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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创作女歌手姜昕作品:长发飞扬的日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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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了起来,腰板儿也跟着挺直了,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我爸妈面面相觑,一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很多年以后,当我父母不得不接受我的“选择”之后,我爸爸总是会提起我高中最后一段日子的光景:那时候因为我即将面临高考,他怕学校食堂伙食跟不上,经常会在早晨骑自行车跑很远的路去我每天晨跑的河边,给我带上两个煎鸡蛋、几个炸肉丸子或者煎鱼……他说,他总会看见一个脸儿红扑扑、马尾辫儿跳来跳去、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轻快少女的身影。那是他的小女儿,他人生最大的骄傲和最深切的希望……
  我的爸爸妈妈一直不欣赏文艺界,他们最大的希望是让自己的两个子女都能受到高等教育,然后,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生。有时候,他们会开玩笑说怎么会生出我这么一个女儿来,一定是当初在医院里抱错了——我甚至都能听出那些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深深的无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让他们放下心来,无论任何一个方面。事到如今,我依然住着租来的房子,孑然一身,做着也许在他们看来真的是不着边际的梦。
  对父母,近两年来我开始越来越深感歉意,因为自从我的翅膀硬了之后,似乎就很少再顾及他们的感受。或许,我在那之前的顾及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尚未具备伤害他们的能力吧。甚至,有时候我还会认为他们的想法已经跟不上时代,有些事情跟他们商量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和平白无故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和障碍……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忙着“飞”我自己,感受我自己的心情,回家对我来说只是在一些公共节假日例行和必尽的义务而已。我总是抱着一种“交差”的心情回家,赶上心情好的时候还勉强像个回家看爸妈的女儿,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被问到敏感处或戳到痛处就六亲不认地一走了之,或以不再回来相威胁……我从来没想过我那些自以为是、不管不顾的决定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混账话曾经对他们造成过怎样的伤害……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也很少发自内心地反省和弥补过。有时候我也会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可是,转眼间我的脑子又被那些自认为更加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就把那一瞬间觉得多少应该表示些歉意的念头忘记了——我总是觉得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所以应该会也会原谅我的。而时间就在他们对我的宽容和我对自己的纵容中过去了……当然,我不是不想表现得好一些,也不是不爱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要求我和永远会原谅我的人,是我最不用担忧改变、最无须质疑的一种关系,所以就忽略了。 。 想看书来

第四乐章 爱情,爱情,像太阳(9)
说起来可笑,如今我良心发现地想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父亲节、母亲节里充斥各个角落的那些大小不一、感人肺腑的广告横幅,也不是因为那些诸如“常回家看看”之类让我觉得虚情假意、矫揉造作的Video,而是因为我养了一只小猫,这只叫“ViVi”的猫的任性、固执、翻脸不认人和充满破坏性,让我意识到父母之爱的伟大,而它那一副总是不解的天真神情又让我了解了那份神圣之爱的缘由——幸好我不是一只猫。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从不懂到懂,从无意造成伤害到理解、原谅和宽容。
  我是一个在双职工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是从事军事医学研究的,母亲是个内科医生。从出生那天起,我就没有爷爷奶奶之类的老人在身边看管照顾,又不肯上幼儿园,所以从小就放任自由惯了,是那种脖子上挂着钥匙、整天去职工食堂打饭长大的孩子。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从小就少人疼少人爱,相反,我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长大的。我父母的爱情故事若是放在今天,那真可以说是奇迹了(即使在他们那一代人里也堪称典范了):他们是中学同学,15岁相知相识,17岁相恋。高中毕业后,我妈在青岛上完了护校就一直在青岛高干疗养院当护士;我爸则考到上海第一医学院,毕业后又到北京协和医科大学深造,一分别就是八年,其间只有每年的寒暑假短暂相聚,大多依靠书信来往,可是他们谁都没变过。我曾经偷看过他们当年来往的书信,字里行间真可谓发自肺腑。尤其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那时候我爸正在上海上大学,那一时期的信件里充满了彼此对对方的鼓励和爱意——我爸省下几斤粮票给我妈寄去,我妈又托人带给我爸一袋烧饼,诸如此类,完全不是一些花言巧语所能替代的。
  1995年秋天,我妈在买菜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撞伤,造成小腿粉碎性骨折。她住院手术治疗的那段时间,我爸像是一下老了十岁。他几乎每天都是从早到晚地陪在我妈的病床前,不到睡觉时间绝不走人。因为担心医院的伙食营养不够,他一日三餐都从家里做好送到医院,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从来没间断过。后来我妈的腿居然完全恢复,而且行走自如,这在她的年龄完全是医学上的奇迹——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医学创造的奇迹,那是爱的力量。就是这样的一对父母,他们给予我的爱是可想而知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给予我的太多,反而让我觉得那是应该的,是自然的,反而让我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感激。
  很长一段时间,父母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直是这样的:他们一开始就在那儿,而且会永远在那儿。我不了解生活的艰辛,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放在大人手里,小孩儿要花尽管要就是了。
  我们这一代人小的时候,几乎所有家庭收入都相差无几,所有人对生活都没有太高的要求,也不会有太多奢望。大部分家庭都是将收入按计划支配,一旦某一方面的开支增加,就势必在另一方面减免。我时常会有一些超出一般小孩儿的无理要求。记得小学四年级时,我看上了一种红、白、黑三色相间的拉毛围脖,那是当年极其惹眼的款式,可它的价钱即使对于那些赶时髦的大姑娘来说也不是人人敢想的。我妈说,那么点儿的小孩儿围那么贵的围脖根本没必要,于是我就撅着嘴赖在柜台前不走,一直磨到我爸给我买了——如今我才意识到,我爸妈在满足他们任性女儿的要求的同时,要怎样精打细算那一个月的开销,又要减免掉多少他们本来也许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计划啊!同样地,我也以为跟他们撒娇、耍赖、发脾气都是自然的,大人是不会哭也不会伤心的…… 。 想看书来

第四乐章 爱情,爱情,像太阳(10)
这种荒谬的观点在我心里一直延续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看见白发和皱纹已经布满了我父母的双鬓和面颊……我知道我错了,不管我有着怎样的理由和多么美好的初衷以及梦想,我都错了!
  幸好我终于明白,说句抱歉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很多年以前,我的父母去×院为我办理退学手续并且把我那搁置了半年之久、落满灰尘的铺盖卷儿拉回家时的心情是怎样的,虽然同那句“女大不中留”的老话在缘由上并不相同,但在心情上一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女儿出嫁,伤感之中多少还会有些欣喜;可我这个女儿,当年带给他们的大概除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感伤之情外,就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了……尤其是我的父亲,他大概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两年前同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当他无比骄傲地用自行车驮着同一个铺盖卷儿,在全家属院儿的人无比羡慕的注视中(我们院儿那一年同届的孩子中,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了本科),送他的宝贝女儿去大学报道的结果,竟变成这样……记得那天他一直送我到学校,陪我熟悉学校环境,并且语重心长地把他自己当年上大学时的经验一一传授给我。大概他本以为至此总算了却了人生最殷切的一份心愿,可以长长舒一口气了……
  我的爸爸妈妈总是把这件事的结果归咎于他们自己,他们总是责怪自己当年不应该因为我考上了本科就认为可以掉以轻心,他们觉得在自己没有尽好做父母的责任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女儿被那些搞摇滚的男孩子调唆坏了——可是,我可以肯定:那所有的“变故”除了“我”自己的主观原因之外,怪不得任何人。而我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我的身体里与生俱来地潜藏着那么一颗火种,一旦遇到“风”,它就噼噼啪啪、蓬勃地燃烧起来——这一点,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没办法,对当年的我来说,那一切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这件事唯一的错处,就是当年的我还不具备可以把一件事情考虑和处理得更为周全的能力……事实上,现在的我也好不了多少,虽然我也觉得自己该到了成熟稳重的时候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似乎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做事欠缺全盘考虑、全凭一时冲动的人。所以说,如果当年我真错了的话,那么一切后果对我来说都应该是“咎由自取”。所以,对于今天生活的漂泊不定,我处之坦然。
  还是让我回过头来再交代一下那个9月的夜晚。那天晚上,19岁的女孩儿终于释尽了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她心头悬而未决的重负。从一开始因为摸不清底而显得慌张、害怕和似有悔意,到后来发现不得不“背水一战”的过程中,我似乎迅速“成长”起来——其实今天回想起来,在这一过程中,我无非采用了一种类似“欺软怕硬”的招数。当我终于摸清了即使我已经那么做了,我爸妈也只有除了担忧、遗憾和惋惜之外,实在不能把我怎么着的底儿之后,我立刻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那天“谈话”的最后结果是这样的:我父母在明白事已至此、一切已无可挽回之后,也只有“尊重”我的所谓“选择”。可是,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我必须带他们去一一确认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唱歌的地方的确是确有其处;而且,我确实是在和一个女孩子合住——这当然不可以。首先,我根本就没有和一个所谓女孩子合租的房子给他们看;其次,我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上班还有父母跟着,那也太让人笑话了!于是我又急了,我一边装做被人冤枉似的说:“你们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一边采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招数,趁他们一不留神,拎起包儿不管不顾地冲出了家门……

第四乐章 爱情,爱情,像太阳(11)
退学风波给了我十分重要的启示:那就是凡事终需面对!几个星期后,我决定再一次(这一次可是主动的)面对我的父母——为了那带给我巨大的喜悦和勇气的爱情。
  那是个云淡风轻的早上。我和夏旸破例早早起来,梳洗停当,踏上“征程”——之所以选择“征程”一词,有两个含义:
  一、自从那天晚上从家里“逃”出来之后,我还一直没回家,所以心里未免有些没底儿;
  二、我估计我爸妈大概不会喜欢和接受夏旸——夏旸那身行头倒还好办,既然是要去见未来的岳父母大人,暂时收敛一下锋芒也是有必要的;问题是他的头发——要知道,那可是在90年代初,留长发的男人那可真属于“凤毛麟角”,全北京的大街上也找不着几个,何况我爸妈偏偏是那种正统得不得了的人!
  可是这一切已经都不会再困扰我了。从家里“逃出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好天气带给我好心情。我决定不再逃避,而是要去面对,去让我爸妈接受本来就该属于我的“权利”!
  自从我认识夏旸以来,还从未见过他穿得像那天那样“正经”和“刻意”过,以至于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天的样子,也许他自己都早已经忘记了,但至今仍异常清晰地储存在我的记忆图像库里:平时随意披散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用一根橡皮筋儿束起来;一件洁白得简直有点晃眼的短袖T恤(新买的),再加上一条黑色至膝牛仔短裤;一双同样洁白的线袜和他最爱的那双黑色“踢死牛”军靴。那一路上,他没像平常那样开些这样那样的玩笑,而是很少说话,显得若有所思——也许是因为紧张吧?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去见女朋友的父母,何况又是在那样“特殊”的情况下。
  那天,我算是又一次“刺激”了我爸妈。
  “出逃”的女儿终于回来了,这自然是令人欣慰的事儿,可是,突然带回来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朋友(我妈妈的原话),这无疑是旧痛未复,又添新伤——几个星期的时间,大概心境刚刚趋于平静,这个“宝贝”女儿就又“来”了!
  还是我爸稳得住,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全然不动声色地坐在客厅里和夏旸聊这聊那;我妈可是有点儿压不住火了……她把我叫到厨房,估计她肯定为还得给我们做午饭这件事儿气不打一处来吧?然后顺手就把一个盘子摔到了地上:“你是不是要把爸妈气死呀?书不念就不念了吧,我们也不是那种一定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的父母。可这算怎么回事?领了这么个怪里怪气的家伙回来!什么搞音乐的!搞音乐就非得弄成这样?你爸妈的这两张老脸都快让你丢尽了!”
  “妈,他怎么了?不就是发型和大部分人不一样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这是他自己的事儿,别人无权干涉!”
  “对,是他自己的事儿,我也没兴趣干涉!可是进我这个家的门就不行!以后你别给我往家带!”
  “为什么?他是我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来?再说,这怎么丢人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这么不能接受新鲜事物?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呀?您也太落伍了吧?”
  “落伍?怎么满大街我也没见着一个?”
  “那是因为咱们的生活圈子不一样!”说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我或许该对我妈讲点儿策略,于是捺着性子把自己的音高降了下来,“妈,您还不认识他,就这么以貌取人地否定,不太合适吧?您可是个长辈,而且还是个知识分子,这样真让我觉得挺失望的。”

第四乐章 爱情,爱情,像太阳(12)
“别说了,反正我不同意!要想过我这关也容易,让他先把头发剪了!”
  我的音高又升上去了:“那不可能!您不喜欢我还喜欢呢,我就喜欢他这样儿!您要是不让他来,那以后我可也就不回来了!”我只好也使出了夏旸使过的那招儿撒手锏……
  厨房里唇枪舌剑,客厅里,我没想到夏旸居然把一切都照实说了——他自然也是有备而来的——这一点是当我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从我爸注视我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出来的。我不知道夏旸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显然刚才他们的谈话起到了一些效果,至少,我爸脸色上的变化我还是了解一二的。
  父亲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你已经长大了,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其实爸爸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你的人生能平安、快乐,别的都在其次。你的确已经到了会作出一些自己的选择的时候了,既然已经选择了,爸爸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可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忽东忽西!人这一生是很短暂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后悔。”然后,他看了一眼夏旸,又再次把目光转向我:“两个人在一起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互相尊重。既然已经长大了,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俩就先走吧,妈妈这边的工作我来做。她只是太爱你了,慢慢地,她会接受的。”
  其实我读得懂父亲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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