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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那支没有番号的连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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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清晨6时,天还是阴沉沉的,不知道是硝烟未尽,还是烟尘作故,小眼张的脸上有种凝重,在朝鲜中部山区的涡旋气流肆虐下,他的脸泛着酱紫色。此刻,他呼出浓重的呵气,在满地的死尸中寻找一种铁器。
  这时一支执行穿插任务的连队开过,小眼张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一样走了过去。
  “有枪管吗?”他问。
  “有没有小口径的?”
  “我要小口径的!对!小口径的!”
  “枪管!就要枪管!”
  没有人搭理他,一一二师余部正跋涉于大同江,在急匆匆的人流中,小眼张感到几许尴尬,他咬着下唇有些哽咽,转回头在废墟中继续摸索,在成片成片的尸体中,他似乎扒开了什么。
  “小张?”
  那不是东西,是人。 。 想看书来

没有番号,在这雪寂的全茅山(2)
老谢在废墟中直起身,望着部队向西南急速挺进,不由问道:“这是去南京哈?”
  “老傻子!这是朝鲜!”
  “我们赢了?”
  “没!”小眼张从他身上搜出药布,说,“炸懵了吧?连夫子庙在哪都不知道了?这不是南京!是朝鲜!”
  “哦……连长呢?”
  小眼张扯着纱布,说:“没了!”
  “怎么能没了呢?进了德川就没见他了呀?又泡人家文工团的大闺女去了?”老谢抹了抹满头的鲜血,说,“不易啊,不易!爷们总干这事。”
  “你临老了抽风呢是不?人家苏大夫是卫生院的!”
  “哦……”老谢思索了片刻,感到脑袋嗡嗡作响,他是被炸断的墙壁埋在了下面,这也是他最后的记忆,他抬头望着大路上的部队,不由喃喃道:“你瞅瞅这些娃,走得多带样。”
  小眼张回头看了看一一二师,不屑一顾地说道:“屁!我们连都打秃了!这帮王八犊子捡现成的,有能耐让他们打打试试!”
  “连长到底哪去了?”老谢盯着急行军,眼神中有些空洞,他又接着问:“连长真没了?”
  小眼张啪嗒啪嗒的就掉下眼泪了,他说:“连长肺部积血,想要活命就得在胸口凿个洞,咱得把他肺子里的血抽出来。”
  “可是他妈的找不到导管!”
  老谢一嘴巴就拍在他脸上,说:“找爷呀,我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枪管说:“插上去!抽血!”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湛江来身前,后者炸得满身狼藉躺在泥湿的雪地上,鲜血和肺液不住涌了出来,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守着他的佛爷歇斯底里地对路过的士兵狂叫:“卫生员!卫生员呢啊?都他妈一个部队的!咋就没人管!”
  “你吵吵什么!”石法义喝道,“部队有任务要穿插!千万别搅了大局!”
  “什么鸟局?我就知道湛大脑袋要死了!怎么?我这是找卫生员还是找活爹呀!姓石的!你别他妈跟我装爷们,连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刀豁了你!”
  石法义直起身将头上的狗皮帽子摔在地上,冲着擦身而过的部队,指桑骂槐地嚷嚷道:“你把老子活剐了吧!老子压根就没想活!如果连长这条命丢在德川!老子也不干了!”
  佛爷愣了愣,等他吼完,见急匆匆的人群中挤来一个卫生员,大眼瞪小眼地问道:“哪个连长?出什么事了?”
  小眼张帮老谢压住湛江来,一听之下抬起头哭道:“我们是三三八团前卫连的,兄弟你看看咱们连长,他肺子*要断气了!”
  “俺们连都打秃了,连长要是没了咱都成了野鬼,兄弟你是菩萨,行行好把俺们连长抢回来吧?”
  那个小卫生员看了看伤口,随后俯下身去吸湛江来嘴里的淤血,他吸了几口黑血吐在地上后,扒开湛江来的眼帘说:“瞳孔反应比较正常,是不是被炮弹炸到了?他内出血比较严重。”
  老谢的额头一直在冒血,他不停地擦抹流进眼睛里的血水,嘟囔着:“说别的也没用,你俩把他压住了,我把他胸口透开。”
  佛爷瘸着脚不住摸着秃脑袋,看老谢握着枪管要戳湛江来的胸膛,就急道:“真管用假管用?你个老瘪犊子别把连长戳死了!”
  “要不你来!死小子就不能积点口德?亏你还是吃素的佛爷呢!”
  “行!你插!”佛爷不忍再看,泪水涌出不由喃喃道,“牛犊子上炕头一回,我他妈走到今天也没看到湛大脑袋遭这么大罪呀……”
  石法义上前抱住他说:“别急!脑袋命大,我亲眼看到他被崩到地上,就那个分量不死也得扒层皮,他命大你相信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没有番号,在这雪寂的全茅山(3)
佛爷听完呜呜地哭开了,他捏住石法义的棉袄,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流着鼻涕一字一字说道:“湛大头活得不容易……弟兄们死就死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他记性太好,这么多年就算他做梦都能把弟兄们的名字再念一遍,我就怕他自己不想活了。”
  “你明不明白?我是怕他自己不想活了呀!”
  “你相信我。”石法义紧搂他的肩头,也有些鼻子发酸,他哽咽道,“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冷静冷静,你是我们连最沉稳的老战士,千万别在这里犯糊涂呀。”
  这时那个年轻的卫生员摇摇头,说:“在胸膛上开洞肯定不是个办法,这里没有血浆供应,我看还是把静脉挑开,先把血放了再说。”
  小眼张一愣,愕然道:“那不是更危险?连长不是牲口!这血放是放了,止不住咋整?”
  老谢却点了点头,说:“这娃说得不赖,开胸脯子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接着他问:“小兄弟你说怎么办?”
  卫生员说:“生堆火,找绳子,我要一把锋口锐利的刺刀。”
  佛爷哭得大鼻涕一把一把的,嚷嚷道:“你他妈是不是卫生员呀!这还用生火?整个德川都是火堆!”
  卫生员扭头瞪了他一眼说:“要新生的火,这废墟的火有毒!”
  石法义又按住佛爷,交代一声便去寻找可以生火的木头。卫生员也没作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老谢,说他头上有弹片,先把自己的伤料理好再处理湛江来的事。老谢这才想起自己也受了伤,一旁的小眼张翻开老谢的狗皮帽子,果然看到一小截弹片,他掏出白酒洒在老谢头上,然后揪出弹片啧啧称奇:“我说小兄弟不赖呀,这都能合计出来,你是哪个部队的?”
  “三四零团的。”
  “一一四师?”
  他皱着双眉有些痛苦,持续不断的穿插使得这个小卫生员紧跟在部队后面一路收治遗留下来的伤员,过度的疲劳让他有些恍惚,血肉横飞的战友和垂垂而危的眼神已经令他感到麻木了。
  “嗯……我们团还在往西穿插,大部分伤员都留在路上了……”
  老谢问:“打下德川了还往西插?再插就插进大海里去了。”
  卫生员铁青着脸,说:“这是朝鲜中部,离大海还远着呢。”
  “你这娃挺有意思,叫啥?”
  “王德。”他刚说完,佛爷就咧着嘴嘟囔道:“我说姓王的,再不动手人就翘辫子了,他们要开膛破肚,你又怎么说?”
  王德又瞪了他一眼,将湛江来的棉裤扯开,又顺来小眼张手里的白酒倒在大腿内侧,淡淡道:“简单,挑了静脉放血。”
  小眼张瞅了瞅老谢,还是感到不安,他低声说:“我咋感觉不对呢?静脉和动脉有啥区别啊?这要是挑开了,血肯定止不住啊。”
  这时石法义点了堆火,从腰间抽出一把刺刀交给王德,说:“连长的命就交给你了。”
  佛爷转过头不敢往下看,可就在这一扭头的瞬间他竟然看到了九死一生的枪嘎子,这小子让蛮牛背着,凑到一起后他看了看连长,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
  佛爷摆摆手,说:“别问!也别说丧气话!脑袋死不了!”
  枪嘎子咬着嘴唇四下打量,包括他在内,他们连总共也就七个人在这里戳着。他抹着泪水问:“人呢?咱们连的人都哪去了?”
  佛爷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瞅着大路上的部队问:“在这里的都是一一二师的,当初顶在塔楼的就剩你俩了?”
  “还有书里乖。”
  佛爷一听有些安慰,他说:“就合计这个湖北佬死不了,他人呢?”

没有番号,在这雪寂的全茅山(4)
枪嘎子抽噎着说:“领赏去了……”
  枪嘎子的这句话虽然说得低沉,但在场的人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在湛连几乎覆灭的情况下,这小子竟然还有心情去领赏?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枪嘎子急忙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救了我和蛮牛两条命呢,而且还俘虏了一百多个鬼子!”
  “你蒙谁呢?就他还能俘虏一百来号鬼子?肯定是哪个走霉运的伤兵落在他手里了!”
  枪嘎子没作声,蛮牛从怀里掏出个冻土豆,一边啃一边眼圈泛红,佛爷瞅他那熊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哼哼道:“还真他妈有心情吃呢!就着小冷风别噎死!”
  蛮牛嚼着满嘴的土豆呜呜地哭了,他一口一口往下咽,呛着冷风说:“别他娘的损我,我的弟兄顶在塔楼个个都是爷们,你们当初谁去支援了?谁他娘的问他们一声死活了?一个班的弟兄啊!我现在不是给自己吃!我是他娘的替他们嚼一口,饿个瘪肚子就那么躺在这里了,我给他们嚼暖和一点让他们上路!怎么?我碍着你了?”
  “去你妈的!你一个班算个屁!老子一个排都搭进去了!谁给他们嚼一口了?”
  佛爷从打小日本鬼子到现在,一直就是个不爱放屁嗑的人物,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曾经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佛爷能骂出这种话,显然是因为湛连的牺牲太过残酷而流露出的真实感情。
  可谁又能责怪他呢。
  那位叫王德的小卫生员战士,在切开湛江来大腿静脉后,让大家把自己的头发刮下来,然后烧成灰,在股股鲜血放到一定量的时候,他先简单地缝合了伤口,然后将头发灰糊在了那个精准的小切口上,在老谢和小眼张目瞪口呆下,他扯着衣襟将伤口熟练地包扎起来。
  后来他对大家说,头发灰比其他东西止血效果都好,不论怎样,得知这个秘诀的家伙们都将自己的头发刮了下来,佛爷本来就没有毛,就拎着剔骨刀站在大路上,连唬带吓地剃下那些急着穿插的士兵的头发。
  可是对于湛江来来说,就算静脉的血暂时止住了,可还是需要专业的护理才能转危为安。在王德的提议下,大家抬着湛江来向德川城以北一个叫做全茅山的地方转移,据说来自横村的一支特遣卫生队就驻扎在那里。
  临走的时候,佛爷在德川兜了一圈,可是那些熟悉的战友,却再也不见了。
  他们从北来,又要由南向北而去,一路上看到友军指指点点的委屈不已,佛爷拎着剔骨刀几次都要翻脸,可部队的嘲笑声依旧作弄着他们紧绷的心弦,大家索性揪下军装上的棉花塞进耳朵里,铁青着脸翻山越岭,在漫漫雪雾中走到了那座名为全茅山的地方。
  这座山海拔不高,但对于球场通往德川的战略意义却十分突出,而野战医院敢于设置在这里,也说明了第二次战役前期的纵深目的,这里俨然成为了三十八军后勤保障的中枢之一。
  石法义一进山,就看到了满沟的野战帐篷,在四面环山的掩护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如大树下的蚂蚁,让人毫不察觉。
  在过往收治医患的人群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便推开拥挤的人群上前搭住那人的肩膀,说:“苏大夫?我们是湛连的!苏大夫!”
  苏大夫转过身盯着石法义,不禁叫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先别管那么多了,湛大头快不行了!你找个地方先把他安置下来!”
  “湛江来?你们不是往西穿插了么?”

没有番号,在这雪寂的全茅山(5)
石法义拽着她往前跑,说:“我们连在德川就打秃了,没有几个弟兄活着回来,湛大脑袋也受了重伤,现在部队往西面插,我还得和团部联系。”
  苏大夫脸上毫无血色,她跌跌撞撞地随石法义来到湛江来身前,看他血肉模糊的身子,不由捂着面颊掉下泪来,等她好不容易压下内心的伤痛后,和大家一起抬着湛江来进入一座抢救帐篷,在王德的帮助下,足足花了七个钟头才做完了手术。
  时近午夜,石法义在山区游击队的暂住地等消息还没回来,佛爷等人在一个空置的山洞里围着篝火沉默不语,枪嘎子的腿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在抢救湛江来的同时,医护人员在枪嘎子的腿上揪出了二十多枚零碎的弹片,也许是他运气太好,这些弹片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血浆供给紧张,像他这种“小伤”用上血浆几乎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枪嘎子的脸苍白得怕人,他一直喘息,一直在流眼泪,他嘴里不住念叨磨盘和湛江来,有时糊涂了,还叫着老油醋的名字,佛爷怕这孩子想不开,就走过去把他搂在自己怀里。
  “嘎子,想家不?”
  “嗯呐……我想我姐,我想磨盘哥……”
  “你不是有姐姐的照片么?能让我看看不?”
  枪嘎子从上衣兜里掏出照片说:“其实不是我姐姐的,咱家穷,哪能照这个,是书里乖在鬼子工事里找到的,我说这画里的人像我姐,他就让我揣兜里留个念想。”
  佛爷点点头,说:“像咱就留着,你是个好娃子,以后路还长,你看我不还在呢吗,咱们死不了。”
  枪嘎子抽着大鼻涕,紧了紧棉袄问:“佛爷,你说人死后到底是啥样?咱们这些死在外乡的鬼真能回家么?”
  “能……”
  “可是我听大夫说,我们连在他们那里没记录,我们死了是不是就成外乡鬼了?”
  “你胡说!我们连怎么就没记录了?记录是啥玩意啊?”
  枪嘎子在佛爷怀里拱了拱,说:“咱们不是在飞虎山就撤番号了么,都说咱们是三三八团的,可是谁知道?”
  “我就怕自己哪天死了,成了外乡鬼……”
  佛爷无言以对,唯有紧紧搂着枪嘎子说了些连自己都没经历过的美好事物。在枪嘎子终于睡沉后,佛爷起身向山洞外走去,在入山的路口,他看到几个志愿军战士守在一个公告板旁,就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一个志愿军战士说,这是打散的士兵留言的地方,都是找自己部队的。
  佛爷不认识几个字,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问那个志愿军战士:“兄弟你帮我个忙,我们是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三三八团的侦察连,让那些走散的弟兄到这儿能找到我们,你帮我写好贴在上面中不?”
  那个小兵微微一愣,问:“三三八团侦察连?你没说梦话吧?整个三三八团都往西穿插了呀。”
  “不可能!我就是三三八团的!我们是尖刀侦察连!德川就是我们打下的!”
  小兵咯咯乐了,他从水壶里倒了些开水递给佛爷,说:“行,你别着急,我帮你写就是了,不过整个三十八军都打到西边去了,什么侦察连还真没听说过。”
  佛爷一听就怒了!他把茶缸丢在地上,恼怒道:“我没撒谎!我们真是三三八团的侦察连!”
  小兵和另外几个志愿军战士面面相觑,见他神神叨叨地一瘸一拐往回走,都相互摇了摇头。
  佛爷,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茫然地穿过一簇簇帐篷,最后走到一个没人的林子里号啕大哭,他攥着红肿的拳头在雪地里疯狂挥舞着,一股股锥心的委屈和痛苦撕扯着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兵。

没有番号,在这雪寂的全茅山(6)
1950年11月28日,志愿军东西两线战场正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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