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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落尽光年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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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看到,修车铺的女孩从一家私人妇科诊所走出来。那家诊所,是偷食禁果的中学生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她看上去脸色苍白,像刚进行完一次手术,走路也走不稳。

  结果,就在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宝马车猛冲过来,她躲闪不及。

  大家都以为她死定了,鲜红的血浸染了大片马路。

  然后,宝马轿车里走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着急地对旁观者说:“不关我的事,是她突然冲出来的。不关我的事啊。你们得给我作证呀!我是无辜的。”

  旁观者只是冷漠地看着女人的辩解,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

  惟一令他们意外的是,女人突然发现了什么,疯狂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是我的昔草!这是我的小昔草啊!昔草!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接你了!”

  多么戏剧性!

  大家的情绪立刻被极高地调动起来了。这场母女相认的戏,少了观众可不行。

  “哟!妈妈把女儿给撞死了!太想不到了!”

  “真奇怪?刚才不是不认识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成人家妈妈了?”

  “谁知道呀?对了,会不会是……在演戏?也许附近就有什么电视台的人在***呢!”

  经这么一说,几乎所有人都惊喜地张望,年轻的女人赶紧补妆,幸灾乐祸的人也赶紧挤出怜悯的表情。

  我们的故事里,总不缺少冷漠的观众。

  我们的城市里,总有一些走失了的人。

  又或许,一整个雨季都走丢了。天空,灰。

  繁华的城市,好像丢失所有的色彩,灰蒙蒙的一片。

  灰色的人群,灰色的脸,灰色的声音,灰色的沉寂。

  然后,像突然出现了光。

  灰色的街道上闯进一点鲜艳的色彩。于是就有了红,鲜红。似美人皮肤流出的血,忧伤而寂寞的一滴。

  没有下雨,没有阳光。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惊讶地看到,一个女孩子撑着一把艳丽的红伞,在幻觉般的灰色中不断穿行。她旋转着身体,编排着无人知晓的舞步。街道的地面老了,印上许多脚步的沧桑。

  四方的地砖,整整齐齐,泛着幽暗的色泽,扩散至街道的尽头。

  女孩数着脚下的地砖,一,二,三,四……人们纷纷躲避这个神经质的女孩。这个世界,有许多看不见的条条框框,愚蠢的人们喜欢跟着它们走。

  女孩的世界却不同,和这座灰色的城池不同。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数到第六十三块地砖,女孩抬起了头。红伞下她的脸蛋变成一朵暖暖的云彩。

  她听见美妙的歌声,阴沉的天空下,那沧桑的歌声跳跃起它迷幻的音节。

  男孩站在树下。双手抱着吉他,轻闭双眼。和女孩一样,他沉醉在自己多彩的世界里。

  虚幻的城池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崩离破裂。

  少女站住了,来往的人流中,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对少女来说,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那是定格了一光年的黑白影像。

  彩色的少女,和黑白的少年,在一个灰色的日子相遇了。

  女生叫季悠。男生的名字未明。

  很多爱情发生的时候,初次见面的两个人,笑容或者感觉是比名字更重要的符号。

  即使很多年以后,季悠仍清楚记得和那少年的邂逅。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唱起歌来。那首爱恋的旋律,沿着她的血管喧闹全身。

  那天下午,季悠旷课了。她就站在那条陌生的街道上,看着陌生的少年,傻傻度过了大半天。

  天空始终阴沉。既没有雨,亦没有阳光。

  在上海住了十七年的季悠,忽然发现自己犹如初到这个城市的外乡人,被这种固执的天气搞得不知所措。

  她恨透了它。

  如果下雨了,她可以跑过去为他遮雨;如果日光太猛烈,她也能为他遮太阳。

  然而,由始至终,她只能撑着那把鲜红的伞,怔怔地站在大街上。

  一丝一丝淡灰色的风在她和男生之间飘呀飘。

  少年唱歌其实不好听,有时会跑调,唱到高音时像杀猪似的。季悠就笑,一个连唱歌也唱不好的少年居然企图在这个挑剔的城市街头卖唱。

  经过他面前的人们,露出嫌弃的表情,快步地走过。季悠是唯一的听众,她站累了,坐到人家的店门口。养在门口的那只小狗,把她当做入侵者,拼命地吠。

  后来,小畜生也喊累了,吐出干燥的舌头,垂头丧气地在角落里蹲下来。

  男孩有时也会唱累。他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两口。他仰起头的时候,季悠觉得那像是一种飞翔的姿势,男孩展开翅膀,似要回到天堂。

  这个世界不适合他。

  也不适合自己。

  季悠忽然忧伤地认为,或许,她和他都是天使的弃婴,流落人间。于是,上帝安排了某个缘分的时刻,让她们相遇了。像情人般相遇了。

  她听见他唱Beyond的《情人》,那仿佛是对她的呼唤。

  她的身体被心里的冲动从地上生生地拔了起来,她开始走向他。距离的拉近,她看得更清楚,他干净的面容以及脸上无处躲避的忧伤。

  男孩依然卖力地唱着那首深情款款的歌,他不知道,一个心中充满爱恋的少女正在慢慢靠近。季悠终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她的影子笼罩了他,他一愣,停下吉他。

  季悠反而不知所措了。准备好的话语,都脱离了原先的轨迹,纷纷地,纷纷地,像羽毛一样撒落回心里。她僵硬地站在那里,身体竟不由自主发抖。

  男生睁大疑惑的眼睛,“怎么了?”

  “啊,我……我……”

  想要说什么来着?忘了!

  季悠从来就不是读书的料,一道公式好多天才记得住,一个英文单词好多天后还是说成外国人和中国人都听不懂的发音。于是,忘掉的词就再也找不回来。她干张着嘴巴,重复着“我……我……我……”,她的脸慢慢地就红了。

  她不敢再说话,闭上嘴巴,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放进地上空荡荡的吉他盒里,怀着小鹿乱跳的心脏,像个偷心的人或者被偷心的人,赶紧落荒而逃。

  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吧。

  是的,高二一班的季悠从来就是个笑话。学习成绩老是垫底,长相不算出众,经常口吃,往往一句话还没磕磕绊绊地说完,全班同学就哄笑起来了。大家都说,季悠这丫头,脑筋有问题。

  不是吗?无论什么天气,她都喜欢撑各种颜色的伞。雨天也好,晴天也好,阴天也好。校园里总能看到一个女生撑着或红或绿的伞,踩着神经质的脚步。

  别人看不懂的季悠,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伞。有些是买来的,有些是捡来的。她的房间里,放满了五彩缤纷的伞。有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把所有的伞都撑开。那像是各种颜色的花,都开放了。她的世界一下子溢满了鲜艳的色彩。

  她是个没有色彩的人。

  所以,伞是她的色彩。橙紫黄绿红,绚烂的颜色,看什么都觉得温暖。

  她爱护她的伞,就像爱护她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爱心。

  有一次,姐姐借去她的伞,弄不见了,她怨恨了姐姐大半年。

  身体瘦小的姑娘,可是很会恨人。

  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姐姐呢。

  有美丽的脸,和好听的声音,在校园里不须多作修饰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季葵早出生一年,读高三。和季悠一样,她同样惹人注目。她走出校道上,海藻般的长发在风中翻起小波浪。她穿又美又鲜艳的裙子,旖旎地走过一个一个男生的身边。

  那一瞬间,一颗一颗的心脏醉了,一道一道的视线成了被圈养的俘虏。

  姐姐从不带伞,遇上大雨倾盆的天气,她只需在屋檐下站几分钟,然后,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生都争着跑过来,用最漂亮的伞载她离去。姐姐知道妹妹喜欢收集伞,于是总对那些男生说,能不能把你的伞借给我?

  乐坏了的男生,最终是屁颠屁颠地跑在大雨中,衣服湿透了。

  他们借出去的伞,成了妹妹的收藏品。

  借东西的姐姐,从不记得还。往往过几天,她对走过来搭讪的男生问,咦,我认识你吗?

  男生心都碎了。想一想,多没面子。前几天才刚刚借伞给这女孩呢。

  忘了说一点,姐姐头脑很好,成绩很优秀,老师都说,这女生很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而且,她经常是晚会的主持人,说话温婉流畅,哪像季悠,说两句都像得了哮喘似的。

  正极的姐姐,以及负极的妹妹。

  说不清的奇怪。

  吉他少年总是在那条街上唱歌。

  唱跑调的港台歌曲,咿呀咿呀,奇异的声音,至少不和这沉闷的阴天一同沉沦。

  季悠几乎每天都在那条街上听他唱歌。

  有时候听几分钟,有时候听一两个小时。放假了,就可以听一整天。

  短短一个月,季悠因为经常旷课缺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好几次。

  “季悠呀!你到底还要不要上学?都高二了,也不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成绩有多差!看看你的姐姐吧,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老师很激动,嘴巴扭曲着,唾沫星子带着潮湿而口臭的味道,不定向地四溅开。

  季悠就装出一副惭愧悔咎的脸,她低着头接受批评,眼睛却一直盯着老师的胡子。那密密麻麻的胡须,像一群生长力旺盛的植物,纷纷挤破了那张疙瘩不平的脸。那时候,她在思考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为什么男人长胡须,女人没有呢?

  走出教室后,季悠都忘了老师说过什么。

  她的脑细胞一定比正常人少得多,几万个,甚至只有几千个,通通用来坚强地保留着那个少年的影像。

  她沿着走廊走回教室。

  经过厕所,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叫住了她,结巴妹,进来一下。

  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那个女生是谁呢?好像听说过。健忘的季悠还没来得及记起什么,便被对方拉进了厕所里。厕所门也在身后砰地关上了,季悠看见对方还有两个同伴,全都露出坏坏的笑脸。

  噢,想起来了。是隔壁班的不良少女。

  叫什么名字来着……又忘了。

  直到一个星期的早餐钱被搜刮一空,季悠走回教室,才猛然拍桌而起。啊!想起来了!那女的叫宋樱!季悠这时对自己的记忆颇感得意,但很快,她便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咦,为什么全班同学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呢?

  为什么老师拿着半截粉笔,嘴巴张得大大的?

  季悠又忘了,现在是上课时间。

  被罚站到教室外的季悠随即又想起,宋樱有个在同校读高三的哥哥,也是不良少年。哎呀,叫什么来着?嘻嘻,忘了。

  依旧是阴天。

  像自某一点爆发,惨淡的灰色调瞬间就淹没了整座城市。

  季悠看见表情僵硬的人们一声不吭地游来游去。像几百万尾冷漠的鱼,生活在这座冷漠的城市中。东面吹来的海风,自城市最冷僻的地方流淌而过。

  秋天,上海,撑着红伞的少女。

  放学后的傍晚,绮丽的黄昏被深灰的天空扼杀了。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女生,不断地从身边走过去。嬉闹的她们,一路留下爽朗的笑声。

  季悠听见经过的三个女生讨论着令人不屑的内容。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看见她,露出诡异的邪笑。

  宋樱站在几米之外,嘲笑她:“有病么?又不下雨,打伞干嘛?”

  另一个人不屑地附和:“别管她啦。她脑子这里有问题。哈哈哈。”

  说笑的女生们,并没有走远。

  她们看见了树下的吉他少年。其实,很早就看到了吧。男孩在这里卖唱一个月了。季悠看到,同校有些女生也渐渐注意起了这个帅气的少年。季悠很害怕,害怕看见别人投向他的倾慕的眼神。

  那种眼神,像条恶毒的蛇,沿着她的脖子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起来。

  她感到不能呼吸。

  一颗惶惶的心,影子摇摇晃晃。

  和别的女生相比,她又有什么优势可以获得少年的青睐呢?即使是最烂的宋樱,也比她好那么一点点。至少,宋樱比她不要脸。

  不要脸的宋樱走到吉他少年的面前,低头看了看吉他盒,然后掏出二十块钱。手指一松,那张牛奶迹未干的钞票就悠悠地飘落。那张钞票,也许还残留着季悠的体温吧。

  莫名就生气起来,明明那是自己的早餐钱呀。

  季悠轻轻地咬紧了嘴唇,牙齿折磨着唇肉,她在阴灰的光线中,痛苦地眯紧了眼睛。

  不要脸的宋樱言语挑逗地说,喂,帅哥,做我男朋友吧。

  吉他少年停下吉他,笑了笑,又继续拨动琴弦。

  既不接受,亦不拒绝。

  他唱他的歌。季悠记得那首歌,那是姐姐最喜欢听的,王菲唱的《人间》。很难得,吉他少年第一次把歌唱得这么好听。这也许是他唯一没有跑调的歌。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彩虹,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少年闭上了眼睛。季悠仿佛看见,一道彩虹在他身后的天际出现,撕裂天空的彩虹,绚烂得令人怦然心动。

  切!拽个屁么!

  等得不耐烦的宋樱低低骂了一声,带着她的同伴,转身走远。由灰过渡到黑,天色渐暗下来。

  少年开始把吉他收起来。他蹲下去捡起盒子里的钞票,攥在手里,一块两块地数。数到一半,他抬起头,看着这边的季悠,出声问道:哎,你怎么还不回去呀?

  原来是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吉他少年微笑着在心里想,怎能不知道呢?每天都有一个奇怪的撑伞女孩,静静地听我歌唱。

  一个月以来,这是吉他少年头一次跟她说话。

  季悠觉得安静的脑子顿时喧嚣起来,说不出的欢喜,羞涩,惶恐,通通混乱了……她今天撑鲜红的伞,很好,这样别人就不会察觉得到她的脸有多红。

  你不回家吗?吉他少年继续问道。

  我……我……

  季悠这时多么讨厌自己口吃的嘴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讨厌。她自卑地低下头,不说话。

  吉他少年也不问了,只是在心里想:这女生,怪怪的。

  然后,吉他少年就背起吉他,走进了街上的一间小店,他叫一份八块钱的快餐。

  快餐店正在播放新闻。听说,王菲复出了。

  坐在隔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兴奋异常对同伴说。

  “哎呀,知道吗?我很小就喜欢王菲了!

  漂荡在小小快餐店里的声音,仿若五彩的流光。

  吉他少年就想,他要在王菲开演唱会之前存够买门票的钱。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也喜欢听王菲的歌。

  吉他少年离开快餐店。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城市亮起灯火,微弱的光线照不穿冗长的街道。

  身后一把红伞,仍清晰可见。

  吉他少年没有发现,那个红伞少女仍跟在他的后面。

  一前一后的脚步,竟有着相同的频率,一秒两下。

  少年走过两个街口,然后拐进一条弄堂里。弄堂两边堆放着箱子,杂物,一辆破旧的单车,无依无靠地扔到墙边。

  一条潮湿而隔绝的空间,像通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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