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魂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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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翠翠你要去哪啊——”发现裴青从眼前消失，诸莴好像才忽然梦醒一般，扯着嗓子道。

　　　　裴青装作没听见诸莴杀猪般地嚎叫，疾步而去。

　　　　回到陆府，裴青准备去找陆少昀说及秦晟和袁天彪之事，路过前厅时，瞥到陆少昀正在屋内，却是在和一人说话，仔细一看，那人正是秦楼。

　　　　“陆某多谢秦少侠告知此事，不过还望秦少侠不要将此事说与他人，府中之人听到不免恐慌。”陆少昀从位上站起对秦楼作揖道。

　　　　秦楼立马起身回了个揖：“陆先生放心，在下只对裴大侠说过此事。”

　　　　裴青听到这里便走进前厅。

　　　　陆少昀见裴青已经回转，拉过他坐在上首，道：“裴兄，看来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我是想躲也避不过去了，陆某在这里请裴兄看在陆家上下三十多口的份上救陆家一回，陆某别无他求，只希望贼人来时，裴兄能保慧欣和犬子一命，陆某感激不尽！”说完便长拜不起。

　　　　裴青拉起陆少昀坐下，道：“陆兄这是折煞裴青了。既然是陆兄所求，裴青但无不应。”

　　　　陆少昀长出一口气，再次谢过裴青，转首对秦楼道：“不知秦少侠近来可有闲暇，若无他事，不妨在寒舍暂住几rì如何？”

　　　　秦楼赶来鹿仙镇一来是为了告知陆少昀秦晟之事，好让陆少昀做好御敌之备，二来就是到陆府助阵，毕竟陆家虽多侠义之士，却少武功高强之人。所以秦楼也不推辞，便在陆府借住下来。

　　　　虽然裴青觉得诸莴神经非常，但诸莴的武功确实不错，此时多一人就多一分助力，便请陆少昀邀诸莴来府中做客几rì。陆少昀倒没许多顾虑，只觉得陆府高手越多越好，便也答应下来。

　　　　第二rì，裴青又去了一趟诸莴所在的客栈，却扑了个空，问了客栈掌柜，说诸莴昨rì下午便已结账离开，却没说是去哪里。

　　　　见寻不到诸莴，裴青便拐去了东城，这回蘅芷轩直接闭门谢客，倒不用裴青再问人家掌柜老板娘可回来。

　　　　裴青讨了个没趣，便找了家酒馆要了一壶酒，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自酌自饮。

　　　　现在正值午时，东城集市热闹非凡，裴青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窗外行商走贩吆喝叫卖，心中却在回想近rì来发生的异事。

　　　　先是陆少昀莫名收到书信，金叶子被掉了包，后来又冒出个南宫折柳，袁天彪被人所杀，诸莴这个河北人也赶来鹿仙凑热闹，远在关中的秦家忽然遭遇不测，却也牵扯上了陆家。这究竟是一个针对陆家的yīn谋还是种种机缘巧合？

　　　　裴青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却又想不起具体。自从他听说陆府出了变况，这种感觉就一直萦绕不去。

　　　　“喂，凭什么刚刚那人买这个只要一钱银子，我却要两钱？”楼下传来一个女子跟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裴青听这个声音倒十分熟悉，便往声音来处看去。

　　　　“郝宝儿？”

　　　　她不在神木山庄好好待着怎么也跑来了鹿仙？
第五回　郝家有女赴鹿仙
　　　　（）　　　　裴青叹了口气，也不知郝老夫人可知晓这丫头独自出了远门，不过多半又是这丫头自己悄悄溜了出来罢。

　　　　下了楼去，到了郝宝儿背后，裴青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声道：“郝老夫人安好？”

　　　　郝宝儿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裴青：“是你？”一边拍胸脯一边嗔道，“干嘛又拿nǎinǎi吓我。”想到什么，转瞬jiān笑道，“你身上可有银子？”说着伸手到裴青面前。

　　　　裴青哭笑不得，掏了一钱银子给她。

　　　　郝宝儿接过银子，便转头对小贩道：“喏，照刚刚那个人买的样式，我要五十份！”说完晃了晃手中的银子，生怕小贩不知道她现在是“有钱人”了。

　　　　看样子郝大小姐身上只剩下几文银子了，找他要钱只是为了从小贩那里找回受的窝囊气。

　　　　等了片刻，小贩照样做好了五十份递给郝宝儿，郝宝儿却不接过，叉腰道：“跟那人的不一样，我要刚才那个人买的那种样式。你重新做罢，要不本姑娘可不给你银子。”

　　　　小贩原以为撞到一笔大生意，听到郝宝儿这般说法，顿时满脸苦意。这位姑nǎinǎi刚刚在做的时候不说样式做得不对，偏偏要等五十个都做完了再出声，这分明是存心拿他消遣。他虽是知道这笔银子估计是赚不到了，有意不做，可看郝宝儿身后的公子衣着不凡，更何况方才一出手就是一钱银子，怕是哪家的阔少，不是他这类人惹得起的，便咬牙接着重新做起。

　　　　裴青看到郝宝儿胡闹，便掏出两钱银子放在小贩摊上，不等郝宝儿反应过来，拿过东西拉着郝宝儿就上了酒楼。

　　　　郝宝儿现在哪里看得出一星半点生气的模样，一个人坐在那偷偷贼笑，见裴青看着她，美目一瞪，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裴青无奈，替她倒上一杯茶：“逃出来的？”

　　　　郝宝儿微愕，转瞬间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便消失不见，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漠然道：“我可是奉了nǎinǎi的指令才来这里寻你的。”许是心虚，说完便低头大口大口地喝茶。

　　　　裴青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郝大小姐找我何事？”

　　　　“呃，这个……”郝宝儿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拿金叶子说事，“嗯……你是不是少了片金叶子？”

　　　　郝宝儿也知道了？

　　　　见裴青没反应，郝宝儿接着道：“就是nǎinǎi特意从天汇钱庄给你定制的那些啊，你不会早就花光了吧？”天汇就是戴家开的钱庄。

　　　　裴青这才明白郝宝儿是随口胡说，便道：“没有，只用了一片。”

　　　　郝宝儿见裴青不上当，讪讪道：“刚刚的钱我会还你的。”

　　　　“出来家里怎么不多带些银子？”裴青想起方才郝宝儿身上仅余下几文银子，实在不符合郝宝儿的xìng子。

　　　　“呃，这个……路上我遇到劫匪了，所以……”郝宝儿不想说自己把带的一千两银子都花光了，便随便胡诌了个借口。

　　　　裴青可不相信有劫匪敢去劫神木山庄的大小姐，若是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盗匪跑去抢她，裴青相信最后是郝宝儿把强盗给劫了。

　　　　看着裴青脸上“我不相信”的表情，郝宝儿嘟囔道：“人家知道你在这里，还怕饿死我了吗……”

　　　　这话倒让裴青吃惊不小，他来鹿仙镇不过是月前的事，人在陇右的郝宝儿怎会知晓？

　　　　“我到这里不到一月，郝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诸胖子跟我说的。”郝宝儿闷声答道，看样子郝大小姐是看裴青不理会她的话，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了。

　　　　“诸莴？”裴青皱了皱眉。

　　　　“嗯，我离开濮阳的时候碰到他的，他便跟我说了你在此处。”

　　　　“他现在还在那里？”

　　　　郝宝儿摇头道：“应该不在了罢，我离开濮阳的时候他也准备离开，不过却没跟我说去什么地方，许是回了河北吧。”喝了口茶，郝宝儿一拍小脑门儿，刚才的抑郁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了，我想起他那天跟我说你在这的时候，要我给你带个口信。说是……他查到了那人是谁，不过他也不确定那人的下落，所以先行去调查清楚，有了线索再跟你联系……裴青，诸胖子说的人是谁？难不成是什么绝世大盗？”

　　　　裴青苦笑，把陆少昀的事跟郝宝儿说了，却是不信诸莴那家伙是有了线索才离开鹿仙调查，若真是如此，他没道理不让客栈的伙计传个口信，却千里迢迢拜托郝宝儿。估计……这厮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才离开了鹿仙，后来知道了所谓的线索，恰巧在濮阳遇到郝宝儿，便让她捎了口信来。

　　　　郝宝儿听说有人要杀陆少昀，惊讶得啧啧嘴，道：“没想到陆先生这样的大善人也有人想害他……”不禁感慨人心叵测。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郝宝儿道：“听说陆老先生也是武林好手，怎的却不曾听说陆先生会半点武功？”

　　　　对于这个，裴青也是纳闷非常。

　　　　陆老爷子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一手烈焰刀霸气十足，他的儿子却是个武盲。当然这跟陆少昀自小学文经商，且陆老爷子手下也有一帮高手保护陆少昀有莫大关系。

　　　　只是那帮人的年纪和陆老爷子相比只大不小，现在大多死的死老的老。这次陆家的危机，知道倚仗不了他们，所以陆少昀才会恳请裴青等人相助。

　　　　“啊——”

　　　　郝宝儿这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疯，一惊一乍的。

　　　　裴青看郝宝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也不发话，等着这丫头自己倒豆子。

　　　　果不其然，郝大小姐“啊”完之后，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路上听很多人说起昆仑神剑。”说道这里顿了顿，想要裴青问她一问，这昆仑剑是为何物，哪知道裴青只是听，脸上却半点波澜都没有，见郝宝儿没说了，方道：“然后呢？”

　　　　郝宝儿撇了撇嘴，接着道：“江湖上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说这昆仑剑就藏在鹿仙陆家！”

　　　　“昆仑剑？”裴青二十有三，却从未听说过这等兵器。

　　　　“没错！传闻昆仑剑为当世第一神兵，江湖上现如今……”郝宝儿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

　　　　“打住！”裴青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昆仑剑这样了得？”

　　　　郝宝儿想都不想便说道：“江湖上啊！”说完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裴青。

　　　　裴青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跟这个丫头太过较真，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不知郝小姐从哪位江湖高人口中得知这昆仑宝剑，而且此剑还如此厉害的？”

　　　　“酒楼的酒保还有客栈的旅客……”说到后来，郝大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得便细如蚊蝇了。

　　　　裴青倒不意外郝宝儿是从酒楼茶肆里听说的，毕竟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消息最为灵通。不过让裴青不解的是他来鹿仙也有近一月了，却一直没有听谁提起过这昆仑剑：“陇右那边也有昆仑剑的传闻？”

　　　　郝宝儿摇了摇脑袋，道：“那倒没有，我离开濮阳之后才听到别人议论的。”

　　　　蓄谋？

　　　　现在看来，有人故意散播昆仑剑的消息，而且把昆仑剑的所在指向陆家，凶手这般作为究竟有何目的？莫非……凶手是为了浑水摸鱼？

　　　　“咦？他怎么也来了这里？”郝宝儿像又是发现了什么，一个人在那小声嘟囔着。郝宝儿声音不大，似乎怕引起旁人注意到这边，裴青坐在她身边，却听得真切。

　　　　裴青抬头看去，一人正拾级而上。那人一身雪白深衣，眉目清秀，腰间一把银sè长剑，倒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认识？”裴青看着愁眉苦脸的郝大小姐，低声问道。

　　　　郝宝儿似是不愿提起那人名姓，但既是裴青问她，还是点了点头小声答道：“那家伙叫南宫折柳。”
第六回　南宫若摘须折柳
　　　　（）　　　　他就是南宫折柳？

　　　　裴青略感意外，倒不是惊讶南宫折柳来了这里，而是郝宝儿竟认得她，要知道陇右和江南相隔十万八千里，郝宝儿未曾涉足江南……几时见过他？

　　　　看到裴青皱眉，郝宝儿不知怕些什么，慌乱道：“我……我其实不认得他的，是……是那家伙非要向nǎinǎi提亲，而且……而且nǎinǎi似乎挺喜欢他……”说到后来，宝儿的声音又越发小了。

　　　　提亲？

　　　　南宫折柳想成亲了？

　　　　而且是和神木山庄的大小姐？

　　　　裴青双眉一扬，起身走到南宫折柳的桌边，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人称江南第一剑的南宫大侠？”

　　　　南宫折柳要了几碟小菜、一碗阳chūn面，方yù下箸便听到有人搭讪，抬头一看，面孔却很是陌生。

　　　　不过南宫折柳还是放下筷子，回了个揖，谦道：“在下正是南宫折柳，不过江南第一剑什么的，却是兄台抬爱。”顺着裴青的方向看去，“郝小姐？！”南宫折柳似乎看到了郝宝儿，立刻变得满脸惊喜。

　　　　懒得搭理身边搭讪的男子，南宫折柳起身迈开步子，两息之间便闪身到了郝宝儿的桌子旁。

　　　　郝宝儿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躲到了桌子下面，却不想还是让南宫折柳发现了自己。看到南宫折柳过来，郝宝儿忽然眼珠一转，爬将出来，作淡然状举杯喝茶。

　　　　南宫折柳欠身道：“郝小姐！在下……”

　　　　郝宝儿抬了抬眼角，纤纤玉指捏住杯盖，悠然道：“这位公子想必是识错人了。不才虽然长得是雅致了点，却是地地道道的好男儿，怎得成了好小姐？”说着佯作娇嗔薄怒状。

　　　　只是郝宝儿生得粉雕玉琢，此刻虽鼓着腮帮佯作生气状，却愈发显得可爱了。

　　　　裴青看着郝宝儿那一身翠sè曲裾，发间蝴蝶样式的银笄上还缠着一根五彩缨线，哪里有半分男子气概……郝宝儿发笄上缠着五彩缨线？她……已经许配人家了吗？

　　　　看着南宫折柳略显错愕的表情，裴青倒不敢确定就是他和郝宝儿有了婚约。

　　　　南宫折柳欠身道：“郝小姐真会开玩笑，在下……”

　　　　“好兄弟，咱们走罢。”裴青走了过来。

　　　　郝宝儿应了一声，逃也似地跳到裴青身边，想起刚刚裴青的称呼，躲在裴青背后哧哧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走了。”裴青看着在身后贼头贼脑捂着嘴巴傻笑的郝宝儿，低声道。

　　　　“诶——？”眼看着他的郝大小姐和那个锦衣公子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南宫折柳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裴青和郝宝儿消失在楼梯上才发出一声喊。

　　　　出了酒楼，裴青看着还在呵呵傻乐的郝宝儿，想问她婚约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郝宝儿许人与否与他何干？再说，又有哪个许配人的姑娘还随便抛头露面的？

　　　　其实裴青心里，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郝宝儿是那种可以被一纸婚约束缚的女人吗？

　　　　“裴青？”郝宝儿发现裴青看着自己发呆，小手在裴青面前晃了晃。

　　　　“嗯？”裴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看到郝宝儿好奇宝宝一样地盯着自己，拨开她的小手，“没事，咱们走吧。”

　　　　“去哪啊？”郝宝儿刚刚还以为裴青是为南宫折柳的事喝醋了，哪知道转眼间裴青又换回一副臭屁哄哄的样子。

　　　　“陆家。”裴青头也不回道。

　　　　路上，郝宝儿一直跟在裴青后头，任郝宝儿怎么大呼小叫裴青都爱理不理，可怜宝儿身无分文，也只有跟着裴翠翠一条道走到黑了。

　　　　“喂，裴青，我要吃糖葫芦！”

　　　　“翠翠——人家想吃糖葫芦嘛！”

　　　　“裴大侠！宝儿饿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直到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消失在视线里，裴青除了郝宝儿叫他大侠的时候回了一次头，半句话都没有多说。眼看着她的糖葫芦消失不见，郝宝儿撇起了小嘴，可是裴青就是不理她，宝儿也只好闷着头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