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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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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荒知道这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但并没有因为天辅的话而昏了头,毕竟他领兵多年,四处征战,如今攻下建州城也如同当年自己讨伐反贼一样,可以采取相同的战略。
廖荒道:“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廖荒刚说完,在一侧的宋先便冷笑道:“因粮于敌?如今建州城已经不再是敌,就算就地取粮,哪有粮食?现在农民耕田播种,也至少要到秋季才能收获,这段时间军民都吃什么?泥土?亦或者站在城墙上喝风?”
“放肆”天辅听罢骂道,按理说天辅如果真要阻止宋先说这种嘲讽的话,在一开始就应该喝令他住嘴,可恰恰宋先要说的话中意思与他想表达的一致,所以干脆放任宋先说完,自己再做个样子。
宋先冷冷一笑,将头侧到一边,天辅伸手一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走开”
宋先轻叹一口气,向廖荒和天辅施礼后,转身离开,走到城墙道的另外一边去。
宋先走开后,天辅致歉道:“元帅,我刚收下的这名徒弟因为受了不少刺鸡,所以性情大变,还请元帅恕罪。”
廖荒侧头看着远处高昂着头,合上双眼的宋先:“少年将军,犯些嘴角上的错,可以原谅,但他说的也的确是实情。”
天辅脸上浮现出笑意,他等待的便是廖荒的这句话,即便是廖荒不说,他接下去还是会将眼下的实情加重数倍后告知他。
“元帅,请深思熟虑后决断,只是我们可以等,城中的军民不可等,远在鹰堡之中的焚皇也不会让我们等,万一纳昆军的细作知道我们军粮不够,便会发兵围城,一旦围困,就会采用围城打援的办法,即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天辅立即在廖荒心头燃起的那团焦急之火上浇了一桶火油。
“我知道了,军师不要焦急。”廖荒又转向城外,双手扶着箭垛,但手指却死死地扣住箭垛之上的石头。
天辅不再说话,知道此时再说,只会加深廖荒对他的厌恶,干脆俯身施礼后,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听到在身后的廖荒说了一句让他有些诧异的话。
“军师,据在佳通关外的探子回报,听说新皇登基了,而且你们天佑宗也成为了国教,可喜可贺呀,本帅是否应该举办一场宴会替军师祝贺呢?”
天辅愣住了,随后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廖荒,廖荒依然目视着城外远处,在那里有一团黑云正在半空中慢慢移动,日落之前,就会来到建州城的头顶。
“不劳烦元帅了,应该恭喜的是元帅,而不是我。”天辅很冷静地回答,他没有预料到廖荒会在得到消息之后,将消息给悄悄压下来,不告诉他人也就罢了,竟也不询问自己,难道说廖荒已经察觉出天佑宗的计划?
廖荒抬头看着天,将双手背在身后:“军师,为何要恭喜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天佑宗想将我也一并给吞了?”
廖荒说到这,转过头来看着天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呵,如今我道出实情元帅也不会相信,还不如不说,只希望元帅记得一件事,我如今是你的军师,是辅佐你的谋士,而派遣我来的人便是大门主。”天辅说完转身便走。
“乱世之中,强者才是最后能够生存下来的人。”
当天辅的身影消失在城楼的楼梯口后,从暖风中又飘来一句话。
廖荒看着楼梯口,自言自语地补充道:“而那个强者才会是即将成为天下之主的人。”
'第一百七十九回'忏悔中的醒悟
东陆,纳昆与江中交界处,鹰堡。
阿克苏离开天焚殿,慢慢迈着步子向焚皇所在的暗室中走去。数日以来,焚皇都躲在鹰堡用以避难的暗室中“养伤”。阿克苏心里知道,焚皇所养的伤并不是在体表,而是在内心。接连而至的失败,已经几乎将这个强者完全击垮。
这是焚皇回鹰堡之后,阿克苏第一次决定去见他,毕竟一头雄狮并不愿意狮群中的其他狮子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特别是阿克苏这种只会出谋划策永远不会走出领地去捕食的狮子。
狮王身边总会有这样一头狮子,一副慵懒的模样,但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告诉狮王,应该去狩猎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又经过通往暗室那阴暗的石梯后,阿克苏终于来到了暗室的门口,对两名站在门口的虎贲鬼泣武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门打开。
两个并未穿铠甲,并赤裸着上身的武士并没有立即执行阿克苏的命令,相反如石雕一样站在那。
阿克苏知道这一定是焚皇的命令,受伤的狮子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阿克苏并没有为难两名虎贲鬼泣武士,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刚转过身去便看到端着食盘走过来的北落。
北落的胸口被白布包扎着,还有血迹渗出来,看来伤得并不轻。
“伤得很重?”阿克苏问,这也是他数日以来第一次见北落。焚皇回到鹰堡之后,根本没有如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前往天焚殿,所以阿克苏干脆也不主动去找焚皇,这便是两人之间多年以来产生出的默契。在这种默契之下,往往让旁人误会阿克苏并不尊重焚皇。
“嗯。”北落手中的食盘里放着大块的手抓羊肉,还有一块烤牛肉,但没有酒。
阿克苏扫了一眼盘子,点头道:“还好,他没有喝酒。”
“嗯。”北落依然用很简单的方式回答。
“天启军中看来还是有能人,竟能将你伤成这样,一定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吧?”阿克苏问,有些不放心北落的伤势,他看见北落端着食盘的双手有些颤抖。
“嗯。”
“你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希望你能劝焚皇按时进食,不要饮酒。”
“嗯。”
“你去吧。”
阿克苏说完,北落向暗室门口走去,两名虎贲骑武士立刻将门打开。此时,阿克苏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看暗室里面,暗室内很小,只能站下不足五人,说是避难的地方,不如说是忏悔室。
焚皇跪坐在暗室中间,背对着大门,赤裸着上身,后背上已经几乎要痊愈的箭伤还隐约可见,在他右手边放着一柄碑冥刀,而左手放着一柄虎牙刀。
阿克苏看不到焚皇脸上的表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开口的想法,转身便走,在他身后暗室的大门缓缓关上,两名虎贲鬼泣武士又重新变成了“石雕”。
阿克苏走到拐角处时,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的阿木雷站在那,竟带着一脸哭相。阿克苏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说一句话,没走几步,便听到阿木雷道:“大祭司,我们败了。”
“败”这个字从一名虎贲鬼泣的口中说出来已是相当不易,更不要说他脸上还带着哭相。
“我知道。”大祭司微微点头,“但你要记住,再凶猛的野兽也有落入猎人陷阱中的一天。”
“我们并不是败在天启军的手下,而是败给了自己。”
阿克苏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明白就好,总认为自己无比强大,便会忽略敌人的强壮,藐视一切的下场是很可怕的。”
“不,大祭司,比那还要可怕,赤雪营的战士除了擅长雪战之外,还和我们有相同的地方。”阿木雷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什么?”阿克苏转过身来,看着阿木雷。
“他们不怕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什么。”
阿木雷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在战场上的情景——
两军交战之前,北落就命阿木雷带领虎贲鬼泣在外围伺机而动,因为鬼马的脚力要比平常马匹更为强劲,速度更快,灵活性更佳。战事开始后,阿木雷立即带领虎贲鬼泣绕行到赤雪营身后,准备发起突袭,如果幸运还可以取下廖荒的脑袋,可当他和其他的同伴与赤雪营的战士接触之后,他知道那只是自己做了一个白日梦。
赤雪营的战士,特别是廖荒身边的亲卫,根本没有躲闪,所有人迎着鬼马就扑了上来,完全不顾及在高大的鬼马冲击下会产生的后果。阿木雷跨着鬼马先是撞翻了五名赤雪营战士,眼看离背着手直视他的廖荒只有数十步之遥,旁边就腾空跃起了几名赤雪营战士向他扑来。
阿木雷并没有拉停鬼马,挥舞着碑冥刀将半空中的两名赤雪营战士劈成了两半,但剩下的三人已经齐扑了上来,将他身子死死抱住,随后将其拉到马下。
阿木雷当时觉得很是诧异,在那个空挡,那三人随时都有机会找到他盔甲的缝隙,将手中的兵器狠狠地插入,但那些赤雪营战士在扑上来的瞬间,竟然都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阿木雷的身体与那几名赤雪营战士接触之后,感觉到这几人连上战场的重铠都没穿,外面只披着一层薄薄的皮铠。与他自身所穿的青黑铁甲相比,显得轻松更多,他猛然意识到丢掉武器和没有穿沉重的盔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更为灵活,而扑到马上将他拉下,也是为了将他活捉。
终于知道那名已经自杀的斥候是如何被擒的了。
赤雪营的战士只是为了侮辱他们
被死死抱住的阿木雷,不管怎么击打抱住自己的赤雪营战士,他们就是死不松手,其中一人己经被阿木雷的手肘将脸打得血肉模糊,无法分清五官,但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在阿木雷身边,无数的虎贲鬼泣竟然被相同的办法给扑倒在马下,虽然有少部分已经拉停了马匹,但随后便被赤雪营铺天盖地的箭雨给覆盖。
廖荒已经慢慢地走到阿木雷的跟前,冷眼看着他盔甲上那个鬼马头的标志,冷笑道:“这就是传说中无人可敌的虎贲鬼泣?”
廖荒的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一般插入了阿木雷的胸膛,阿木雷怒吼一声,想要挣脱抱住自己的赤雪营战士,却发现那名被他打得血肉模糊的战士已经死去,但双臂依然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胸膛。
廖荒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高高举起,剑尖对准了阿木雷的咽喉:“先走一步,为你们的焚皇在地狱开路吧”
阿木雷盯着剑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就在此时,他看到廖荒头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那个腾空而起的人手中紧握着一柄碑冥刀——北落。
北落手中的碑冥刀狠狠地向廖荒头顶劈下,廖荒同一时间向左侧一闪,剑柄倒转,剑尖向北落胸前刺去。北落并没有躲闪,他深信自己身上的铠甲除了绝世神兵之外,是不可能穿透的……
可北落错了,当他落地之后,却发现廖荒手中的长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左胸。
“呵,只差一点就可以将你的心捅出来了……”廖荒握住剑柄的手一用力,将剑身完全刺入了北落的胸膛。
北落左手抓住廖荒的剑柄处,右手挥舞着碑冥刀将死死抱住阿木雷的人给劈开,随后吼道:“跑”
跑
逃?
跑
逃?
阿木雷几乎不相信这个字从北落口中所说,在战场之上,“跑”和“逃”的意思完全相同。
不能逃跑虎贲骑从不会逃跑阿木雷挣脱几人的束缚之后,从地上抓起碑冥刀又向廖荒扑来,此时已经解决掉身边其他几名虎贲鬼泣的赤雪营战士转而向他扑来,北落抬脚就踹向廖荒,廖荒一时没有防备,被北落踹出一丈开外,但依然紧握着剑柄。
长剑从北落胸口脱出的刹那,鲜血从他的胸膛喷洒了出来,溅了一地,可北落脸上竟然带着笑容:“没想到,多年不见,将军武艺没有退步,还精进了不少,北落领教了。”
“客气。”廖荒将剑身一抖,剑尖上一滴北落的鲜血慢慢滑下,随后举起手对周围的赤雪营战士喊道,“全部杀光。”
……
阿木雷讲述到这,深吸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才和北落将军杀出重围。”
“剩下的人呢?”阿克苏非常不愿意问出这句话,他明知道其他人都没有活下来。
“都死了。”
“命运吧,这次活下来的又是你们两人。”阿克苏抬手放在阿木雷的额头上,这算是大祭司的赐福,阿木雷立即跪了下来。
“另外……”阿克苏将阿木雷扶起来,“我听说天启军中的新任军师是一个叫天辅的人?”
“是的,来路不明。”阿木雷低头回答,他显然心不在焉,还在回想着那次失败的战事。
“不,我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阿克苏深吸一口气,终于想明白这一切为何发生得如此快速,快得都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原来幕后真的有一只手在操控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要组织虎贲骑反扑,而是要查明那个已经消失多年又重新复苏的神秘宗教,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统天下吗?
'第一百八十回'奢求
春季的云集城,少了数年前平安之世时的那种恬静,这个以“水城”着名的城池如今不管是在城内还是城外都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喊杀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往往会成为百姓吓唬不听话孩子的招数:再不睡觉,小心快捕司的人来将你抓了回去。
一般还未说话,只听到“快捕司”三个字,那些孩童就会乖乖地爬上床榻,使劲闭上双眼,在梦中去躲避那些侩子手的追杀。
云集城快捕司中的捕快和衙役们早就被那些从监狱中“大赦”出来的犯人所取代,原本朝廷任命的捕快衙役都在战争中死了个七七八八,活下来为数不多的人已经厌倦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愿意昧着良心做事,干脆举家迁走,再不回来。
云集城,快捕司衙门后院。
两个身着官差服装的小衙役从一辆木板车上抬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来,吃力地走了几步又将尸体扔进后院的小河之中,尸体落入河道中并没有发出和水面撞击的声音,因为河道中已经快被堆积如山的尸体给堵塞了。
“二狗,这下好了,全给堵上了。”叫曹牛的衙役盯着河道,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身边的二狗干脆坐在河道边上,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被乌云遮盖的月亮,说:“堵就堵了,难道你还想下去给疏通了?”
“屁若不是为了每月那少的可怜的俸禄,谁他**愿意来做这个,要疏通也得让那些每天杀人的家伙来干要不是他们,我早就在家搂着媳妇儿睡觉了,谁大半夜出来干这缺德事”曹牛抱怨着,学二狗的模样坐在河道边上。
二狗拿出烟杆,往烟锅里塞进点劣质的烟叶,用火折子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牛哥,话说回来,要不是他们每天都杀人,上头也不会雇咱们来干这事儿,上头要不顾咱们来干这事儿,我们哪来的俸禄可领?”
“啰嗦”曹牛拿过二狗的烟杆吸了一口,“你这个***比我媳妇儿还要啰嗦那些杀人的从前都是大牢里关押的死刑犯说不定哪天咔嚓咔嚓把你我的脑袋都给砍下来去领赏了要知道,现在一名反贼的脑袋顶得上咱们两个月的俸禄,真不知道上头是咋想的,连街头那个卖豆腐的伍老板都被当做反字军的余孽给砍了”
“杀人的都是坏人,坏人成了好人,好人呢变成了坏人,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被朝廷逼到那份上,谁愿意去从反字军?”二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
“嘘你***小声点隔墙有耳要是被人给听到下次我往这里面扔的可就是你的尸体”曹牛骂道,边骂还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观望着,生怕被人听到。
二狗又打了个哈欠,嘴巴还未合拢的时侯,就看见眼前白光一闪,随后身子一歪,竟发现自己矮了半截,双眼看见的竟然是自己那双腿此时,身边的曹牛发现被劈成两段的二狗,惊得手中的烟杆掉落进了河道之中,吓得张口便喊:“杀……”
“杀人了”三个字曹牛还没有说出口,咽喉处就被一柄匕首给刺穿,“咕噜”了两声后倒地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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