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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像花一样盛开(又名为格子间女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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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经过这名喇嘛的指点,牧民把沈培送到玛曲的xx寺,请僧人收留救治。寺中的僧人有不少修行甚深的藏医,那些神秘的藏药,在沈培身上却不甚见效,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僧人们以为他熬不过去,准备放弃,他却在某个清晨奇迹般退了烧,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警察找到沈培,送进甘肃人民医院的时候,他已无大碍,可以自己下床扶着墙慢慢走路。
第86节:格子间女人(86)
医院的检查结果,证实他曾受过严重伤害,幸运的是均系外伤,且愈合趋势良好,不会留下太多后遗症。其实警方急于想知道的,是那两个毒贩的下落,但沈培非常不配合,警察软硬兼施,他死活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僵持了几天,看在沈培父亲的面子上,无可奈何的警方只好先送他回京。没有人知道离队后的沈培,到底遭遇过什么。从暴雨时离开同伴迷路,到牧民救命,这之间的一段时间,竟是一片空白。
两天后的北京首都机场,谭斌和沈培的父母,沉默而不安地等待着兰州至北京的航班。
三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沈培的母亲。
毫无血色的面孔和嘴唇,把一个母亲的担心和忧虑,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沈培的父亲鬓角已经灰白,比他母亲至少大十几岁。看得出来,他对妻子呵护备至,一直轻按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谭斌同样恐惧,脑子里杂乱无章,下意识啃着大拇指。
仿佛是考验人的耐性,晚点一个半小时后,兰州至北京的航班终于降落。一拨一拨的旅客走尽,才看到两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甘肃警察,用轮椅推着一个人出来。
乍见到沈培的那一刻,谭斌几乎没有认出他。沈培穿着一身旧衣服,头发剃得精光,脑袋上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像木乃伊。但他的脸,却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然清秀如常。
沈培的母亲跌跌撞撞扑过去,一遍遍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身体,反反复复地说:〃培培,你吓死爸爸妈妈了!〃他父亲只是站在一边,扶着儿子的肩膀,不停安慰情绪激动的妻子。
谭斌怔怔望着三人,想走过去又犹豫,深觉这幅天伦图里,完全缺少自己的位置。
倒是那个年轻的警察看不过去,忍不住低头提醒谭斌的存在。
沈培终于挣脱母亲,回过头望向谭斌的方向,眼神渴望而期待。谭斌上前抱住他,隔着宽大的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瘦得厉害,只剩下皮包骨头。
沈培不说话,把脸埋在她的肩头,轻轻叫她:〃斌斌……〃
谭斌心酸中簌簌落泪,〃小培……你总算回来了。〃
沈培的人是回来了,但回来的似乎只是一具躯壳,他的灵魂,像是丢在了桑科草原上。
医生说得很含蓄,病人只是受刺激过度,慢慢会好起来。
趁着沈培熟睡,谭斌细细打量他,心却直往下沉。几天悉心调理,沈培脸上长回一点点肉,头发像化疗后的癌症病人,短得贴着头皮,能看到伤口处缝针的痕迹。
他的作息完全颠倒,晚上不肯睡觉,白天也睡得不甚安稳,似在梦中和可怕的事物反复纠缠,双眉紧锁。
谭斌连忙握住他的手。
沈培的手不大,一度细润光洁,如今手背上到处凝结着血痂,指甲只只劈裂,呈紫黑色。想起八月的某个清晨,那个靠在帕杰罗上向她挥手,清爽干净的大男孩形象,谭斌心中难过至极,她伏在床沿,把脸埋进他的手心。
沈培动一动,睁开眼睛,醒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谭斌惊觉,坐起身喂他喝水。
〃斌斌,我刚才看见李罡。〃沈培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思维似已不在这世界上。
〃李罡?他是谁?〃谭斌诧异,但问得十分小心。
〃我一闭眼就能看见他,满脸是血,他看着我,跟我说,救我沈培,我不想死。可他还是死了……如果不上我的车,他不会死。〃
谭斌恍然,沈培提到的是车祸时死于非命的同伴。她为他抹汗,语气镇定而冷静,〃你不是看见他,只是梦见他。车祸是个意外,他未系安全带才是致死原因,跟你无关。〃
〃不是!〃沈培情绪激动,从床上坐起来,摇晃着谭斌的手臂,把床架带得格格作响,〃他跟我说,救我!我什么也做不了,你听见没有,见过没有?朝夕相处的朋友,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眼前,你什么也不能做……〃
谭斌按着他,不得已提高声音,〃小培,那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不是……〃沈培抱着头大叫。
〃嘘,嘘,小培你镇静。〃谭斌紧紧搂着他,眼前模糊一片。
第87节:格子间女人(87)
护士听到声音冲进来,按住沈培替他注射,并责备谭斌,〃你和他说些什么?出去,不要再刺激病人!〃
谭斌退到走廊上,颓然坐下,忽然间疲累到极点,满心挫折,感觉周围一切都处于失控状态。
沈培回来之后,她又追加了几天年假,但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很多事她也插不上手。之前只知道沈培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他家的排场铺排起来,竟如此夸张。
沈培母亲每天守着儿子几乎寸步不离,还有一位年近六十的保姆,据说是看着沈培长大的。又专门请了两位护工,医生和护士每日穿梭,再加上来看望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不大的病房经常人满为患。
谭斌没有经验,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不怵任何大场面,以为总能游刃有余,但这方寸之间的周旋,常让她感觉尴尬而多余。
鉴于沈培的情绪极端不稳定,她试着和沈培母亲商量,建议请一位心理医生协助治疗,却被沈母婉言拒绝。
她说:〃培培精神没问题,他没经过生离死别的场面,受点儿刺激难免,过些日子就好了。〃
谭斌想解释心理科和精神科的区别,想提醒她沈培还有一段空白的经历未曾吐露,但张张嘴又咽了回去。冷眼旁观几日,她也看出,沈培母亲想是在家颐气指使惯了,虽然说话斯文周到,却难以容下旁人的意见。
老夫少妻配里最常见的景色,就是少妻被宠得骄纵跋扈,沈家亦未能免俗。谭斌直觉沈培母亲不喜欢自己,连带沈家的老保姆,看她的目光也带着不信任。
〃囡囡,〃老人这么教育谭斌,〃鸡汤上的油要先撇干净,才能给培培喝,他不爱吃油腻的东西,鸡肉上的皮也要剥掉,他从来不吃鸡皮……〃
谭斌苦笑,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后两步,揣起手不再上前。自小她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服侍起人来顾此失彼,自然难让老人家满意。不过无所谓,她并不打算刻意讨谁的欢心。
百无聊赖地站一会儿,她开门下楼,坐在葡萄架下点起一支烟。
时值初秋,架上的葡萄已经摘净,只留下葡萄叶在秋风里沙沙作响。秋日的阳光透明而干爽,谭斌眯起眼睛,忽然间异常想念同事和办公室的氛围。至少她说的话,不管对方爱听不爱听,总算有人把它当回事。
坐了两个小时之后,她决定销假回去上班。
对谭斌的决定,沈母话说得客气而冷淡,〃我也这么想,当然不能耽误你的工作,年轻人嘛,还是前程重要。培培有我和阿姨照顾,你不用操心。〃其中诸多语病,不过有一句说得很对,离了她沈培并不会受委屈。毕竟是长辈,谭斌低头笑一笑,不想分辩。
这些天总有美院的女生来来往往,很明显,沈培母亲喜欢那种甜美温柔的女孩儿,而她不是。
沈家的一切,包括家具食物都极之讲究,即使普通的鸡汤,必是纯正紫砂煲慢慢清炖三个时辰。谭斌则万事从简,恨不得顿顿速食,只愁时间不够分配。换作是她,恐怕也不会放心把儿子交给这样的女友。
沈培几天来的表现,更充分证实了男人一个普遍天性,娶了媳妇忘了娘,难怪他母亲迁怒,还是暂时回避一下比较好。谭斌始终担心的,只是沈培的心理如何尽快恢复。
听到她要回去上班,沈培紧紧拽着她不肯松手。谭斌非常不忍,觉得自己过于狠心。看看周围没人,她亲他的嘴唇,像哄孩子一样柔声说:〃乖,听话,我每天下班就来,晚上陪你好不好?〃
沈培不出声,把她的手放在脸上贴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回到办公室,谭斌方理解一句话,什么是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一时间听到无数个意外的消息。
其中一个,普达集采的技术交流已全部结束,客户对MPL技术交流的反馈还不错。市场部的副经理果然出席,他对新业务的兴趣,远远超过其他内容,以至于交流期间的讨论屡屡偏题,现场几乎失控。
集采入围名单公布,FSK和MPL两家跨国公司,毫无悬念地入围,以众诚公司为代表的六家本土企业,也一同出现在名单上。
第88节:格子间女人(88)
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她回来,刚好赶上小型的庆祝Party。但主持Party的,不是刘秉康,居然是首席执行官李海洋。他亲手打开香槟,给所有人一个个斟满,这才上前致贺辞,以前的骄矜无影无踪。
谭斌看着他发愣,不明白一个星期的时间,怎么就已经乾坤大挪移。销售方面的事,李海洋一直没有机会插手,今天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中午一起吃饭,她偷偷问旁边的于晓波,〃Kenny 哪里去了?〃
〃出差。〃
谭斌皱眉,觉得里外都透着诡异。
于晓波凑近一点,又说:〃前些天盛传咱们的新老板,销售总经理即将上任,突然又说黄了。〃
谭斌问:〃你们都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为什么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于晓波笑着回答:〃Cherie,这是立身之本,你不能总是低头干活,适当的时候也要抬头看看路。〃
借着这个话题,席间众人历数历任销售总经理,提到程睿敏,谭斌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说话的是一位在MPL呆了八年的产品经理。他说:〃都说女的长得好升得快,其实遇到女上司,男的也一样。当年若不是北区的Director 张彤照应,Ray Cheng 哪儿能窜得那么快。〃
有人补充:〃Ray Cheng也是沾了他爸的光,走哪儿人都卖他三分薄面。〃
〃那是。〃那人接着说,〃所以张彤不管去哪儿出差都带着他,两人的关系传得那叫一个暧昧,有天张彤的老公终于打上门,我靠,丫真是一爷们,所经之处但凡值点钱的,电脑手机统统都被砸翻在地。〃
一桌人屏息等着下文,谭斌瘪瘪嘴,发现男人八卦起来,一点不比女人差。
〃上头先还帮捂着,后来事情闹大发了,骚扰男性下属的名声传出去,哪个女的受得了这个?张彤待不住,只好辞职走人,听说后来离了婚。Ray Cheng稳当当坐上她的位置,年会上领着女朋友现身,没事人一样,一年销售经理就升总监,你们谁有这好运气?〃
满桌顿时哗然,乱糟糟说什么的都有。只有谭斌不发表任何意见,挟了一筷子三文鱼放进嘴里,却被芥末辣得满眼是泪。
那顿饭直到结束,她都没怎么说话。
下午她去普达总部见田军,听到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原定这个星期发出的标书,被延迟至十月中旬。原因是某些供应商,居然说服省分公司减少集采的设备数量和配置,留待集采之后,双方再从非集采合同中各取所需。
谭斌无可奈何地看着田军,〃少数公司犯错,咱不能惩罚连坐是不是?〃
田军摊开手,〃这只是查出来的,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呢。我说小谭,你们要是也玩什么花样,一样不客气,立刻取消入围资格。〃
谭斌连连赔笑,〃您老知道,我们一向是良民,从来都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她告辞,田军起身送她,手搭在门把手上才想起一件事,〃小谭,有件事忘了谢你。你跟晴晴都说了些什么?她这些日子每天都用功到十二点,她妈妈先开始高兴,现在又心疼得不得了。〃
谭斌眨眨眼笑,〃我也没说什么呀?可能是晴晴大了,开窍了,知道用功了,这不是好事吗?〃其实是她变相鼓励人家的孩子早恋,她并不敢说破。
〃有时间你多跟她聊聊,我担心这孩子三分钟热度。〃
〃行,没问题,我也喜欢晴晴,特聪明一孩子。〃谭斌一口答应。
出了门她开始琢磨标书延迟的真正原因。打开车门坐进去,正拿着钥匙发呆,有人在窗玻璃上轻轻敲了几下。
谭斌扭头,竟是余永麟在外面站着。她按下车窗,露出一脸惊喜:〃哟,怎么是你?〃
余永麟手里晃着一串车钥匙,上下打量着她,〃这话该我问你,你一人坐这儿干什么?〃
谭斌笑笑,实话实说,〃想事儿呢。〃
余永麟转到另侧坐进来,向谭斌伸出手,〃来,给支烟。〃
谭斌斜着眼睛看他,〃你又在戒烟?〃
〃没错。丈母娘强烈要求,那我就戒呗。反正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戒烟。〃
第89节:格子间女人(89)
〃就是,前前后后你都戒了十几回了。〃
余永麟大笑,吐出一口烟雾,问谭斌,〃听说你休假,去哪儿Happy了?〃
〃什么呀,我一直在医院陪床。〃
〃哟,谁住院了?〃
谭斌踌躇一下回答:〃男朋友。〃
〃哎?〃余永麟惊讶地回头,〃案子结了?〃
谭斌更惊讶,〃你怎么知道?〃
〃就上回呗,Ray送你去医院,他的发小儿,那个严谨又被派出所扣了,我帮着料理的后事。〃
谭斌沉默,过一会儿说:〃谢谢你!很抱歉,我一时冲动,竟连累这么多人。〃
〃谢倒不必,就手的事儿。不过Cherie,我一向觉得你做事很少情绪化,那天真被惊着了。Ray也是,挺大的人,做事全没了章法,他可伤得不轻。〃
谭斌转开脸,心口像有根线牵着,抻得难过,〃他还好吗?〃
余永麟看她一眼,奇怪地问:〃你最近没跟他联系过?〃
〃一星期前打过电话,他说刚从荷兰回来,我就没啰嗦。〃
〃一星期前?〃余永麟想了想,摇头,笑容无奈,〃嘿,一星期前。〃
谭斌觉得蹊跷,这什么意思?他像是话里有话。
余永麟咳嗽一声,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谭斌静静看着他。
余永麟果然说:〃一星期前他在医院呢。倒是打算飞荷兰,先从北京去上海,飞机上就扛不住了,下飞机直接进了医院。〃
谭斌的心几乎跳到喉咙口,〃为什么?〃
余永麟耸耸肩,〃那得去问他本人。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时间长了铁人也得趴下。〃
〃累的?〃
〃啊,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现在呢?还在医院?〃
〃早替老板拼命去了,现在真的在荷兰。〃
谭斌啪嗒啪嗒玩着火机,看上去神色惘然。半天她说:〃你劝劝他嘛,没了健康就什么都没了。E公司的总裁,倒在跑步机上那位,不就是个前车之鉴?〃
余永麟叹口气,〃有种痴人,是劝不动的,非得事实给他教育。我就是一混日子的,老婆孩子就满足了,Ray他跟我不一样,他太执着,也太想证明什么。〃这种人,遇事也容易钻牛角尖,要么一直执迷不悟,要么最终看破红尘,并没有中间路线。
谭斌一时没有说话。
〃我得走了。〃余永麟推开车门,向她伸出手,〃对了,听说你们的技术交流做得不错,恭喜一下。〃
谭斌抬头,〃你什么意思啊你?〃
〃嘿,你怎么这种反应?纯粹的恭喜,没别的意思。〃他的笑容里有着踌躇满志的意味,和一个月前的惶惑完全不同,谭斌隐约间心生不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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