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鸢-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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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之能否把方才的意思再重复一遍？”夜铭轩压低嗓门，对着苏琦之问道。
“如果轩帝舅舅肯冒险的话，琦之可以将琦国的胜算提高到百分之九十。”
“朕是否肯冒险，取决于琦之的方法怎么样和得胜后的条件如何。”手指又轻轻弹上了桌面，夜铭轩开口问道。
“轩帝舅舅肯不肯冒险，是琦之说不说的先决条件。”苏琦之端起茶杯，神色轻松地抿了一口，回答完之后，还不忘追加一句：“真是好茶！”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
由于宫女太监等早都被遣出去了，夜鸢就跑上前去，为苏琦之将茶杯填满。
“琦之，其实从你登上太子之位开始的所作所为，朕就觉得有些奇怪。”夜鸢的动作缓和了一下屋内尴尬的气氛，夜铭轩重新又开始说道。
“由那些影子报告回来的事情？”苏琦之笑了笑，一点也不忌讳地捅破了夜铭轩在他身边安插监视人员的事实。“那没什么好奇怪的，拉帮结派，排除异己，轩帝舅舅见得应该比琦之还多吧。”
“可是琦之的太子之位十分牢固，如果不出什么以外，青国的天下迟早是你的，琦之又何必冒着危险和背叛青国的骂名，做哪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丝毫没有被人点出事实的尴尬，夜铭轩神色自如的继续问道。
“可是琦之认为那些很有意义。”苏琦之神色严肃地回答了一句，眼睛里面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背叛了我，我就背叛你，你毁了我的感情，我就毁了你的国家。
如果我是一只涅槃的凤凰，那么青国的毁灭注定就是使我涅槃的熊熊大火。
这么一算，还是我吃亏了啊。
没有忽略苏琦之那一闪而逝的颜色，夜铭轩微微勾起了嘴角，说道：“琦之，你从小就这么倔强，还记得你当年第一次来到琦国的时候～～”
“轩帝舅舅，”苏琦之出口打断夜铭轩的追忆，很冰冷地说道：“琦之来不是追忆当年叙亲情的，琦之只想让轩帝舅舅好好考虑一下琦之的意见而已。”
从来没有人敢在夜铭轩面前这么说话——当然夜鸢是除外的，夜铭轩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屋内的气氛又一次冷了下来。
“琦之很缺乏安全感吗？”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给苏琦之和夜铭轩两人添茶倒水的夜鸢突然出声问道。
“小鸢怎么这么问？”苏琦之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出口。
就连夜铭轩也是饶有兴趣地等待夜鸢的回答。
“因为琦之一定要父皇做出先肯冒险的保证。”夜鸢叹了一口气说道：“保证给人带来安全感。”
“这和安全感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想吃亏罢了。”
“直觉告诉我它们有关系。”夜鸢亮晶晶第大眼睛盯着苏琦之，很认真的强调。
被夜鸢那纯净的眼睛盯着，苏琦之忽然就有些心虚起来。
“就算我真的缺乏安全感，又和轩帝舅舅的这次交易有什么关联？”
“没什么关联，只是我想知道罢了。”夜鸢轻轻答了一句。又给苏琦之前面的茶杯续上茶。随后又走到夜铭轩面前，讨好似的给父皇的被子里面也填满茶，夜铭轩笑笑揉了揉夜鸢的头发。
“好了，琦之，朕觉得这事也不用商议了，毕竟敌对国的皇帝和太子来谈这种交易本身就比较荒谬，如果青国太子不是琦之，朕也不会浪费时间来谈这种事情，琦之就在皇宫中歇下，明早朕派人护送你秘密回青国可好。咱们就当这个谈话从来没存在过。”夜铭轩抿着茶，十分轻松地说道。
“轩帝舅舅难道不想将琦国的胜算提高？”
“即使绿约失陷，琦国的胜算也不低，倒是琦之，为何这么急着让琦国赢？琦之可是青国太子呢～～”
“这是琦之的私事。”刚开始占了主动的苏琦之现在明显处于下风，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而夜铭轩则是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那让朕来猜一猜。”夜铭轩放下茶杯，压低了嗓音说道，“不知这私事是否和玄帝陛下还有一个叫刘岚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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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琦之咬着嘴唇不语。
“琦之，你从小就这么倔强～～”夜铭轩叹口气，将这话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这回苏琦之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低头继续沉思，过了好久，苏琦之抬起头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念了一首诗：“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琦之这是什么？”夜鸢很疑惑的问。
“密码，不管轩帝舅舅相不相信，这是青国这次作战的军事密码。”苏琦之坦然地迎上夜铭轩的目光，接着说道：“这是父皇和前线将军联络的密码，别梦指代前进～～～～落花则指代的是撤离。”苏琦之事无巨细地将这个密码的用法完完整整地讲解给夜铭轩听。
苏琦之讲解完之后，夜铭轩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首诗是谁选择的？”
“父皇选的。”苏琦之顿了一下才说道。
“玄帝这个诗还真是选择的意味深长啊。”夜铭轩同样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苏琦之并没有理会，用一种夜鸢从来没有见过的语气正色地说道：“轩帝舅舅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但是这首诗的确是琦之得到的军事密码，同样的，小鸢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我做这件事情，和别的都没有关系，只和感情有关。”
说完这番话的苏琦之，就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夜鸢才开口叫了一声：“父皇。”
“嗯？”
“父皇相不相信琦之的密码？”
“不知道。”夜铭轩很老实地回答了一声，毕竟于情于理，夜铭轩都应该选择不相信，可是看苏琦之的样子和最近的流言，琦之也不应该骗人才对。
“那父皇打算怎么办？”
“就当琦之没有来过好了，按照原来部署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是鸢儿有些相信琦之的话。”
“嗯。”
夜铭轩拉着夜鸢，一边说话一边回到卧室，被唐小婉和苏琦之的来访折腾了一个晚上，两个人都觉得很疲惫。
“父皇。”夜鸢窝进夜铭轩怀里，闭上眼睛睡觉之前，突然又出声喊了一声。
“嗯？”夜铭轩语带倦意地应了一声。
“父皇说的对，谈判的时候故弄玄虚真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夜鸢兴奋地在夜铭轩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满意地入睡。
同一时间。琦国皇宫，夜柳公主曾经待过的宫殿里面。
苏琦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冒着风险，自己偷偷赶来将密码交给了琦国，如果轩帝相信自己的话，琦国的胜算就大了吧，自己策划多年的事情，就要实现了？
苏琦之盯着床上纱帐的流苏边，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又很茫然起来。
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借着战争和琦国的手将青国灭了——说起来，挑起琦国和青国的战争，自己还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青国灭了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精致的房间内，不时响起苏琦之的叹气声。
同一时间，青国皇宫。
苏玄挥退了下人，一个人来到御书房内。


将手放在桌上的白玉花瓶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啪嗒一声，御书房靠墙的一个书架从中间退到两边，露出一个秘格。
苏玄走到秘格前，将秘格内一堆纸的最上面那一张抽出来。那张纸上赫然写的就是苏琦之交给夜铭轩的那首密码诗。
轻轻地念了那首缠绵悱恻的爱情诗，苏玄冷笑一声，将这张纸揉成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窗外，圆月如盘，但却月光清冷。
　　下部　第三十一章　爱是怀疑
不管夜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照得大地一片灿烂。
按照夜铭轩的计划，琦国的大军就在今天启程前往澜水，与青国展开对决。
已经是太子的夜文安率领众人前来送行，神色淡然地和夜铭轩不疼不痒地说了几句之后，夜文安反而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身着铠甲的夜鸢。
“七皇兄，这一身铠甲好精神啊。”夜文安拉着夜鸢，非要他在自己面前转上两圈。
“那当然啦，这是父皇特意为我订做的。”夜鸢依言转了两圈，喜滋滋地说道。
只能头戴面纱，以神秘女子身份出现的唐小婉上前拉着夜鸢，什么也没说，但是面纱下面的眼睛早就红透了。
夜鸢了然地拍了拍母妃的手，笑着轻声和母妃许诺：母妃放心，鸢儿一定会毫发无伤，平平安安地尽早回来的。
夷追抱着灵草，也在人群中，灵草的叶子不停的抖啊抖的，像是在轻轻抽泣，夷追的眼神十分不舍，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夜鸢，还是舍不得夜铭轩。
不过夜鸢难得的也不和夷追计较那些了，面带微笑着和众人挥挥手，翻身上马，和夜铭轩一起踏上征程。
夜文安率领众人站在城楼上，直到夜鸢的影子看不见，才转身回到皇宫。
按照夜铭轩之意，夜文安履行太子监国之职。一代明君安帝至此才算正式在史书上画上浓重的一笔。
而琦国和青国的这一次空前绝后的一系列战役，则被后世史官们称为“澜水之战”。
算起来，这是夜鸢第二次离开国都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一次去青国，那时候主要就是游玩为主，每到各处皆有地方官员高规格的款待，那一路上，夜鸢自然走得十分舒服。
而这次是随同父皇行军打仗，自然走得是异常辛苦。
白天一天都得呆在马上，不停地赶路，那身很漂亮的铠甲，很多时候夜鸢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吃饭的时候，吃的是和那些将领一样的军粮，以填饱肚子为主，哪里还讲究色香味，被夜铭轩养刁了口味的夜鸢经常皱着眉头将那些东西胡乱塞进肚子里面。
晚上的时候，睡在士兵搭建起来的营帐中，什么都是硬邦邦冰冷冷的。很多时候还会有发霉的气味充斥在营帐，很多时候，夜鸢躺在冰冷冷的营帐内，都觉得夜龙殿那种温暖舒适的环境像是做梦一样，很久都没有想到的前世生活又经常浮现在脑海中，那种冰冷毫无温暖的感觉又将夜鸢包围。
而夜铭轩又时常和将领在一起商讨军情，无暇顾及夜鸢，每天都是半夜才来得及回到营帐，这个时候叶缘早已入睡，而早上很早又出去了，这个时候夜鸢还没有起来。
夜鸢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和父皇好好说话了，自己很孤单。如果这是在夜龙殿，夜鸢的周围有朱樱、晚樱，还有那个经常扭曲个脸的王公公，有搞笑的夷追和灵草。可是在行军的时候，夜鸢什么也没有。
父皇不在身边，那些侍卫兵们又不会和这个传说中的七皇子接近，不是为了觉得高攀不起或者是为了避嫌，而是瞧不起这个七皇子，从心里面瞧不起。
大将军给夜铭轩训练出一支好军队，那些士兵们各个英勇善战，武艺超群，性格豪爽直率。在军队中，不会按出身给一个人定位，混得好和不好全凭自己的本事。
在那些士兵眼里，夜鸢只是一个被宠爱过头什么都不会的皇子罢了。
很多士兵不明，很多高级将领也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在这个时候也会将七皇子带在身边。
看七皇子的样子，能带兵冲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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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七皇子的学业挺烂的，他熟读兵法吗？
据说七皇子是神童啊，可是神童能保佑琦国打胜仗吗？
这些话，士兵们自然不敢当着夜铭轩和夜鸢的面说，可是在私底下均是议论纷纷，独自面对夜鸢的时候，也都是表面上恭敬，心里都是大不服气。
总结起来就是，自小人见人爱的夜鸢在军队中，被人看扁了。
士兵们的敌意，夜鸢都能感受得到，即使他不直到为什么士兵们会那个样子。
所以夜鸢也尽量不麻烦那些士兵们，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就像八皇弟那样，什么都自己做也挺好的。”夜鸢暗自想，有了这种想法的夜鸢倒也干劲十足，自然什么也没和他父皇说。
因为这几天大军赶速度实在是有些急促，所以这天，夜铭轩和将领们商议后决定，挑选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早早地就扎营，让士兵好好休息，而夜铭轩心里也打算趁早和将领们商量完军情，就回去营帐陪陪夜鸢。
解决完一顿很难吃的晚饭后，夜鸢一个人在营帐内实在无聊，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守在营帐外的卫兵看见是七皇子出来，行了个礼之后问道：“七皇子要去往何处？”
“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要不要手下加派几个人跟着七皇子，七皇子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尽管姿势很恭敬，可这士兵的语气确实很古怪。
“不用了，我一个人在营帐附近走走就好了。”夜鸢轻轻说完，就一个人走出了营帐。
留下的士兵在背后撇撇嘴，人重新恢复站岗的姿势。
夜鸢一个人走出来，却也不知道往哪走，所幸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夜鸢信步来到小河边。靠着一个低矮的土丘坐下，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在土丘那一头，是负责清洗餐具的士兵们，今天过得实在很轻松，那些士兵们也开始有心情闲聊起来。
“我说兄弟，你每天给那些官员们送饭，看没看到过七皇子啊？”
“怎么没看见，今天中午我还见了呢。”
“那七皇子怎么样啊？我就纳闷了，这七皇子也不会打仗，为啥陛下还把他领来啊。”
“这七皇子长的啊真的是太好看了，反正我这一辈子是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切，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啊，难道青国看见他好看，战场上就能绕过他？我看，就是个累赘罢了～”
“行了，都小点声吧，收拾完这些，咱可得回去交差了啊，今天休息的时间早，老子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洗碗的士兵们大声说笑地走了，而在土丘这一头的夜鸢睁开了一直眯缝着的眼睛。
突然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夜鸢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应该给他们点教训的，最起码也得撇几个小水球过去或者是将他们冻成冰棍，现在追还来得及。”夜鸢心里想，可是懒懒的，夜鸢还是没有起身。
“如果我上阵杀敌的话，我可以杀死很多人，不会成为父皇的累赘。”伸出手来，看着手指上跳跃的黑暗元素，夜鸢有些闷闷的想。
“原来自己认为理所当然地陪伴在父皇身边，在士兵们眼中，竟然是这样。”夜鸢叹了一口气，依照小时候的习惯，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我不是累赘，我不是累赘～～我有力量，我有力量～～”夜鸢心里念叨着，突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是我真的不会兵法，也不能保佑琦国胜利，貌似父皇也没说要领我来，我就自己来了，天～～～”夜鸢重重倒在土丘上，震起一小片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灰尘们欢快地起舞。
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的夜鸢，自然也不会注意，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站立着自己的父皇。
早早地和将领们在一起处理好事务，夜铭轩想着今天终于有时间可以陪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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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了几个站岗的士兵，才知道原来夜鸢来到了这里。
想着终于可以安静地和鸢儿在河边待一下午，被军情搞的十分疲惫的夜铭轩突然觉得有些激动，于是就躲在土丘旁边的小树林中，想给夜鸢一个惊喜。
可惜，虽然距离比较远，可是按照夜铭轩的能力，那些士兵们说的话都听到了。
“应该给那些士兵们一个教训的，最起码应该每人打上三十大板或者让他们尝尝从眼睛里面流血的滋味。”夜铭轩心里想，可是像被定身了一样，夜铭轩站在那里没有动。
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人在沙丘上滚了两圈，这是鸢儿从小的习惯，如果自己觉得烦躁了，就会在床上或者草地上，随便滚两下，似乎这样烦心事就全不见了。
很显然，士兵的话让鸢儿感到心烦了，同时也让夜铭轩心里烦了。
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把鸢儿带在身边，从来没有顾及外界的想法。
自己自以为是的相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