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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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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天气得直拍桌子,“那是她活该!还有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后这样咸不咸淡不淡的亲戚趁早断了来往,把咱们家人当什么了,不要脸!”李春天不等父母说话,扔下碗筷离开了饭桌。王勤在她背后说了一句:“嘿,这个老二,官儿升脾气长啊!我说,你那对象搞怎么样了?”
  李春天一边给梁冰拨电话一边答应了一声:“就那样儿。”
  梁冰还没起床,他显然没有想到李春天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言语中流露出不解。
  “李春天?你怎么……”他停了一下,换了另外一
种方式问她:“你找我有事儿么?”
  “有事儿。”李春天冷冷地说,“你在哪呢?”
  “哦,在父母家呢,昨天晚上喝多了……”
  李春天才懒得听他废话,打断梁冰,说到:“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有个东西交给你。”不等梁冰反应,挂了电话。
  冬日上午的阳光强烈难当,刺得李春天眼疼。她没有墨镜,即使有也想不起来带在身边儿,一个人想过上精致生活得有一颗精致的心,李春天没有。
  按照梁冰发来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市中心的一处居民楼。李春天心里想着,今天的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路上一点没堵车,找他们家也一点没费劲儿,待会开了门,把东西交给梁冰转身就走,绝不跟他多说一句话。可是万一他堵着门口非跟自己较劲呢?想到这里,李春天吸了一口凉气,那就把他们家也砸个稀巴烂!然而,世事总是出乎人们的想象,李春天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会是刘青青,她几乎忘记了,这里除了是梁冰的家,也是刘青青继父的家,是她的家。
  “青青,你在家。”李春天装作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前一天与刘青青在电话里的争执。
  刘青青却没忘,她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李春天,不说让她走,也不让她进来。
  “我……”李春天有点尴尬,此刻,她
期盼着梁冰能够突然出现。
  “你来得倒快。”刘青青轻蔑地笑了出来,“我说老二,你能不能长点儿记性,一回、两回、三回,你回回都让张一男当枪使,你觉得特别有意思是吧!我说你能不能不搀合我跟张一男的事儿?哎,你说你算老几,成天的我跟张一男一吵架你就出场,一吵架你就出场,你把自己当成救火队员了吧!你觉得有劲嘛!”
  李春天立刻明白过来,昨天刘青青和张一男又吵了架,刘青青回了娘家,而此刻,她错把李春天当成了张一男派过来的说客。李春天自觉有些可笑,可见,从前的她多么可耻的深入地参与了别人的生活。
  “青青,别误会……”她想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哼,放心,不该误会的一个也没冤枉,该误会的已经误会了。”刘青青用鄙夷的神情对着李春天,仿佛她做过多么对不起她的事,“你回去告诉张一男,从今往后,他爱干嘛干嘛,他不是就爱跟李思扬勾勾搭搭么,你让他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他不嫌丢人我还嫌现眼呢……”
  说起李思扬,李春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刘青青,你们两口子打架,能不能不稍上我们家老大!你们爱打,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你们从家里一路打到天安门广场谁也没人拦,可是我们家老大到底
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恨着,她不就给张一男稍了点儿东西嘛,她错了,她就不该花那个冤枉钱,我替她向你认错,行不行?你要是还觉着气儿不顺,你把钱给她,就当那些东西是你给张一男买的,行不行?反正你最不缺的就是钱……”
  “李春天!你别欺人太甚!”刘青青扯着嗓子喊。
  李春天反而不生气了,“我欺人太甚?是你心胸狭隘!你这么大个人了,因为那么点儿点儿屁事儿,天天念叨我们家老大,哎,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天天在心里骂李思扬啊,你是不是恨她恨得牙根儿都痒痒?没事,你说,说出来,要不哪天你再憋出点儿病来!”见刘青青不说话,李春天索性说个痛快,“自从你结了婚,你那回见着我不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得?你是不是觉着我好欺负?你专捡软柿子捏是吧!我今天正式告诉你刘青青,以后你见面对我客气点儿,别整天觉着自己臭不错儿似的,你以为我今天上这来是来找你来了?您当自己是谁呢?我吃饱了撑的我上大街上跑圈儿去我也不会来找你的,你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吧……”就在李春天越说越觉得解气的时候,耳旁响起了梁冰的声音,“哟哟哟,这是谁呀,这么厉害。”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李春天和刘青青的中间,把刘青青挡在了身后。
  梁冰
穿着一件粉蓝色的套头衫,往李春天跟前一站,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去,让她不自觉的有一种压迫感。李春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哎,我说,你可真够可以的,你大早晨的跑我们家来瞎嚷嚷什么呀?幸亏老头老太太出去遛弯去了,这要是在家,还不让你给嚷死!”说这话,他让开一道缝,“有话进来说。”
  李春天顿了两秒钟,不得不从梁冰和门框之间挤过去,突然之间她又停住,仰起头正对着梁冰的脸,发现梁冰正坏笑的看她,李春天狠狠搡了他一把,梁冰和他身后的刘青青一齐向后退了两步,李春天这才摇摇晃晃地进了客厅。
  李春天、梁冰和刘青青三人在客厅里站成一个三角形,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坐下吧。”梁冰带头在沙发上坐下,接着,刘青青也坐下,只有李春天仍站在那。梁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去管李春天,扭头对刘青青说到:“内(那)个,青青,不是我当哥哥的不向着你说话,人家李春天说得对,你跟张一男吵架吵你们的,别老拉上别人,这样是不好……”
  刘青青显然没有想到梁冰的矛头会指向她,愤怒地双眼突然之间就噙满了眼泪。
  “哎,你别哭,别哭啊,听我把话说完……”
  “听什么听!说什么说!我跟张一男吵架是因为什么我
最清楚,压根儿就是因为李思扬,她就是跟张一男不清不楚的,你们别逼着我把不好听的都说出来!”
  此时此刻,李春天已经忘了她来梁家的目的,好像真的是来跟刘青青吵架。听见刘青青恨恨地说出那些话,她冷笑着吐出两个字来:“疯狗。”
  “李春天!”梁冰马上站起身来制止她,但为时已晚,茶几上的一杯隔夜茶已经被刘青青抄起来,完完全全泼向了李春天。
  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茶水,李春天懵了——到底刘青青内心潜藏着多么大的怨恨?
  梁冰怔了片刻,慌忙拿过纸巾来抹干李春天脸上的水渍并且说到:“别动,我去拿毛巾。”
  “你疯了刘青青。”李春天冷冷地说。
  “是你姐姐欺人太甚!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我没见过这么贪心的女人。”
  “是你误会她……”
  “误会?我到真希望是误会……”
  匆匆跑回来的梁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你们,有什么好吵的,”他伸手去给李春天擦头发,被李春天一把抢过毛巾,自己擦,梁冰站在两个人中间,“这事儿我还得说你青青,你们女人都有疑心病,所以呢,你这么想也不应该怪你,但是话说回来……”
  “反正你们就是认定了是我无理取闹是吧?”刘青青好像一下子泄了
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冰。
  “不是……青青,你听我说……”
  刘青青不想听任何人说,突然一改语气,出奇平静地说下去:“她觉得我就是一个傻瓜……”刘青青看向李春天,“……还有你,你更傻……你整天都在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奔走,像条可怜的流浪小狗……可你是个好人……”
  李春天和梁冰双双愣住。
  “我……我要离婚。”刘青青说得斩钉截铁。
  “……”尽管之前无数次地断言刘青青会离婚,此刻的李春天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过下去,但她找不出任何可以说服她的理由,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梁冰,看着刘青青说到:“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是啊,”梁冰的话启发了李春天,“离婚揭掉两张皮,一张你的,一张他的,你觉着你不爱了,你觉着你恨得什么似的,可是你都习惯了,最后你发现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爱情,而是改变习惯,你会承受不住。”李春天内心里隐隐觉得,在刘青青说过那么多次“离婚”、“分手”的话当中,这一次,才是真的。“如果是因为李思扬,我向你保证,她以后永远不跟张一男联系。”李春天补充到。
  “你保证?你又能代表谁?你连自己都代表不了。”刘青青再次发出冷冷的一声哼。
  李春天心里
动了一下,她有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和平凡,但刘青青说的没有错,她连自己也代表不了。所以,她悄悄地转身,走向门口,背对着刘青青和梁冰说了一声:“我走了。”

此去经年15

 从梁家出来,被冷风一吹,李春天猛地想起她到底干什么来了,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丝绒的袋子看了看,沮丧地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远处走过来一对老年夫妇,李春天在刘青青的婚礼上见过,那是梁冰的父亲和刘青青的母亲,一对幸福的黄昏恋老夫妻。两人在李春天面前停住,李春天下意识地躲避他们的目光。
  “李春天吧?”老太太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问她。
  李春天站起来,“您好。”
  老头也跟过来,“李春天?这名字好,听着耳熟……听梁冰说过。”
  刘妈妈向他解释,“梁冰、青青、他们都是一块儿的。”
  李春天笑笑。
  “怎么没上去?大冷天的。”
  “我……我刚下来。”李春天有些尴尬,“我……先走了。”李春天节节后退,蓦地她想起口袋里的链子,小跑着又回来,递给刘青青的母亲,“这个……麻烦您交给梁冰,就说是一位姓黎的大姐托他转给钟小飞家人的。”
  “谁?”老头没听清。
  “钟小飞。”李春天重复。
  “哦,”老头重复到,“钟小飞,记住了,我告诉他。”说完,扶着老太太上楼去了。
  李春天看着他们进了楼门,并没有离开,颓然又坐了回去。她好像没有力气走路了。
  有两个
十二三岁的女孩从楼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吵嘴,小女孩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就像她和老大小时候。其中更瘦一点的那个数落身边戴绒线帽子的,“就为二十块钱,你就那么说我,你自己没觉着惭愧嘛?”
  绒线帽子也不含糊,“怎么我惭愧呢?那是姥姥给我的钱,你背着我一人儿全花了,你怎么一点儿没脸红啊?”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嘛!你仔细想象,自从咱俩出生到现在你真心真意为我做过什么?三班那‘大鸟’天天放学截你,谁给你摆平的!花你二十块钱你就这样,我给你当妹妹我真是到了血霉了,我真当够了!”
  “拜托,我只比你早生出来四分钟,咱俩一边大好不好,别动不动就叫我让着你,让着你的,你瞧你那样儿,我不让着你你都跟狼似的,我让着你,你还不把我给吞喽!”
  “行,那就这样,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理谁咱俩。”
  “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戴绒线帽的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鬼脸。
  瘦瘦的老二恨恨瞪她一眼之后,决绝地离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来补上一句,“以后,狗再跟我借作业本!”
  老大有点底气不足地回敬到:“狗再看我的连环画!”说罢,朝另一个方向跑出去。
  李春天兀自笑了出来,多么像当年的她和李思扬。每家的孩子都会这么吵吧,互相叫骂,不是驴就是狗,有时候说走了嘴连家长也给饶上,比如老大小的时候就经常数落她:“妈生你之前是不是踩了狗屎了,你怎么那么笨!”要不然她就会一本正经地说:“老二,昨天妈跟我说实话了,其实你根本不是她生的,是下班路上捡的!”她言之凿凿,临了还嘱咐李春天,“千万别说我告诉你了,妈不让我说。”而李春天总是信以为真,哭着入睡。
  说来也奇怪,大多数人家中的老二都是比老大更伶俐一些,李老二算是一个特例吧。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李春天身上暖烘烘的,就像回忆的感觉。为什么人人都爱回忆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人总是本能的为那些过去的再不能重现的日子添加一些温暖色彩。
  回到车上,李春天又趟了一会儿,她给远处的老大拨去了一个电话。这几天大概是在忙着交待生意上的事和整理回北京的行囊,老大都没给她来电话。
  “你干嘛呢?”李春天试探性问了李思扬一句,如果她忙,就等晚上她打过来。
  “没事,算帐呢。”李思扬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妈怎么样,还生气呢吧。”
  “嗯。”
  “哼,生气也没用,我跟她说了,以后这样的亲戚少往我这招呼
,不嫌丢人!”李思扬说起来还是恨恨的。
  “嗯,我跟爸也这么说……老大,刘青青要跟张一男离婚……”
  那边一阵沉默,接着传来老大的一声“哦”。
  李春天接着说,“因为你。”
  “哦,知道了。”
  气氛变得有点怪异,搁着遥远的时空,她们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压抑。
  李春天又说:“我跟刘青青说了,如果离婚是因为你的话,我可以向她保证,保证以后你永远不会再跟张一男有任何的往来……”
  李思扬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语重心长般的说到:“老二,别傻了,你说的话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谁都代表不了。”到底是亲姐妹,口下留了许多情,之前刘青青把她说得更惨,说“你连自己都代表不了”,在她亲姐姐这里,李春天好歹还能做回自己的主。
  李春天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耐着性子强调:“老大,你们都是结婚的人……”
  李思扬一笑,“你想什么呢老二!谁也没想离婚不是嘛?”
  “那你搞的这叫什么事儿!你玩什么暧昧!”李春天彻底光火。
  “我跟张一男的情谊……你们谁都不会懂,等我回北京再慢慢跟你说吧。”说完,叹息一声,“我挂了。”
  李春天怔怔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也许,
老大的感情是真挚的,她仍想从前一样,虽然是个心眼贼多的姑娘,但她内心善良而温暖,而张一男呢?李春天不知道,她越发觉得不了解他了。
  酒吧是都市青年失意时候的好去处,31岁的李春天却鲜少光顾那样的场合。醉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李春天从来不知道。
  完成了工作,李春天在姚静和沈光明做好的版上签了字,向他们提议到:“咱们出去喝酒吧。”
  李春天的语气,就像进办公大楼看见别的部门同事问一声“吃了吗”那样平淡,但姚静和小沈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看得出来他们暗暗惊讶。
  尽管李春天不想为此解释,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开嘴说:“我……想体验体验晚上到酒吧是什么感觉。”姚静和小沈再次对望一眼,李春天连忙补充说,“要是你们不想去也没事儿。”
  “别,别。”小沈看着姚静说,“我也挺想去。”
  “是,是,”姚静也说,“我也特别想喝酒。”
  多么好的朋友。
  李春天把她的车扔在报社,三个人在路边拦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小沈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看来今天同志们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你以为呢!”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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