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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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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我的躯体,饶了我的灵魂吧!”
玛格丽特(喘息着):“哎呀,原来是个女人!”
凯特(颤栗着):“哎呀!原来是个女人!”
玛格丽特:“你吓了我一大跳!”
凯特:“我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啊!啊!啊!”
“这真是怪事!但那头上冒火的家伙呢?它是跟你一起的,而你却一点没事!”
“那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那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也许我们是来办同一件事?咦!你是他的好妹妹凯特哟!”
“那你就是玛格丽特·布兰特了。”
“一点不错。”
“那就更好。你爱她,所以你在这儿。这么说,贾尔斯讲对了。他获救了。”
杰勒德走上前来,问题就此告一段落。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可怕而怪诞的、像是墓穴中发出的吼声,打断了双方进一步的解释。
“羊皮纸!羊皮纸!羊皮纸!”
声音每重复一次就变得越响亮。他们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那侏儒,两手捧满了羊皮纸,脸上闪耀着恶作剧的喜悦,鬼火般的光焰照得他脸色可怕。由于火光来自他的脖子后面,凡人的眼睛还从来没有惊恐地看到过比这更富于魔鬼意味的“幻灯片”景象。这可怕的小精灵一边喊,一边把羊皮纸朝着吃惊的人们头上乱扔。档案纸就像受伤的野鸭落了下来。有的直飞而下,有的扑着翅膀,有的展着翅膀在空中兜着圈子慢慢往下落。还没等羊皮纸着地,那像是从墓穴里发出的吼声又响了起来——“羊皮纸!羊皮纸!”另一批公文又扑打着飘了下来。过了一批又来一批,直到草地上成了一片白色。最后,这头上冒火的小精灵以他轻飘飘的身体和粗糙的手,像颗陨星似的顺着索子滑了下来,接着(先公事后感情)向他得救的哥哥建议马上处理他刚交的货物。
“小声些!”杰勒德说道,“你说话声音太大。先把它们捡起来,再跟我们到一个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杰勒德?”小凯特说道。
“我没有家。”
“你不要这样说。在遭受了这个残酷的委屈之后,还有谁比你在父亲的家里更受欢迎呢?”
“父亲!我没有父亲,”杰勒德严峻地说道,“过去曾是我父亲的已变成了我的狱吏。我已经从他手上逃脱,我永远也不想再落入他的手掌。”
“这是仇人干的,不是父亲干的。”
于是,她把偷听到的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讲的话告诉了他。但是新创伤的痛楚毕竟不可能马上舒解。杰勒德表现出一种似乎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的愤恨。
“科内利斯和西布兰特这两个歹毒的狗崽子很久以来就对我咬牙切齿,心怀鬼胎了。但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如此。是我父亲给了市长权力,否则他也不敢对我这样一个自由市民下手。就这样吧。我过去是他的儿子,现在是他的犯人。他表演了他的,我将表演我的。永别了,我所诞生并诚实地生活过的、又被投进过它的监狱的城市。只要世界上还有别的城市,特尔哥,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啊!杰勒德!杰勒德!”
玛格丽特向她耳语道:“现在别不顺着他了。给他时间冷静一下吧!”
凯特很快转过身来对着她。“让我看看你的脸!”
端详的结果看来是良好的,因为她轻声地说道:“这是张清秀的面孔,不是心地不良的人的面孔。”
“用不着怕我。”玛格丽特用同样的语调说道,“没有杰勒德的爱,我不可能幸福;没有你的爱,我也不可能幸福。”
“这些都是叫人欣慰的话。”凯特抽泣着说,接着,她抬起头来补充说道,“我没想到这样喜欢你。我的心很想拥抱你,但我的残疾却使我不可能这样。”
听到这一暗示,玛格丽特温存地抱着杰勒德的妹妹,充满爱心地吻着她。
“他经常对我谈到你,凯特,我也经常渴望能亲亲你。”
“杰勒德,”凯特说道,“走之前你也亲亲我吧。今晚要和你告别,我心情很沉重。”
杰勒德吻了她。这时,她才拄着拐杖走回家去。他们最后听到她嘴里发出的是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声叹息。玛格丽特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杰勒德是个男人,没有注意到他妹妹的叹息。
当他们转过身来,准备去塞温贝尔根时,那侏儒用他捆好的羊皮纸触了一下杰勒德的手腕,并伸出一个下凹的手爪子。
玛格丽特劝杰勒德不要拿了。“干吗要拿不属于咱们的东西呢?”
“哼,尽可能叫你的仇人吃些亏。”
“难道他们不会把这当做一个把柄来采取新的暴力行动?”
“他们办得到吗?你以为以后我还会留在特尔哥?市长剥夺了我的自由。我想,要是可能的话,我该剥夺他的生命作为报复。”
“啊,亏你说的,杰勒德。”
“怎么!难道生命比自由还可贵?好吧,我不能夺走他的生命,那我就夺走顺便到手的东西。”
他给了贾尔斯几个小分币,那小淘气感到很高兴,随即拖着两只脚去追他的姐姐。马丁很快同玛格丽特和杰勒德碰上头,一道向塞温贝尔根走去。
第十二章
盖斯布雷克特·范·斯威顿把牢房钥匙装在钱袋里面。他一直等到十点钟才去看他,因为他寻思着:“饿点肚子很管用,能使他屈服。”十点钟时,他拿着一块面包和一壶水爬上楼梯,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忠实衙役。盖斯布雷克特先在门口听听。里边没有声音。他脸上露出一副狞笑。“现在成六十律。著作今存《京氏易学》三卷,清马国翰《玉函山,他该像阿尔伯特·凯斯坦那样垂头丧气咯。”他想道,接着把门打开。
不见杰勒德。
盖斯布雷克特痴呆呆地站着。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孔,但他的身体非常奇特地一下子失去了运动能力,过了片刻又如此剧烈地颤抖起来,以至他身后的衙役看出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悄悄地走近他身边,隔着他的肩头窥视了一眼。一看到空空的牢房、索子和铁杠,衙役惊诧得大叫了一声。但当他看到他的主人不顾一切地猛然“扑通”一声跪在空了的柜子面前,狂乱地用颤抖的双手在柜子里里外外摸来摸去,似乎在如此重大的一桩事情上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时,他就倍感惊奇。
那衙役十分莫名奇妙地呆望着他。
“怎么了,老爷,出什么事了?”
盖斯布雷克特苍白的嘴唇搐动着,像是想回答,但又发不出声音,惟见他两只手垂在身边,望着柜子发呆。
“喂,老爷,望着空柜子发呆有什么用呀?那小伙子又不在柜子里。瞧这儿!看这年轻的无赖多狡猾,他把铁杠拔掉,然后……”
“完了!完了!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圣徒呀!他中邪了!”
“捉贼!”盖斯布雷克特尖叫道,然后猛然转过身来对着衙役,揪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摇晃着他,“你这死无赖,你还敢站在这儿看你主人被盗吗?滚!快滚!谁给我找到赏他一百个克郎。不行,不行,管个屁用。啊,傻瓜!傻瓜!竟把那东西留在他住的房里。但以前谁也没发现过那个秘密的机关。除开他,谁也不会发现。这是注定了的。注定了的就必然发生。丢了!丢了!”此刻,他的衰老胜过了他短暂的疯狂劲。他缓慢无力地坐在柜子上,一边喃喃说道:“丢了!丢了!”
“老爷,什么丢了?”衙役好心地问道。
“房产和田地,还有我的好名声。”盖斯布雷克特痛苦地说道,同时无力地搓着两只手。
“什么?”衙役叫道。
这语气很重的问话和那急切而好奇的声调使盖斯布雷克特的耳膜一震,他那天生的狡黠苏醒过来。
“我丢失了市里的档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并像一只狐狸在鸡窝边上被逮住那样斜眼望着衙役。
“哦,就这么回事?”
“难道还不够呛吗?市民们会怎么说我呢?市里会怎么处理呢?”说完他的劲头又冲了上来,“谁找回这些档案,赏给一百个克郎。注意,要一张不少。少了一张我什么也不给。”
“这是一笔好生意,老爷,这一百个金币就算在我钱袋里了。您不晓得杰勒德·伊莱亚森住哪儿,哪儿就能找到您如此珍视的那些羊皮纸吗?”
“不错,不错。好秋尔里奇,忠实的好狄尔里奇。得注意,要一张不少。原来在柜子里的要一张不少。”
“老爷,我带领衙役到杰勒德家里去,以盗窃罪抓他。”
“盗窃罪?唉!好,好极了!这是盗窃罪。我竟忘了哩。那么,既然他现在是个贼,我们将把他关在满是癞蛤蟆和老鼠的地下土牢里。狄尔里奇,可不能让那家伙重见天日。这是他自己的过错,他硬要窥探机密嘛。快!快!趁他还来不及讲的时候,知道吗?要趁他还来不及讲。”
不到半小时工夫,狄尔里奇·布劳尔就带着四名衙役来到布革商的家里,要惊恐万状的凯瑟琳交出年轻的杰勒德。
“哎呀!他干了什么了?”她叫道,“这孩子会把我急死的。”
“没啥,夫人,只不过是年轻人的恶作剧。”狄尔里奇说道。
“他不过是带着些羊皮纸跑了。肯定是闹着玩的。但市长要为这些羊皮纸的安全保管负责。所以,他在为它们的下落操心。至于那年轻人嘛,只消训斥一顿肯定就没事了。”
这一番圆滑的话完全骗住了凯瑟琳。但她女儿却不是那么轻信;狄尔里奇知道杰勒德不在家,而且前一晚没回来时所表现出的过分恼怒和失望,更增加了她的怀疑。
“干脆走了吧,”他粗暴地说道,“我们在浪费时间。”接着他又狠狠地补了一句,“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找到他。”
爱能使头脑更加敏锐,常常使天真的人胜过奸诈之徒。正当秋尔里奇要走出去的时候,凯特向他打了个手势,暗示她想单独跟他谈谈。他吩咐他的人先走,自己在门外等着。她来到他跟前。
“小声点!”她说道,“我妈不知道。杰勒德已经离开了特尔哥。”
“怎么?”
“我昨晚看见他了。”
“好!在哪儿?”狄尔里奇急切地大声问道。
“在闹鬼的塔底下。”
“他怎么搞到索子的?”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知道,我哥哥杰勒德在塔那儿和我告了别。你们来以前他早已离开特尔哥好些英里了。你要知道,这个城市一直不配有他这样一个人。他在这个城市被监禁后,就发誓永远不再踏上特尔哥的土地。好吧,就让市长感到称心如意吧。他监禁了他,并把他赶出了他的故乡和祖国。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剥夺他和我们的好名声呢?!”
在别的场合,这也许会使狄尔里奇感到很有道理。但此刻不行,因为他对杰勒德的逃跑以及丧失一百个金币大气恼了。
“他干吗要去盗窃呢?”他尖刻地反驳道。
“杰勒德并不想盗窃那些废物。他只不过是把它拿走,故意气气盗窃了他自由的市长。但他总会对公爵负责的。他会的。至于说你如此纠缠不休的羊皮纸,那么你们可以在近旁的小溪或猪圈里瞧瞧看,很可能会找到。”
“你认为会是这样吗,小姐——你认为会是这样吗?”狄尔里奇的眼睛炯炯发光。“也许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点我知道:杰勒德为人十分善良,绝不会干偷东西的事,而且十分聪明,绝不会走远路还背上一堆垃圾。”
“那么,祝你好运。”狄尔里奇厉声说道,“你所看不起的羊皮纸,我可看得比特尔哥任何一个男人的皮都更为宝贵。”
说着,他就匆忙地奔上了一条追踪的歧途。
凯特回到屋里,把贾尔斯拉到一边。
“贾尔斯,我的心太不安了。我要跟你的说的话可千万别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对狄尔里奇·布劳尔说杰勒德已经离开了荷兰。但我担心也许他离开特尔哥还不到三英里。”
“这么说,他在哪儿呢?”
“除开在他所爱的她那儿,还会在哪里呢?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不能再逍遥自在了。来抓他的都是又阴险又歹毒的人。贾尔斯,我看到狄尔里奇·布劳尔眼神里的那副凶相就发抖。啊,为什么我不能插翅飞到塞温贝尔根,叫他走掉呢?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姑娘那样健壮活跃呢?求上帝饶恕我对他的意旨发牢骚。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感到破足、体弱和不中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你很强壮,亲爱的贾尔斯,”她一边哄他一边补充说道,“你非常非常强壮。”
“是的,我很强壮,”这当代的珀尔卜西勒斯雷鸣般地说道;这时,他已领悟了她的意思,又绷着脸说了一句,“但我讨厌走路去。”
“哎呀!哎呀!如果你不愿帮我,还有谁原帮我呢?亲爱的贾尔斯,你不爱杰勒德吗?”
“爱的。所有的人当中我最爱他。我要骑着彼得·拜司根斯的骡子去,你求求他去吧,他不会借给我的。”
凯特表示不同意,说这样一来全城都会注视他。人们会知道他到哪儿去,而杰勒德就会遭到比以前更大的危险。
贾尔斯也找到了对策,他答应从相反的方向骑出城去,直到摆脱了好奇者的目光,再掉头奔向塞温贝尔根。
凯特只好同意,去借来了骡子。她要贾尔斯带一个简短而富有含义的口信,并叫他跟着她一遍接一遍地重复,直到他能够一字不差地背出为止。
贾尔期骑骡出发后,凯特回到屋里,为他亲爱的哥哥做她现在力所能及的最后一件事——跪在地上,恳切而长久地为他的平安祈祷。
第十三章
杰勒德和玛格丽特在冒险重获自由而一开始感到的兴奋和激动中,兴高采烈地向塞温贝尔根走去。但是这种心情很快就让位于忧思。杰勒德是一个越狱的逃犯,很可能被重新抓住,也许还会被判刑。因此,他将不得不跟玛格丽特分开一段时间。再说中华书局以清同治退补斋本为底本,点校出版《陈亮集》。,他对故乡已产生了一种憎恨的情绪。玛格丽特希望他短暂地离开一下荷兰,但一想到他将去意大利,就感到失魂落魄。而另一方面,杰勒德之所以能忍受离开玛格丽特,只是由于他想到意大利走一趟,同时由于他坚信在那儿能得到金钱和荣誉,从而排除他们结婚的一切障碍。他已经把范·艾克女士对他讲的话全讲给她听了。他又重新讲了一遍,并提醒玛格丽特,金币只是给他作去意大利的旅费用的。去意大利一趟显然对杰勒德有利。他是一位工艺师,一位艺术家,被埋没在这粗鄙的地方。到意大利之后他就会受到器重。首先是考虑到这个原因,这位不自私的姑娘才表示了同意。然而,同意归同意,热泪也随之夺眶而出。看到这,跟她同样年轻而钟情的杰勒德便和她伤心地哭作一团。他们经常彼此相问,他们究竟干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使得这么多各种不同的人成了他们的仇人,而且似乎在联合起来想把他们拆散。
他们手握手地坐到深更半夜,时而悲叹他们不幸的命运,时而描绘充满希望的光明远景。这时玛格丽特会突然热泪横流,而可怜的杰勒德的滔滔话语也会以叹息告终。
清晨到来的时候,他们已决心忍痛分离,但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时间。我很怀疑分手的时刻是否真会到来。
大约下午三点,为避免怀疑绕了许多英里路之后,贾尔斯骑着骡子来到门口,他们两人都急切而好奇地跑出来迎接他。
“杰勒德哥哥,”他用他那大得吓人的声音说道,“凯特叫你赶快逃命。他们控告你犯了盗窃罪。你给了他们把柄。别打算解释了,别指望在特尔哥获得正义。你拿走的羊皮纸只不过是个借口。她从来人的眼神里看出了要于掉你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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