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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奇物语2-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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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忽然插嘴道:“让开一下。”
“什么?”
“你让开一下,我要拍几张照片。”
“什么时候了你还拍,不想想办法先救救他。”年轻的小伙子愤怒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中年男人说,“在这样的荒芜地带横着一具尸体,简直是绝佳的构图。”
“尸体?你疯了,他还没死呢。”
“他已经快不行了。”
“救护车就快到了,我们得在救护车到之前先做一些急救措施。”
中年男人忽然发怒了,斥责他道:“所以我刚才告诉你先别打电话,如果这个时候救护车来了,现场就被毁掉了。”
“你要看着他死吗?”年轻人几乎要哭了。
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关心他的情绪,反而焦急地说:“等不了了,你帮我把他的眼睛合上。”
“你说什么?”年轻人仿佛听错了他的话。
“烦死了!”中年人气急败坏地推开他,走过去蹲在靳炜身前,冷漠地说,“对不起了兄弟,配合一下。”
靳炜感觉到满是汗水的手心拂过他的脸,眼睛闭上,他其实还能睁开,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抵抗是无用的,靳炜感到自己如同人体模特,正在变成一幅罕见摄影作品的元素和内容。此刻比起对于死亡的恐惧,他更多的是内心的绝望、羞愧和耻辱。
“就这个瞬间,太棒了!”他听见自己这样被人称赞。
中年人把相机递给年轻人,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孩童般开心地说:“看看,快看看,完美就应该是这样的。”
回收人
文/余光
谢林一如往常地用戴着厚厚隔离手套的双手在废墟里翻找着。
其实他一开始分配的不是这里,但那片地方早就被几个新人小子合伙抢了去。
现在谢林也没想靠这工作发家,只求能捡一点废旧电池、能量板,靠着分配的饮食不致饿死。
“咦?”
他看到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金属光的垃圾里面,露出了一缕褐色的丝状物。
环境持续恶化之后,人类逐渐在全球各地修建起了能过滤各种恶劣影响且内部资源基本能重复利用的城市,这被称之为安全城。不过当安全城在全球逐渐成形的时候,才有人发现,随着迁入城内的人数不断增加,仅凭对太阳能的利用根本无法满足整个城市的能源供应。
不过,安全城外广袤的废墟里,随处散落着过去用尽的电池和能量板。从这种废料里榨出的资源能满足不少需求——但城外致命的辐射和强光却极大地限制了这种能源废料的回收。
而回收人,就是身穿厚重防护服在城外回收这种资源的工作者。虽说这种政府提供的防护服在一定工作时间内能减弱辐射的影响,但也不过是从剧毒变成了慢性毒药。不过,回收人分配食物和饮用水的福利,还是吸引了不少走投无路的年轻人穿上防护服透支自己的生命。
谢林也是其中一个。
确切地说,是他和他的恋人。
说得更为确切些,是他和因为这份工作患细胞病变而故去的恋人。
“我们早点去吧!”陈洁笑着对他说。
他知道这是梦。
“快点啊!晚了辐射会变强的!”陈洁着急地拉住他的手。
他也知道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自己的恋人——活生生的恋人。
“我们说好一起努力的啊!说好了攒够钱就不做了啊!”陈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怎么不走啊!”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天已经亮了。
谢林怔怔地睁开眼睛,摸到枕头上一片濡湿。
在这个小房间里洗了把脸,他看到镜子里快五十岁的自己——长时间受到辐射的结果就是这样,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二十岁。
他僵硬地笑笑,转身走向那个女孩。
说是女孩,其实只是台机器人——非常漂亮的女机器人,他昨天在金属堆里捡到的,并且为她接上了电源。
他按下了开关。
阴暗狭小的房间里响起几声嘀嘀嘀的启动音,杂乱的初始化声响平息后,她睁开了眼睛。
“你好,我是露娜。”她笑着说。
然后她勾过谢林的脖子,吻了上去。
“等等!”谢林猛地推开她,平白被自己捡回家的陌生机器人非礼——虽然她确实挺漂亮的,但也让他吓得不轻。
“咦,你不喜欢我吗?”露娜微笑着问。
“不是……”看着露娜又要凑过来,谢林急声说,“不对!你怎么开机就这样啊!”
“程序这样设定的啊。”
“……你什么工种?”
“性服务?……或者你们所说的,妓女?”露娜仍是笑吟吟的,在指尖上缠绕自己的棕色鬓发。
谢林怔怔看着那张笑靥,好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这种?”肥胖的店主从货架顶端拿下两个泛着淡淡蓝光的盒子——那种能在透明盒身上看见电路曲线的液态能量储存装置。店主斜睨他一眼,又把盒子放了回去,“你钱够吗?”
“够……应该够。”谢林咽了咽唾沫,“剩下的可以用能量板抵吗?”
店主冷着脸看了他好一会儿,谢林简直想转身去找下一家能源店了,才开口说:“卡给我。”
“……谢谢!”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掏出储联卡的时候差点掉在地上。
店主看了一眼机器屏幕上那可怜的数字,没说话。谢林连忙从包里拿出几块能量板,从柜台上推过去。
店主面无表情地把板子收了,划账,又挪着肥胖的身躯从货架上拿过两个盒子,递给他。
“你……”谢林转身快走出店门的时候,店主开了口。
“还有什么事?”
店主看了他一会儿,咧开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下一次来,多拿几块板子。”
晚上,谢林带着两个小盒子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见身后连着电源的露娜坐在那张小得不行的桌子边上,桌上一盘速食饭热气升腾的。
把能量源交给她,谢林坐下的时候,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了陈洁——她从来都是和他一同作息,这样有人在家等待的日子,他有过吗?
露娜换上液体能量源,拔下导线,转身让他看。
谢林笑了笑,没说话。
那天夜里,他们躺到了一张床上。
她两腿间的那团火,他想,即使只是能量源模拟的温度,也是那么火热。
谢林觉得自己曾经一度没了希望,一心在这个没有陈洁的世上苟延残喘——如果不是陈洁在那家简陋的医疗室里附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活下去”,他是连残喘都不屑的。而如今他有了工作的理由了,他甚至可以去和别人抢一块说不上是谁最先发现的能量板,这是过去的他绝不会做的。
自己在外面工作,回家就能看见有人等着自己,桌上还有热腾腾的食物——虽然它们并不是那么美味——他想,这就是陈洁过去和自己说过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吗?
露娜是个机器人,而且还是那种工作——但又有什么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她是在陈洁走后五年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啊!
他的手在露娜细腻的背上摩挲,头埋在她散发着淡淡生铁气味的发丝里。他想: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的。
他知道他在做梦。
梦里露娜和陈洁背对着自己,站在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上涨的水流没过了她们的小腿。
他只能救一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捉住了露娜的手。
他看见陈洁转过脸来,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她只是问:“你为什么不救我?”
然后她就被淹没了。
谢林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这个梦是不是象征了些什么?
但这样的心事重重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洗脸的时候发现,他的两鬓已经花白。
他更老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他这段时间超负荷工作的结果,就像是被一根针管一下子抽走了未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亲爱的,想什么呢?”露娜贴了过来,嘴边呼出冰冷的气息。
“……没什么。”
“你多久走?”她附在他耳边问。
“一会儿。”
“能量快用完了。”她吻住他,舌尖扫过他干裂的唇角。
“我会带回来的。”他也轻车熟路地与她纠缠起来。
“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露娜用那依旧迷人的、永不衰老的笑容回答他。
谢林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
是不是像一针分量太大的迷幻剂?谢林曾经这样想过。可是明知道当这一针推到尽头的时候自己会怎样,他不也还是沉溺在幻象中无法自拔?
他曾问过露娜,如果他死了,她愿意留下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好啊”的时候,脸上的微笑让他想到,她未必明白这个承诺的意义。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我的!”身后的少年一下越过他,想要伸手夺取那块夹在废弃代步车间的能源板。
谢林面无表情地用力拨开他,少年一个踉跄,摔在一边。像没看见他一般,谢林不理会生涩的铁皮摩擦声,用力把那块板子拔了出来。
“你!”爬起身的少年恼羞成怒,一咬牙就挥着拳头冲向谢林,另一只手还伸长着去夺那块板子。
或许是他见谢林年迈,又或许他认为刚才的失利只是个意外,凶狠扑上去的少年直到再一次被推倒在地都没反应过来。
“让你抢!你抢啊!啊?”谢林一手攥着能源板,用力踹在少年的防护服上,接踵而来的是拳打脚踢,“你抢啊!起来啊!”
——直到听见少年呜咽的哭声,他才猛地止住动作,转身疲惫地离开。
谢林伸开五指,看着自己防护手套下不断颤抖的干瘪双手好一会儿,又重新紧握成拳。
那天早上,已经满头银发的谢林出门,照例借着“疯子”的名声抢来几块能量板——谁曾想回了家躺上床之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没死,只是不再能起身。
露娜还是做那种缺少水分的速食食品给他。谢林曾经抱怨过,但她歪着头笑着说:“我是机器人啊。”
对啊,她是机器人,所以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死,也永远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吧?
他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不要走”,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好的”。然后他就能颤抖着闭上眼睛,让露娜俯身亲吻自己的眼睑。
“好啊。”
就是这样没有感情波动、没有承诺意味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仍能让他心满意足。
只有两个人和能量源的屋子里浑浊又昏暗,突然闯入的强光让谢林半天都只能眯起眼睛感知模糊的光影。
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闯进来,一把拎起毫不挣扎的露娜:“报告,G340号机器人成功回收。”
“等等!”谢林慌乱地想要起身拦住他们,却发现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床上的自己像条油锅里的鱼一样挣扎着想要跳起,却又只能无力地落下。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黑衣人们旁若无人地说着“信号真的太弱了,找了这么久,天知道怎么跑到了这来”,或者“不过是个机器婊子,至于吗”之类的话走出门去。
“……露娜!”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露娜!露娜回来!”
而她也并不是毫无反应——露娜回过头,对他轻轻笑了一下,说:“再见。”
——仍是那样迷人的,却又毫无感情的微笑。
谢林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他眼前出现了无数个露娜:在废墟里面发现的露娜,带回家连上电源的露娜,给他做出速食面的露娜,和他纠缠着亲吻的露娜——她们一会儿变成露娜,对他说“再见”;一会儿又变成陈洁,问他“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
“再见。”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留在他脑子里的只剩一片干净的白。
六道
文/猫郎君
1。张君子、张二
杀手打来电话时,张君子正在银行取钱。
虽然屏幕显示对方隐藏了号码,但张君子知道只能是那个人,这部几天前新买的诺基亚手机,号码并无其他人知晓。
他接起电话,果然,是那个东北口音。
“老板,已经搞定了,尸体也绝不会被发现。今晚八点半以前,你把剩下的二十万送到东郊自来水厂旁边的工地,最左边那栋楼里有个铁桶,你把钱放桶里后离开,现在是四点半,四个小时够了吧?”
张君子一声不吭地听着。在他们仅有的两三次通话中,他都尽可能地不说话,在雇凶杀人这种事上,谨慎些自然没坏处。
东北人的声音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们丑话撂在前,要是到时我见不到钱,后果你肯定知道。”他放慢了语速,“我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子弹。”
张君子的喉结嚅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只巨大的虫子。
“还有,”东北人继续道,“这个号我以后不用了,你记个新号,钱到位你就打这个电话。”他吐出了个135开头的手机号。
张君子从柜台上拔了根碳素笔打算记在手背上,但皮肤上的汗液阻碍了墨水的黏着,他干脆从包里捡出一扎钱,把号码写在最上面的一张百元钞票上。挂断电话,他把这张钞票抽出来,对折了一下,连同手机一同塞进休闲西装的口袋,再把其余的钱丢进帆布包,拉上拉链,提在手中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走下台阶时,忽然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种不祥的感觉蓦地从他心头升腾起来,他正要转身,后脑上已遭到了沉重一击,在意识即将消弭的一刻,他感到抓着帆布包的手被一股力狠拽了一下,然后便突地轻了,接着,那阵脚步声就纷乱而迅捷地跑出了他的意识边缘。
2。胡四娄、许虎、张君子
下午三点刚过,胡四娄便带着许虎走进了六道口工商银行储蓄所,在靠近角落的塑料座椅上坐下。
胡四娄之所以选择这家银行,是因为这里地处老城区,周围胡同如蛛丝般密布,事毕后利于脱身。
胡四娄身体强壮,穿着件亮光早就被磨尽的黑色皮夹克,头上戴着顶暗红色的棒球帽,那是为了遮盖他的光头上那道显眼的伤疤,帽檐下他那有点扁三角形的眼睛微微眯缝着,目光从覆在脸上的阴影里射出,不动声色地游弋在大厅里走动的每个人身上。坐在他身边的许虎不到二十岁,一脸嚣张而茫然的神情,他的坐姿有些奇怪,那是因为他后腰的皮带上正别着把榔头。其他人都用刀,他却喜欢用榔头。
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千里之外的鞍西市。在同二马路那伙人的火拼中,胡四娄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当对方亮出那两把黑黝黝的手枪时,他就知道完蛋了,他的人被当场撂倒了三个,他带着许虎趁乱逃脱,辗转来到了北城这座寒冷陌生的北方城市。
胡四娄总结经验教训,主要是家伙不够硬,幸好自己这条命还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暗自发誓,半年之内杀回去,重新拉起一班人马,但最关键的,是要搞到枪。
在出租屋蛰伏了一周后,胡四娄决定出来干一票,搞到钱早点实施自己的复兴大计,他们打算找只肥羊,在储蓄所门前打一次伏击,为此,他们精心作了准备。首先是车,昨晚他们摸进附近的一个小区偷了辆黑色捷达轿车。然后是退路,他们已经在储蓄所附近踩好了点,选好了下手后撤离的路线。再有就是得手后藏钱的地点,人生地不熟,钱带在身边肯定不安全,他们已经在郊外选好了一个地方藏钱,如果这次行动成功,避过风头后,他们准备直奔北方某边境城市去买枪。
下午四点多,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拎着个黑色帆布包走进了储蓄所,直奔VIP窗口,胡四娄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几分钟后,当胡四娄看到一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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