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欢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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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那你多吃点吧，我家佣人做的糕点最棒了。”杨若以说完就往人堆里去。
　　苏筱筱端着布丁在墙角找了个位子坐下，尝了尝芒果布丁，果然很棒。
　　室内音乐轰鸣，苏筱筱被吵得有些头疼，把碟子搁在膝盖上慢慢打量屋内的装饰。眼光转动间，苏筱筱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她顺着目光看过去，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坍塌了一地，那一刹那，呼吸骤停，脸色惨白，手上的碟子差点滑落。
　　耳畔有人问：“你没事吧。”苏筱筱转过头，目光找不到焦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她机械的说：“我没事，唔该。”
　　大脑停转，苏筱筱佩服自己居然这个时候还能用粤语道谢，那人还在说什么，可苏筱筱一点也没听见。
　　苏筱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铁铸成的，她用尽力气把头一点点再转过去，不是幻觉，真的是他，那个角落里站着的真的是她的致远哥哥，而他形状美好的狭长双眼正在看着她，眼中空茫茫的一片。
　　　　　　　　　　　　　　　　　　Chapter　seven…Vol。3
　　苏筱筱惶惶然的坐在角落里，心里犹如台风过境，溃不成军，一片破败。她找不到任何思绪，只觉得自己应该逃走，一秒也不能够多待。
　　苏筱筱站起身，颤抖着把碟子放在餐台上，腿脚僵硬的走到杨若以身边：“若若，我要回去了。”杨若以见苏筱筱脸色奇差，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样子：“诶？你怎么了？”
　　苏筱筱摇摇晃晃的努力把自己支撑住：“就是不舒服。”不舒服的恨不能立刻死了。
　　杨若以扶着她：“我找个人送送你。”苏筱筱推开杨若以的手，喃喃的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外面正在刮风下雨，天文台刚挂的八号风球。这么大风，找个人送送你吧。”旁边有人附和杨若以的话。
　　苏筱筱捂住耳朵，快步跑到门前，外面就算下刀子她也要快点走。门打开了，扑面而来的风雨大的让苏筱筱有一瞬窒息，苏筱筱没有听见杨若以的喊声，她顶着台风和暴雨走出去了。
　　天地海已经分不出彼此了，风雨将它们猛烈的吹成一片暗沉沉的浑沌。
　　苏筱筱茫然的走在风雨里，她在想，这就是叫杜鹃的台风啊，真的好厉害。后面有人似乎在跑近，苏筱筱又想，原来这样难受的天气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在外面游荡。
　　来人靠近了些，一把抓住苏筱筱的手臂，手掌上灼热的温度让苏筱筱浑身颤栗，她抬起头，看见俞致远狂怒的双眼。
　　“苏、筱、筱！”
　　苏筱筱觉得俞致远一字一顿的好像要把她名字咬碎在嘴里，闪电劈过，她忽然惊醒，挣扎着离开俞致远。俞致远不顾苏筱筱激烈的挣扎，拖着她往杨家的洋房走去。
　　进了杨家，所有人都停下交谈，大厅里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在看着门口湿漉漉的那对男女。杨若以怯怯的走过来：“表哥。你们。。。”
　　“送两条毛巾到我房里来。”俞致远深吸一口气，朝杨若以说。
　　杨若以看着一旁低垂着头，脸色白得吓人的苏筱筱：“那筱筱。。。”
　　苏筱筱的长发滴滴答答的在淌水，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滑，她本就单薄的裙子紧紧贴在曲线上，俞致远把她拽入怀中，拥着她往楼上走去。
　　俞致远滚烫的体温熨着苏筱筱的身体，苏筱筱觉得自己要被这样烫的触觉焚化了，她不知道心里是想念，是抗拒，还是快把自己逼疯的自我厌弃，所有极端的感觉疯狂纠缠在一起，狠狠的撕扯着她。
　　“咔挞”房间门被打开，俞致远把苏筱筱用力推在椅子上，杨若以在门口探头探脑：“表哥，毛巾。”俞致远接过毛巾，甩了一条在苏筱筱身上，自己拿起另一条把头上的水擦干。杨若以站在门口不愿离去：“表哥，筱筱。。。”
　　“若若，我和苏小姐也算旧识了，想和她叙、叙、旧。”俞致远说得咬牙切齿，杨若以吓了一跳，乖乖离开，顺手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房间里顿时昏暗。
　　苏筱筱闭着眼，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在椅子上坐着，一动不动，大白毛巾搭在她身上，和她乌黑潮湿的头发在灰暗的空间里对比强烈。
　　俞致远眯了眯眼：“怎么？苏小姐，不会要我帮你擦干头上的水吧？”
　　他叫她苏小姐。
　　苏筱筱心里划过一丝剧痛，她攥紧椅子的扶手，不断安慰自己，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再痛也会过去的。
　　俞致远慢慢走过来，熟悉的气息让苏筱筱一颤，她抖抖索索的拿起毛巾，胡乱的擦着长发上的水。俞致远靠在离椅子不远的窗边，苏筱筱不敢抬头看他，手里麻木僵硬的一下又一下的擦着头发。
　　“为什么？”俞致远低沉的声音飘过来，轰得苏筱筱耳膜一阵疼痛。
　　“致。。。俞先。。。俞先生，对不起。”
　　“刚才又想逃跑？”俞致远的声音里满是嘲弄和一丝说不清的疼痛，“苏小姐，为什么每次你都只想到逃呢？”
　　苏筱筱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被人打散了，一块块的拼不到一起，她只能颤抖。
　　俞致远突然走近，狠狠的捏着她的下颌，逼她看向自己：“苏小姐，你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
　　苏筱筱瓷白莹润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她说：“对不起。”
　　苏筱筱紧闭着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她还是那么美，就像小时候，就像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就像她躺在自己身下的时候，记忆像一根扎得极深的针，它缓慢的划过心底，每向前挪一点，那尖锐的痛楚俞致远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筱筱，”俞致远气息不稳，甚至有些像要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当年是林家，你会不会躺到林辰的床上？”
　　苏筱筱猛然睁大了眼，她看着她的致远哥哥，眼里满是恐惧。
　　俞致远伸手捂住苏筱筱的眼睛：“你不会，是不是？筱筱，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我就。。。原谅你。”
　　苏筱筱抬起手，用纤细的食指缓缓将俞致远的手推开，苏筱筱食指上的冰凉直窜到俞致远的心底，他听到她说：“致远哥哥，我会。”
　　苏筱筱看着俞致远，眼里死水一般：“如果当时是林家，我会做一样的事。我会去勾引林辰哥哥，然后收集好证据，威胁他们保住我。。。”
　　“够了！”俞致远掩住脸，痛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真的够了，不要再说了。”
　　苏筱筱忽然笑了笑，轻快的起身，甚至把毛巾叠好放在一边。
　　“致远哥哥，这就是我啊。”苏筱筱走到门边，仰着头把泪水逼回眼眶，“你们真的爱错人了。”
　　俞致远拽住苏筱筱的手，无力嘶哑的说：“筱筱，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度日如年，想找你，又不敢找你，我日思夜想，就怕你过得不好，过得不幸福。哪怕你那样对我，我还是怕你孤单，怕你流泪，怕你不幸福。。。”
　　苏筱筱仰着头流泪：“幸福？我早都放弃了。”
　　俞致远伸手轻轻擦掉苏筱筱的眼泪：“筱筱，为什么事情来临的时候，你能那么狠心最先牺牲掉我们的爱情？”
　　苏筱筱笑容满面又泪流满面：“致远哥哥，除了你对我的爱，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其他东西能牺牲了。我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是这样的，再也找不回来。”
　　窗外的风愈加大了，海浪狂吼着扑向堤岸。楼下有人惊叫：“天哪，天文台挂九号风球了！”
　　苏筱筱挣开俞致远的手，拧开房间门，俞致远重重的合上门：“这么大风，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参加派对。”苏筱筱用手擦干脸上的泪痕，顺了顺头发，再次打开房门，“我来就是参加派对的。”
　　杨若以正不安的站在走廊尽头，一见苏筱筱出来，立刻迎上去：“筱筱。。。”
　　“我去楼下参加派对了。”苏筱筱摊摊手，“反正现在这么大风雨，我回不去了。”
　　杨若以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筱筱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便转身往楼下走。
　　“等等。”杨若以赶过来，“你来我房间换件衣服再下去吧。”
　　
　　杨若以的衣帽间大得惊人，她从一排裙子里拎出一件浅粉色的露肩小礼服：“来，穿这个吧。”苏筱筱接过来，无意间瞟到衣缝里的商标，不由咋舌：“这个太昂贵了，我随便穿一件都可以的。”
　　“不要紧。”杨若以拿着小礼服在苏筱筱身上比划，“这件是我最瘦的时候买的，现在，喏，腰这里穿不下了。你穿正好，也算给我这件衣服找个好归宿。”
　　苏筱筱在里间换衣服，吹干头发，杨若以在外面犹豫了半晌，终于问：“筱筱，你跟我表哥。。。？”
　　吹风机呜呜作响，苏筱筱还是听见了杨若以的话，她手一顿，一缕头发搅到风筒后面。
　　“嗯，是不是原来认识？”杨若以没放弃，还在接着问。
　　苏筱筱用力扯断头发，把风筒放好，走出来：“是的，我们从小就认识。”
　　杨若以一脸好奇，还要再问，苏筱筱对她笑了笑：“若若，谢谢你的衣服，那我先下去了。”
　　“诶，等。。。”
　　苏筱筱回头：“若若，你去看看你表哥吧，他刚才淋了雨，不要着凉了。”
　　苏筱筱打开门，穿着那件淡粉色小礼服下楼去了。
　　杨若以在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想了想，回头朝俞致远的房间走去。
　　“表哥，我进来了。”
　　杨若以推开门，屋内光线暗淡，俞致远靠在窗前，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远处。杨若以局促的看着他挺拔英俊的侧面，期期艾艾的说：“我。。。”
　　“若若，”俞致远的声音飘在半空，若即若离，“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杨若以惊愕的看着俞致远，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颓废的，绝望的，无力的。
　　俞致远还在看着远处，那里是灰暗的海和天空。
　　“有一个男孩，从小就喜欢一个小女孩，也许是从见到小女孩第一眼就开始喜欢她，也许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喜欢。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为了见到她，他可以每个周末都搭上八九个小时的火车往返在两个城市之间。等到他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对女孩的不止是喜欢，而是爱。当他知道女孩也在爱着自己时，他的心简直不能承受那样的喜悦，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俞致远眼中有了一丝笑意，“他们约定等女孩长大就结婚。”
　　“后来呢？”
　　“后来，后来真是个残忍的词。”俞致远用手撑着头，仿佛不堪重负，“没有等到他们约定的那一天，女孩家中出了变故，为了保护她的亲人，她甚至不惜威胁要让男孩陷入身败名裂的境地。可是，即使女孩做了这样的事，男孩还是没有想过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女孩在那件事之后被她母亲接走了，她一走就是五年，男孩始终在原地等着她。可当她再次出现时，却那么心狠决绝。。。”
　　俞致远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若以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良久，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若若，你有没有碰到那样一个人？”俞致远转身看着杨若以，眼中的神采忽明忽灭，“你明知道她伤害了你，你可以恨她，甚至恨不能杀了她，但却不能不爱她。你宁愿背弃一切，甚至背弃自己，只不过想让她留在你身边。”
　　“我明白了。”杨若以有些心酸，她点点头，“你爱她已经爱到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俞致远咀嚼着这个词，“真是入魔了。”
　　　　　　　　　　　　　　　　　　Chapter　eight…Vol。1
　　杨若以下楼时，苏筱筱端着一杯鸡尾酒，正和一个ABC交谈愉快。ABC们总是很体贴的样子，连他们的幽默都得体大方，绝不会让你觉得被冒犯。
　　苏筱筱笑容满面，ABC揽着她的肩头，也开怀大笑。
　　杨若以格开ABC的手，把苏筱筱拉到一边。苏筱筱满口酒气的问她：“干嘛？”杨若以往苏筱筱杯子里嗅了一下，差点抓狂：“你连维斯帕都敢喝？”
　　“维斯帕？那是什么东西？”苏筱筱晃了晃杯子，一口饮尽。
　　杨若以目瞪口呆，下一秒苏筱筱脸皱成一团，好半天才缓过劲，她豪爽的拍了拍杨若以的肩：“真劲啊，这就是维斯帕么？”
　　“我再去拿一杯，”苏筱筱朝吧台走过去，“你等我一下啊。”
　　杨若以拉住苏筱筱，把她往角落里带：“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借酒浇愁？”
　　“可以，”苏筱筱耸耸肩，“因为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我呢，是很简单的人。”杨若以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直视苏筱筱，“没有太多经历，也不懂太过深奥的道理。但是，筱筱，我却知道，不能对爱你的人太过残忍。”
　　苏筱筱低着头，手里转动着酒杯，灯光随着不停转动的透明杯身折射在她有些酡红的脸上，忽明忽暗。
　　“若若。”苏筱筱抬了一下眼睛，朝杨若以笑了笑，“曾经，我以为爱情是最简单的事情，两人相爱什么事都解决了。但是，我后来发现，原来不是啊。”
　　杨若以皱着眉看苏筱筱，一脸不明所以。苏筱筱又笑了笑：“你看，我多羡慕你。而我，想回头都不行了。”
　　“借口。”杨若以眉越皱越深，“如果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
　　苏筱筱伸出手把杨若以眉间撑开：“不要皱眉，当心长皱纹。”
　　杨若以啪的打掉苏筱筱的手，挑眉看她：“筱筱？”
　　“好啦。”苏筱筱朝窗外看，“风好像小了一点了，那么大的台风都会过去，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半夜的时候，这个名叫杜鹃的台风终于飞出了香港，风雨稍歇。派对在一片欢乐的气氛里结束，客人们纷纷告辞。
　　苏筱筱出了杨家，仰头看了看，有一间房的灯是灭的。风把她的长发往前吹，苏筱筱在路灯下伫立了一会儿转头离开了。
　　杨若以吩咐佣人收拾一片狼藉的大厅，看着角落里堆积的五彩斑斓的礼物，她忽然没有了拆开它们的兴致。
　　杨若以转头上楼，到俞致远的门外，她轻轻敲门：“表哥，睡了么？”
　　“进来。”
　　杨若以推开门，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外反射进来的微弱亮光。
　　俞致远手臂撑在窗棂上，正专注的看着窗外某个地方。杨若以凑过去瞧了瞧，原来是道路边的一盏路灯，路灯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一小片空间，而那里空无一人。
　　“表哥，怎么后来都没下来玩？”杨若以收回目光，故作轻松的问。
　　“我想，”俞致远淡淡的开口，“筱筱大概是不愿见到我的。”
　　杨若以皱眉：“表哥，我真不清楚你们想怎么样，你要是还爱着她就把她追回来，要是忘不了那件事，就互相都放手，很简单呀。”
　　“在见到筱筱之前，我甚至想也许就这么等下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俞致远用手指揉了揉眉间，语气还是淡淡的，“但现在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挡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实在是。。。”
　　杨若以不解：“嗯？”
　　俞致远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窗外：“人总是贪心的，再等等吧。”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苏筱筱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快中午了。推开窗，九号风球冲刷过的天地一派澄净，阳光蓝天碧海白云，还有不远处的尖尖的游艇在灰蓝色的海水里上下起伏，昨夜的那场飓风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下楼时，苏筱筱见伊利娜气色不好，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