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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未完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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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理室主任看到我那浑身黑漆漆的全息CT后,问了一句话,病人现在用什么止痛?
我的老公,那个可爱的光头男答,现在还没有用任何的止痛药物。
那个四十多岁的主任,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句地说,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到她这个地步,差不多痛都能痛死的。
他们进行这段对话的时候,我只是屏着气,咬着牙,死死忍着,没有死,也没有哭。
在急救室三天两夜。医生不能确诊是骨癌,肺癌,白血病,还是其他癌症。
急救室应该就是地狱的隔壁,一间随时开启的自动门夹杂寒冬的冷风,随时送病危病人进来。
我身边的邻居,虽然都躺在病床上,看看似乎都比我的精神好很多,至少不是痛得身体纹丝不能动。然而,就是这些邻居,夜里两点大张旗鼓地被送进来,躺在我身边不足两尺的地方,不等我有精神打个招呼,五点多就会被某些家属的哭声吵醒,看到一袭白单覆住一个人的轮廓。不用提醒,我知道那个人匆匆走了。
如此三天两夜,心惊胆战。我没有哭,表现得异常理智,我只是断断续续用了身体里仅有的一点力气,录了数封遗书,安慰妈妈看穿世事生死。
后来,一天两次骨髓穿刺。骨髓穿刺其实对我来说,并算不上疼痛,光头在旁边陪我,面壁而不忍再看,妈妈也已经濒临精神崩溃边缘。
我的痛苦在于,当时破骨细胞已经在躯壳里密布,身体容不得一点触碰,碰了,真的就是晕死过去。那种痛不是因为骨穿,而来源于癌细胞分分秒秒都在啃噬骨头。
我还是没有哭,不是因为坚强,是因为痛得想不起来哭,那个时候,只能用尽全力屏着。如果稍微分神,我就会痛得晕厥。我不想家人看到我的痛苦。
当2010年元旦我被确诊为乳腺癌四期、也就是最晚期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哭,反而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
因为这个结果是我预想的所有结果中最好的一个。
既然已然是癌症,那么乳腺癌总是要强一点。
至于晚期,我早已明了。全身一动不能动,不是扩散转移,又能是什么。
发现太晚,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躯干所有重要的骨骼。
我不能手术,只能化疗,地狱一样的化疗。
初期反应很大,呕吐一直不停。
当时我全身不能动,即便呕吐,也只能侧头,最多45度,枕边、被褥、衣裳、身上,全是呕吐物,有时候呕吐物会从鼻腔里喷涌而出,一天,几十次。
其实,吐就吐了,最可怕的是,吐会带动胸腔震动,而我的脊椎和肋骨稍一震动,便有可能痛得晕厥过去,别人形容痛说刺骨的痛,我想我真地明白这句中文的精髓。一日几十次呕吐,我几十次的痛到晕厥。
别人化疗的时候那种五脏六腑的难受我也有,只是,已经不值得一提。
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哭。因为我想,坚持下去,我就能活下去。
此后六次化疗结束,我回家了。
儿子土豆刚十九个月,他开心地围着我转来转去。
奶奶说,土豆唱支歌给妈妈听吧。
土豆趴在我膝盖上,张嘴居然奶声奶气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话音未落,我泪先流。
也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我的孩子,就变成了草。
于丹说,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越来越坚强,但心灵应该越来越柔软。
无意之中,我做到了这点。这才发现,这两者是共通的。
13、“为啥是我得癌症”的非学术报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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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开始突击作业,为的是求一个连聪明人都要日日努力,才能期盼到的好结果好成绩。所以每当我埋头苦学的时候,我会下死手地折腾自己,从来不去考虑身体、健康之类的词,我只是把自己当牲口一样,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苦不堪言……最高纪录一天看二十一个小时的书,看了两天半去考试。
这还不算,我会时不时找点事给自己,人家考个期货资格,我想考,人家考个CFA,我想考,人家考个律考,我想考……想考是好事,但是每次想了以后就忘记了,买了书报了名,除非别人提醒,我会全然忘记自己曾有这个追求的念头,等到考试还有一两个星期,我才幡然醒悟,又吝啬那些报名费考试费书本费,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每次拼命每次脱层皮,光头每次看我瘦了,就说,哈哈,你又去考了什么没用的证书?
然而,我不是冯衡(黄蓉的妈,黄老邪的老婆),即便我是冯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到头来冯衡强记一本书都也呕心沥血累死了。何况天资本来就不聪明的我?
我不知道我强记了多少本书,当然开始那些书都比九阴真经要简单,然而长此以往,级别越读越高,那些书对我来说就变得像九阴真经一样难懂。于是我每一轮考试前的两个星期强记下来,都很伤,伤到必定要埋头大睡两三天才能缓过气力。本科时候考试是靠体能,然而到后来考试是拼心血拼精力。
得病后,光头和我反思之前的种种错误,认为我从来做事不细水长流,而惯常的如男人一样大力抡大斧地高强度突击作业,这是伤害我身体免疫机能的首犯。他的比喻是:一辆平时就跌跌撞撞一直不保修的破车,一踩油门就彻天彻夜地疯跑疯开半个月。一年搞个四五次,就是钢筋铁打的汽车,开个二十几年也报废了。
四、环境问题
打下这几个字,犹如土豆背过的那句诗: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不知道如何去分析,哪怕具体到我自身。然而,若是我不去思考与分析,怕是很多人都难能分析:我毕竟是在挪威学环境经济学的科班出身,这件事在光头的身上更极具讽刺,他的科研方向是环境治理和环保材料的研发。
我是个大而化之的生活粗人,从来没有抱怨过周边的环境多么糟糕,01年去日本北海道附近待了段时间,是佩服那里环境不错,却也真没有嫌弃上海多糟糕。04年的时候听到岗布(一个日本人)抱怨了飞机觉得喉咙痛,非常嗤之以鼻,心里暗暗说:我们这里环境那么糟糕,你还来干啥?不如折身原班回去!
我真正体会到空气污染是07年从挪威回国,在北京下飞机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眼睛很酸,喉咙发堵,岗布的话犹然在耳。也许,日本鬼子不是故意羞辱我们日新月异的上海。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然不敏感,但若是跑去一个环境清新的地方住上若干年,便深有反向体会。同期回国的有若干好友,我们在电话里七嘴八舌交流我们似乎真的不适应中国国情了:喉咙干,空气呛、超市吵、街上横冲直撞到处是车。这不是矫情,这是事实。这也不是牢骚,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回国半年,我和芳芳阿蒙等无一例外地病倒,不是感冒发烧就是有个啥啥啥小手术,光头嘲笑我们,是挪威那个地儿太干净了,像无菌实验室,一帮中国小耗子关到里面几年再放回原有环境,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和抗体都不能抵御实验室以外的病菌侵入。是,我不多的回国朋友里面,除了我、梅森得了胸腺癌,甘霖得了血液方面的病。
11、谁是我的下一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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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光头会开一些土豆不宜听的玩笑。
岁初,我在床上拆土豆的压岁红包。光头在房间的另外一张陪护床上铺床被。
我这等病重,和光头夫妻的也只是徒有夫妻名分,没有夫妻之实了。这对我倒是没有什么,我倒是真的怜惜三十七岁正值盛年的光头,总觉得不尽义务很是对不起伊。
我于是推心置腹地说:“这一年辛苦你了,要不然我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钱做特殊活动经费,你去释放下多余的精力?”
光头看看我,哈哈大笑,这是我本月第二次谈及此事。他说:“你以为家里钱多啊?”
我说:“你看,儿子的压岁钱挺多的,哈哈,这都是外快呀。”
光头说:“让他长大知道小时候的压岁钱成了老子的嫖资,老子一辈子就毁了。”
我举手信誓旦旦保守秘密。
光头轻蔑地说:“切,我要是真顶不住了,根本不用钱去解决,肯定有免费的,说不定还能赚点回来。”
我连声叫好,“是啊,咱家缺钱,你能赚钱最好啦!”
光头皱皱眉头,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说:“不行,我突破不了这个心理障碍,平时出去用公厕都觉得不卫生。”
突然,光头的光头一晃,抬头严肃地说:“对啊,我去捐精子吧!像我这样的优秀人才,捐献精子肯定是为人类造福,而且听说一次很多钱的!”
我连声叫好,突然我意识什么赶紧叫停,不许他去,他说:“为啥啊,挺好的啊,真的,听说那里还实时监测我的精子质量,相当于体检了呀。”
我说:“万一,你捐出去的精子,别人受精生了个女儿,多年以后,土豆和同父异母的妹妹见面了,一见钟情结婚了怎么办?而且我们防不胜防,总不能土豆谈一个朋友,我们就抓人家去亲子鉴定吧?你捐精一次虽然有收入,但是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之后,二十多年以后的亲子鉴定啥价钱啊?”
光头低头想了想,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对土豆说,只能要纯种国外的女孩子?任何中国女生都有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于是开始和光头有一搭没一搭聊,如果我有一天翘了,他会找谁呢?或者他现在比较心仪的女子是谁呢?
光头哼哧半天,瞪着小眼睛,小心翼翼地说:范冰冰?
我那个哭笑不得。“亲爱的,不是兄弟无能,你这个目标太不靠谱,虽然俺是资深红娘,但的确没这个本事帮你勾搭上范冰冰。”
光头嘿嘿一笑,突然转念:“算了,我想了想,小报讲女明星的绯闻都有点多,跟很多男的都有一腿,我还是不要了。”
“得了吧你,即便她和很多人都有一腿,只要你有另一条腿,也算你牛了好吧?”
“不要不要,我以前觉得范冰冰蛮好看,现在觉得不是那么好看,到后面肯定会发展成看不下去的,我喜欢女明星就三分钟热度。”
于是,我们抛弃了范冰冰,继续想我们认识或者熟知的人里面光头到底喜欢谁。
光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在旁边提名,我们认识的女人都说光了,他没有找到。
突然,光头灵光一闪,“我喜欢彭老师这样的人。”
我愣了,彭老师是我的院长加博导,几斤花甲身材健硕的中年男性。完了,这孩子一年多阴阳不调,有同性恋倾向?
“你是不是说陆老师?”我笑起来,陆老师是彭老师的爱人,我所认识的人群里最让我折服和崇拜的女子,一个经营着完美人生的睿智美女。
“我不太接触陆老师,我说的是彭老师,宽容、随和、有爱心、仁义、聪明,而且能力很强。”光头撸撸光头,很遗憾地说:“可惜他是男的。”
说话间,我的夜间补品蒸好了,光头帮我去端汤。我以为这场有意无意的随口聊天结束了。没想到,光头过了好一会闷闷地说,“唉,我想来想去,女版的彭老师还不行,如果再好看一点就好了,彭老师如果是个女人,保持他的长相,皮肤还那么黑,也挺别扭的,我想来想去有点接受不了……”
12、病中之最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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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光头收到的最给力的话:
兄弟,别的我帮不上,要用钱,给我电话。
数个哥们把光头拉出病房如是说。这让瘦得像个六两鸡仔的光头有了万吨恐龙的心力,哪怕兜里今天的饭钱都不够,仍然可以拍板对医生说,你只管看病别管经济能力,在我病危的时候用成堆的虫草、成碗的灵芝把我从鬼门关灌回来。钱是人的胆,而对于没钱的他,兄弟们的钱是他的胆,虽然在山穷水尽处,他选择了卖房。这件事让我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货币贬值物价上涨把钱放进自己的银行户头显然是缺乏智慧,最靠谱的是藏富于民,有钱的时候要和弟兄们一起人生得意须尽欢,等缺钱的时候,自然会看到千金散尽还复来。
最为给力的短信:
光头的堂弟阿海,不明就里只知道我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哥哥我知道嫂子得了重病,我没有钱,但是需要换肾换肝换骨髓,我来!”
我当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我知道这不是玩笑,阿海我认识十五年了,关系很好,不过时光如梭想想竟然有十二年没见过面了。可惜我是乳腺癌,阿海一米八零的个子只有一百一十斤,别说乳房,连二两胸肌都没有。
我没敢开玩笑让他捐给我乳房,生怕初中都没有毕业、啥医学常识也不懂他去动员自己的老婆捐个乳房给我。我老爸说我活得值了,除了家人还有为了我可以舍肝舍肾舍骨髓的人。也许古时候肝胆相照就是这个意思,你需要我身上的零件只管说一声。这应该是一种怎样的高士情谊?换位思考,如果阿海病了我可以为阿海卖了自己的房子给他治病,但要是拿走我的肝肾,我怕是要考虑的。我不如阿海,写字到此,深感惭愧。
最为啼笑皆非的支持:
几百年没有联系早去了美国的一哥们,突然出现在网上,第一句是:“我知道很多乳腺癌女人接下来都会婚姻不幸,要是你老公对你不好或者和你闹离婚,你第一个告诉我,我第二天飞回来娶你。”
我那是一个气壮山河,大笑着分享给光头,光头叫一声:“靠!老婆得了乳腺癌还有人排队跟我抢?把那哥们叫来,让他顶值我几天,过过我的日子?”说话当口,他正在给我擦屁股:我的PICC管子位置不好,不能后屈臂。想来好笑,我从没想到要有个婚姻备用胎,居然有人冲过来做自愿备用,不过他搞错了情况,这次不是我需要备胎,是光头需要备胎。如果这哥们是个好姐们,留给光头,该是多么划算的事情啊。
最为哭笑不得的礼物:
我妈妈有个老友,一辈子种田。突然听说了我得重病,打听来癞蛤蟆可以治癌症,闷声不响抽了一天旱烟,然后一个人跑去山里蹲了两天两夜,逮回来一化肥袋的活蛤蟆。老头振振有词:“城里人都讲究绿色环保,我田里有蛤蟆,但是我用过农药的,不如山里的干净。”我不能想像,一个老农民伯伯把一袋呱呱乱叫的癞蛤蟆从山东背到上海所要经历的一切,正如我不能想像,蕴藏在朴实人滚烫体腔里那颗拼尽全力想让我活下去的良善之心,那种汹涌澎湃的质朴情感,用尽我一生怕是也报答不尽的。
最为阴暗的人性:
我家有个世交X,我认他做干爹,他侄子认我妈做干儿子。X太过了解我妈妈的软肋和秉性,而他妹妹是当地人民医院的医生,最为了解我病中的最忌。我妈回山东卖房,我和光头突然莫名其妙、日以继夜收到无数讨款电话和短信。我虽不太信,因为这件事经不起推敲,没有理由我妈妈欠钱,她不找就在山东而且手机畅通的我妈,而去和没有怎么见过面的远在上海得癌症的我一直纠缠。但多少我有点担心了,我怕妈妈因筹我的医药费而如X妹妹在电话里所说欠债20多万。结果我的各种指标却一路飙升。
X失算了,我妈并没有沿袭她五十多年来散财消灾的做事方式,也没有如X妹妹料想的那样给我买个安心养病的环境,生平第一次做了被惹急了的兔子。这是一场真实的谋财害命,最终无可救药演变成一场闹剧:原告在法庭上语无伦次,最重要的证人不敢出席作证,讨债的县级干部看到欠债的退休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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