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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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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玲看着这一片哭喊，她也无能为力，好在已经进了医院，有医院和医生就好了。林佳玲想跟他们打声招呼，但看他们都在伤心着急，这些人她谁都不认识，她就默默地看他们一眼，默默地为他们祝福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林佳玲刚转身，医生在喊：谁是学校负责人？学校负责人呢？！
刘玉英眼巴巴地看着医生没法回答。家长们都以为林佳玲是学校老师，把医生支到了林佳玲面前。
医生很不满地冲着林佳玲来了：你是老师吗？咋一声不吭，这些人咋办啊！
林佳玲好尴尬，她一时不知该咋跟医生说。
赶紧想法拿支票来交押金，每人三千！不交钱，不办入院手续，没法抢救，耽误了是你们的事啊！
大夫，我是老师，但我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老师，我是城北中学的老师。林佳玲尴尬地向医生解释。
我不管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送病人来就得负责，要抢救，得先交钱，赶紧办理入院手续。
林佳玲转身问刘玉英：你是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
城北民工子弟学校是路富根私人办的学校，我和丈夫都只是在那里临时打工，他不来，谁也作不了主。
林佳玲一听急了：哪你们咋办？
医生也说：赶紧跟校长联系啊！不交押金可没法抢救啊！医生说完就回了诊室。
受伤的学生和家长都眼巴巴把求助的目光盯着林佳玲，林佳玲让他们看得很不自在，倒像这事该她负责，她只能向他们解释：真对不起，我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我还有事呢，我爱人的律师事务所今天挂牌，我还没顾得去呢！我得赶紧去，你们赶紧跟学校领导联系吧。
家长们一听慌了，一齐围住林佳玲不让她走
郭全民挡着林佳玲的道：老师，你可不能走啊！你咋好见死不管呢！
秦梅珍也求她：老师，你帮帮我们吧，我们跟学校联系，他们不会理睬我们的。
家长们七嘴八舌，围着林佳玲不让她走，弄得林佳玲哭笑不得，没想到做好事会做出这等麻烦来。林佳玲看着这些乞求的目光，她真受不了：各位家长，赶紧先给受伤的人办入院手术吧！要耽误了治疗咋办！
第一章 震（10）
刘玉英也一脸愁苦：每人要先交三千块押金才能入院抢救治疗。
郭全民火了：去偷啊！偷也偷不来呀！
夏红云开始抽搐，秦梅珍拽住林佳玲：老师，快想想办法吧，先救救我的孩子吧！
医生正好出来，秦梅珍抱着孩子卟通双膝跪到医生面前：现在我们上哪去弄三千块钱啊！孩子快###，先救救她吧！我求你了。
这、这、这搞啥！这是医院规定，找你们学校领导啊！医生赶紧逃似地离开。
林佳玲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已十分着急，她默默地来到刘玉英跟前。
你有校长的电话吗？给校长打个电话，得让他来。
刘玉英十分为难：他的电话是有，不过，我爱人赵汉山是病退后，临时到民工子弟学校应聘当的小学老师，我也是下岗没工作才到学校打工，说起来算是学校行政办主任，其实也是临时工，我不敢对他说啥。林老师，他要是想负责，早跟咱一起来了，他是故意躲避，我把他电话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的手机没电了，用你的手机打一下行吗？
用我的打？那他不就知道是我了嘛……
拿我的卡，装你手机上，这样他就不知道了。
林佳玲拿出手机，把卡拿出来装到刘玉英手机上：你给我拨号，我来跟他说。
刘玉英拨了路富根的手机号，把手机给了林佳玲。林佳玲接过手机，一听急了：这家伙关机了，他咋能这样呢！受伤的师生咋办？
秦梅珍和郭全民一帮民工家长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林佳玲身上了。
找着校长了吗？
林佳玲无奈地摇摇头：他关机了。
郭全民气愤不已：他还是人吗？这些人的死活他不管啦？
有几个新赶到的家长，误以为林佳玲是学校老师，一齐冲着林佳玲责问。
你们学校这么混蛋啊！学校的教室塌了，把孩子砸成这个样，连学生的死活都不管啊！
校长不在，我们就找你，出了人命你得负责！
林佳玲有口难言，可她没法埋怨那些心急的家长。
刘玉英出来阻拦：你们搞错了！林老师是城北中学的老师，她路过躲雨，碰上教室倒塌，是她救的人，是她把孩子们送医院来的。
几个农民家长并没有不好意思。
林老师，你既然管了这事，好事就得做到底！
是啊！你要不管，我们找谁去啊！
玉、玉、玉英……赵汉山气急喘喘地在喊，刘玉英立即转身过去照顾赵汉山。夏红云又抽起风来，秦梅珍急呼林老师。林佳玲再也###不住了，她啥也顾不得了，跑过去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里面两个医生一惊。
林佳玲尽量克制：这是天灾，孩子们的生命危在旦夕，你们讲点人道主义行不行？咱们的社会咋能见死不救呢？！
医生无奈地解释：不是我们不讲人道主义，我们没这权利啊！违背医院规定，我们还想不想在这里干啊！
另一医生：我们都是听喝的，跟我们发火没用，你得去找院长。
林佳玲拿他们毫无办法，扭头出了医生办公室。林佳玲叫上刘玉英，一起闯进医院院长韩志善办公室，林佳玲已经有了怨愤，尽管她努力冷静地表达，请求医院立即抢救受伤师生，但这种情况韩志善见多了，他既没有计较林佳玲的态度，也没有怪她们私闯他办公室，他很冷静地向她们解释。
不是我们不管，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咱还没发展到全民免费医疗的阶段。我们是企业，药要钱买、器材要钱买，医生护士要发工资吃饭。如果真按你说的先救治再收费，医院都得倒闭关门。先交押金再治疗，正是医院为大众服务的基本保障！要是倒闭关门了，那就啥也服务不了了，目前救死扶伤还离不开经济保障这个后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震（11）
伤残的师生不及时救治，出了生命危险咋办？林佳玲的话带上了责问的口气。
你要是负责，就该找这个学校的负责人来。
学校的负责人找不到，医院要先交钱后抢救，就这样拖下去，真要是有人死在你们医院的走廊上，我想政府不会不管？这是天灾，要是媒体给你们曝光，对你们医院也不好吧！
韩志善愣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持：不是一个两个人，十几个人哪！起码也得有人有单位担保。
林佳玲被逼得无路可走，她默默地从包里找出个人的信用卡：我今天刚到城北中学报到，身份证和工作证还是原来城市的，我丈夫方卓然是卓然律师事务所的法人，用我的信用卡和我丈夫律师事务所的名义担保行不行？
韩志善被林佳玲感动了：冲你这精神，我们就破一回例，不过你明天必须负责落实押金。
我绝对负责！林佳玲再无法离开医院，办完担保手续，医生们立即投入对师生的救治。夏红云伤势最重，立即送手术室急救。
林佳玲疲惫地陪着秦梅珍、夏青苗和其他家长坐在手术外等候消息。秦梅珍十分紧张，她攥着林佳玲的手焦虑不安。手术门开了，医生叫夏红云的亲属，秦梅珍一听就毛了，问是啥事，医生告诉她，孩子的内脏破裂，出血太多，心跳已经停止。秦梅珍一口气没喘过来，一头晕倒。夏青苗抱住母亲哭喊，林佳玲双手抱起秦梅珍，轻轻地叫她。秦梅珍慢慢缓过气来，啊地一声痛哭不已，那悲痛让人心里一阵阵心酸……林佳玲也###不住也流下了眼泪。
林佳玲陪着秦梅珍把夏红云送进太平间，这才和夏青苗搀着秦梅珍一起走出医院大门，她不知道是几点，全城停电，天跟墨一样黑。悲痛让秦梅珍完全没了主意，林佳玲让她找其他家长，明天一起去民工子弟学校找那个路校长，她相信学校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刘玉英非常体谅林佳玲，将心比心，人家为啥呢？非亲非故，她也不是民工子弟学校校长，也不是民工子弟学校老师，人家救学生，跟着在医院忙一天，饭都没顾吃，连丈夫的事也没能顾，还为这帮师生担保了医药费。她看着秦梅珍还缠着林佳玲，实在过意不去了，她立即过来劝阻。
快让林老师回家吧，忙这一天了。我在学校行政办公室，明天你们要是找不到路校长，就到办公室找我，我领你们去。林老师，辛苦一天了，您快回家吧。
林佳玲走出医院大门，外面的世界漆黑一团，她辨不出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咋回家。
5
方卓然睁开眼睛那一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他眨了眨眼睛，啥也看不见，伸手一摸，摸到了床，他这才明白，他在家里的床上。他歪过身子伸手去摸电灯开关，居然没有电，他脑子一下又乱了，不知发生了啥事故。他呼地翻身下床，拉开窗帘，窗外也是一片漆黑。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到了下面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房屋和街道。他惊异，这世界是咋啦？咋不见灯光，连路灯都没有。他再抬头看天，这天也出了问题，天上也是一片黑暗，不见月亮，连一颗星星都不见，整个世界没有一点亮色，一片漆黑。他摸到了打火机，打着，抬起手腕看表，已是夜里10点20分。回转身来，借着打火机光，他看到卧室里放着旅行箱和包，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立即从他的心底浮起。
第一章 震（12）
方卓然摸着黑进了厕所，他闻到了那股异味，那是酒菜进肚后经过胃液腐蚀再呕吐出来的气味，能熏死苍蝇。他不敢喘气，他赶紧拉水冲刷。他只记得在海天大酒店敬酒之前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咋回的家，也不知道是谁送他回的家。他知道自个儿肯定是喝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回家后吐了，肯定吐得一塌糊涂。他依稀记得是伍志浩和康妮架他出的酒店，其余啥也不记得了。
方卓然突然想，佳玲呢？她去学校报到就没再回来，佳玲现在在哪？她咋一直没有回来呢？方卓然立即走出厕所。习惯###地摸客厅的电灯开关，开关再一次告诉他全城停电。窗外也还是没有一处亮灯，偶尔有人家的窗户里闪着鬼火一样的烛光。
方卓然慌了，着急地喊佳玲，屋里没有一点回音。方卓然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打林佳玲的手机，手机回答，对方已经关机。他想起来了，白天下暴雨他在饭店打电话给佳玲，她的手机就关机，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方卓然慌张起来，他立即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打着打火机拨查号台。他查了城北中学的电话，在茶几的报纸边上记下城北中学的电话，然后再拨城北中学。学校那边有人回话，他说他不认识林佳玲。方卓然告诉他是今天去学校报到的那个女老师，特意提醒他长得特别漂亮，这时他也没忘老婆漂亮。那人说，听说学校是新来了一位漂亮女老师，但他那时不在班上，遗憾没能见着，现在学校除了他和另外的保安，再没有别人。方卓然好容易查到学校电话，他不死心，又问晚上学校有没有组织啥活动。那人说暴雨台风把教室的窗户都他妈刮坏了，学校里乱得不成样子，神经病才会有心情搞活动。
方卓然遗憾地扣下电话，他明白再没完没了问下去，那人要骂娘了。方卓然再拨伍志浩的电话，跟伍志浩一接通电话，方卓然的声音就变了声，他告诉伍志浩，佳玲到现在还没回来，佳玲失踪了！佳玲可能出事了！伍志浩安慰方卓然不可能出事。方卓然就跟他争辩，一天不回家，手机关机，学校不见，平海也没有她啥亲戚，连个电话都没有，不出事才怪呢！肯定是出事了！这么大暴雨，这么大狂风，房子倒了，电线杆子倒了，树也倒了，咋会不出事呢！好像是林佳玲不出事他心不甘似的。其实方卓然非常着急慌乱，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不是希望林佳玲出事，他是怕林佳玲出事，他是急于要证实林佳玲没有出事。他责怪自个儿，不该让她去学校报到，他不该喝这么多酒，醉了一天也没想法去找她。这么一说，没有答案，没有下落，那林佳玲就真出了事，方卓然便唔唔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仿佛他再见不到林佳玲了，这世上再没有他的那漂亮的老婆了。
伍志浩让方卓然哭得没了主意，他让他赶快报警。伍志浩提醒了他，方卓然立即停住哭，随即向派出所报案，警察详细记录了林佳玲的情况。方卓然报完案，更是坐立不安，他在屋里转，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方卓然在屋里转着转着，唰！客厅里的电灯突然亮了，把方卓然吓一跳，他像躲避炸弹一歪倒沙发上。他立即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暴雨袭击平海的新闻，方卓然顾不得看，他一会儿看墙上的钟，一会儿看电话，他###受着时间和电话的煎熬。煎熬中，他突然被电视里新闻主持人的话给震住了，主持人说，这场暴雨，让平海市全市停电8个多小时，城北区停电长达14个小时。据初步统计，全市有36处房屋倒塌，倒树、倒电线杆不计其数，死亡人数已超过20人，受伤人数超过260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震（13）
方卓然呼地站了起来，他嘴里念着，死了20人，伤了260人……他突然吼了起来，佳玲一定出事了！佳玲出事了！
方卓然###受不了折磨，他立即又拿起了电话，拨了号码，焦急地询问：派出所吗？有没有林佳玲的消息？
死亡人员名单里，目前还没有发现林佳玲的名字，受伤人员只有数字，没有名单，有消息，我们会立即通知你。
谢谢！一有她的消息，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卓然放下电话，仰到沙发上。他躺着对天棚吼：老天爷！为啥要这样对我？我们过得容易吗？我做错了啥？！
门吱呀一声响。方卓然躺沙发上扭过头来，林佳玲疲惫不堪没精打采地走进家门。方卓然从沙发上蹦起来，连鞋都没穿，他激动地叫了起来。
佳玲！佳玲！
你还没睡啊？林佳玲疲倦得说话都没精神了。
方卓然扑过去一下抱住林佳玲：你可回来啦！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没法给你打电话。林佳玲的话非常温柔。
这一天，你上哪去啦？
一言难尽，我快累死了，我得先冲个澡，身上脏死了。林佳玲的确太疲劳了。
方卓然内心涌起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他一下蹦到沙发上，###无法表达，他嗷嗷地连吼了三声。
洗过澡的林佳玲，如出水芙蓉，秀气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一盒饼干吃着。方卓然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听林佳玲一边吃一边说一天的经历。方卓然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不认识林佳玲了，他十分新奇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我的老婆吗？说好了学校一回来就去参加挂牌仪式，她却不哼不哈去做了这些事，他为她急得放声大哭，她却没想到要给他打一个电话报一个平安，他无法理解，情绪一下子转到那一头去了。
林佳玲忽然发现了方卓然疑惑的眼神，她停下回忆，也停下咀嚼，半块饼干还在手里，眼巴巴地看着方卓然。方卓然的眼神让她感觉她好像做了很错误的事，她在等待丈夫的理解和支持。
方卓然把林佳玲看了半天，然后不知所以地收回目光，他抬起右手，闷头挨个一个一个看自个儿右手的指甲，像在欣赏一件艺术珍品，一边看一边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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