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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情缘:云中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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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握住了刘弗陵的手,“我明白了,我会耐心等待。你放心,我觉得不管是大哥,还是大公子,都肯定会保护好他们。”
刘弗陵笑道:“刘贺,我比较了解,他的志向才学都没有问题,可他一贯装糊涂,装得我实在看不出来他行事的手段和风格,需要再仔细观察。刘病已心性更复杂,也需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虽然新年宴席出了意外,可在刘弗陵和霍光的心照不宣下,知道的人很有限。只一批禁军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云歌的意外似乎像其他无数宫廷阴谋一样,黑暗中发生,黑暗中消失,连清晨的第一线阳光都未见到,已经在众人的睡梦背后泯灭。可实际上,却是各方都因为这个意外,开始重新布局落子。各方都有了新的计划,未再轻动,这反倒让众人过了一个极其安稳的新年。
云歌午睡醒来,看到刘弗陵在榻侧看东西,眉宇轻皱。
听到响动,刘弗陵的眉头展开,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扶云歌起来。
云歌随手拿起刘弗陵刚才看的东西,是官员代拟的宣昌邑王刘贺进长安觐见的圣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面话。
云歌笑问:“你打算把刘贺召到京城来仔细观察”
“不仅仅是观察,有些东西,从现在开始就需要慢慢教他们做了。我三四岁的时候,父皇已经教我如何看奏章,如何领会字句背后的意思了。”
抹茶在帘外轻禀了一声,端了药进来,动作极其小心翼翼,云歌知她还在内疚自责,一时间难好,只能无奈一笑。
刘弗陵拿过圣旨放到一边,从抹茶手中接过汤药,亲自服侍云歌喝药。
刘弗陵喂云歌吃完药,拿了水,给她漱口,“不过还不知道他肯不肯来。皇帝和藩王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方面,藩王宗亲和皇帝的利益一致,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更是刘氏的天下,如果皇帝的位置被人抢了,是整个刘姓失去天下。藩王宗亲的存在是对朝中文臣武将的震慑,让众人明白,皇室人才济济,即使皇帝没了,也轮不到他们;另一方面,皇帝要时时刻刻提防藩王的其他心思,防止他们和大臣勾结。当然,藩王也在时时刻刻提防皇帝,有异心的要提防,没有异心也要提防,因为有没有异心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皇帝是否相信你。史上不乏忠心藩王被疑心皇帝杀害或者逼反的例子。”
一道诏书都这么多事云歌郁闷:“你觉得刘贺不会相信你他会找托词,拒接圣旨,不进长安甚至被你这诏书吓得起异心”
刘弗陵颔首,“没有人会相信皇帝,何况他所处的位置。这天下,也只得你信我。”
“那我们怎么办”
刘弗陵笑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总会想出办法解决的。你要操心的是如何养好身体。”
刘弗陵不想再谈正事,和云歌说起上元佳节快到,宫里和民间都会有庆典,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灯。
云歌突然说:“我想上元佳节出宫一趟,一则看灯,二则二则,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见孟珏一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从没有介意你见他,有的只是紧张。”刘弗陵的手从云歌鬓边抚过,温和地说,“有人与我一样慧眼识宝珠,更多的大概是惺惺惜惺惺,何况他还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云歌被刘弗陵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撇过了头,心中是欢喜、酸涩交杂。陵哥哥把她视作宝贝,珍而重之还觉不够,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孟珏可未把她当过什么宝珠,顶多是能得他青睐的几个珠子中的一个而已。
刘弗陵说:“云歌,孟珏是个精明人,和他说话的时候,稍微留点心。皇位禅让,事关重大,一日未做最后决定,一点口风都不能露,否则祸起萧墙,后患无穷。”
云歌点头,“我明白。”
现在的局面是一个微妙的均衡,也许一滴水的力量就可以打破,何况皇位这掌控天下苍生的力量
不说朝廷臣子,就只刘贺和刘病已,他们现在都不存他想,才能一个做糊涂藩王,一个想尽心辅佐皇帝,以图有朝一日恢复宗室之名。若一旦得知有机会名正言顺取得帝位,他们还能安安静静吗也许彼此间的争斗会比皇子夺位更激烈。
长安城中,最后的这段路,也许会成为他人生中最难走的路。刘弗陵凝视着云歌,“云歌,不如你先回家,等事定后,我去找你。”
云歌皱眉瞪眼,“你想都不要想我就要待在这里”
刘弗陵耐心解释:“我不是不想你陪着我,只是以后恐怕风波迭起”
云歌嘴巴瘪了起来,“陵哥哥,我们第一次分别,用了多少年才重逢我不想再数着日子等待,不管风波水波,反正我不想分开。你要敢赶我走,我就再不理你”
刘弗陵沉默。
云歌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瘪着嘴,一脸可怜,漆黑的眼睛里却全是固执。
刘弗陵叹息,“你怎么还是这样你还有伤,快别摇了,我答应你就是。”
云歌变脸比翻书快,瞬时已经喜笑颜开,“幸亏你对我比小时候好一点了,不然我好可怜。”
“才好一点”刘弗陵面无表情地淡声问。
云歌嘻嘻笑着凑到他眼前,“这是鼓励你要继续努力,说明刘弗陵在对美丽、可爱又聪明的云歌好的路上,还有很多、很多进步的余地,你要每天都对我比前一天好一点,每天都要想想昨天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有没有惹可爱的云歌不开心呀每天”
刘弗陵一言不发地拿起圣旨,转身自顾去了,留云歌大叫,“喂,我话还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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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
云歌受的伤比许平君轻很多,加上心情愉悦,在张太医的全力照顾下,伤势好得很快。
到上元佳节时,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上元日,白天,刘弗陵要祭祀太一神。
因为主管上、中、下三元分别是天、地、人三官,民间常用燃花灯来恭贺天官喜乐,所以太阳落时,刘弗陵还要在城楼上点燃上元节的第一盏灯。
等皇帝点燃第一盏灯后,民间千家万户的百姓会纷纷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灯,向天官祈求全年喜乐。
云歌在七喜、抹茶的保护下,趁着众人齐聚城楼前,悄悄出了宫。
一路行来,千万盏灯次第燃起,若火树银花绽放,映得天地如七彩琉璃所做。
云歌在宫中拘得久了,看到这般美景,实在心痒难耐,自己给自己寻了借口,反正办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玩过了再办,一样的。遂敲敲马车壁,命富裕停车,笑说:“不怪四夷贪慕中原,这般的天朝气象,谁会不羡慕呢”
抹茶看云歌要下马车,迟疑地说:“小姐,外面人杂,我们还是车上看看就好了。”
云歌没理会抹茶,在富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抹茶求救地看向七喜。因为于安事先吩咐过一切听命于云歌,所以七喜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一切顺着云歌的心意。
为了这次出宫,他们想了无数法子,既不能带太多人,引人注意,又要确保云歌的安全,本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可看云歌一副玩兴甚浓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有什么正经事情。
七喜、富裕在前帮云歌挡着人潮,抹茶、六顺在后保护云歌,五人沿着长街,边看灯边走。
长安城内多才子佳人,这些人所做的灯别有雅趣,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祭拜天官。灯上或有画,或有字。更有三五好友,将彼此所做的灯挂出,请人点评高低,赢者大笑,输者请酒,输赢间磊落风流,常被人传成风趣佳话。还有才女将诗、谜制在灯上,若有人对出下句,或猜出谜语,会博得才女亲手缝制的女红。奖品并不珍贵,却十分特别,惹得一众少年公子争先恐后。
云歌边看边笑,“这和草原上赛马追姑娘,唱情歌差不多,只不过中原人更含蓄一些。”
孟珏和刘病已站在城楼下,挤在百姓中看刘弗陵燃灯。
本以为今晚的热闹,以云歌的性格,怎么样都会来看一下,可城楼上立着的宫女中没有一个是她。
不知她的病如何了,按理说应该已经能下地走动。
满城喧哗,孟珏却有些意兴阑珊,想要回府。
刘病已猜到孟珏的心思,自己心中也有些道不分明的寥落,所以两人虽并肩而行,但谁都懒得说话。
喧闹的人声中,刘病已忽地问:“孟珏,平君告诉你云歌说她只答应皇公子在那里待一年了吗”
孟珏微颔了下首。
刘病已笑拱了拱手:“恭喜你”
孟珏却是没什么特别喜色,唇畔的微笑依旧淡淡。
刘病已看到人群中孑然一身的霍成君时,几分奇怪,几分好笑。人山人海中,一个不留神,同行的亲朋都会走散,他们却是冤家路窄,迎面相遇。
霍成君一袭绿布裙,一头乌发绾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妩媚的叠翠髻,髻上别着一根荆钗,十分简单朴素,就如今夜大街上的无数少女。只不过她们是与女伴手挽手,边说边笑地看热闹、赏花灯,而霍成君却是独自一人,在人群中默默而行。
今夜,也许是她在民间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了,从此后,她的一生要在未央宫的重重宫殿中度过。
她特意支开丫鬟,自己一人偷偷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见什么,又想要什么。她只是在人群中走着,甚至脑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走着。
可是当她隔着长街灯火、重重人影,看到那个翩然身影时,她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看见的是什么了。
心酸,让她寸步不能动。
原来自己竟还是不能忘记他,原来自己的寻寻觅觅竟还是他。
原来自己看似随手拿的绿罗裙,只是因为知他偏爱绿色。
荆钗布裙,原来只是怅惘心底已逝的一个梦。
刘病已看霍成君呆立在人群中,怔怔看着孟珏。
她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时有撞到她的,她却好似毫未察觉。
孟珏的目光散漫地浏览着身侧的各式绢灯,迟迟未看到霍成君。
刘病已轻轻咳嗽了几声,胳膊捅了捅孟珏,示意孟珏看霍成君。
孟珏看到霍成君,脚步停了下来。
刘病已低声说:“她看了你半天了,大过节的,过去说句话吧至少问个好。”
孟珏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向霍成君走去,“你来看灯”
霍成君点了点头,“你也来看灯”
刘病已无语望天,一个问的是废话,一个答的更是废话,两个聪明人都成了傻子,幸亏他这辈子是没有“福分”享受此等暧昧,不必做傻子。
寒暄话说完,气氛有些尴尬,孟珏不说话,霍成君也不说话,刘病已沉默地看看孟珏,再瞅瞅霍成君。
他们三人,孟珏丰神飘洒,刘病已器宇轩昂,霍成君虽荆钗布裙,却难掩国色天香,三人当街而立,惹得路人纷纷回头。
孟珏向霍成君拱手为礼,想要告辞。
霍成君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孟珏单独相处,心内哀伤,想要说话,却只嘴唇微动了动,又低下了头。
刘病已赶在孟珏开口前,说道:“既然偶遇,不如一起逛街看灯吧”
霍成君默默点了下头,孟珏盯了眼刘病已,未出声。
刘病已呵呵笑着,“霍小姐,请。”
三个关系复杂的人一起赏起了灯。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彼此间的话却更少了。
刘病已有意无意间放慢了脚步,让霍成君和孟珏并肩同行,自己赏灯兼赏人。
霍成君本来走在外侧,在人海中,有时会被人撞到。孟珏不留痕迹地换到了外侧,替她挡去了人潮。
各种灯,样式各异。大的如人高低,小的不过拳头大小,有的用上好冰绢制成,有的用羊皮制成。
霍成君心神恍惚,并未真正留意身侧头顶的灯。有的灯垂得很低,她会未弯腰地走过,有的灯探到路中,她会忘记闪避,孟珏总是在她即将撞到灯的刹那,帮她把灯挡开,或轻轻拽她一把。
他的心比寒铁还坚硬冷酷,他的举动却总是这般温和体贴。霍成君忽然想大叫,又想大哭,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她有太多“为什么”要问他,可是问了又如何今夜别后,她会
成为另一个人,如果他是霍氏的敌人,那么就会是她的敌人。问了又能如何
今夜是最后一次了
遗忘过去,不去想将来,再在今夜活一次,就如他和她初相逢,一切恩怨都没有,有的只是对美好的憧憬。
霍成君笑指着头顶的一个团状灯,“孟珏,这个灯叫什么”
孟珏看了眼,“玉栅小球灯。”
“那个像牌楼一样的呢”
“天王灯。”
“那个像绣球的呢绣球灯”
“它虽然形似绣球,但你看它每一块的花纹如龟纹,民间叫它龟纹灯,象征长寿。先帝六十岁那年的上元节,有人进献给先帝一个巨大的龟纹灯,灯内可以放置一百零八盏油灯,点燃后,十里之外都可见。”
“竟有如此大的灯不知道今天晚上最大的灯有多大”
霍成君的举止一如天真少女,走在心上人的身侧,徜徉在花灯的梦般美丽中,娇笑戏语下是一颗忐忑女儿心。
所有经过的路人都对他们投以艳羡的眼光,好一对神仙眷侣。
在所有人羡慕的视线中,霍成君觉得似乎一切都是真的,这个人真实地走在她身畔,他温润的声音真实地响在她耳畔,他偶尔也会因她点评灯的戏语会意而笑。
老天对她并不仁慈,可是它慷慨地将今夜赐给了她。
至少,今夜,是属于她的。
“孟珏,你看”霍成君侧头对孟珏笑语,却发现孟珏定定立在原地,凝望着远方。
霍成君顺着孟珏的视线看向了侧前方,她的笑容瞬时灰飞烟灭。
两座角楼之间,穿着几根黑色粗绳,绳上垂了一串串灯笼,每串上都有二十多个白绢灯。因绳子与黑夜同色,若不注意看,很难发现。遥遥看去,黑色夜幕中,无数宝灯在虚空中熠熠生辉,如水晶瀑布,九天而落。水晶瀑布前,一个女子内着淡绿裙裳,外披白狐斗篷,手里正举着一个八角宫灯,半仰着头,仔细欣赏着。
不但人相撞,竟连衣裳颜色都相撞
刹那间,霍成君忽然心思通明,盯着云歌身上的绿色,悲极反笑。今夜,原来一如以前的无数个日子,都只是老天和她开的玩笑。
老天给了她多美的开始,就会给她多残酷的结束。
今夜,并不是她的。
云歌实在喜欢手中的宫灯,可无论七喜给多少钱,做宫灯的年轻书生都不肯卖,只说他们若猜中了谜,宫灯白送,若猜不中,千金不卖。抹茶和富裕,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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