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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公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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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献
罪恶也有它的骄傲。

  ——周国平

  
  
  
  
  献给M 。 想看书来

1
苏颖休完年假,今早走进看守所例行公事。她抖落警帽上的银杏枯叶,想到每年秋天到这儿来必做同样的事。十二年了;苏颖想,小木苗已长成蓊蓊郁郁的一片。

  回想过去打银杏甬道走近看守所的情景,除了枯叶索然无味的碎裂声,竟没有值得留恋的印象。倒是身边的小范,吹起口哨,一副得意的神气。他向值班的武警战士喊话,掏出名贵香烟见人就扔,同管教们称兄道弟。

  看守所盼着他来呢?

  每个人都热情的招呼他:“小范,又来玩啦!”也有打趣叫他范衙内的。他露出夸张的表情默认了。哪象在看守所干过半年,分明是里面*级的人物回家了。

  他同老相识们附耳低语,哈哈大笑,不象来履行公事的。同这里打了十二年交道,苏颖没有熟悉的感觉,相比活跃的小范,她自觉惭愧。

  他们走进审讯室,正襟危坐。片刻,管教带来嫌犯。小范扔了枝烟给管教,管教抬抬烟会心一笑,把烟塞到耳朵上。  

  “忘喊什么?”管教觑了眼嫌犯,嫌犯没有搭理他。“牛啊!看你能牛到什么时候。”管教无可奈何看了他们一眼,命令嫌犯坐到审讯椅上。嫌犯迈着缓缓的步伐坐上去。镣铐发出呼啦啦的沉重响动。

  他的消极态度叫办案人员恼火。只好由她探长亲自来处理咯。

  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她是睡莲公园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杀死受害人后,又泪水涟涟把她送进医院抢救。医院确认受害人死亡后,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质问他事情原委,他选择保持沉默,只好把他带到派出所盘问。但他恍恍惚惚,不置一词,对戴上手铐也没有什么感觉,完全听之任之。

  尸检报告显示,受害人死于氰化钾中毒。她身上有骨折的现象,明显是遭过毒打。不言自明,以暴力手段强迫受害人服下。

  办案民警摸排他的社会关系。

  陈麟,本市一家大型连锁书店的人事管理部经理,与被害人是两个部门的同事。他品行端正,年轻有为,颇有才干,是公司重点培养的人才。公司同事和领导得知他犯下凶案,都不相信是事实。没人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和利害关系。那么是地下恋情,因爱生恨的报复?他们不大赞成这种说法,首先是日常工作中没有表现出来,其次,受害人是已婚妇女,比他年长,况且,又经常带伤。经常带伤,同尸检报告一致,但他们觉得是他所为简直是无稽之谈,暗示有家庭暴力嫌疑。

  摸排受害人这边时稍稍遇到点阻力。

  受害人的丈夫是本市一位正局级干部,已同受害人离婚。受害人死亡那天,由丈母娘带儿子同她见面,接儿子离开时,她还好好的,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她会自杀。这位领导谈论妻子的死像谈论公事。当问及为什么离婚时,他忽然露出恶狠狠的眼神说:这女人不干净。当办案民警晾出陈麟的照片时,他矢口否认认识此人。案发那天,确实如他所说,他在开会,开完会后去接丈夫娘同儿子。他们没接触,没交谈。丈母娘,也就是死者的母亲证实了这种说法。因为孩子要远去加拿大,临走时答应同她见上一面,见完后他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但生身母亲对女儿的死未免太淡薄了。这位母亲说这一切都不关女婿的事,全是女儿咎由自取,同个小青年乱搞,现在遭了报应。她希望警察隐秘办理此案,不要累及女婿的声誉。所说的小青年名叫陈鲤,恰恰是陈麟的弟弟。

  可是,陈鲤已先她两个月自杀了。同样服用氰化钾。陈家爸爸说陈鲤是被一个已婚妇女勾引而自杀的。得到大儿子被捕的消息,他们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们听他说过要给弟弟报仇。他们十分赞赏他的行为,不断咒骂受害人是狐狸精,死有余辜,丝毫不为大儿子面临的处境担忧。

  是不是说,因为受害人勾引嫌疑人的弟弟,致其自杀,哥哥出于兄弟感情毒死受害人为弟弟报仇呢?大家倾向这个观点。都是氰化钾中毒,不禁联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具体细节和做案动机全耐嫌疑人交代。苏颖就是专门来撬那张密封的嘴。

  他脸上有淤青,那是看守所不服管教收到的赏赐。苏颖知道看守所的规矩,那双蔑视的眼睛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减职场精英风采。坐姿端正,大义凛然,好像要发表建设性意见,或是古时候流放到蛮荒之地凭栏远眺的迁客骚人。苏颖想,这副正直的身板,干到她的年龄,最起码也是副局级。  

  他坐稳后,观察谁又来审,蔑视的眼神忽然自由落体,飘渺悠远。眼神照到她身上,未免太直接。他没看见她身上庄严的警服吗?曾让多少凶横残暴之徒不敢正视。

  她点头致意,照例标准的开场白,希望他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有没有听进去就不知道了,但他忘我的看自己是显而见的。直接,裸露,好像他们很熟,或者她象一个从前认识的人,又想不起哪儿见过。

  “听清楚了吗?”她故意拔高嗓门,提醒他注意。身边负责做笔录的小范冒出下马威的呵斥:严肃点。

  “警官贵姓?”他问道。

  “姓苏,苏州的苏。”

  “苏警官该有三十四五了吧?”

  “三十九,奔到四了。”

  “女人不该轻易透露她的年龄。”

  她宽厚一笑。“下次我会注意。好,我们言归正传。”

  “等等。” 他嘴唇颤抖,同盯她的眼神配合默契。他要它们在她身上搜寻什么呢?他说:“我能抽烟吗?”

  当然,她示意小范。小范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包廉价香烟,给他点火。他丝毫没有感激之情,目光还在苏颖身上打转。

  “警官的孩子应该有,”他左手夹香烟,右手手掌齐在胸上。“这么高了吧!”

  “有完没完。”小范吼道,“我们审你还是你审我们。”

  “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没有恶意。”

  目前为止,苏颖觉得,采取温情策略并没有错。由一言不发,到现在主动提问,是个质的飞跃。下次开会的时候,她可以就此发表一篇有关温情审问攻破嫌疑人防线的经验之谈。

  “现在让我们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她问道,“姓名,年龄,职业,住址。”

  他平静说出她想要的全部个人信息。只是那张紧盯得眼睛使她不自在,仿佛允许他看她,便能交出身上的一切。

  “那么是你杀了曾晓敏?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苏颖问。

  “我不想姐姐死的。”

  “你叫她姐姐。她同你什么关系?”

  “她年长我。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姐姐也是你叫的,你以为是贾宝玉啊!”小范奚落道。“快说,到底同她什么关系。”

  “我喜欢她,为了同她在一起,我做了很多事。最后事与愿违。”

  “她和你弟弟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没有关系。”他有点激动。“他是骗子,把本该属于我的都骗光了。这个大骗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范发火了。

  “你把我们搞乱了。”苏颖说。“我们好好理理。你和你弟弟还有死者曾晓敏,是怎么样一种关系。三角关系?”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他再次抛开问题回到她身上。

  “这同本案无关吧!”苏颖想,若是少年犯,她铁定应允了。成年人提出这个要求,她觉得怪怪的,没有贸然同意。

  他不说话了。因为她拒绝他的想法吗?她是不是应该先答应他,等拿到需要的口供,再置若罔闻。也许姐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刻需要她来抚慰。

  “姐姐对你很重要吗?”她问道。“你同曾晓敏是亲属关系?”

  “不,不是亲属关系。”他说。“我们非亲非故。”

  审讯者被他搞得晕头转向,面面相觑。

  “这样下去,案子不会有丝毫进展。”他温暖的看着苏颖:“从前我有个好笑的理想,成为诗人。一张纸,一枝笔就能同世界游戏了。但一直没有实现。要不,你给我纸和笔,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给你。在法律上叫‘自书供述’吧,应该是最有力的呈堂证供吧!能再给我一枝烟吗?”

  “死皮。”小范十分不满。他不喜欢嫌犯用谈判的口气说话。

  “一举两得的事情,我能圆我的写作梦,你们得到想要的证据。”

  “好吧!我们会让管教给你纸笔。写完后你交给他,我们再来提你。”

  “不、不、不。”他说,“我希望你两天来提我一次。我亲自上呈。”

  “你以为我他妈的不懂什么意思?”小范说,“提你出来,顺带着望望风,抽免费香烟。你以为我们警察都他妈的没心没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啊!”

  他拿小范当空气,根本置之不理。他要的是她的答复。

  “好吧!”她妥协了。小范皱了皱眉头,似责备她太软弱。“无限长的供述不允许。我们很忙。”

  “这点你放心。我会在合适时间合适结束。”他说,“我需要一枝钢笔,一瓶墨水。可以用我借记卡上的钱买。我对文字的要求比较严格。谢谢。”

  管教带走他时,他的眸子始终粘着她。然后听到过道里干净响亮的声音响起:“你摘下帽子更好看。”

  他未免太放肆了。

  “头儿,你不觉得这家伙邪门?”小范说。

  “我们干得不就是对付邪门的差事。”苏颖说。“你呀,多留点嘴德吧。人民警察,又不是地皮流氓。嘴边挂着脏话,不雅。”

  “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她不客气的回敬道。

  “贫去吧!”她说。

  小范的率直一直叫他头疼不已。这样不假掩饰的性格常常他们和嫌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对审讯工作十分不利。同他谈过几次话,尽管口头上承诺要改正,但她清楚那几乎不可能。除非把他身居高位的老爹拉下来,也许没有老虎,狐狸就能收敛几分威风吧!有时他老爹打来电话,询问儿子的表现。她几乎本能的往阳光面讲。她害怕领导失望,仿佛他的失望会传染到派出所变成对全所的失望。

2
两天后,她收到陈麟的第一份供述。从他手上接过纸张时,他的目光脉脉罩住她,品味似的出神,以致忘记放手。

  纸页上写着漂亮的行楷,深得庞中华肌理,涂改处也相当清晰。如果不是犯罪的供述,应该是写情书的最佳笔迹。

  供述末尾有行字迹稍大的附注:刚提笔写得不大顺畅,我相信会渐渐进入良好的状态,交上一份对我们都能满意的答卷。这笔附注怪怪的——我们——听起来象两个人默契的合谋。

  紧接着是串似曾相识的字母符号:J′adore ce foulard bleu en soie!Il va très bien *ec ta robe。她认出这句法语,意思应该是:我很喜欢那条蓝色的丝方巾,同你的裙子很般配。

  所指应该是《刑警》杂志上关于她的那张访谈照片:身穿巴黎时装,斜倚青翠的蜜蜡波桥。她后悔没有拒绝记者提供巴黎生活照的要求。老公看了都觉得好笑,说她穿制服更顺眼。那么,他看了那篇访谈文章,知道她曾到巴黎警察局交流访问半年,推测她会法语。

  其实不过耳濡目染几句日常会话,况且已是两年前的事,那门临时抱佛脚的语言早变得生疏。看似恭维的话使她发怔,但很快赶出心头。她是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有鲜明的对峙关系。讨论蓝色方巾与裙子搭不搭配不合时宜。

  她遮蔽懂法语的事实,打头读起主要内容。“暂呼这种奇异的情感爱吧!”就是这么开头的,作为供述开头很不妥当。“爱再次醒来,是去年夏天,二十七岁的我坐上人事管理部经理的位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
我上任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绞尽脑汁辞退书店多余的人。公司在省内有很多直营连锁分店,图书发行事业逐渐开放,竞争愈来愈大,几家外地书店疯狂蚕食公司的市场份额。公司制定了“精兵简政”的方案,要求关闭效益差的书店。人事辞退的担子落到我手头上。

  人事部办公室顿时人山人海,各色人等跑到办公室找门路。都是找我的,事先设置好的流程形同虚设。“找陈麟。”算比较尊重的说法,更多的是“找姓陈的王八蛋”。员工认为我是罪魁祸首,害得他们丢掉饭碗,情绪失常。

  “我在这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年年都是优秀员工,先进工作者,要开也要等公司倒闭。看看这些荣誉证书,都是你们发的,敢情全他妈的破烂货。”

  “是不是要开我?是不是?你他妈想活不想活?等哪天脑壳开花躺到大街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老子道上有的是兄弟,妈的,废你这厮跟放屁似的。你看着办!”

  ……

  而且,还要面对躲在幕后的决策者为关系户说情。

  我在怒吼、抽泣、悲愤恫吓、哀求共存,挥拳头、摔桌椅、耍无赖交加的旋涡中周旋。我的坐驾身上划了恐吓加侮辱的话,被相貌凶恶的人跟踪。一切没有难倒我,反倒使我精力充沛,斗志昂扬。既然能以二十七岁的年龄在一家关系错综复杂的公司做到中层,并非浪得虚名。我的坚毅果决给上司和下属留下深刻的印象,欣赏别人脸上的敬意和钦佩是我最大的乐趣。

  要不是偶然发生的事,我可能一辈子迷醉其中,不会去爱姐姐。那次事件,摧毁我向上的动力,让我压抑已久的爱源源流泻。

  除掉大批多余人,为公司卸掉沉重的包袱,部门得到一笔奖金。大家用奖金吃韩国菜,包断KTV庆祝。我收到的赞叹和恭维委实不少,下属们不停给我戴高帽子。我们玩得很尽兴,嗓门烂,还拿着麦克风欢唱。唱着唱着,我感到胃液翻滚。以为喝多了,急急去洗手间。没拉开厕门,喉咙激烈喷出一团液体。是血,前仆后继,从牢笼中挣脱的兽群般溅红我的身体,墙壁和地板。

  我的手机忘在包间沙发上,为免情形恶化,也不敢乱动。我坐在地上,等人施救。来的是位男下属,看着我发怔。然后,系上皮带走开了。他们以为我死了,被血吓坏了。这是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回公司吹来的话,好像带来这种糟糕情绪我应抱个歉。

  “只是胃出血,命算保住了。”我敷衍道。那位丢弃我的男同事完全忘记丢弃这回事,附在人堆里大谈他探望我送的高档花卉和果篮。果篮里的水果是日本进口的。我说:谢谢!谢谢!

  我已无心工作,厌倦了虚妄的职场生涯。看着彼此客气的下属走来走去,谈笑风生,我感到是与狼为伴。这些狼潜伏在我的眼皮底下,等待机会扑过来咬我,狠狠的,绝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飘飘无所适的坐到下班,坐到办公区人去楼空,才提着公文包离开。我晕晕乎乎上卫生间,没想误进女厕,目睹神秘震惊的一幕。

  一个裸露上半身,淤痕累累,伴随着轻微的浮肿。有的地方开了血口子。上半身的那双纤细的手往血口子上敷药。难度大,动作却妩媚柔软。疼痛使她呻吟一声,微屈着身子。敷好药,纱布缠绕起身体。转过身来,胸前的女性特征吓得我讶然后退。我敲打起脑袋往电梯去,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却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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