二九妙龄,口头调戏过良家男子无数。大学的目标是,阅尽人间美色。平生志愿,非礼小正太,调戏美少年,欣赏花美男,再降匹白马,骑回家去看。有意愿加入的姐妹,随时来勾搭我。我对美女,向来来者不拒。本人虽不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比不得什么娇花照水弱柳拂风,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那种词就是造出来侮辱我品格的。另外,我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景晓阳,春和景明,破晓阳光。”
“哎,我说美女,我一个自行车菜鸟,腾出把握生命方向盘的黄金右手,不顾翻车的危险来勾搭了你三次,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第一,我不是美女;第二,你摔十次也少不了一斤肉;第三,我微笑了,打过招呼了。”
“美女那是调戏,你还当真?我这么苗条,少一两肉都能死十次了!你那是微笑,还算打招呼?我看就是面部神经不听使唤,犯抽了!”
“别看那个什么经济学了,看看这个!”
“景晓阳!你干什么了!”
“这张照片还满意吧?这个标题‘姑射神人雪里来’不错吧?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谈笑回眸间,仙圣为之臣。天姿灵毓秀,意气殊高洁。清水芙蓉影,暗月淡梅香……”
“景晓阳!算你狠!”
“哈哈……林惜南,我叫你淡定!到时候一群人慕名而来扫兴而归,想想都让人开心啊!太可乐了……”
“林惜南,你知道吗,我昨晚做着梦,被你的笑脸吓醒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景晓阳,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你日日念我成狂么?”
“去你的!那是你每天对那些男生笑得太吓人,梦里都不安生!”
“谁让你不去看白马要看我了?”
“……”
“小林子,这个这个,这个学长不错诶,收了收了!”
“你难道没听说过‘防火防盗防师兄’?防师兄和防狼是在同一战略高度!”
“那你每天还笑得那么欢乐?”
“我对谁不是那样了?何必单单得罪了他?”
“……”
“我说丫头,这个师弟该不错了吧?上次那盒巧克力你不是都收了?”
“我问你,那盒巧克力全部被谁吃了?”
“……我。”
“谁说完全是她的口味了?”
“……我。”
“你说他了解谁更多?”
“……我。”
“那不就结了。”
“瞧你那春情荡漾的模样!被谭进吃了多少去?快快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想知道?”
“我在这猎猎寒风里站了大半个小时,难道还是为了你的安全?”
“也不是不能说……”
“那就说啊!”
“你过来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吧。”
“林惜南!”
“有!”
“……”
“鬼鬼祟祟地抱在那边干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眼睛都放光了!”
“……人家……那个……”
“哪个啊?”
“谭进说,等他挣钱挣到三十五岁,我们就去环游世界。”
“小样儿!乐疯了吧?……乐就笑啊,瞧不憋死你!”
“也没有,一点点……”
“……要有一天,你们真去了……不不不,你们肯定能去的!出海的话,就给我带海水回来;若是上天,就给我装片云;而要是登山,就捎点雪吧。最讨厌什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雁过了,会留声;人来过,就该留个痕。”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我啊,回家骑白马呀!”
景晓阳还是当年那个景晓阳,身高没缩水,体重没膨胀,三围……都没什么变化呢,只是眉目沉稳了些,眼神安静了些。每次阔别重逢,总会给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她气都喘不上来,就像现在这样。
使劲地嗅,使劲地吸,用力地抱紧,终于可以断定气息是那个色女的,终于可以断定,那个色女在自己眼前了。
“你不是去找山姆大叔了?还回来做什么!”
“不欢迎?那我走了。”
“你再不打招呼就乱跑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跟谁学的?这么粗俗了。那个‘气质女王’果然水得很!”
“我家小懒,就是那条黑不溜秋的土狗,跑了几天才回来,我一回家就听见我妈说,‘你再不打招呼就乱跑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屁股上突然着了一记巴掌,疼得林惜南眼泪都出来了。
“死丫头!三天不挨打就要上房揭瓦了!这次非得好好收拾不可。”
“好,你留下来,想怎么收拾随你。”
“嗯,留下来,不跑啦。隔着个太平洋,想了你两年了,受不了了。”
“可是我都快忘了你了。”
“知道你是个冷血的,趁你还没忘,赶紧回来鸳梦重温。”
“去!谁跟你鸳梦了!”
“怎么?亲也亲过,抱也抱过,还同床共枕了,现在想赖账?没门儿!”
“我还亲过阿星抱过阿星,和他同床共枕呢,你算什么?”
“好意思说?忘了谭进知道你和那个小屁孩儿的事后发了多大火?好像差点就把你就地正法了吧?”
“……你还记得?”
“都在我脑子里,和刚发生一个样。”
“我也是,想忘都忘不了。”
……
第二十一章(下)
她和景晓阳的故事,很简单,很普通,甚至有点小狗血。
大一的时候,景晓阳以捉弄她为乐事,恶作剧小动作不断;大二的时候,把她拐去学法语,每周看两天帅哥,美其名曰“改善伙食”,其实是想惹谭进修理她;大三的时候,拖着她在花花世界里到处跑,不顾实习不顾学业,不过是为了让她忘掉失败的初恋;大四的时候,陪着她玩儿命地考证,专八证,高口证,国际英语教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甚至后来没得考了,还去考托福。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走着,直到景晓阳突然消失的那一天。
没有留言,手机空号,QQ换人……景晓阳一夜之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毕业的时候,林惜南才辗转得知她去了美国,offer早就拿到了,拖到最后一天才走。原因呢?原因,在她知道学校的那一刻就明朗了。陆清平,哦,就是那个送巧克力的小学弟去那里进修医术了。原来,风流色女的终结者,竟是在自己身边转了三年的那个小朋友,她,作为色女的死党,竟然一无所察。白马追逐梦想去了,色女,终于也追着白马跑了。
景晓阳自认为重色轻友自毁誓言,就和她断了联系,她却是因为愧疚,连找寻都无颜。所以,倒不如两两相忘,一直到谁都装不下去了,一直到景晓阳终于回头找到她。
景晓阳站在房门口打量了一圈,朝林惜南撇撇嘴,没好气地说:
“你那堆证随便拿两个出去也不只这么个地方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躲起来很好玩儿?”
林惜南有些心虚,瞅她一眼,低声道:
“我觉得挺好啊……”
“挺好?一碗牛肉面挺好?挤一张床挺好?”景晓阳一点不含糊,接着她的话便说了出来,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所幸林惜南去找杯子倒水了,才免去了被戳脑袋教训。
“景女士,明天就请你吃大餐,住酒店!”林惜南白她一眼,分明是想关心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刺剌剌的,就是一毒舌损友。
“免了!就你挣那几毛钱?到时候把你抵了付账?”景女士舒舒服服地往书桌前的大椅子里一躺,瞧着她来来去去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
林惜南给她收拾好洗漱用品,见她伸着脖子弯着身子在桌子上一通乱翻,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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